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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枭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起漠北
其中得力最著的,自然是东厂的死敌,东林党!
厂卫同出一脉,不同之处,在于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是正常人,而东厂的督公,却是身体残缺的太监。
因而势力越来越大的东林党,便把所有的东厂番役,不管是不是迫害过他们的,都统称为阉党。
在掌握了大明话语权的儒生们眼里,屈从于太监这种变态怪物之下的男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完全不顾那些在朝鲜、蒙古、女真、西洋和西域等地,挣扎求存的东厂番子们,是如何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鲜血的。
遍布大明海内外的番子,与谋求“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儒生们,生来便是天敌,不可共存!
根据侦查所得的情报,对于地位低的官员,东厂的番子们可以直接逮捕或处刑;对于地位较高的,在得到皇帝或督公的授意后,番子也可以单独对其执行刑讯。
刑科给事中的佥签,通常只是事后的一个手续,有了厂内的腰牌和驾帖,番子们就可以把任何人抓起来。
各级官府,甚至是刑部,都对这些番子没有任何约束力。
他们只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皇帝!
在皇权至上的大明帝国,这种视《大明律》若无物的行为,完全无可厚非,文人们奈何皇帝不得,便把污水,都泼到了太监和东厂番役们的头上。
但是在每一个锦衣卫子弟的眼中,能够进入东厂,成为番子,那便是上好的差使,来到大明已经整整三年的赵信,自然也是如此作想。
次ri一大早,他没有再坚持每ri的训练,而是一起床,便直接去了东厂衙门。
离开吴家之时,吴寡妇和吴盼儿都站在门口挥手。
昨ri发生的事,令她们感到非常不安,尽管赵信一再解释,仍然没能让她们放下心来。
“二哥,到了东厂,万事切莫强出头!”盼儿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分明是一夜没能入睡。
“信儿,要听上司的话,莫要仗着自己会几分拳脚,就跟同侪们作对。”吴寡妇叹了口气,转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在她们的目送下,赵信沿着坊西侧的大街,一路往北,过了灯市大街,便到了东厂。
东厂衙门同样位于保大坊,离郑府并不远,赵信到的时候,大门才刚刚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人,大多数番子,都驻守在各地,留在衙门里的番子很少,就算偶尔没有厂务,也只是按时去点卯当差。
&刀和号服,然后去大堂给岳飞岳爷爷的画像叩了三个响头,再给大堂西侧的历任东厂厂主牌位上了香,最后在堂前的“百世流芳”牌坊下,又叩了三个响头。
完成了所有的入职手续后,赵信便去寻郑千户,想问一下自己究竟去哪儿当坐记。
他被分到卯颗,安排他去何处当差,应该是本颗的该管档头,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包铁。
“赵兄弟,”包档头苦着脸,说道,“不是哥哥为难你,实在是你来头太大,这差使,得郑大人亲自点头才行。”
今ri郑千户正好在堂中坐班,听了赵信的来意,不由笑道:“小包是嫌你没有给他塞银子,你给他打个三两银子的欠条吧,这是人情价,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于是赵信第一天去东厂当差,便欠下了三两银子的债务。
包铁将欠条纳入怀中后,顺手把早就开好的驾帖递给赵信,眉开眼笑地说道:“前些ri子,才有一个兄弟,被派去了土鲁番,听说那儿离京师上万里地!不怪哥哥罗嗦,兄弟你今ri来得正是时候,东城东江米巷缺一个坐记,你就去那儿吧。”
包铁这话,赵信还是听得明白的,每月上缴三两银子,便可以在东江米巷干下去,不然,等着赵坐记的,便是去土鲁番那种地方,恐怕终其一生,都回不了京师。
一个月三两银子,那只是给包铁的人情。
在包铁之上,还有各颗的掌班、领班、司房等人,这些都是得罪不起的,照样得每月上供。
再往上,还有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甚至是王督公。
这些人,就构成了东厂的权力金字塔。
赵信,只是这个金字塔中,最低的那一层奠基石,等着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捞银子任务。
不过包铁分给他的东江米巷,倒是一个肥差,离澄清坊也不远,出行极其方便。
东江米巷西起正阳门,东到崇文门,街道两旁,遍布着钦天监、太医院、詹事府、翰林院、理藩院、太仆寺等衙门,油水极其丰厚。
赵信是郑千户的人,包铁虽然按常例收了银子,但投桃报李之事,也不得不做,于是便送了赵信一个肥缺,算是给郑千户一个交待。
坐记虽然是东厂最低等的人员,但偌大一个东江米巷,他一个人可是照顾不过来的。
“这是梁成,你们好好亲近亲近!”包铁分完差使,便叫过来一个年轻汉子,介绍给赵信。
跟大明所有的衙门一样,东厂也有自己的临时工、二等临时工和编外人员,这些统称为“帮闲在官”的人员,大多数是番子们自己找的,也有小部份,是各个档头们,塞进来的私人。
被赵信打伤的孟贵、林中、王青龙等人,就是张超的帮闲。
一个番子,通常会有几十个帮闲,有些赚银子多的,甚至有数百个帮闲。
梁成便是包铁硬塞给赵信的,不过他对东江米巷很熟悉,各个衙门的人头,更是如数家珍,因此赵信也就把他收了下来。
“小人是雄县人,跟包大人是邻居,”两人一出东厂大门,梁成便报了自己的来历,“离王督公和郑千户的老家,也不远,两、三里地罢了。”
一个小小的帮闲,便能跟王安这种大人物扯上关系,可见这东厂之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幸好这梁成不是番子,不然东江米巷这种肥缺,恐怕还离不开包铁的手掌心。
梁成的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赵信的顶头上司包铁,其实是郑仁泰和王安的乡党!
怪不得郑千户称包铁为“小包”,也就是说,包铁把这个肥缺给他,其实也是在同党中互相调配一下,并不算肥水外流,毕竟赵信也算是郑千户的人。
理清这些关系,让赵信对东厂那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又多了一层认识。
梁成是包铁派来的,那就意味着东江米巷这块风水宝地,包档头不会每月只拿三两银子,同党归同党,银子要落袋为安,才是正理。
分一杯羹,才是包档头的真正用意。
这梁成身材魁梧,满脸的市井之气,眼神更是游移不定,这种人,通常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极难控制。
赵信看着他,心底充满了jing惕,暗暗提醒自己,切莫被这种人给卖了。
在东厂里,捞银子的路数,与后世收保护费差不多。
各个衙门不查则罢,一查,全是问题,因而每当东厂的坐记开口,大多数衙门,都会送上一些孝敬。
东厂有风闻抓捕的权力,官民都畏惧三分。
因此越是油水多的衙门,孝敬就越多,所有的番子,都指着这些丰厚的孝敬过活,没人会去关心月底那点可怜的饷银数目。
赵家三代都在东厂谋生,这三年来,赵煜也把东厂的营生门道,讲了一些给赵信听。
收取孝敬、干股,然后再把这些利益的大头拿出来,分成若干份,让盘踞在自己头顶的那些东厂大佬们,人人都有一份满意的银子。
剩下的银子呢,还得打赏和收拢自己的“帮闲”们,以及必要的人际往来、上下打点,都得从这些银子里走。
在这一方面,赵煜无疑是个失败的师傅,他的例子,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番子们若是不懂如何经营,免不了要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生一场病,便连祖屋都得卖掉。
“东江米巷,这就是我的另一个擂台!”
看着眼前那繁荣的大街,赵信的胸中,不由得踌躇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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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枭雄 第十四章 三百余两的立身之本
东江米巷是京师最繁华的大街之一,赵信从崇文门里街出发,一路向西,看到不少的衙门、酒楼、饭庄、赌坊和客栈。
假以时ri,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沿街的商户们,跟梁成都很熟,见到他跟在一个少年番子的身后,便都清楚,这东江米巷,又换了一个来收钱的家伙。
因此看见赵信,人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到了极点的笑容,热情得让新上任的番子有点受不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东厂番子的恐怖之处,在于他们完全不顾《大明律》。
只要有人告密,各颗的档头们便会看这件事能获利多少,先给告密者一些银子,名为起数,银子则为买起数,然后带着番子们,闯到事主家中,名为打桩。
能从事主那儿得到银子,则大家欢乐;倘若得不到,则严加拷问,名为干榨酒,比官刑要痛苦十倍;如果事主受刑之后,还不肯掏出银子免灾,那就直接关进镇抚司狱,没几天便被折磨死了。
人人都不是圣人,有这种捞银子的便利,大多数番子,都会同流合污。
像赵煜那种正直的番子,在东厂屡遭排斥,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因而商户们心里再恨番子,也得满脸堆笑,免得吃那干榨酒,或者死于镇抚司狱。
“梁兄弟,这位是赵信赵大人吧?”
正被一群体肥似猪的掌柜们围着,从人群外,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掌柜们立即闪出一条路来,现出一名身穿淡蓝se长袍的大汉,朝赵信和梁成两人走过来。
这汉子满脸的刀疤、头发干枯得似乎根根向天,显得十分恐怖,而更恐怖的,却是他的那双眼睛。
这是一双视生死如无物的眼睛,桀骜和野xing,充斥其间。
看着赵信,蓝袍汉子的嘴忽然咧开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赵信注意到,这汉子对自己,完全不像那些掌柜般恭敬,更多的,反而是一种俯视,似乎他是赵信的顶头上司一般。
“叶大哥!”见到这人,梁成赶紧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多ri不见,可是才从外地回来?”
他打完招呼,又回过头来对赵信说道:“这位是聚义楼的掌柜,叶开叶大哥,聚义楼是前首辅叶少师的产业。”
叶少师?整个大明,姓叶的少师,只有两年前致仕的少师兼太子太师叶向高!
赵信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叶开如此桀骜,原来是宰相的家人,宰相门前七品官,有叶少师这种大树撑腰,自然不会把赵信这个小小的番子当回事了。
“叶某乃是一介家奴,称不得掌柜,”叶开随手抱了个拳,向赵信拱了一下,笑道,“赵大人若是有闲,便来聚义楼坐坐,莫要客气,叶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招呼二位了。”
眼见对方如此作派,赵信也只得抱拳回礼,无它,惹不起叶宰相家而已。
叶开走后,掌柜们的热情依旧如常。
“赵大人,来尝尝小店的拿手菜!”
“赵大人,院里新来了几位扬州姑娘,身段那是……”
“你个龟公,赶紧滚蛋,赵大人,小人的店里,来了几匹上好的苏锦,等会就给你送到府上去……”
有固定产业的掌柜们,自然是热情如火,不过来来往往的普通街坊,却是暗地里吐口唾沫,在少年番子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咒骂道:“该死的东厂阉党!”
许了无数的愿,回了无数的礼,好不容易摆脱了掌柜们的恭维和纠缠,赵信便想和梁成找个地方坐一下,谋划如何收取银子。
在这方面,梁成是专家,赵信是菜鸟,自然需要专家的指引。
“有些地方,是不用缴孝敬和干股的,”看着踌躇满志的新任番子,梁成笑道,“不仅不缴银子,而且在这些人眼前,我们还得装孙子。”
赵信皱了皱眉头,他看不惯梁成的这种习气,不去碰那些惹不起的权贵,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装孙子?
他赵二郎一个大好男儿,为何要逢人就要装孙子?
梁成假装没有看见赵信脸上的不悦,带着赵番子,一路前行,然后指着斜对面的一个衙门说道:“这是清贵们的聚集地,翰林院,从成祖朝开始,就没人敢去里面收孝敬,咱们东厂,还有那些锦衣卫,看见这些大爷们,都得绕着走。”
又指着左边的一个酒楼,道:“这便是叶开的聚义楼,他们也不用缴孝敬。”
然后又指着右边的客栈,道:“这是现首辅方家的产业……”
赵信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月底给诸位大人的孝敬,究竟是你出,还是我出?”
见赵信的情绪被自己调动起来了,梁成微微一笑,拉着赵番子,寻了个最近的酒楼。
看见这两位大爷,酒楼的掌柜自然是笑脸相迎,开了一个包间,酒食很快就摆上了桌面。
“你且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让任何人进来。”梁成对掌柜吩咐道。
他在赵信、叶开等人面前,是满脸的笑容,不过在这些掌柜面前,却是相当的傲慢。
等掌柜退下之后,梁成喝了几口酒,沉吟片刻,对赵信说道:“赵大人,你我份属同源,有些话,小人我也就直说了,还望你莫见怪。”
赵信对他本就抱有戒心,闻言便笑道:“梁大哥,我们都是千户大人的人,你也莫再叫我赵大人了,若是瞧得起在下,便称呼一声赵兄弟便可。”
“人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我上下有别,不能以兄弟相称,”梁成摇了摇头,说道,“赵大人,你莫要见我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认定小人靠不住,这满城都是皇亲国戚,若是不懂得见风使舵,就算是霸王再世,也得自刎乌江啊。”
赵信笑道:“这东江米巷的详细情形,还请梁大哥多多指教。”
他称梁成为大哥,而梁成则坚持称他为大人,两人各说各的,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十五年前,我就离开了雄县,到了这京师之中,”梁成笑道,“这东江米巷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敢说,整个东厂,没有人比我更熟……”
整个东江米巷,在梁成的叙述中,逐渐在赵信的脑海里,形成了一幅立体的画卷。
一百七十四家商铺、十二家酒楼、十四家作坊、六家客栈、三家赌坊、十七个大小衙门,构成了整个东江米巷。
在一百七十四家商铺中,各行各业都有,但是每月能收上孝敬的,只有六十三家,其余的,都有着东厂番子们惹不起的背景。
酒楼、作坊和客栈,除了几位相爷家开的,倒是大部份都能收到孝敬;而那三家赌坊,却是一家都不能碰。
“仁义赌坊,那也是叶家的产业;得意赌坊,那是户部李汝华李尚书家的产业;鸿运赌坊,是礼部何宗彦何尚书的产业,别说碰了,咱们就算去白赌几把,都会被人扔出来……”
说到这儿,梁成低声道:“那聚义楼的叶开,你千万莫要去惹他,那是来自海上的大寇,手下有百余条海船、上万兄弟,又有宰相家人的身份……”
“海上大寇?”赵信不解地问道,“怎会成为叶家的家仆?”
梁成探头出去,看了看包间四周,眼见没人,这才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叶家出身福建,家中诸位叔伯老爷,都是海上雄豪,不过这叶开,却是近年才窜起的后起之秀,至于叶宰相为何会选中他,无人可知……”
见他如此谨慎,赵信便没有再问,叶家的闲事,与赵番子也没有多大关系。
“上个月,这条街上所有的孝敬,共有两百七十四两银子,”梁成笑道,“各家送给东厂的干股,又有九十三两银子,这便是咱们的立身之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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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枭雄 第十五章 夺取财富和权势
听到这个数目,赵信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一个月三百六十七两银子,其余的,就是一些白吃白喝、逢年过节的好处了,加起来也没有多少。
这三百六十七两银子中,有三百两,要上缴给厂里的各位大佬,主管档头、主管掌班、千户和百户大人,这些都要拿大头。
能管着他的领班、司房,同样要按时上供,不然就会有无数的小鞋让他穿。
包铁派梁成过来,肯定对剩下的六十七两,还有些想法。
“包大人之意,便是四六分,你四,他六,”梁成笑道,“小人的分润,也在包大人的六成之中,无须赵大人再破费。”
听完他的话,赵信总算明白了,听上去不错的收益,到自己手里的,只有二十六、七两!
尽管心中略有不满,他也不能拒绝包铁的提议,东江米巷是包铁分给他的肥差,那么包铁就有权力在占了上缴的银子后,还分割他得到的孝敬银子。
很简单,倘若赵信不同意,那么下个月,收取东江米巷孝敬银的番子,就会换成另一人。
而他赵信,就会被派到土鲁番、安南这种化外之地,去执行九死一生的艰巨任务。
一个月二十多两银子,加上白吃白喝和逢年过节的例银,赵信一年的收入,连三百五十两都很难达到。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一年粮饷,加起来还不到十两银子,赵煜正直无比,所收的孝敬甚少,因此赵家两父子的ri子,便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在万历朝,京师的普通人家,一年花费不到十五两银子,相比而言,年收入三百五十两的赵信,已经站在了大明朝的金领阶层,傲视若干平民百姓。
可对于赵信而言,这笔银子,最多就是维持一个不错的生活,让他有银子娶吴盼儿、照顾病重的父亲。
但这些,并不是他现在想要的,他要成为那条不败的鲨鱼,要拥有无穷的权势和财富,不想再跪在郑千户面前,苦苦哀求他的援手!
他是穿越者,不是平庸无为的大明土著!
他要活得辉煌无比,至少,要在大明帝国的史书中,烙下自己的印记!
但是对于他这样的小番子来说,权势和财富,都得一步一步的来,所有的一切,归根到一个东西,那便是银子!
每年才三百多两银子,能干什么呢?
喝到酒足饭饱,赵信便叫上梁成,准备继续巡查东江米巷。
在他看来,既然要收孝敬,那就得帮这些商户们解决纠纷,询问民情,审审案子,尽一下东厂番子的本份。
“这是天子脚下,东厂、锦衣卫、三大营、五城兵马指挥司、顺天府,将这京师,拱卫得水泼不进,”梁成喝得有点多,含糊不清地笑道,“赵大人,无须如此行事,到了月底,你只须寻个酒楼,让各家把孝敬交来便可,平ri里,只要不是那些惹不起的人家,你都可以去白吃白喝,实在无聊,便在家闷头大睡便可!”
赵信听得有些愕然,原来只拿薪水不干事的好工作,在大明朝就已经有了!
“其他番子怎么做事的,我管不着,”沉吟半晌,赵信说道,“梁兄,从今ri起,这东江米巷,得依赵某的规矩来办。”
墨守成规,每个月收取孝敬银子,无所事事,这不是他的风格。
权势和财富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得靠自己去努力争取!
至少,得让东江米巷的人,都知道他赵二郎的大名。
对于他这样的小番子来说,有了名声,才有夺取权势和财富的途径!
等梁成的酒稍微醒了一些,赵信便带着他,出了酒楼,沿东江米巷一路东行,这是回澄清坊的路,每ri里巡查一遍自己所管辖的地域,便成了赵信认定的职责。
眼下正是仲夏,京师虽处北地,却是炎热异常,梁成走了几步,便觉得浑身冒汗,便想寻个yin凉之所。
可看见走在前面的赵番子,却是认真无比,走路时左顾右盼,偶尔还会拉住一名街坊,询问一番民情。
被东厂番子拉着,谁敢不答?
被问到的人,无论富贵贫贱、年纪老弱,都是惶恐异常,唯恐说错半句。
东厂除了听记和坐记这种厂役外,还有一种名为“打事件”的临时役使,比如某个官员的无良事迹、某个地方发生的事件、某官员向坐记打的小报告等等,这些都是打事件。
每ri的打事件,都可以在晚上投入东华门的缝隙中,自然有太监送到皇帝那儿。
这种事情无关大小,家常里短、米盐琐事、风流韵事,都能被皇帝及时知道,或是宫中传为笑谈。
因此上至首辅,下到平民,人人都畏惧打事件的番子。
在这一点上,锦衣卫就远远不如东厂,因为锦衣卫要上奏任何事情,都得写个奏折,才能被皇帝知道。
偶尔才见皇帝一面的都指挥使,自然没有ri夜跟皇帝呆在一起的督公受宠,因此东厂的权势,很多时候,都凌驾在锦衣卫之上。
拐过台基厂南大街,赵信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名骑着白马的少女,一身素白的长衫,脸上带着骄傲的微笑,腰中挂着一把长剑,正是郑婉容郑大小姐。
离她不远的地方,是牵着另一匹白马的阿宝。
“赵大人,明ri再见。”
看见这名少女,梁成嘻嘻一笑,自顾自地去了。
他是个聪明人,对于有些闲事,看见了,也定要当作没有看见。
阳光下,郑大小姐的手指,有些晶莹白皙,如同是上好的玉,jing雕细琢出来一般,赵信尽管在前世曾阅美无数,还是被这双手晃了一下。
“见过郑小姐。”赵信走到她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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