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噗——”在众人齐齐吸气前,梁叶先喷了:“林荌荌!你这又是凑什么热闹?”
荌荌指指挽云,“她要什么,我也要。”语气里七分霸道还杂糅了三分撒娇。
“她要什么,我也要!”担心阿叶听不懂,荌荌郑重其事又重复了一遍。
“荌荌,你……”梁叶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这几日,因为重心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病患挽云的身上,梁叶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和关注一个呼之欲出的问题——荌荌的反常。
即使患了即过即忘失忆症,但荌荌的心智并没有受到损伤,虽然她平日里顽皮捣蛋,可毕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怎么可能挽云要什么她就要什么?挽云戴什么她就戴什么?而且,这样的模仿事情还不是一次两次。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人有的东西,若是自己没有,则会终日惶惶不安……
可为什么荌荌不模仿别人,单单要模仿挽云呢?
梁叶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不对劲。
荌荌性子直率单纯,平日里不小心毒倒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什么的,她也总是一副天真邪的可爱表情。可那日她抚上挽云的脸颊时,脸上却是一副黯然忧愁的模样,而且那时的她……
现在细细回想荌荌初遇挽云是说出的话语,坐在春回暖般的大厅内,梁叶竟也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时的荌荌,眼神幽暗迷离,稚嫩的嗓音,说出的话语却满是沧桑。若是细细一品,那幽幽的语气里似乎有羡慕,有忧伤,有辛酸,还有……不甘?
梁叶霍地站起——不,那不是荌荌!他认识的林荌荌,是时时刻刻充满快乐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消极负面的阴暗情绪?
“客官您也是要参与竞价吗?”青衣小厮看梁叶跌跌撞撞站起,神色似是很激动,看架势大有参与抢人的意图。
梁叶望向一旁天真眨眼的林荌荌。须臾,他摇摇头,恍恍惚惚又坐下身子。
再观察看看,也许这一切只他想多了而已。
“好!”青衣小厮俨然就是拍卖场的主持人,“现在价格已涨到了三百两,还有人出更高的价位吗?”
“比,那个姑娘,多,一两。”刚刚还在“炫富”的宇文拓,现在居然选择了在荌荌的报价基础上多一两。
“四百两。”挽云不徐不疾地跟进。
“五百!”荌荌完全没考虑自己有没有银子,总之挽云加,她便加。
青衣小厮木然地望向那个外邦男子,等待他再爆出一个能砸死寻常百姓的天文数字。
宇文拓微微一笑,纤细食指一点荌荌:“比,那个姑娘,多,一两。”
挽云扶额的手一滑,险些撞上莫谦然。她在爬起身子的瞬间,突然恍悟——原来人家不是舍不得花钱,是人家只会说一和二!
“五百零一两!”青衣小厮宏亮高亢的嗓门居然激动得都破了音。
也是,一百两,足够寻常百姓用一辈子。但是今日,台下却有三位财大气粗的客官以一百两作为加价的阶码,不断地攀高积累数额。而这一切,竟只是为了竞拍一个其貌不扬的末等青女?
青衣小厮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破音,他双手一摊指向挽云的方位,激情四射地大声喊道:“五百零一两!请问贤王夫人还要加价吗?”
挽云兮 第七十七章
挽云正欲作答,一直立于高台一侧的沈天浩却动了。
他一直站在侧台,不动声色的看着台下的一幕幕争斗。照理说这么高大魁梧的身型,站哪哪看不见?可沈天浩偏偏做到了化有形为形,竟令台下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而他这一动,居然又牵引了全场的目光一起动,就连嘴明明都张开了的挽云一时竟也忘了发声。她傻傻地仰着脑袋,两眼直愣愣地跟着这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霸气男子,看他突然“现身”,再从容淡定的行到台中央,站到青衣小厮的身前。
沈天浩又是半躬身一抱拳,黝黑的皮肤幽暗的黑眸,射出精厉如光束般的目光。他认真地看了看台下第一排里不断攀高价的三位,不卑不亢的道:“沈某虽眼拙,但也能瞧得出三位客官均非等闲之辈。方才三位客官的报价方式十分特殊,想必钱财对于三位客官是可谓的小事。”
梁叶泪眼纷飞的开始翻钱包——荌荌你若是报价超过八百两,我可就真付不起了……
沈天浩的眼珠在三人身上转了转,嘴角上扬又道:“既然所谓价格,那么报价的竞价方式对于三位客官来说怕也只是徒劳。沈某知晓三位财力雄厚,那么最终的去留决定不妨问问陈姑娘,沈某觉得,由陈姑娘自己来做决定,总好过三位永止境的加价下去……至于价格,沈某也不愿被指耻小人兀自抬价,就收方才的五百零一两,不知各位客官意下如何?”
“沈老板说的是。”安县县太爷一直苦于没他插嘴的地方,好不容易逮着个献媚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平白放过?他转了转眼珠,故作玄虚地叹道:“不过嘛……”
众人伸长了脖子,等待下文。
县太爷猥琐的笑笑,转首对高台之上站得跟座泥塑般动于衷的陈氏挤眉弄眼,“若我是陈氏,那我一定会选择贤王爷!皇宫贵族,本就高不可攀,更何况是仁和谦礼的贤王府爷?再说了,贤王府邸岂是我等小民想进便可进的?能得此契机,那便是千百年来修来的福气!……陈氏,你说呢?”
呸!挽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拍须遛马,谄媚耻!人家姑娘家一辈子的选择,你居然拿来当自己的升官发财的阶梯。
莫谦然却太大反应,他双手闲闲拢于袖中,偏头颔首,悠悠笑道:“县太爷当真如此想?”
“天地可鉴!”县太爷竖指做发誓状,“贤王当前,小臣又岂敢撒谎?小臣是真心仰慕贤王爷……”
“哦。”莫谦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俊朗的面上笑意更浓了些,似那繁花如锦簇拥团团,馥郁的香气氤氲开来。
县太爷瞧贤王一副甚是满意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正寻思着要不再开口拍几句马屁?却闻贤王笑意融融的又道:“本王府里正好差个养马的小厮,县太爷既然如此仰慕本王,本王不妨为你破个先例——”
县太爷身子一抖,牙齿生生咬住了舌头!贤王一张一合的嘴型在他的眼里不断被放慢,他就像是在看一柄巨型的铁锤,缓慢、却又毫不留情地狠狠敲着。
莫谦然依旧笑得儒雅,眉目间却覆着薄薄冰霜:“本王本权调配地方官员,但是为了你一番真心仰慕,本王决定回宫后便上奏父皇……估计再过一月,县太爷便可收到调任书了。”他倾身,比亲切地问道:“不知县太爷意下如何?”
县太爷挣了挣,身体剧烈一颤,他不甘愿的抬首,却恰好对上贤王的眼睛——
深若底渊,一望了迹。虽有烟云笼罩,却掩不去狠绝杀意。
若是不从……
县太爷闭上眼,嘴边浮现一抹苦笑:“小臣……谢贤王成全。”
莫谦然端坐椅上,微微仰头望向大厅正中央的红绸吊顶,一时玩心忽起,他敛了笑容,不动神色的用内力传音给挽云。
“夫人,解气否?”
挽云抱臂点头之,不知不觉又进了某人的圈套,“解气,相当之解气!逛窑子的父母官,撤了也罢。”
莫谦然点头,笑意盎然,“夫人说的极是。”
挽云见他笑,也傻兮兮地跟着笑,心想这娃难得这么乖巧,不错不错,很有进步……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咧嘴傻笑,笑了好半响,挽云突然回过神来——诶,他刚才叫我虾米来着?
竞拍并未因为这个小插曲而中断,沈天浩将青衣小厮遣了下了台,竟然开始亲自主持竞拍。
他一一问过挽云、荌荌和宇文拓,三人均表示对“由陈氏自己选择”这个提案并异议,沈天浩这才阔步走向陈氏。
与她浮夸的造型相比,陈姑娘本人显然更为淡定。当台下三人为她吵翻了天时,陈姑娘居然能够始终保持不苟言笑,形同泥塑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台下不断报出的那些巨额天价与她根本毫关系一般。
沈天浩负手而立,他偏头看着这个身高只及他肩膀、神情漠然的女子,极轻地叹了口气,问道:“不知陈姑娘的选择如何?”
那还用说,台下群众集体翻白眼,不选贤王府的是傻子。
陈氏扫了眼高台之下的三人,目光最后长长地凝在了莫谦然的身上。她张了张嘴,声音丝丝的沙哑,却具有极强的穿透力,似那滚滚浩瀚沙漠里,漫天呼啸奔腾的黄沙。
不过短短两句,话语毕,惊座四方。
她道:“只有强者,才配拥有我……谁强,我便跟谁!”
厚厚粉尘铺面,掩不去陈氏一双凌厉森然的丹凤眼。头插数钗,身着红配绿,可属于这个女子的厉与韧,都透过她的眼睛,一分不少的传递给了莫谦然。
如苍穹山巅倒挂的千年冰柱,丝丝的寒意穿透体肉血肤,渗入骨骼血液。她的傲然,如刻在她的身体发肤般浑然天成,竟似那九宫凤首苍穹下望般淡然。
风云雷霆之间,莫谦然霍然转首,不再与她对视。
挽云兮 第七十八章
这个陈姑娘,一定有故事。
只是,这又与他何干?
莫谦然挑起嘴角,看似意地斜了眼身旁的挽云。论他表现得如何不经意,可望向挽云时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融融暖意,已经足够泄露他的心事。
他想要关心的,唯她而已。
台下一片嗡嗡声,寻常百姓根本法理解陈氏的决定。谁强便跟谁?这和谁有钱就跟谁有差别吗?为何不干脆的说“奴家跟贤王”呢?她如此大费周章的绕圈子,欲拒还迎自抬身价,就不怕惹怒了贤王府里那位委曲求全的夫人?
“委曲求全”的挽云倒是乐呵呵的:“请问姑娘口中的强者,具体是指哪方面?”
智力?体格?权力?
陈氏的目光不曾怯懦,她坦荡地迎上挽云探究的双眼,长久的对视,却不再启口回答。
“有意思。”宇文拓悠悠整了整宽大的衣襟,垂目对挽云笑道:“姑娘,果真眼光好,她,我要定了。”
“不许跟我抢!”荌荌猛地一,竟从椅子直接到了高台之上,红色面纱水漾般拂动,映衬着荌荌娇小却玲珑有致的身型。
众人齐齐抽气,这位姑娘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点?
沈天浩倒是波澜不惊,横臂一撑,果断地将陈氏隔在自己身后:“客官,不得礼冲撞。”
“她有的,我也要。”林荌荌也不怒,她回身,纤纤食指直指挽云鼻尖。看那神情,竟有些像是个几岁的奶娃娃,不眠不休地跟父母吵要玩具零食一般。
“承蒙各位厚爱。”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氏绕过身前的沈天浩,袅袅婷婷的走至台前,中规中矩的伏了伏身子。沙哑的声线似锦布摩挲,带着一种特殊的质感。不算好听,却令人过耳难忘。
“奴家所谓之强者,是指君临天下、独步一方的强者。若是所遇非人,奴家甘愿委身青楼,贫瘠一生来等待……”
她的话还没能说完,台下已哄笑一片。
“哈哈哈,她想要独步一方的强者?”
“就凭这破相貌,好想找强者做靠山?疯了?”
“异想天开……”
“痴人说梦话……”
讥讽的嘲弄自四面八方向陈氏涌来,语气之尖酸刻薄恐怕不是常人所能容忍的,可陈氏居然丝毫不以为意。
一个小小的姑娘,照说应该摆出扶风弱柳之姿博取男人怜爱,可她不!她站得笔直,像棵不屈不挠的松柏树,桀骜不驯地面对台下所有的讽刺和嘲笑。
挽云没有笑,她认真地注视着这个虽陷红尘之地,眼神却依旧不羁的姑娘,心中充满了好奇,“请问,姑娘所谓之强者,难道是指上位者?”
自古君临天下,仅帝位一人而已。
“非也。”陈氏摇首,“有胆有识,一呼百应,勇夺天下者,亦为强者。”
她话音刚落,整个大厅一片死寂,宾客们皆以手捂嘴,万分惊慌地瞪大了眼——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论放在哪都是死罪一条!陈氏居然敢当着贤王的面吐出,难道她就不怕被当做反贼直接拖去收监?
可惜英明神武地贤王大人只顾闲闲喝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好!”
倒是宇文拓最先反应过来,他霍然站起,清秀绝伦的脸上满是赞叹——南国女子行事不羁个性鲜明,远胜过北国女子的唯唯诺诺。不论别的,光凭这点,这个女子,他就要定了!
“茉熙。”宇文拓偏过身子,用北宫国的语言对身侧粉衣女子低声道:“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见识,三姝之黎若熙的妹妹,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
正埋首品茗的莫谦然,右耳微微轻颤,双眼掠过一丝阴霾。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先前的笑颜,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默而不语继续品茗。
宇文拓并未注意到莫谦然的反应,他昂首,对陈氏绽出一个早春樱花般的明媚笑脸,改用汉语道:“姑娘,一呼百应,于我,不过翻手之间。我会给你,证明。”
陈氏的双目缓缓滑向宇文拓,拂过他璀璨地笑脸,在他腰间那枚墨绿腾龙玉上停了两秒。棕色眸子灵巧地转了转,又落到他身边那位双手合十、闭目冥想的粉衣女子身上。少顷,陈氏冷冷地抹起嘴角。
巫术,是北宫一族,而且还是宇文皇族的后裔。
陈氏再次望向捧盏品茗的莫谦然,微挑的丹凤眼盈盈笑意一闪而过。
宇文皇族,莫氏皇族……天下两大皇族齐聚此地,莫不是天意?
不知打哪刮起飕飕凉风,将高台四周燃起的装饰红烛吹得忽明忽灭。宾客之中,忽然有人开始双手抱臂,瑟瑟地蜷着身子,小声嘟喃道:“好像起风了。”
“发什么神经。”一人立即反驳,“大厅的门都关得好好的,起风了也进不来啊。”
“不对。”另有一人眼尖,瞧见了高台上火光跳跃的红烛,立即指给众人看:“瞧!真的有风!”
“这是打哪来的风啊?”
宾客中一阵骚动,大家伙纷纷扭头四处打量,想找出进风的通道口。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盖顶黑云一般沉沉压下来。黎茉熙双手合十,掌心夹着一张明黄符纸,长睫似一柄展开的扇,将紧闭的圆杏眼藏在一方阴影之下。粉色樱唇上下翻动,喃喃低念着咒法之语。
一魂一魄凝聚成型,苍龙飞天风云相携,放眼天下何人能敌?
云龙吟,已是黎茗熙现阶段所能使出的最厉害的招数了。
茉熙比姐姐小了三岁,对于巫术虽也算是天赋凛然,却始终不及姐姐的一半。
云龙吟属心魂术,本就需要施术者安心宁神,只可惜黎茉熙的修行不够,再加诸处于如此纷杂混乱的环境之下,又急于在太子殿下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各种外因加内因,搅得黎茉熙怎么也凝聚不了心神。
脑中浮现姐姐傲然婷立的身影,茉熙心角阵痛。她狠心咬破樱唇,吮着嘴里的腥血,不断提醒自己集中凝神。
这一招显然奏效,黎茉熙淡粉色的指甲盖转变成刺目的血红色,莹润白皙的额角也渐渐渗出晶莹汗滴。
挽云兮 第七十九章
飕飕阴风逐渐加剧,似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明明形,却汇集成一团漂浮的阴影,盘旋着翻腾呼啸着不断地涨大。
“阴气……阴气啊!”
“快跑!”
宾客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四肢瘫软,尖叫着搡着转身欲逃命。
大厅顿时堙盈在惶惶慌惧中,哭喊声尖叫声怒喝声汇聚成如山洪泻下般的隆隆巨响,又似是地狱里传出的鬼哭狼嚎,映衬着半空中逐渐成型翻腾呼啸的黑色云龙,夜夜欢仿佛陷入了一场人间炼狱……
见情况不对,安县县令跑得比谁都快,偏偏丫的嗓门还比谁都大,到了这时仍不忘做戏,边逃命边放声嘶吼:“衙役!快快!不要管我!快去保护贤王!”
衙役?
梁叶一头的黑线,是被你倒踩在脚下的那位仁兄么?
莫谦然只是低低哼了声,面对风云翻腾,他的手仍不离杯盏,流光溢彩的眸子看似意地凝着漂浮茶面的叶梗子,明明没有看着挽云,却在她欲右转头的前一霎厉声喝道:“不要转头!”
普通人绝不可在巫者施术时直视巫者的眼睛。北宫巫者多数狡猾,为了防止施术时被袭,往往会在身体的其余部位发动巫术,一旦掉入他们的陷阱,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挽云被他这么一喝,刚扭过四十五度角的下巴立即僵在了原地。
难得云儿今天没有跟自己唱反调,莫谦然庆幸之余总算是舒了口气:“乖乖坐着,有本王在,一定护你周全。”
挽云很配合地连连点头,乖乖地挺直了背脊,像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椅子上。
这么大的排场,保不准就是这个腹黑祖宗捣的乱,不听他指挥只怕下场不太好看……挽云一面劝服自己不要叛逆,一面目光呆滞地瞅着半空。
这……是个神马情况?
黑色腾龙嘶鸣翻滚,看那形态,似是借助风云凝以精气而成。黑云龙所到之处,桌椅茶杯漫空横撞,盘旋状的旋风将它们一起卷上半空,又重重地甩下……
刹时,一股激流横穿而过,打得挽云激灵一颤!大脑深处,某个隐藏的画面在她眼前疾速闪过——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一条金色云龙肆意翱翔天际,优美身线似悠悠金线迎风拂动,以睥睨之姿俯瞰天下……
这是!?
挽云不由一顿。
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场景?
默默换成单手支颊,挽云娇眉倒竖,一头陷入苦苦思索——相似的场景只是一晃而过,却神奇地引起她记忆深处那潺潺的共鸣。
闭上眼,她努力逼着自己拐进记忆的胡同小道,在一幕幕飞转流逝的镜头前寻找共鸣的源头……
“啊啊啊啊!”梁叶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惊得呈“闭目打禅”状的挽云险些跌下木椅。
“梁、叶!”爬起前倾的身子,挽云霍霍磨牙。这江湖郎中也忒不淡定了!好歹也是天瀚大陆一代医仙,二十一世纪的高端人才,难道就不能稍微表现得像个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物吗?干啥学别人鬼喊鬼叫的?
默默鄙视完梁叶,挽云又抽出支颊的那支手,改为鼓敲自己的脑袋——刚才想到哪来着?
敲了几十下还是没有思绪,挽云准备再换个姿势思考,眼角有意意地扫过高台之上……
“荌荌!”
这回换成了挽云大惊,差点从椅子上又滚下来。
不知何时,漫目的盘旋在半空的黑龙,居然将龙头调转对准了高台之上的林荌荌!它疯狂地扭动着,口中喷出股股火焰状的黑云,直奔荌荌的门面而去。
“小心啊荌荌!”
体内丹心灼灼,烧得挽云血脉澎湃!还未来得及思考,她的身子已飞上前去。
对这个始终像个小尾巴,又怯又好奇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可爱妹妹,挽云怎么也法坐视不管。
“不要去!”
莫谦然没料到挽云的反应居然如此剧烈,慌张之余张臂就想抱住她,双手一拢却抱了个空。
紫珞瓷盏应声落地,清脆地一声响,茶盏碎了一地。
黑云龙紧盯着林荌荌,它似是被什么给制肘住,只是朝荌荌不断地甩尾嘶鸣,却一副始终不敢靠近的模样。
林荌荌倒是镇定,苍白着小脸与僵在半空中的黑云龙死死对峙。她头上戴的蓑帽早已被大作狂风吹跑,插在发上的飞凤金步摇摇摇欲坠,就连梁叶帮她盘起的发髻也可笑地呈歪歪扭扭状,咸菜叶子般挂在脑袋上。
狼狈如斯,可荌荌还是倔强昂首,不让分毫地对上喷云吐雾的黑云龙!她的脚下密密麻麻地一片黑色,细细一看,居然是各类蜘蛛和蜈蚣!它们一层又一层地叠加蠕动着,汇聚成一条奔腾凶狠地黑色河流,虽然声,却凶悍比地冲下高台,以浩瀚汹涌之势,直奔台下满头大汗仍在念咒的黎茉熙!
面对涌来的千万毒物,宇文拓却是不慌不忙,他邪邪抹起嘴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几名北宫族人自觉分成两拨,一拨护在他身侧,另一拨则一拥而上,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替黎茗熙驱赶成群爬来的蜘蛛蜈蚣。
躲在高台屏风后的沈天浩,见战火似有蔓延的趋势,二话不说,抱起陈氏便跳下了高台。
与此同时,挽云恰好赶到。经历了一梦十年,她的身手已是比风更快比云更轻,不过滕然一冲,雷霆白影已阻隔在黑云龙与林荌荌之间。
“吼——”
黑云龙对阻隔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白色身影异常愤怒,撑开龙嘴对她吹出冰冷如雪霜的阵阵黑云狂风!
“云儿!”
莫谦然自然明白这一击意味着什么,历来沉稳的人儿终于有了慌张的样子,起身便也要冲上前!
几乎是同时,几道黑影从各个角落倏地出,都是绝顶的轻功,呼吸吐纳间便从四面八方夹住了莫谦然的身体,齐齐大声喊道:“公子不可冲动!”
只这么一瞬,黑云龙吐出的火焰状黑云已抵达了挽云跟前。
“滚!”
莫谦然暴怒,一挥袖子甩开两名隐卫,抬腿还想上前去营救。
余光瞥见莫谦然有上前来的趋势,挽云什么也顾不上了,粗着嗓门就是一声大喝:“别过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莫谦然拖进危险境地!既然要离开,就要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他的谁,她不值得他用命来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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