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哼!不仅是人证,我会请出真正的英雄来和崔雄对质。”他快步走到殿下,对一名侍卫低语几句,那侍卫随即迅速离殿而去。
崔圆目光闪烁,所有的人皆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大殿里的气氛变得沉闷无比,一点一滴的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仅仅只过去一刻钟,就仿佛熬过了千年万年。
大殿外终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一名侍卫快步跑进,跪下行礼道:“启禀陛下,崔雄和张焕带到!”
李系看了看崔圆和韦谔,眼里露出一丝极为细小的狡猾神情,一闪而过,他微微笑道:“两位爱卿,现在就开始吗?”
崔圆和韦谔深深地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赐张焕白衣,宣二人觐见!”
。。。。。。
所谓赐白衣就是大唐皇帝接见没有身份之人的一种恩赐,很快,张焕穿上白衣,缓缓地走上了这座大唐最宏伟的宫殿。
疑惑、轻视、敬佩,各种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层层大将他紧紧包裹,但他却目光平静而从容,在无数骄傲而高贵的头颅面前昂首穿行。
在他后面的崔雄也毫不畏惧,雄赳赳地步入大殿,仿佛一只好斗的公鸡在四处寻找对手,眼睛里充满了轻蔑和傲慢之色。
一个清朗的声音、一个嘶哑的声音先后在大殿上响起,“太原民张焕。。。。凤翔军中郎将崔雄。。。。叩见皇帝陛下,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两位平身!”李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两个年轻人,他对崔雄还有印象,在去年三月的曲江宴上,他将汾阳郡王郭子仪的孙子打得头破血流。
李系心中暗暗摇头,眼光便落在了张焕的身上,他取过张焕的名碟,随手翻了翻笑道:“原来你是张尚书的侄子。”
张焕点点头,沉声道:“正是!”
这时,旁边的崔庆功已经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步道:“陛下,既然现在两位当事者皆在,问一问便可知道究竟是谁在冒功,又何必管他是谁的子侄?”
“庆功!”崔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又对李系笑道:“臣看这两个年轻人皆昂首而入,胆识不凡,不如让他们自己叙述,以表其功,陛下以为如何?”
“也好,那你们二位谁先说?”
“我先来!”崔雄一步站出,他轻蔑地斜睨了张焕一眼,似乎不耻与这个冒功者同列,他向大殿众臣拱了拱手道:“在下崔雄,两个月前是凤翔军下斥候校尉,十二月初十,我奉了严泰将军的军令,率一百名手下去马鞍岭一带探视回纥军大营,由于敌军防御严密,我便率领弟兄们到岭上去观察,却无意中发现了岭后的回纥粮草重地,约有两千余人护卫,我深知若回纥失去粮草,那他们大军必败无疑,所以我趁夜便摸进敌营,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说到这里,崔雄嘴里含糊一下,又道:“当时夜黑风高,我是用火箭射入点燃了草料堆,得以大功告成,绝无虚言!”
“陛下!各位大臣!我儿所言句句是实。”
崔庆功得意地举起回纥人的口供和一把烧得弯曲的长剑,高声道:“我这里有回纥人的口供,以及我儿遗留在现场的佩剑,这就是证据。”
他回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张焕,不屑地道:“读书人!你要冒功也要分一分场合和对象,偷袭回纥人大营,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这次崔圆却没有阻止崔庆功的出头,更没有指责他背对皇帝的无礼,他微微合眼,仿佛是睡着一般。
大殿上的议论之声先是窃窃私语,随着崔庆功的举证,议论之声开始越来越大,连裴俊和楚行水都掩饰不住眼中的焦虑,一齐向韦谔望去,天时、地利、人和崔雄都已占全,张焕又该如何翻身,难道他还有证据在手中吗?若仅仅只是红口白牙的话,这场军功之争可就输定了。
张焕却淡淡一笑,“我是从河里潜入粮库里面点的火。。。。。。”
他话的没说完,王昂便哈哈大笑,打断了他的叙述,“张贤侄,人要有自知之明,如果是夏天,你从水进去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是十二月的寒冬,你不觉得自己说得很可笑吗?”
“王尚书身子娇贵,自然无法想象十二月下河的情形,可战场之上莫说下河,就是下火海也是极正常之事。”
张破天呵呵一笑站出了朝班,他上前向李系深深施一礼道:“陛下!为臣适才走神,没有听清崔小将军所言,陛下可否容臣再问他一问?”
此时,除了崔圆外,大殿上所有的大臣都无比惊讶,甚至是震惊,张破天竟然为张焕出头,难道彼此敌视了十年的二张又和好了吗?
李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破天的请求,张破天又看了看崔圆,微微笑道:“相国不反对吧!”
崔圆摸了摸硕大的鼻子,亦呵呵一笑道:“太师何出此言,尽管问就是!”
张破天负手慢慢走到崔雄面前,笑眯眯道:“小将军,适才听你说,你两个月前只是个斥候校尉,去马鞍岭探视回纥军虚实,只率领一百手下,可对?”
崔雄挺了挺粗壮的脖子,咽了口唾沫道:“正是!”
张破天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说你是用火箭点燃了粮垛,是不是?”
“不对!是先点燃了草料垛。”崔雄开始有点紧张起来,声音微微发抖。
张破天微微一笑,“那就草料垛吧!嗯!我还记得你说粮库里还有两千回纥兵护卫,是吗?”
崔雄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安地向父亲看去,崔庆功也渐渐意识道了不妙,当时他向兵部备案时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所以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也没有仔细推敲,一般文官也听不出其中的破绽,但张破天不同,他可是厮杀了几十年的老将,他懂!
但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破天问自己儿子,事实上,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张焕是潜水进去烧的军粮,在此之前,去审视过实地的行军司马给他说过,进粮库烧军粮,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崔庆功眼光闪动,似乎若有所思。
这时,张破天不露声色地又瞥了一眼崔雄,忽然问道:“既然你们有一百多人,那你是怎么避开哨兵的巡防?”
“当时我们没有看见哨兵!”崔雄脱口而出。
“是吗?既然没有看见哨兵,那为何还用火箭?直接进去烧粮不就行了吗?”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哨兵没有发现我,我是一人潜入敌营,弟兄们都在外面等着!”
张破天淡淡一笑,“一百多骑兵在外面等着居然不被发现,这些守粮库的回纥兵真该死了。”
“他们都在数里外,当然不会被发现!”崔雄有些着急了。
“那你是怎么逃掉的?可别告诉我射完火箭后,回纥哨兵还没发现你,然后你就趁乱从容离开?”
这时,一旁的韦谔大声应和道:“说得不错,粮库重地最忌讳的就是火,一个角落突然冒出一团火,就算巡哨都是瞎子没看见,那哨塔上呢?难道他们也看不见吗?既然被发现,还能让你从容离开?你别再说是弟兄们来接应,你的弟兄们可在数里外呢!”
崔雄脸胀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旁边的崔圆终于忍不住替他打圆场道:“二位都是带兵之人,应知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能凭想象来度量,所以说崔雄只是侥幸成功,否则他早死掉了。”
“相国说得极是,是不能凭想象。”张破天笑了笑,又问崔雄道:“请问崔小将军当时是用什么弓?”
“这个。。。。”崔雄已经不敢再随口回答,象三百斤的大硬弓他拉不动,想了想他还是如实答道:“我用的是百斤左右的普通弓。”
“不错!你说的是实话。”张破天从怀里摸出一本地图,将它抖开道:“这时我从兵部借到的地图副本,就是马鞍岭奇袭战的地图,是当时行军司马所绘,上面还有他的签名。”
他将地图高高举起,大声对众臣道:“地图上写得清清楚楚,粮库的栅栏皆高达四丈,粮垛距离栅栏更是有百步之遥,若弓箭要越过这些栅栏射中粮垛,最起码也要站在百步外,这样一里一外,离粮垛就有两百步的距离,可三百斤的大硬弓最远射程也不过百步,而崔小将军百斤左右的普通弓又怎么能射出两百步远?况且,他说射中的是草料垛,而草料垛都在第二排,根本就是被挡住的?”
说到这里,张破天笑吟吟问崔雄道:“你来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样用百十斤弓射出两百步远,并且用一支火箭射穿了两丈粗的粮垛,点燃后面的草料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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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五十五章 战朝堂(四)
张破天问话被一**向大殿外传递,几乎每一个人都忍俊不禁,但脸上却偏偏摆出副肃然的表情,惟恐被相国看到,当张破天最后一句话问出后,含元殿上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就仿佛被胶凝住了一般。
崔圆一直微合的眼慢慢睁开了,应该说现在的局面并没有失控,还在他的意料之中,自从张破天出来,他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崔雄冒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把崔庆功卷进去。
所以他还留有最后一手:将责任推给记功的行军司马。
他正要开口,崔庆功却先一步站出来,逼视着张破天道:“那你又怎么解释我举出的证据?”
“证据!就是那把破剑和所谓的口供吗?”张破天不屑地摇了摇头,“我的剑烧两个时辰也会变得那个样子,是不是我就可以说烧回纥军粮的人就是我呢?至于口供,那就更可笑了,小将军不是说他趁夜摸进去的吗?而且还没有被发现,那录口供的回纥人怎么知道烧粮的就是小将军?难道他们还会掐指神算不成?”
“你!”崔庆功终于恼羞成怒,他怒喝一声,“张破天,你的意思是说我弄假不成?”
“够了!不要再吵了。”崔圆手一摆拦住他们的话头。
他一直就在观察裴俊和楚行水的动静,见两人自始自终皆是一样的表情,就仿佛站在云端上悠悠看下方的厮杀一般。
由此可以看出,这两人都是各自为己,尤其是楚行水,他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上,既然他不肯接受自己联姻的建议,那索性就将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浙西观察使一职还给他,还有两淮漕运使也可以给他,相信他的立场会有所松动。
这样一来,就算张若镐回来,最后的对阵形势还是四比三,他崔圆稳操胜券,既如此,那今天就先退一步,把崔庆功入阁的时间再向后推一推。
想到此,他立刻回身向李系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新年大朝为这等小事争执,伤了同僚的和气,实在是没必要,此事待大朝后再容臣慢慢调查,如果真是崔雄冒功,臣绝不姑息,一定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只是现在已近午,新年伊始万机待理,那今天大朝就到此结束,陛下以为如何?”
裴俊和楚行水对望一眼,均点了点头,崔圆肯退一步,那就有商量的余地,若大家撕破脸,也未必是好事。
事情似乎就要这样不了了之,就当大殿中的群臣都微微松一口气时,一个意外却发生了,只见李系淡淡一笑,向张焕招了招手道:“张焕,刚才你说你是潜水进入粮库,后面就被王尚书打断了,一直吊着朕的胃口,不如你再接着说下去,你是怎么进的大营?又是怎么避开回纥人的巡哨?最后是怎么逃生,这些朕都很想知道。”
崔圆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僵住了,正如他本人所说,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能凭想象来度量,而朝堂又何尝不是一个战场,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可就是忽视了眼前这个局外人,大唐皇帝李系。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变得复杂了。。。。。。
含元殿上十分安静,安静得连外面的风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大殿上千余名朝官就仿佛泥塑一般,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张焕慢慢走上玉阶,就站在崔圆的旁边,他先向崔圆友善地笑了笑,躬身向李系施一礼,徐徐道:“陛下,我们其实是从马鞍岭后山沿着悬崖爬下去的,当时我们一共是六人,包括韦尚书的儿子韦清,我们先摸进最靠近山崖的一个营帐,一起动手杀死了睡梦中的回纥兵,换上他们军服前往粮寨,但回纥的戒备异常严密,根本就进不去,后来我五个同伴又爬回山崖,只留我一人从水里潜进了粮寨点火,事后我也是从水里逃走。”
“陛下!张焕说得一点也不错。”张破天指了指地图笑道:“臣和回纥人打过多年交道,深知他们对粮食的护卫之严,从地图上也看得出,要想烧毁军粮,必须得进去点火,而且只能从水路进去。”
李系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崔雄道:“崔小将军,你现在还坚持你是用火箭点的火吗?”
崔雄低下头,一声不语,这时崔庆功却发作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横蛮地道:“我儿是老实人,从来都被人欺侮,明明是他立的功劳,却被那些只会说不会做之人夺去,老子就是不服!”
张破天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崔庆功,道理是摆在大家眼前,如果你非要说回纥人的军粮是你儿用火箭所烧,那你给我解释,他是怎样用百十斤的弓射出两百步远,而且还是射在第二排的草料垛上?”
崔庆功眼中露出凶光,他上前一步,阴森森地盯着张破天道:“我儿又没说他是在外面射的,他也是潜水进里面去射,难道不行吗?”
。。。。。。。。
大明宫春明河边,数百名大唐重臣簇拥着天子李系齐聚岸边,默默地等待着一场即将开始的龙争虎斗,他们要用事实来辨别到底谁是英雄,谁是冒功者。
春明河由东蜿蜒流来,因与春明大街平行而得名,它是一条人工挖掘的小河,将护城河的水引到大明宫的太液池内,一路垂柳依依,数十座各式精巧的桥梁横跨其上。
在距大臣们约三百步外,第一座圆拱形的丹凤桥上,张焕与崔雄精赤着上身,等待着下河的命令,在他们脚下,厚厚的冰面上已经凿开了一个丈许宽的大洞,他们将从这里入水,一直到八百步外的金雀桥为止。
这是一场完全模仿当时场景的拼斗,每隔二十几步就有几名侍卫在岸上巡逻,俨如那天夜里的回纥巡哨,河面上也没有什么冰窟窿以供换气,他们必须要一口气潜到金雀桥。
时间到了,李系冷冷地瞥了一眼崔庆功,低声令道:“开始吧!”
“陛下有令,开始!”
张焕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用眼角余光向崔雄扫去,只见他紧咬双唇,脸上已冻成了青紫色,身子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张焕微微一笑道:“崔小将军,你是不行的,还是穿上衣服暖一暖,让我先来吧!”
崔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一闭飞身从桥上跃下,‘扑通!’象一只巨大的秤砣落水,激起了两丈高的水花。
“真是有头无脑的家伙!”
崔雄入水的刹那,他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张焕淡淡的笑声,“如果我先潜不过,你不就不战而胜了吗?”
。。。。。。。。。。
“有人跳下去了!”
“好象是崔小将军。。。。。”
岸上的百官骚动起来,原本井然有序的队列开始乱了,不少人沿着河岸奔跑,企图要透过厚厚的冰盖寻到崔雄的踪迹,但除了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崔圆就站在李系旁边,他面无表情,仿佛跳下河之人和他毫无关系,是的,今天一场朝会带给他太多的意外:两张的破冰和解、裴俊的暗施冷箭、李系的坐收渔利,以上种种都需要他静下心来细细推敲,稍一疏忽,他十年的心血就会赴之东流。
与崔圆的冷漠恰恰相反,崔庆功则象一只被剁了尾巴的猴子,急得在河岸上乱吼乱叫,他命令所有的侍卫都到冰面上去寻找他的儿子,他比谁都清楚,崔雄莫说八百步,恐怕连一百步都潜不下去。
果然,在距丹凤桥约百步处,一名侍卫听到了冰层下传来的微弱的敲击声,“大将军,在这里!他好象不行了。”
崔庆功一愣,他忽然发疯般地夺过侍卫手中的长戟,向冰面猛砸下去,但冰层实在太厚,只砍出了一道道白印子,他急得回头大骂,“混蛋!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众侍卫见势不妙,一起动手开凿冰面,很快便凿开了一个大洞。
一名侍卫跳了下去,片刻之后,他从冰下救上了奄奄一息的崔雄。
“快!快送他去找太医!”崔庆功心急火燎,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地裹在儿子身上。
“崔帅,那张焕还要不要继续?”侍卫首领迟疑一下问道,事情已经很明显,还需要再比下去吗?
“继续!谁准许他可以不跳?”崔庆功脸一沉,他指着刚刚凿开的冰洞,咬牙切齿道:“把这里给我盖上,你们都统统给我上岸!”
这时,百官的交头接耳都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张焕的身上,八百步的距离,这简直不可思议,他行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行水忽然想起了崔圆说的话,这个张焕似乎和自己有点什么关系,不知不觉,他也挤到了河边,担忧地向张焕望去。
“陛下,不如停止吧!老臣实在替张焕担心。”崔圆低声对李系建议道。
李系回头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道:“若现在停止,是否对崔小将军不公?若他也游不过,那回纥军粮被烧,只能是天意了。”
说罢,他一挥手,冷冷地下令道:“命他开始!”
“陛下命张焕开始!”
张焕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百官的惊呼声中,他高高跃起,仿佛穿林乳燕,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穿入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这时,几名侍卫找来了一块厚厚的木板,准备将救崔雄的冰洞盖上,但他们刚跑到冰洞旁,正好看见一条黑影迅疾无比地从水下游过,俨如一条觅食鲨鱼,刷地不见了踪影,几个侍卫惊得目瞪口呆,片刻,他们指着冰洞一齐大叫起来。
听说张焕已经游出百步,岸上的官员们再一次激动起来,他们沿着河边奔跑,企图发现张焕的影子,但谁也找不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柱香已燃过,张焕依然没有半点动静,等候在金雀桥边的张破天也开始有些着急起来,按理张焕应该到了,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成?
这时,崔圆偷偷看了一眼李系,见他脸上也出现了掩饰不住的失望,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得意,崔雄过不了,张焕也过不了,那冒功一说也就不成立了,
忽然,在远处滴水桥边传来一片大喊声,“张焕出水了、出水了!”
崔圆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滴水桥,那是比终点金雀桥还要远两百步的地方,也就是说,张焕这一口气,竟潜游了千步远。
随着张焕高举手臂从水中跃起,百官们终于忍不住欢呼起来,这欢呼声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这欢呼声也昭示了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任何解释在此刻都变得苍白无比,铁的事实就是对真相最好的注脚。
崔圆忽然勃然大怒,指着崔庆功喝道:“看你们凤翔军干的好事,竟然胆敢冒充别人的功劳,实在是罪不可恕,传本相之命,免去崔雄一切军职,终身不得再用;凤翔军行军司马王汉擅自为崔雄表功,应记首罪,判杖毙;崔庆功教子不严,免去其招远县公之爵,罚俸一年。”
这时,李系背着手慢慢走到众人面前,他对崔圆微微笑道:“相国,朕也有一个赏罚,不知可作数?”
崔圆急忙惶恐地说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说的话怎么能不做数?”
“那好,朕就下旨了。”李系一昂首,高声道:“张焕烧毁回纥军粮,致使回纥退兵,有功于社稷,特封为羽林军果毅都尉、昭武校尉,赏钱五百万、绢五百匹;其余五名从人皆赐云骑尉,各赏钱一百万。”
张焕已穿了衣服,他闻旨拜谢道:“臣谢陛下隆恩!”
李系向他微微点头,又瞥了一眼崔庆功,冷冷道:“身为凤翔军主帅,却纵子冒功,罪不可恕,传朕的旨意,免去崔庆功凤翔节度使一职,由河东节度使段秀实接任凤翔节度使,张破天任河东节度使,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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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五十六章 新朋友
‘砰!’地一声巨响,崔庆功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深藏不露的狗皇帝,竟敢罢免我的军职,老子看他是活腻了。”
“二弟,你就不能冷静一下吗?”崔圆见崔庆功气得眼睛血红,不由冷冷道:“一个无兵无权的皇帝算什么,要紧的是张破天任河东节度使,两张和解,这才是我们崔家的最大威胁。”
崔圆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天空的阴云,事实上,他并没有将失去凤翔节度使放在心上,只是一个职务而已,只要把军队调回山东,段秀实接手的还是一个虚职,实在犯不着为此事头疼。
关键是他的相位,怎样在六月时将相位保住,这才是重中之重,从这一点来看,今天的朝会倒未必全是坏事,至少它让自己事先探知了对手的虚实,使自己以后的布局更有针对性。
想到此,他微微地笑了笑,回头对崔庆功道:“你连夜赶回凤翔,将凤翔军给我带回山东,你就留在山东掌控军队,把朱希彩换到长安来,知道吗?”
崔庆功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大哥深谋远虑,这么轻而易举便化解了危机,果然是手段非常,他的满腔怒火也随即烟消云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其实河东也并无兵力,大哥为何这么忌讳他们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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