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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归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黄大侠
只是今天孙老的一席话却提醒了郭湛安,有朝廷官员通敌这件事虽然重要,但他眼下更紧要的是做出政绩来,这才能一步步往上走。
否则,就算他有这些册子,但他在朝廷上毫无立足之地,这些册子上的人就能将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贾欢此时也回来了,他不敢耽搁,带着一身的风霜便来找郭湛安禀报。
“少爷,那爷孙两个打听清楚了。”
“哦?这么快?”郭湛安有些意外。
贾欢又说:“他们是老虎寨出身,正巧我在永安府中碰到一对夫妻,那男的自称是老虎寨的老大,正靠这个身份恫吓肉铺老板呢。我只不过请他吃了杯酒,他就什么都说了。”
“说了什么?”
贾欢一一说来:“那人姓刘,说孙老是三十多年前他们抢劫一队商旅时带回山寨的,的确是一个账房先生,后来霍大山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人家留下来了。至于霍玉,他并不是霍大山的亲身儿子,而是大概在十年前的时候,霍大山从外头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这倒是出乎郭湛安的意料之外,“这群土匪有这么好心,养一个孤儿?”
贾欢继续回答:“我也奇怪,就问他,那姓刘的说,霍大山担心自己这一辈子杀戮太多,祸及子孙,不敢娶妻生子。但霍大山又觉得遇见霍玉,就是上苍原谅了他,送给他一个儿子,要不然冰天雪地的,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这才把人带回山寨的。”
这话让郭湛安不禁想要霍玉内虚的体质,以及比同龄人要瘦小的体型,心头一软:“这孩子也不容易。”
贾欢不敢多做评判,只是说:“那姓刘的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他还说了,前段时间还有别人问到霍玉他们。我担心对方对少爷不利,多问了两句那人的相貌,结果发现,”说到这,贾欢顿了一下,凑近了一些,才小声说,“那人似乎就是福清。”
“福清?”郭湛安冷笑一声,想到福清头一天来,却连讨好霍玉的吃食都准备好了,可不就是事先从刘老大那里打听了霍玉和孙老的身份喜好,特地准备的么!
想到这,郭湛安发狠道:“这人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明天一早,你派两个身强力壮、手脚麻利的,把人送到京城外面我母亲的陪嫁庄子上,让人看管起来,不许他逃跑,但也不用特地虐待他,只把他当做一个犯了事的小厮就行。”
贾欢应下,虽然不知道福清到底犯了什么错,但让郭湛安如此对待,显然是背主之人。再想起福清在郭府中的所作所为,贾欢更是替他感到羞耻。
郭湛安把密信交给贾欢,嘱咐他说:“别人我放心不下,你亲自把这封信送到西北军营三皇子手上,明日解决了福清后就动身。西北庸城的邵将军与三皇子交好,你可以先找他,由他带你去找三皇子。但这封信,除了三皇子,你谁都不能给。”
贾欢不敢大意,谨慎地把密信收好,见郭湛安没有其他吩咐,就先告退了。
郭湛安并不急着睡,吩咐完贾欢后,他又拿出桐花县的地图,按照霍玉晚间说的,手指按在地图上,一寸寸划过去,推测霍玉所说的河水的地点。
只是不管他如何推测,都没有想到霍玉口中所说的溪流,竟然距离崖壁数丈之下。
霍玉天真烂漫,还不知道郭湛安涌上心头的失望,反而向郭湛安邀功说:“大哥哥,你看,这条河那么大,水那么多,一定够浇灌庄家的!”
郭湛安看着他的笑脸,不愿意去打击霍玉的积极心,附和了一句:“你说得对。”
霍玉还没听出郭湛安的失望,更加开心了,比划着说:“到时候呢,就让水从这里爬上来,然后一直留到田里,然后到了秋天,就能吃上好吃的了!”
爬上来?
郭湛安突然想到自己数年前出城采风时见过的水车,若是在这崖壁旁也造上一个,水可不就是爬上来了么!





嫡子归来 第18章 水车
虽说郭湛安是本朝的探花郎,又在翰林院任过值,配得上一个青年才俊的称呼。但如果要说起水利一事,郭湛安只是一只脚踩进门的书生而已。
桐花县大多数人以务农为生,郭湛安与霍玉从崖壁回来后,又去拜访了陈撷浩。
听说郭湛安与陈撷浩发现了一处河水,陈撷浩不由一笑:“郭大人是在哪里发现的?我在桐花县里住了那么久,还从没听说过我们这附近有这么一条河哩。”
说白了,就是不信任郭湛安。
陈撷浩是桐花县县长,在人们心目当中的地位要比郭湛安这个县令高上许多,虽然他此时仍然对郭湛安抱有怀疑和戒备,但郭湛安相信,只要他做的事对桐花县好,陈撷浩必然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只要扭转了县长的态度,剩下的会更加好办。
正如郭湛安所猜测的一样,虽然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但陈撷浩还是愿意在大冬天里跟着郭湛安去走一趟。
霍玉本来也想再去一趟的,但那边的雪实在是太厚了,他人太矮,走在上面十分吃力,加上今天孙老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完成,他可要趁着孙老还在忙的时候补起来,只要先回县衙。
郭湛安与陈撷浩二人往崖壁走,正好路过不归山山口,看到陈撷浩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与恐惧,陈撷浩心念一动,笑着说:“听说不归山中有雪鬼,可惜我从未见过。”
陈撷浩脸色发白,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又故作镇定地回答:“大人说笑了,雪鬼这东西,还是不见到的好。”
郭湛安摇摇头,又说:“我记得小的时候,京城郊外闹过吃孩鬼的传闻,那时候家家戒备,人人惊恐,生怕自家孩子被那鬼捉走吃了。后来有位姓李的军官,夜里说要去捉鬼,结果却是捉到了好几只大老鼠。”
陈撷浩不由疑惑:“难道那吃孩鬼就是大老鼠?”
郭湛安并没有正面回答陈撷浩的问题,而是继续说:“后来京兆尹派人查了半个多月,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吃孩鬼。最早传出吃孩鬼的那个商人,晚上路过乱葬岗的时候,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还有半个孩童的尸体。因为孩童的尸体已经残缺,血肉模糊,才以为是有鬼在吃孩子。那孩子的尸体应该是被人丢弃在那里,而那些大老鼠则是饿坏了,婴儿的皮肉嫩,对它们来说自然是一道美味。”
陈撷浩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雪鬼,那天我们看到的是人,或者是别的什么?”
郭湛安笑着说:“县长大可派人去查一查,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陈撷浩对他仍然抱有怀疑,如果他直截了当地告诉陈撷浩这件事,恐怕反而会招致陈撷浩对他的怀疑。不如拿当年经历的一件事为引子,让陈撷浩自己去调查。
毕竟陈撷浩是县长,就算再怕,这事事关桐花县,郭湛安不信他不会去调查。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崖壁前。
正值隆冬,河面上结起了一层薄冰,但如果静下心来侧耳倾听,还是能听到薄冰之下河水涌动的声音。
陈撷浩先是大喜:“这地方大人是怎么发现的?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桐花县人,都不知道还有这条河。”
郭湛安回答道:“这是霍玉发现的。”
话一出口,郭湛安暗道一声不好,连陈撷浩都没有发现,霍玉却发现了,那不就是说明霍玉在桐花县附近生活很久了么?若是被人发现霍玉和孙老二人曾经是老虎寨的一员,会给他们几个都带来不小的麻烦。
于是,他趁着陈撷浩还没想到这茬的时候,抢先又说:“霍玉这小子太皮了,平时就爱到处乱跑,我和他爷爷平时总有管不住的时候,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能做件好事。”
“何止是好事,简直就是大好事啊!”陈撷浩喜不自胜,“这水若是能引导农田,开春后的水利灌溉就不愁了。”
陈撷浩来不及多想别的,站在崖壁仔细观察了一会地形,突然一张喜滋滋的脸就这么怂拉了下来:“不行,这地方太陡,水车很难架起来,再加上还要搭那么长的水渠,怕是不成。”
郭湛安并不大懂这方面的事务,于是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么?”
陈撷浩摆摆手,说道:“这水离我们站着的地方有几丈的距离,本来若是架设一个水车,就能把水引上来,但是这地方太陡了,水车不能贴近崖壁架设。若是去这条河的中央架设,又太危险了。”
两人一时也没有办法,陈撷浩连连哀叹:“或许是老天爷不愿意我们县能够吃饱穿暖罢。这么好的一条河,那么多的水,偏偏不能用。”
郭湛安自然不会就此放弃,桐花县中人那么多,说不定当中就有能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让陈撷浩回去把众人聚集起来,把情况说给他们听,自己则回县衙修书一封,派人送去驿站,与其他折子一起送往京城工部。
这是本朝□□定下的规矩。□□本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因为连年大旱,赋税沉重,酷吏当道,民不聊生。万般无奈之下,□□在农田振臂高呼,历经十几年的征战,终于打下了这片天下。
正因为是庄稼汉出身,□□明白农业的重要,和农民的苦楚。因此,他在位时定下律例,每州每府皆有数名能工巧匠担任疏浚郎一职,专司本州本府的水利灌溉建造要务。
只是在武帝年间,发生了一起大案,最终武帝将调遣疏浚郎的权利收回到了工部,但凡有官员要请疏浚郎,就要修书一封直接送往工部,工部会按照折子的先后顺序来进行安排。
陈撷浩虽说对此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但他心中还留有一份念想,万一有人能想出法子,把那河水引到庄稼地里,桐花县的灌溉就再也不用愁了!
因此,他当晚就召集了桐花县中的几户农家,以及县中的木匠、铁匠等能工巧匠,一群人围着炉子商讨这件事。
“他说的都是真的?”其中一个木匠有些不信,“我们桐花县这么多年来都为水发愁,恨不得发一场大水算了,他一来就能解决?”
陈撷浩说:“也不是他发现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孩,有一次偷溜出去发现的。”
陈升也在这里,他想起那天霍玉对他的虎视眈眈,不由说:“那小子就是头没驯化的狗!拿着火把就想打我!”
陈撷浩瞪了他一眼:“那天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过李虎和其他人了,都是你自己自作孽!进山的时候怎么说的?不许动手!要不是那小孩,你是不是就准备把郭湛安给杀了!”
陈升讪讪地缩着脖子,可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反正这县令都不是好人,杀了就杀了呗,说出去就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去,扭断脖子的。”
嘭!
陈撷浩闻言,重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众人虽然不明白陈撷浩为何突然大发雷霆,都战战兢兢地跟着站了起来。
陈撷浩气愤地指着陈升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杀人,也别在我们桐花县动手!要是拖累我们,你自己瞧着办吧!”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这郭湛安可是朝廷官员,要是他被杀了,朝廷岂有不派人仔细调查的道理?若是查到是他们桐花县里的人动的手,恐怕整个桐花县都不得安生了——毕竟,在上一任县令还在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梦里都恨不得把人给杀了的,若是追查下去,恐怕在场不少人都是有嫌疑的。
陈升也知道自己食言,尴尬地揉着脖子说:“县长,你就绕我一次吧,你也知道我这张嘴没有门,有一出说一出,但也就是说说。”
陈撷浩难受地揉了揉眉心,说道:“陈升,你这个脾气一定要改改了,这个新县令我总觉得和以前那个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照样鱼肉百姓!靠他们我们就等着饿死吧!”有人冷不丁说了一句,立刻受到其他人的认同。
陈撷浩也不愿意去立刻改正他们的观点,只是说:“不管怎么样,这条河就在那,如果能想出办法来,把河水引到我们这边就好了。你们也别管县令,先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开春前想出法子。”
另一边,用过晚饭后,一向少说话多做事的孙老突然拦住了郭湛安:“大人,我在这也做了半个月了,之前看大人一直忙着,没好意思找大人商量月钱的事,不知道大人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还有,大人的仆人们的月钱是从我这边走账过,还是另外开?”
郭湛安这才想起来,之前拉拢孙老的时候虽然说好了待遇不差,却还没有敲定月钱的事情,眼看着要一个月了,估计孙老是憋不住了,才来找他的。
本来这件事交给贾欢去办就行了,偏偏贾欢前几日领了命前往西北边境,尚未回来。郭湛安依稀记着以前家中账房先生的月钱,在这上面加了三成,报给孙老。
孙老有些惊讶:“大人,是不是太多了?”
他前些日子去永安府的时候,特地打听过永安府中大户人家账房先生的月钱,比郭湛安给自己的还少。郭湛安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看这几日的作风和吃食穿着都不是金贵的主,就算京城老家有钱,恐怕给他的也不多,怎么给自己的月钱会那么多?
似乎是看透了孙老的犹豫,郭湛安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说:“霍玉还小,他的月钱就一并给你了,这是你们两个人的。”
“大人!我说过的,玉儿不做别人的小厮的!”孙老急了,“大人莫不是忘了?”
郭湛安笑着安抚他道:“孙老不必多虑,我只不过是看霍玉人机灵,有意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罢了。”
毕竟现在自己身边能用的人不多,霍玉仰慕自己,事事以自己为榜样,不如借此培养成自己的得力帮手。
孙老松了口气,可想到若是郭湛安真的培养起霍玉,以后霍玉免不了要卷入官场纠纷之中。
郭湛安此时一句话,却把他的担忧全打消了。
“老人家,霍玉毕竟是要长大的,你又能为他挡风遮雨多少年呢?”
是啊,玉儿迟早是要长大的,要长成一个男子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嫡子归来 第19章 义弟
郭湛安的确开始有意培养起霍玉来,而孙老也默许了这个改变。霍玉的功课减了不少,只是每天的大字还是要写的,平日里除了帮郭湛安处理一些琐事来锻炼他的能力以外,闲暇之余则被郭湛安塞了一本史书,要求他每天看十页,并且写心得。
霍玉又是高兴,又是抱怨。高兴的是总算不用每天背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绉绉的文章了,天天跟着郭湛安到处跑,眼界大开,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吃喝玩乐和背书以外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抱怨的是每天要看的那些史书比以前要背的文章还累,其中还有好多字都不认识,每天光翻阅书籍找这些字怎么念、是什么意思就要花很多时间。
但霍玉也就真正抱怨过一次。
那天是郭湛安头一天给他布置作业,早早从孙老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的霍玉很是兴奋,起了个大早,把脸和手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全数拢在脑后,又换了自认为最好看干净的一套衣服,一大早就等在郭湛安门外了。
郭湛安打开门见到靠着柱子打瞌睡的霍玉,问清楚缘由后,更是哭笑不得。他领着霍玉来到书房,那里已经置办好了一张比普通桌子矮上些许的小桌子,正适合霍玉的身高。上头整整齐齐地码着四本史书,另一侧文房四宝俱备。
郭湛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说道:“既然要和我学,不识字不行,字写不好也不行,霍玉,你做得到么?”
霍玉大力地点点头:“做得到!”
郭湛安伸手在史书上拍了两下:“我可是要看你表现的,如果你说到做不到,以后就都不要跟我学了。”
霍玉依旧立刻点头:“做得到!”
当天郭湛安没有出去办公,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之后就等着开春,他要在这段时间将积累下来的公务处理完,并且草拟桐花县开春后的计划。
霍玉坐在一旁的小桌子前,背挺得直直的,他刚写完五张大字,手还在抖,偏偏在自己仰慕的郭湛安眼皮子底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拿着一本史书慢慢啃着,头晕眼花。
其实并不是霍玉不用功,实在是因为他以前读的书和郭湛安给他的书完全不一样。
以前在山寨,周围都是刘老大一群除了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匪类,孙老虽然肚子里有点墨水,但也只是略读了几本圣贤书罢了,连带着教给霍玉的都是之乎者也的东西。孙老又坚信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只让霍玉多背书,却鲜少给霍玉解释其中的道理,因此霍玉现在看书,能识字就不错了,至于意思,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霍玉看了一天,翻阅了大量书籍来查阅那些对他而言从未见过的字句,一直到日落时分,郭湛安处理完政务,霍玉还在埋头苦读,只不过眼皮子都要闭起来了。
郭湛安不由皱眉,他小时候恨不得没日没夜的读书,哪有霍玉来得这么轻松怠慢?
郭湛安生母死得早,继母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生父又是个甩手掌柜,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别惹事就行了。更何况那时候华妃在宫中如日中天,郭显通对于自己的续弦柳翩翩,也就是华妃的堂妹更是敬爱有加。柳翩翩不喜郭湛安,郭显通只装作不知,连给他启蒙都没想到。
要不是宫中的姜后恳求皇帝召郭湛安与姜言年入宫做李绍钧的伴读,郭显通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已到念书年龄的儿子,这才慌慌张张请来夫子给他启蒙,免得郭湛安入宫后,肚子里半点墨水也没有,给他惹来飞来横祸。
因此,郭湛安深知读书不易,对于霍玉这怠慢的样子,免不得心中不满。
他当下敲了敲桌子,朗声问道:“都读完了?”
霍玉正眯着眼睛看书,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落进他眼里,一个个都好似在天上飞着。被郭湛安这么一问,霍玉免不得一惊,整个人登时就清醒了,慌忙回答道:“还有一些,今天的十页就读完了。”
郭湛安“哦”了一声,又问:“看懂了么?”
霍玉悄悄看他的脸色,见郭湛安脸上不见怒意,便大起胆子抱怨道:“大哥哥,十页真的是太多了,我看不完。”
“看不完?”郭湛安反问了一句,“怎么就看不完了。”
霍玉立马回答说:“字好多都不认识,而且读书好闷,我两条腿都麻了。大哥哥,我以后就不读书了吧,出去玩,或者给你跑腿也好啊!”
“跑腿?你这么瘦小的一个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替我做什么?”郭湛安怒极反笑,“我要是缺一两个跑腿的,出去雇十几二十几个壮汉都够了,还需要你?罢了,你要是不喜欢看书,那以后都去玩吧。只有一件事,以后但凡有什么事,都别来找我。”
他脸上的微笑和话中的怒意形成强烈的反差,霍玉只觉得心慌得很,好像心里头缺了一块一样,空荡荡的,不由就带着哭腔问:“大哥哥是不要我了么?”
郭湛安笑意越来越浓:“怎么是不要你了?你是我什么人?原本想着你在山寨中救了我一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可惜你不领情,反倒是嫌弃我妨碍你嬉闹。也罢了,我给你一碗饭吃,一件衣服穿,让你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也算是回报了你的恩情。”
他笑得越厉害,霍玉就越怕,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霍玉两只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哽咽地说:“大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念书的。”
郭湛安不信他,又问:“你念书是为了我,为了你爷爷,还是为了你自己?”
霍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大哥哥和爷爷都、都让我念书,可是念书、念书有什么用呢?刘老大他们说,我就算把书都念完了也中不了状元,我、我就是一个土匪。”
嘭!
郭湛安一手重重拍在桌子上:“这话以后不许说了?”
霍玉被这么一吓,连哭都忘了,眼中泛着泪花,呆呆地看着郭湛安。
郭湛安被这么一瞧,心头一软,暗自埋怨自己,和霍玉置什么气呢这是!
差点都忘了,霍玉毕竟不是自己,从小生活在土匪寨子里的他,当然不懂得念书的好处。看他在旁边涂涂画画了十几张纸,全是不认识的字句,显然启蒙功课并不扎实。
郭湛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决定要好好培养霍玉,一来给自己添个信得过靠得住的左膀右臂,二来也是报答霍玉在山寨中的出手相救,决定好言相劝。
主意已定,郭湛安反而严肃起来,看着霍玉,郑重地说:“念书不光是为了我,为了你爷爷,也是为了你自己。你已经不是土匪头子了,想要好好活下去,就要好好念书。”
霍玉不太懂这个道理,但他对郭湛安深信不疑,当下就点点头,后怕地保证:“大哥哥,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再也不犯困了。”
郭湛安拿出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说:“以后要是有不懂的,把问题写在纸上,每天午休过后我可是要看的。到了晚上还要检查你今天的功课,听到没有?”
霍玉赶紧点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担心地问:“大哥哥,如果我太笨了,有好多不懂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霍玉这般的态度更是让郭湛安心头发软。无论是郭家,还是皇宫,他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每天不敢走错一步,不敢说错一字。
回家后,面对受尽百般宠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宫中,他小小年纪便要和李绍钧姜言年一起面对连绵不绝的明枪暗箭,郭湛安的一颗心早就硬得和铁一样。
可偏偏,在这书房之中,霍玉却化身成了一块红彤彤的热炭,把郭湛安心头一角暖成了铁水,再也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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