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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张若镐急忙站起,笑着向他拱手道:“不请自来,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崔圆上前亲热地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张尚书最好每天都不请自来,那样我才欢喜。”
张若镐捋一下银须,微微笑道:“只是在下酒量颇大,天天来恐怕会将相国窖里那点存货喝干了。”
“酒有的是,就怕张兄不肯来喝!”
“还有这种事?”张若镐和崔圆对望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双方落座,不等张若镐开口,崔圆笑容一敛,便直言不讳道:“张尚书想必是张焕之事而来吧!”
“正是,听说他行事鲁莽,老夫特来道歉。”
崔圆淡淡一笑道:“张尚书的道歉,老夫承受不起,人你可以带走,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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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四十二章 围炉话
马车上,张焕一直沉默不语,张若镐靠在坐榻上,半眯着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身上充满了神秘,每一次见到他都能给自己带来新鲜感。
他并不是赞叹他敢夜闯衙门救人,更不是欣赏他绑架了崔家大小姐,而是有感于他巧妙地利用了自己。
这个家伙,既然能用一百贯钱让小店店主送信,居然还会被抓住,随便往那里一躲,崔圆哪里找他去?
可他偏偏要出头露面,让崔圆抓住了他,这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故意被抓住,然后让自己出面保他出来。
他真正的用意是逼自己出面,替他消除后顾之忧,好一个狡猾的年轻人,虽然张若镐最终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但他心中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张焕,既敢作敢为,又深谋远虑。
“十八郎。。。。。。你在想什么?”张若镐微微笑道。
张焕笑了笑,“我在想家主究竟答应了崔圆什么条件,否则,他怎么会轻易将我放出。”
“两淮漕运使赵远朝即将退仕,我答应他,由我出面举荐王晋接任。”
说到这里,张若镐瞥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又加重语气道:“两淮漕运使控制着淮南的漕运,一直是楚家的禁胬,崔圆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我之手,让王家插手到淮南去,同时也使楚行水对我不满。”
“家主答应了?”
张若镐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当然!为了消除你小子所闯的祸,我只能答应了。”
张焕嘴角动了一动,良久,他才低声道:“家主,我很抱歉!”
“我也知道你并非鲁莽,而是被形势所迫,我并不怪你!”
张若镐拍了拍张焕的肩膀笑道:“你肯为朋友出头,说明你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这很好,假如你真听了我话,不管朋友死活,虽然遂了我的意,但我同样会对你很失望,大丈夫处世,懂得变通固然重要,可做人的原则却不能失去,但是。。。。。”
说到‘但是’二字,张若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是你小子居然敢阴我一道,这我可不能饶你!”
张焕见家主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其实答应崔圆,我们张家也并无损失,相反,将王家引到淮南去,对我张家还是利大于弊,家主以为呢?”
“说下去!”张若镐眼中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张焕微微一笑道:“楚、王交恶,王昂无暇北顾,这样一来,家主就能趁机肃清家族的内乱。”
张若镐抚掌大笑,“不错!看得透彻,今晚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家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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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洗漱、更衣,等颤巍巍的老管家将张焕带来时,已经是子时了(夜里十一点)。
“老爷,十八郎带来了!”
“让他进来!”张若镐放下书,满脸笑容地望着张焕进来。
张焕上前一步,向张若镐深深施礼道:“让家主久等了!”
“来!坐下说话。”张若镐命张焕坐下,他也不寒暄,直奔主题道:“我已经修改了家主继承的规则,并非一定要嫡长子才能继承,你知道,为此我的压力很大。”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血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整个大唐上至世家、下至寒族的行事规则,甚至家财、土地的继承等等,都是以此为准绳。
而一个人的高贵尊卑,在出身前便确定了,一个世家庶子的地位甚至比不上贫寒人家的子弟,后者可以通过努力出人头地,而庶子在出生时便被打上低贱的烙印。
所以张若镐这个嫡庶不分的决定一出,立即轰动一时,他此举颠覆了传统,改变了人人认同的潜规则。
而这一切就是为了他张焕。
当然,做一个家主继承人决不能仅仅是家主满意就行,这关系到一个家族的兴衰,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让整个家族认同。
张若镐给他的,其实只是一个表现能力的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得看自己。
“家主的看重,张焕铭刻于心,我会倍加努力,绝不让家主失望。”
张若镐瞥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十年前,张若锋信誓旦旦向自己表态要管好张家的每一枚铜钱,可他却将四十万贯拨到山南王家;十五年前,族弟张破天发誓效忠于自己,可最后他却分裂了张家。
表态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沉吟一下问道:“你也掌管了数月的财权,应该也看到了我张家的现状,那你说说看,我张家目前的危机是什么?”
“危机?”张焕苦笑一下,张家的危机太原城人人皆知,又何必问他。
“这些年家族内奢华之风日盛,嫡子月钱丰厚,整日里吟诗作赋把玩风月,而贫寒庶子却无出头之日,有官职在身的族人也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就拿我父亲来说,从八品主簿到六品长史竟用了十五年时间,年年考评都是中下,相反,他年年纳妾却从不甘于人后。”
说到这里,张焕叹了口气,“一叶便可知秋,若家主再不痛下决心整肃,恐怕两三年后,河东变故,吏部一纸公文下来,张家各地的县令长史都得收拾被子回家。”
张若镐脸色变了数变,半晌,他才无奈地说道:“你说的情况我何尝不知,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张家自十年前内乱后,已无任何实力自保,王家虎视在前,崔家黄雀在后,还有一个裴氏等着坐收渔利,这种形势下,动一发便会牵扯全局,但明年右相之位又到了五年之期,谁也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这就是机会。”
“那家主打算怎么办?”
张若镐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我们需要从哪里切入?”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张焕抬起头,他凝视着张若镐缓缓说道:“既然我张家的衰败是源于十年前的家族之乱,那若想重整张家旧日辉煌,家主就必须拓开心胸,重新使张破天一系归宗返源,两张再次成为兄弟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张家重振雄风的开始。”
“重新成为兄弟!”张若镐喃喃自语,张焕说得不错,张破天是当朝太师,在军中人脉极广;而自己是礼部尚书,挤身于内阁决策之圈,若两张携手,又何惧崔、王的挤压?
他欣慰地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张焕所表现出的魄力和眼光,让他仿佛看到了张家重新崛起的那一天。
“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就带你去拜访韦谔和裴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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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谔在长安的府邸位于紧邻朱雀大街的安仁坊,占地面积颇大,这也是前相国韦见素的宅子,当时韦家的宗族在长安,安史之乱爆发后,韦见素将宗族迁到陇右开阳郡,渐渐地,那里便成了韦氏的本家所在,关陇韦氏也由此得名。
张若镐的到来,让韦谔又惊又喜,在一场即将掀起的官场斗争中,这无疑是雪中送碳,尽管张家的势力已大不如前,但他是礼部尚书,而且控制着朝廷的工部(这里需要多说几句,中唐以后,六部尚书基本上成为官员迁转之资,其官称只代表一种身分,而不一定说明所任的职务,也不能具体处理本部事务,而实权则掌握在六部侍郎的手中),现任工部侍郎赵纵便是张若镐门生。
“这位小哥是?”韦谔看着张焕,略略有一些惊疑,张若镐带晚辈来拜访他,却没有带张家的嫡长子张煊,而是带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不过这个年轻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呵呵!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六弟之子张焕,这次进京是为了参加科举。”张若镐说着,向张焕使了个眼色,“十八郎还不上前见礼?”
张焕上前深施一礼,“见过韦世叔!”
“啊!原来你就是张焕。”韦谔大喜,他拉住张焕的手感激地笑道:“多谢你出手救我的老母,她常常提到你,本打算过几日去登门拜谢,没想你倒先来了。”
说到此,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问什么,却又难以启齿,张焕知道他的意思,便微微一笑道:“韦清贤弟我已救下,后来我们又因故分开,不过那时回纥人已经西撤,他应无恙才是。”
“真是这样吗?”
韦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喜形于色,开阳城破,长子被回纥追赶,生死不明,这一直是他最揪心之事,现在从张焕口中得到消息,怎能不使他欣喜若狂,只是张若镐在旁边,他倒不能过于失态了,韦谔克制住心中的激动,向张焕点点头道:“多谢小哥的消息,或许他们尚在某处避难,不日即将返京!”
说罢,他岔开话题,又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若不是你们家主说你今年参加科举,我还以为你也是军中儿郎,我大唐男儿就应该是这样,能上马张弓、保家为国,又能熟读诗书,治理一方,所以我们陇右以军规治校,也就是这个道理。”
儿子有了下落,韦谔的心情便轻松愉快了很多,他又想起一事,指着张焕对张若镐笑道:“张兄,我乍一见张贤侄,还以为是前天夜里在乐游原桥上遇到的一人,呵!那家伙。。。。。。”
他望着张焕,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却不再说下去。
张焕亦淡淡一笑,他知道韦谔其实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没有点破。
这时,张若镐在旁边插话道:“韦兄可能还不知道,在马鞍岭火烧回纥人军粮之事,其实就是我这十八郎干的,结果被崔家老二夺走了功劳!”
“哼!”韦谔听到一个‘崔’字,他眼睛射出一道深刻的仇恨,“我就说崔家那个只知道玩女人的下流坯怎会做出这种大事,果然是冒功!”
知道张焕才是焚粮事件的功臣,韦谔笑容灿烂,他拉着张焕的手便往府里走。“走!到我书房去,给我好好讲一讲是怎么烧的军粮,这可就是回纥人北撤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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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四十三章 左相国
“你是说,烧军粮之事,我陇右书院的士子也有份?”
书房里韦谔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一种疑惑的表情,他昨日特地去了陇右分院,怎么没听说此事?
他是不知道,辛朗他们现在还躲在城外的庄园里,没有机会向院长诉功。
张焕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们一共十八人,爬下悬崖的一共是五人,辛朗和另一名陇右书院的士子就在其中,不过他们现在还在城外避祸?”
“避祸?”韦谔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张焕就把赵严二人攻击崔雄夸功被官府抓捕,他们又趁夜营救之事掐头去尾简述一遍,最后道:“现在辛朗他们很担心科举受到影响,希望韦世叔能替他们做主!”
“我的子弟谁敢动他们!”
韦谔冷笑一声,他回头对张若镐道:“我韦家被害得家破人亡,我与崔老匹夫的仇恨已不可调解,我已决定,无论如何要阻止他的连任,张兄如果肯助我一臂之力,我韦谔必将后报。”
张若镐微微一笑道:“我如果不想助你就不会登门拜访,不过,要想达成心愿,韦兄还得拿出一样东西来!”
“张兄请直说!”
韦谔一挥手,果断地说道:“只要能阻止崔圆连任,出我心中的恶气,让我拿出什么都行!”
张若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要想扳倒崔圆,须得到裴家的支持,但裴俊是讲求实际之人,所以你必须要让给他所想要的东西。”
说到此,张若镐回头对张焕笑道:“十八郎,你可能猜我说的是什么?”
“右相之位!”张焕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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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韦府,二人又去了裴府,和韦家一样,裴氏原本也是河东大族,开元天宝年间,裴宽、裴耀卿、裴遵庆皆显赫一时,安史之乱爆发后,裴氏避祸于剑南,后来回纥军突袭河北,大败河北三镇军队,使河北出现权力真空,时任邺郡刺史的裴遵庆抓住机会,在河北招募三镇残军及流民,建立了十万河北军,这就是裴氏兴起的基础。
现任家主裴俊便是裴遵庆长子,在庆治六年接任家主之位,也同时接任了大唐左相,至今已整整十年。
张若镐的马车在裴府大门前没有停下,而是直接驶过,就在裴府大门处也停着一辆马车,车身宽大华丽,车旁近百名重甲侍卫彰显马车主人尊贵的身份。
“你看见没有?崔圆也开始他的保相行动了。”张若镐一直凝视着那辆马车,他忽然淡淡笑道:“不过也由此可见,崔圆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张焕没有说话,他忽然想起了在船上遇到的裴小姐,也不知今天能否再次见到她?
此刻,在裴俊的小会客室,崔圆正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要为侄子崔雄求娶裴家明珠裴莹。
崔圆精力充沛,他有妻妾百人,不过播的种虽多,发芽的却少,至今他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崔贤时任蜀郡长史,在五年前已娶了剑南杨锜的长孙女为妻,也由此将剑南杨氏紧紧绑在崔家的裤腰带上。
所以娶裴俊小女儿裴莹的任务也就落在了崔庆功长子崔雄的身上,崔雄恶名在外,这个崔圆也知道,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门第,崔雄是二弟的嫡长子,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裴俊的掌上明珠。
用崔雄的另一层深意是要消除他冒功的恶劣后果,韦谔想用救援开阳郡迟缓来发难,他崔圆不怕,一句谨慎用兵便可搪塞过去,谁能保证回纥人不在半路设伏呢?
但崔雄冒功这件节外生枝的事情却让他有些头疼,据说那群士子里面就有不少陇右书院的人,韦谔不可能不借此事做文章,所以为崔雄找一个势力强大的丈人也是极有必要。
对于崔圆的联姻建议裴俊却沉默了。
这并不是因为提得唐突,早在几个月前,崔圆便带崔雄来拜访过他,还让崔雄护送裴莹回邺郡本宗,只是因为崔雄从军而没有成行,不过崔圆当时的用意裴俊却理解了。
今天崔圆正式提出此事,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两相联姻,这牵涉着太多人的利益,他无法痛快答应。
裴俊是个极优雅的男人,年纪不到五十岁,生得面目容长、皮肤白皙,他精于诗歌,尤其沉醉于书法,他的岳父就是大名鼎鼎的颜真卿,裴俊不仅继承了他书法中方严正大、朴拙雄浑的风格,但又蕴涵有自己特有的灵性。
裴俊的子女颇多,裴莹是他的小女儿,最受他宠爱,她两个月前去陇右游玩,迟迟不归,直到前几日才回来,险些遇到了兵灾,被裴俊狠狠斥责一顿,将她送回邺郡去了。
崔圆见裴俊迟迟没有表态,便呵呵一笑,进一步试探道:“我们那个雄小子是崔家后辈中的楚翘,将来他会继承我二弟的军权,成为一镇大将,本来王昂想将其次女许给雄儿,但那臭小子一心一意想娶小莹为妻,并为此痛改前非,去陇右从军,既然他有这个愿望,我这个做家主的当然要成全他。”
说到此,崔圆瞥了一眼裴俊,见他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便微微一笑道:“裴兄不是对雄儿的过去耿耿于怀吧!”
“任侠放荡、不务正业,谁年轻时不是这样过来的?我裴俊还不至于眼光短浅至此,只是我也有苦衷。”
说到苦衷,裴俊也跟着苦笑一下道:“崔兄也知道我的发妻就是生莹儿时难产而死,当时我曾答应过她,将来莹儿夫婿由她自己挑选,我决不干涉,所以韦谔几次为他长子韦清求娶莹儿,我都婉拒了,理由只有一个,只要莹儿自己愿意,不管是崔雄也好、韦清也好,我都可以答应,崔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呵呵!我也有个宝贝女儿,怎会不明白裴兄的护犊之情?”崔圆他当然明白裴俊的言外之意,在韦、崔的争端上,他将采取中立,谁也不袒护。
这样也好,内阁七人中自己已得其三,裴俊保持中立,再将楚行水争取过来,自己在新年朝会时便能稳占上风,崔圆呵呵一笑,“我就怕裴兄届时见到韦清人才出众,心一热便替女儿做主了。”
裴俊凝视着他缓缓说道:“崔兄难道不相信我吗?”
“哪里!哪里!我只是开个玩笑。”
崔圆的心放了下来,他不再提此事,又略略寒暄几句,便告辞而去,就在崔圆的马车渐渐远去之时,张若镐的马车停在了裴府前,不等他的随从上前通报,刚刚送走崔圆的裴俊便闻讯折回。
“张兄,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崔相国刚走,你又接着来!”裴俊瞥了一眼张焕,微微一笑道:“莫非你也是来为子侄向小女求婚不成?”
张若镐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原来崔圆是来求婚的,不过从裴俊的口气中,他似乎并没有答应,也就是自己还有机会。
张若镐急忙拉过张焕笑道:“今天我来是想给左相国介绍一位我张家的后辈,这是我六弟之子,叫做张焕。”
张焕上前深施一礼,“晚辈见过裴世叔!”
裴俊却有些惊讶,他深深地盯了张焕一眼,道:“你就是那个使崔雄有冒功之嫌的张焕张去病么?”
虽然火烧万年县衙、崔圆独女被绑架都和此人有关,但裴俊只是耳闻,没有证据,他倒不好提这件事。
张焕笑了一笑,“其实火烧回纥军粮还和裴小姐有关,要不是她提供骏马,还有赵三浴血奋战,我恐怕已死在陇右!”
“呵呵!那个死丫头嘴倒挺紧,我竟然不知道。”裴俊听说张焕认识自己女儿,笑容变得友善起来,他挽着张焕的手笑道:“可惜你来晚一步,我女儿昨日刚刚返回邺郡,过了年后才回来。”
听说裴莹不在,张焕的心中略略有些失落,他勉强笑了笑道:“我们那里还借了裴小姐的马未还,改日我把它们送来。”
“那些马就算我送给贤侄的见面礼吧!”裴俊微微一笑,他拍拍张焕的肩膀对张若镐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我那宝贝女儿真是个香饽饽,韦清想娶她,崔雄也想娶她,现在好像张贤侄也想加入其中,不过我不会干涉,就看你们三人各自的本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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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朱雀大街上杂沓而行,张若镐一直保持沉默,裴俊的意思他明白,他想置身于事外,不过张若镐也知道,虽然当年七大世家相约轮流为相,但实际上看的还是实力。
现在崔家的兵力最强,在朝中的势力也是最大,虽然已经轮到韦家,但韦谔真想取崔圆而代之,事实上并不现实。
裴俊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采取中立,那么他张家呢?如果崔圆一旦保住相位,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必定就是河东张家。
张若镐轻轻叹了口气,眼光一瞥,又向张焕望去。
无论是见韦谔还是见裴俊,张焕总有惊人之语,虽然这些事情他都告诉了自己,但张若镐还是感觉到他仍有未尽之言,至少诸多细节他没说,比如裴家小姐之事、比如他是怎么救的韦清、他是怎么烧的粮草,这些细节他都没有提到,这显然不是他无意中的疏忽,而是他并不想告诉自己。
张若镐多少有些不痛快,但张焕若真详尽地告诉了他,他又会大失所望,毕竟没有城府的人是成不了大事。
马车转了个弯,张若镐借着侧身迅速瞥了一眼张焕,只见他注视着大街,目光平静,张若镐微微一笑道:“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了,你就替我去给张破天拜个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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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四十四章 过新年
临近新年,姗姗来迟的寒潮终于赶到,关中的河流开始结冰,但寒潮阻挡不住长安喜庆的气氛,再过两日就是庆治十六年新年。
所有的权谋和争斗都被新年的喜庆冲淡了,张焕几人不习惯尚书府高宅大院的压抑,他们又重新搬回了高升第六客栈。
一早,张焕和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他却吓了一跳,窗纸上早已是白亮亮的一片,‘糟了!怎么会睡过头了。’
他慌慌张张披上衣服,套了鞋上前掀起窗子,不由又惊又喜,天虽然亮了,但下了一夜的雪,房上、地上足足积了半尺厚,太阳已经出来,温暖的阳光洒在松松软软的雪上,映照出瑰丽的淡紫色。
外面已十分热闹,远处不断有爆竹声响起,孩子们欢快地从街头跑过,留下一路笑声,随即又传来一阵马车的轱辘声,这是一个祥和而充满生机的早晨。
张焕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他戴上一顶软幞头便快步走出客栈,平康坊是长安所有坊中人口最多,服务业最繁华的一坊,仅张焕所住的这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客栈就有上百家,住满了进京赶考的士子和万里迢迢从西域赶来的胡商。
大街上人来人往,男女老幼都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而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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