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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虽说知子莫若父,但王昂身兼舅舅加岳父的两重身份,对张煊的了解更胜于他的父亲,他见张煊神色黯然,便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可知张若镐一个月的开销是多少?告诉你,六千贯,他京城府邸里的侍妾就有四十二人,而你呢?才二十贯,妻妾不过两人,而且若你科举不中,还得再削去十贯,你是想每天抱着老婆吃炖白菜,还是想妻妾成群、腰囊鼓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马车辚辚而行,车厢里一直保持着沉默,快到崔府时,王昂见张煊开始整理自己的衣冠,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
崔府大厅里,一名宦官正向崔圆宣旨:
“。。。。。。安抚四方,功在社稷,特封其女宁为清河郡主,钦此!”
宦官念完,他立刻换了副谄笑的嘴脸道:“这郡主之号轻易不授外臣,恭喜相国了!”
“怎么!这是太后的旨意吗?”
崔圆见前来颁旨的宦官是从太极宫而来,不觉有些诧异,太后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发懿旨了,今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下旨?
那宦官见四下无外人,便低声在崔园耳边道:“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
崔圆重重地哼一声,这几个月,当了十五年傀儡皇帝的李系似乎有点活跃起来,一方面暗中派人联系段秀实,拉拢忠于他的大臣,另一方面却荒淫放荡,掩饰他的心虚。
原因不用说崔圆也知道,无非是因为自己五年任期将满的缘故,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崔圆心念一转,便立刻明白了李系的用意,想必是想用这种手段来阻止崔、楚联姻。
他暗暗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恭谦地笑道:“请转告太后,她对老臣的眷顾,老臣铭刻于心!”
说罢,又回头对崔宁道:“宁儿,更衣随这位公公进宫谢恩去吧!”
“是!父亲。”崔宁不敢抬头,快步走回房更衣去了。
“父亲,封妹妹为郡主居然未经我崔家同意,不要理睬它!”
说话的是崔圆的长子崔贤,他约三十余岁,一只硕大的鼻子酷似其父,他现任蜀郡长史,新年后即将升为太常卿,这次他是回京述职。
依照大唐的惯例,皇亲国戚府上的未婚女子被封为公主、郡主,大多是为了与边蕃和亲,另外,大唐皇族女子的名声不佳,素来为各大世家不齿,不愿与之联姻,所以封崔宁为清河郡主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这就是崔贤动怒的原因,大唐当权者之女,岂能随意李氏来摆布?
但他父亲崔圆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眼里慢慢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你不懂这其中的微妙之处!”
他看了一眼儿子,淡淡地笑了笑道:“李系借太后的之手来册封宁儿,是想掩饰他的心虚,但也正中我的下怀,我正愁太后习惯了后宫的冷清寂寞,不肯干政,这样一来,我也就有机会将权力送到她的手上。”
崔贤眼中疑惑不解,他低声问道:“父亲让太后干政是何用意?能否明示孩儿。”
崔圆摸了摸硕大的鼻子,得意一笑,“你就等着看好了,那个女人对权力向来有瘾,等她不可自拔时,你就会明白为父的用意了,而且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父亲,女儿这就进宫了。”崔宁已换了一身正式礼服,来向父亲告别。
“去吧!代为父向太后问安,请转告她,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一直送宝贝女儿上了马车,崔圆忽然又想起一事,本来不错心情立刻被破坏了,上次她偷走那块玉自己已经不追究了,昨天居然又从库房里擅自拿走一口宝刀,一口刀他不在乎,但据侍卫说这口刀是送到了高升第六客栈,这就让他心里极为恼火。
恼火归恼火,他却暂时不想动张焕,倒不是因为张若镐和自己达成协议,也不是因为他是那件冒功案的主角,更不是他极可能是楚挽澜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张若镐定下的家主继承人。
在崔圆剿灭张家的计划中,张焕将是一颗极重要的棋子,只是现在还不到下棋的时候。。。。。。
“老爷!王尚书在门口求见,还带来一个年轻人。”管家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路。
“年轻人?是王昂儿子吗?应该不是,他儿子来过多次,门房都认识,难道他也想学张若镐,带个庶子来拜年不成?”崔圆笑了一下,“请他们到我外书房稍候!”
。。。。。。。
“这、这就是崔相国的书房吗?”张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墙上只挂了两幅草书,书橱、案几都陈旧不堪,连地上铺的软垫上也打了补丁,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简陋的一间书房。
王昂明白他的意思,嘴轻轻一撇冷笑道:“你以为相国的书房就应该镶金嵌玉吗?告诉你,这书房可不是这么容易进的,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来。”
“王兄说得谬误了,老夫几时不让五品以下的官进来?”不知何时,崔圆出现在门口,笑容极为和蔼,他看了看张煊笑道:“这位小哥是你的子侄吗?”
王昂急忙拉了一把张煊,上前施了一礼,笑道:“这是我的女婿,也是我的外甥!”
张煊急忙上前深施一礼,“小侄张煊参见世叔!”
“哦!你就是张煊。”崔圆意味深长地瞥了王昂一眼,两人眼光一触,皆会意一笑,他上前一步,用温暖肥厚的大手牵住张煊的手笑道:“南研北煊、东潍西清,本朝的四大公子老夫可是闻名已久啊!”
张煊的手被相国握住,他激动得腿直打颤,道:“那些都是好事者的胡言,小侄愧不敢当!”
“年轻人留一段风liu佳话,这又有何不可,要是老夫再年轻三十岁,也要争一争,呵呵!老王,你说是不是?”
王昂谄笑道:“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只知风月,哪里谈得上风liu二字,崔兄当年单枪匹马拜会回纥登利可汗,说退二十万胡军,那才叫风liu。”
崔圆哈哈大笑,“往事不提!不提!”他拉着张煊的手坐了下来,又笑眯眯问道:“贤侄今天可是专程来给老夫拜年?”
“小侄、小侄。。。。。。”张煊怯生生地看了舅舅一眼,在他鼓励的目光下,他鼓足勇气道:“小侄有一事想告诉世叔。”于是,他就把昨晚韦谔前来密会父亲之事,说了一遍,又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崔圆。
崔圆接过,随便扫了一眼,只见上面零散地写着:‘张焕、马鞍岭、回纥军粮’等字样,是韦谔的笔迹,他冷笑了一下,忽然淡淡地问道:“张焕的母亲是什么来历?”
张煊一愣,相国怎么会问这没头没尾的话,但他不敢怠慢,急忙道:“张焕的母亲颇为神秘,张家没人知道她的身世,她十二年前在太原静心观出家。”
“看来真是这样!”崔圆暗暗点了点头,又对张煊笑道:“既然来了我的府邸,就让你崔贤大哥陪你说说话,来人!”
管家立刻出现在门口,“老爷请吩咐!”
崔圆指了指张煊笑道:“将张公子带到西院去,让崔贤陪他说说话!”
张煊被带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崔圆和王昂两人,“相国,此、此事该怎么办?”看得出王昂很紧张,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
“此事?你是指这个?”崔圆粗壮的食指敲了敲向案几上皱巴巴的素笺,冷冷一笑,他瞥了王昂一眼道:“那你说说看,怎么应对此事?”
王昂立刻欠身道:“此事卑职想了很久,倒也思出一计。”
“说!”
“此计就落在那个张焕的身上,张、韦二人既然要用马鞍岭之事发难,他们必然需要那个张焕来佐证,我听说他要参加科举,那相国就索性将大朝日向后推两天,正好与科举同日,那张焕不就来不了吗?”
崔圆轻捋长须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如果那张焕放弃科举,又必然会打乱张若镐立家主继承人的计划,张若镐可谓进退两难。
崔圆微微一笑道:“我再将你这个计策完善一下,你立刻以飞鸽传书通知你妹子,要她制造出事端,无论如何也要让张若镐在大朝前赶回太原。”
顿一顿又道:“此事就由你出头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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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五十章 凤翔行
“什么,宗祠被焚毁,死伤二十余人!”张若镐腾地站起来,饶是他冷静,但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明天是正月初五,正是先祖们接受拜祭的日子,而祠堂被焚毁了,让他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道:“你确定是全部焚毁,还是部分失火?”
“家主请看这个。”张炀递上了一管鸽信,张炀是张若镐二弟张若锦的嫡次子,在京任太子舍人一职,太子舍人是闲职,所以他也负责张家京城与太原本宗的往来,一早他便接到了这个急件。
张若镐接过鸽信,不用看他也明白事情严重了,鸽信用的是红纸,这表示有十万火急之事,也只在十一年前家族分裂时用过一次,张若镐颤抖着手将信展开,信是三弟张若锋写来,说祭祀的纸烛未灭,引发大火,加上天干物燥,大火未能扑灭,将二十几间祠堂全部焚毁,连先祖的牌位也未能保住,在信的末尾,他向大哥请罪。
‘先祖的牌位。。。。’张若镐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晕倒。
“家主!老爷!”张炀和管家一齐将他扶住,急声呼唤,半晌,张若镐长长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就在这时,一名家人进来禀报,“十八郎来了,求见家主!”
“他现在来添什么乱,没看见这里有大事吗?”张炀怒斥道:“让他回去!”
“不!让他进来,我有话要对他说。”张若镐心乱如麻,出了这件大事,他无论如何也必须得赶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张焕被带了进来,他也是有大事要禀报,昨日家主忽然告诉他,大朝因相国染恙,将推迟到初六进行,但初六正是省试第一天,也就是说,他如果按计划出面作证,那就必须放弃科举。
“家主,出了何事?”一进门,张焕便感觉到了房间里气氛的异样。
张若镐苦笑一下,将鸽信递给张焕,“你自己看看吧!”
张焕匆匆看了一遍,便立刻想到了王夫人那张苍白、削瘦的脸,不由冷冷一笑,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家主准备怎么办?”张焕不露声色问道。
“十八郎!”旁边的张炀终于忍无可忍,一个庶子看了密信不说,还竟敢用这种口气和家主说话,他断喝一声道:“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没关系,我让他进来就是想告诉他此事。”张若镐摆了摆手。
“家主不能大朝结束后再走吗?”张焕没有理睬张炀的怒火,继续问道。
张若镐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道:“若是平时晚两日也无妨,但明天就是宗祠年祭之日,我必须赶在年祭之前,向列祖列宗请罪!”
他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寒冷的风将他银色的发丝吹乱,目光愤怒而又无奈,这一刻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慢慢地,他转过身来注视着张焕,目光由黯淡渐渐变得明亮,“就算我走,他也未必能如愿以尝,你放心,在走之前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
张焕回到客栈已是下午,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默默地凝视着崔宁送来的长刀,家主无奈离去,让他终于明白了张破天的话,‘崔圆的手段不是你能了解,借刀杀人一向是他的惯用手法。’
王夫人这步棋,恐怕在十年前他便布置好了,一直到今天他忽然出手了,七大世家,他第一个要下手除去的,极可能就是张家。
“去病!去病!”门口传来赵严焦急地拍门声。
“什么事?”张焕上前打开了门。
赵严探头进来左右看了看,见一切正常,这才轻轻松一口气,“平平说你一直沉默不语,整天盯着把刀,可能要寻短见,让我来阻止你!”
张焕一回头,见窗户纸上有两个核桃大的洞,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这个死妮子,我怎么会寻短见。”
他将门拉大了一点,对赵严道:“你进来吧!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赵严满腹疑惑地跪坐下来,不知张焕想对他说什么,张焕低头沉吟片刻,方道:“今年科举我打算放弃了。”
“什么!”赵严猛地瞪大了眼睛,此刻,他宁愿听到张焕说想寻短见,放弃科举,他疯了吗?
张焕知道他会是这个表情,便笑一笑道:“我只是放弃今年的科举,明年再来就是。”
赵严盯着他看了半天,看样子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他嘴巴动了动,最终忍住没有开口询问,张焕若想说原因,他自然会告诉自己,恐怕这涉及到张家的隐秘。
“那你准备怎样向你娘交代?”
张焕摇了摇头道:“我想我娘会理解我的苦衷!”
“张十八!”平平急匆匆推门跑进来,她盯着张焕手中之刀,迟疑一下,指着外面道:“门口有个姓张的老头找你!”
“姓张?”张焕凝神想了一下,‘难道是。。。。。。’他立刻跳了起来,向门口跑去,他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贤侄,可有时间?”张破天在门口呵呵笑道。
张焕上前深施一礼,随即亦笑道:“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惟独有时间。”
。。。。。。。
凤翔也就是今天的宝鸡,从长安到凤翔最多不过半天时间,一行人趁夜在官道上疾驰,约一更时分,他们赶到了凤翔郡。
马速渐渐慢下来,张破天抹了一把汗,哈哈笑道:“痛快!已经好久没这样尽兴狂奔了。”
张焕从后面赶上来笑道:“我还以为四叔会坐马车,没想到竟也是骑马,果然老当益壮。”
“现在真的不行了,当年我跟随李光弼大帅从河北杀向淮西,千里奔袭,那才叫痛快!”
张破天说着,瞥了张焕一眼,见他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半点颓丧,不由暗暗点头赞许,又行一段路,张破天抬头看了看昏暗的月色,便勒紧缰绳和张焕并排而行,他微微笑道:“十八郎可能猜到我叫你来凤翔是何意?”
“该不会是四叔又怀旧了吧!”张焕笑道。
张破天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才淡淡道:“张若镐今天离开长安了,他临走时给我留了一封信。”说到这里,张破天仰望夜空,感慨地叹道:“十年了,想不到他第一次来找我便是有求于我!沧海桑田,转眼我们已经老了!”
张焕沉默了片刻,徐徐道:“我也已决定放弃科举!”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正如我决定接受张若镐的请求一样,我们张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无人能置身于事外,我们一定要在后日朝会上夺回主动权。”
张焕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四叔,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关系,你说便是了。”
张焕沉吟一下,便缓缓说道:“崔圆这次绕过内阁,以皇上的名义硬塞崔庆功入阁,他岂能不防备众人在朝会上发难?去掉王昂和杨琦,还剩裴、韦、张、楚四人,事关家族利益,他们都不会轻易同意,所以他指使王烟萝烧了张氏祠堂,逼走家主,这样七宰相中只剩其六,只要裴俊或楚行水再保持中立,以三对二,崔庆功入阁便算过了,所以家主和韦尚书便商量用崔雄冒功一事来做文章,使崔庆功失去大义而无法入阁,办法虽然可行,但以崔圆的远谋,他焉能考虑不到此事,从他推迟大朝和今天家主离去来看,崔圆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所以我们若不出奇兵,恐怕这次朝会之争胜算不大。”
“奇兵?”张破天喃喃低语几句,他看一眼张焕笑道:“你知道张若镐为何要写信给我,十年前张家被崔圆分裂,十年后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你放心,奇兵张若镐早已安排!”
“十八郎,你随我来!”张破天一纵马,下了官道,沿着树林飞驰而去。
约行了三里路,众人到了一个叫梅林驿的驿馆,这时张破天对一名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迅速进了驿馆,片刻,从驿馆里急匆匆走出数人。
其中两人远远看见了张破天,二人飞奔过来,一下子跪在他马前,泣道:“属下有罪!”
张破天急忙下马将二人扶起,抚慰他们道:“当年你们是服从我命令,又何罪之有?这么多年你们忍辱负重,保全了我河东军的精锐,向你们下跪的应该是我才对!”
说罢,他将张焕叫上前,给他介绍道:“这两人是我当年的爱将,一个叫杨烈,一个叫卢千里,现在分别是凤翔节度下保田军兵马使和西凤军兵马使,皆是你的叔辈,你替我回个礼吧!”
张焕立刻跪下给他们行了一个大礼,“小侄张去病,见过两位世叔!”
“不敢!不敢!”那个叫杨烈的中年男子急忙将张焕扶起,上下打量一下他笑道:“我听刘元庆说起过你,胆识过人,果然是大材!”
张破天微微一笑道:“此子就是我与张若镐同时定下的张家家主继承人,不过,今天找你们来,我是有大事和你们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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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五十一章 联姻难
楚氏家族一直便是淮南楚州的豪门望户,和其他世家显赫的背景不同,楚氏家族在官场上的崛起始于开元初年,李隆基初登大宝,他革旧图新、锐意进取,大胆提拔肯干务实的官员,时任扬州司马的楚明元上书朝廷,建议疏通漕运,将富庶的江淮和长安连为一体。
李隆基极为欣赏他的建议,当即命他御史大夫、江淮漕运使,全面负责整治漕运,开元五年,楚明元又升为淮南道巡访使兼扬州刺史。。。。。
安史之乱中,楚明元之子楚檀设计杀死贺兰进明,并吞并了他的军队,随后的回纥乱华,淮西田神功又被楚檀所杀,他命长子楚行水率兵六万救援军事重镇陈留,血战三天三夜,损兵过半才击溃了两万回纥骑兵,救了当时被困于此地的皇太弟彭王李仅,楚檀也由此被封为楚国公、扬州大都督、尚书左仆射,而其子楚行水则接任淮南节度使一职,其楚氏家族十九人皆为州郡,天下第五世家由此形成。
楚行水现任刑部尚书、淮南节度使,其弟楚行云为淮南节度副使兼广陵郡长史,掌控三万淮南军。
天下承平已久,广陵郡鱼米满仓、绫罗丰盈使楚家豪气渐消,多了几分风liu儒雅之风,从庆治十三年起,广陵书院连续夺走省试状元,让天下人刮目相看,而今年参加科举的楚家嫡长子楚潍更是状元郎呼声最高之人,再加上他俊俏潇洒的外形,被好事者誉为世家第一公子。
但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楚行水并不高兴,他已经隐隐看到了楚家的危机,品花吟月者多,务实能干者少。
楚家基础薄弱,自从前年刑部侍郎贺少华坐赃被贬黜,朝廷权力中枢里已经没有楚家的位子,仅仅保住盐铁监和太府寺两大职能部门,而王昂的心腹韩晃在崔圆的支持下,一年前就任吴郡刺史兼浙西观察使,这无疑是在楚家的后背再插上一刀。
和裴俊一样,楚行水也静观陇右事态发展,随着新年大朝即将来临,他也渐渐感受到了战弓拉满时的蓄劲。
“父亲!我听说张若镐昨日返回太原了!”天刚擦黑,儿子楚潍便从外面赶回,兴冲冲地报告了这个消息。
楚行水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看书,他头也不抬,只冷冷道:“当朝礼部尚书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吗?”
楚行水将书一合,抬眼打量了儿子一眼,只见他眼眶微红,浑身一股酒气,想必是要急着报告张若镐返回太原的消息,来不及掩饰。
喝点酒并没有什么,但儿子为张若镐回太原之事表现得如此兴奋,这却让他感到一丝诧异。
“你坐下,为父有话要问你!”
父亲的冷淡俨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楚潍战战兢兢在父亲对面跪坐下来,他低声道:“请父亲大人训话!”
楚行水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生冷了,为缓和气氛,他笑了笑道:“这些天有没有和小宁出去游玩?”
虽然父亲的语气缓和了,但他提起的话题却比三九天的风还要寒冷几分,楚潍垂下头,半天才无奈地说道:“自从上次她来吃饭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听说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宫里。”
楚行水见儿子沮丧,他微微一笑道:“就算她做了公主也还是崔圆的女儿,世家的嫡女从来都是用来作政治交易,更何况崔圆只有这一个女儿。”
楚潍的眼睛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父亲一直在向崔圆求亲的事情上不表态,他今天这样说,是不是暗示自己什么呢?
“父亲的意思是说。。。。”。
不等他说完,楚行水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为父心里自然有数,现在你给我讲讲,你怎么看待张尚书回太原这件事?”
楚潍知道父亲是在考查自己,他低头想了想道:“孩儿也听说张家为家主继承人一事闹得鸡犬不宁,现在宗祠被烧,我想恐怕也和此事有关,以史为鉴,大凡家族的衰亡往往先由内部开始,若张尚书处理不好此事,恐怕就会成为张家败亡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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