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高月
来人正是来武威给张焕送信的韦德庆一行,他们刚来到茶铺前,便见一个面目和善的男子向他们拱手施礼,“这位军爷可是开阳县韦兵曹。”
韦德庆一怔,他勒住马问道:“你认识我?”
“我就是开阳县胡记茶馆的掌柜胡三郎,韦兵曹时来喝茶,怎么把我忘了?”
韦德庆凝神一想,胡记茶馆自己倒是经常去,不过他不记得有什么掌柜,他只记得有一个热情待客的胡大娘子,眼一瞟,却正好看见胡大娘从茶铺里走出来,韦德庆立刻笑了起来,他翻身下马,大笑道:“想不到在他乡能遇到旧人,我们正好没有赶上吃午饭,铺里可有什么吃的?”
“有!有!”胡大娘热情地迎了上来,笑道:“各种酒菜都有,韦兵曹若急着赶路,我们这里还有热包子、面饼塞肉,可带在路上吃。”
“来两壶酒,再来五六个个热菜。”韦德庆又命手下取出几个大酒葫芦递给胡大娘,“把这些酒壶里都打满酒。”
“客人请稍等。”胡大娘飞快地转身进里屋去了,这时胡掌柜慢慢走过来,拱拱手笑道:“早上我见韦兵曹飞驰过去,呼之不及,就想着韦兵曹或许会回来,没想到下午就回来了。”
韦德庆现在已经从军被升为韦谔的帐前骁勇校尉,仍听他韦兵曹长韦兵曹短的,他也不说破,微微一笑问道:“胡掌柜怎么会来武威,我记得大帅下令,有产业者不许西迁吗?”
胡掌柜见左右无人,他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块小小的铜牌,在韦德庆面前一晃,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
铜牌上刻的是梅花松鹤图,正中间刻着一个数字,‘六四’,韦德庆吃了一惊,这面铜牌他熟得不能再熟,凭这面铜牌可以直接面见大帅,据说一共一百余枚,他自己就有一枚,号数却是‘九七’。
“你究竟是谁?”韦德庆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胖乎乎的胡掌柜恐怕不是一般人。
“韦兵曹请随我来。”胡掌柜指了指里屋,自己先走了一步。
“你们先吃饭,我马上就来。”韦德庆吩咐几名手下一声,便起身快步进了里屋。
胡掌柜将他带到后院,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但在一角却养了一笼鸽子,在笼子里‘咕!咕!’直叫,韦德庆见到这笼鸽子,立刻恍然大悟,“难道你就是大帅常常提到的河西飞奴客吗?”
胡掌柜一笑,慢慢地点了点头。
飞奴就是鸽子,而飞奴客就是指用鸽子传递消息的人,中唐以后,用鸽子传递消息已被广泛使用,尤其运用到军事谍报中,所以飞奴客就渐渐成了探子间谍的代称,韦谔也有这么一群飞奴客,分布在长安太原等地,由他本人亲自掌控,由于武威郡和灵武郡极为重要,他也在这里布置了人手。
胡掌柜便是通过军户西迁来到了武威,他开了一家茶铺,将各种信息用鸽子源源不断地传给了韦谔,象张焕修建会西堡、开采流沙河金矿、整顿官场、建立军户田亩制、招安西党项等等,这些大事情都在第一时间发给了韦谔。
胡掌柜拿过两把胡凳让韦德庆坐下,他从鸽笼里取出一只鸽子,爱抚地摸着它们的头道:“我这些飞奴近来状态都不太好,飞出去几只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事机不密不敢放飞,已经五日没有给大帅发送消息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韦德庆,笑道:“我正发愁如何前往开阳郡,正好韦兵曹在此,解我燃眉之急了。”
韦德庆沉吟不语,他知道韦谔控制暗探很严,从不给外人知晓,就连他这个帐前骁勇校尉,已经算是韦谔的亲卫,也不能知晓,而这个探子似乎有点过于大意。
胡掌柜明白他的想法,便微微一笑道:“若换了别人我是不会出面的,韦兵曹是韦家子弟,又来送八百里加急,足见大帅的信任,再者事关重大,必须要让大帅尽快知道。”
韦德庆点了点头,“我现在便是大帅帐前骁勇校尉,你可有什么重大消息让我传递?”
胡掌柜回房取出一只蜡丸,递给了韦德庆,低声道:“请你转告韦大帅,吐蕃人可能在秘密拉拢武威郡党项人,现在党项人和汉人矛盾尖锐,恐有造反迹象,张焕已经加紧戒备,任何过境之人都要受到严格盘查,尤其和张掖那边的往来已经停止。”
韦德庆这才恍然,难怪会西堡码头那边戒备森严,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将蜡丸小心翼翼收好,站起身拱拱手道:“多谢胡掌柜的消息,我这就前往开阳郡。”
他回到茶棚里胡乱吃了一点东西,飞身上马,带领从人向东疾驶而去,胡掌柜走到官道上,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眼睛里才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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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队亲兵护卫着张焕驰出了武威郡,这时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从弥漫大地的浓雾中喷薄而出,万道金光映红了天际,在一片低缓的山岗上,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已整装待发。
张焕一纵马,亲兵队汇入进大队骑兵之中,如滚滚洪流,向东浩浩荡荡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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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郡,兵部尚书韦谔正在接受韦德庆的禀报,韦德庆不仅带来了张焕的回信,还另外给他带回来了胡三郎的密信,胡三郎是他利用军户西迁的机会安插在武威郡的一个暗探,大半年来给他带来了很多武威的消息,虽然谈不上机密,但也使他对张焕所作所为能够十分了解。
按照约定,胡三郎应该每隔两天送一封鸽信来,但至今已经五日没有送来,就在他担心胡三郎会出什么事之时,韦德庆却带回来了胡三郎的密信。
对于张焕会来开阳郡韦谔并不担心,有裴俊相召,他一定会来,倒是胡三郎送来的消息他十分感兴趣,张焕遇到了党项人的麻烦。
韦谔把胡三郎的密信放在案几上,负手来到窗前,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个结果应该说是他早就意料到的,当初胡三郎来信告诉他,张焕招安了逃到河西的数万西党项人,他就知道张焕犯下了一个大错。
不错!河西是人口稀少,但如果是招募羌人、突厥人甚至回纥人问题都不大,唯独这些党项人是出了名的背信弃义,当初他们受吐蕃人压迫,向朝廷求援,朝廷特地将他们安置在朔方附近,可这些人非但不感激,反而趁大唐羸弱之际大肆抢掠城池,掠夺人口,在陇右地区为非做歹,自己和拓跋家族打了十几年交道,还不了解他们吗?
若是将他们安置在内地倒也罢了,偏偏是在人口稀少的河西,数万党项人已和河西人口相仿,这样一来,他们怎么可能不起异心,拓跋家族再被吐蕃人一拉拢,张焕头痛的事就来了,这样最好不过,让张焕后院不宁。
想到这,韦谔回头赞许地对韦德庆道:“你带来的消息非常及时,我会重重赏你,下去吧!”
韦德庆行了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半个月前,崔圆准备讨伐蜀地朱泚,特地拜访了韦谔,希望他能出兵六万,从西路入蜀。
对于朱泚造反,韦谔也深为警惕,如果朱泚拿下巴蜀,而一时无法进攻长安,那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陇右,尤其是他声讨崔圆下台,而提议自己为右相,这明显是在挑拨自己和崔圆的关系,崔裴两家都已决定出兵,若自己却袖手旁观,这倒显得自己和朱泚倒真有什么勾结。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出兵讨伐朱泚。
不过,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张焕会趁虚而入,夺了他的陇右,思量再三,他便提出了与张焕缔结互谅协议,并且由裴俊和崔圆做担保人。
由于蜀中局势严重,崔圆再一次和裴俊商量后,便同意了韦谔的要求,由裴俊和崔贤赴开阳郡,与张焕协商,同时,崔小芙又派李翻云为特使,也前往开阳郡劝说段秀实以大局为重。
宣仁二年十月十六日,张焕抵达了开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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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插一段小品:《景阳岗新传》
话说武松喝了十八碗假酒前往景阳岗,被一虎拦住去路,松大惶,掏出手机、皮夹,又脱下外套,拱手曰:“皮夹内有美金数千,衣为皮尔卡丹。”
虎摇头不让,曰,“三月不食人肉,嘴里淡出鸟来,食汝,手机美金仍归我!”
松再三哀求,又答应替虎与金莲牵线,虎只冷笑不许,松猛记起一事,怯声曰:“我上月还有保底月票一张,君欲求乎?”
虎大喜,乃收食人之心,拍松肩曰:“公诚不欺我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readnovel。,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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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事关重大(上)
张焕是第一次来开阳郡,一路上整整行了四天,第四天黄昏时,张焕在三千铁骑的护卫下终于抵达了这座韦家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巢。
此时的开阳郡已是风云聚会,大唐第二号实权人物左相裴俊在五日前抵达,与他同来的还有新入阁的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勉,其他还有户部侍郎裴佑、吏部侍郎崔寓、兵部侍郎李涵、御史中丞颜九度,另外,礼部侍郎崔贤则代表其父大唐右相崔圆前来。
当然,作为地主,大唐第三号实权人物兵部尚书韦谔会在,其次,尚书右丞韦诤、少府寺卿韦度等等韦家重臣也赶到了开阳郡。
由于张焕和段秀实都将是亲带重兵前来,为防止万一,在五天前,韦谔更是从陇右各地调集了八万重军,分别驻扎在开阳郡的各属县中。
至今为止,开阳郡还从未有过如此多朝廷重臣会聚一堂,实在是因为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谈判,崔家以及裴家的大军皆已抵达汉中,只等韦氏军到来便可发兵蜀郡,然而,韦家出兵的关键,就在这一次谈判能否达到预期目标
张焕尚在五里之外时,便有飞骑禀报了韦谔,按照事先安排,张焕与段秀实的军队都将驻扎在两里外的军营内,他们本人则可率领五百人护卫入城。
张焕行至城门,老远便见一群官员等候在那里,他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去。
在城门处迎接张焕之人,正是兵部尚书韦谔亲自出马,从年初朝会以来,韦谔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看见张焕了,或许是张焕留了胡子的缘故,只觉他比年初又成熟了许多,和两年前那个逸兴瑞飞的年轻人完全判若两人,他的目光变得平静而深沉,喜怒已不形于色,在他身上已经隐隐有了一方诸侯的气度。
韦谔看见张焕,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的儿子韦清,他也是一天到晚阴沉着脸,官至主客员外郎,京中许多人都说他性格深沉,是世家年轻人中楚翘,连韦谔自己也觉得儿子很不错,真的是许多年轻人都比不上,可今天见到张焕,韦谔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差在哪里。
韦谔忍不住微微一叹,他也是过来人,他其实很清楚,在长安这个金粉乡里是长不出参天大树,只有在艰苦的环境里才能磨练出大材,自己的儿子就是太顺利了,都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以至于他身上缺少一种让人敬畏的威严。
正想着,张焕已经走了上来,他笑着向韦谔拱手施礼,“韦尚书竟然亲自出城来迎,张焕担当不起啊!”
韦谔呵呵一笑,连忙回礼道:“哪里!哪里!难得张都督第一次来开阳郡,我若招待不周,就怕都督下次再不肯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皆一齐大笑起来,这时,韦谔一眼看见了张焕身后的裴明远,他不由一怔,
略有些惊讶道:“这不是裴相国的五公子吗?”
张焕连忙笑着将裴明远拉上来,向韦谔介绍道:“裴明远现在已是我河西军中判官,这次是随我一同前来。”
裴明远从回纥回来后,张焕便毅然提拔他为西凉军判官,判官一职相当于军中的机要秘书,十分重要,但张焕却十分信任他,并不因为他是裴俊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耳目便提防他,裴明远也感受到了张焕的诚意,渐渐地他也将自己视作为河西一员。
见韦谔惊讶,裴明远连忙深施一礼,“侄儿在春天时便来河西了,未能来拜望世叔,请世叔谅解。”
韦谔见裴明远气度从容,他不禁感慨不已,回头对张焕叹道:“早知道我也让韦清到都督那里去磨练一下,省得他在京中整天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应酬。”
“参加应酬也是为了积累官场人脉,世叔对韦贤弟倒不用过于苛刻了。”
两人只管站在城门前寒暄,这时,站在韦谔身后的韦诤却忍不住了,他站出来笑道:“大哥让张都督一直站在寒风之中,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韦谔恍然大悟,他见太阳已渐渐落山,便拉着张焕笑道:“今天我与裴相国置办了薄酒,专为都督洗尘。”
“多谢了,不知段老将军是否已到?”
“他中午时已到,届时都督也会见到他。”
两人边走边说,便进了开阳城。。。。。。。
夜幕渐渐降临,十月中旬已是初冬,天空灰蒙蒙的,到处是一堆堆结了白霜的落叶,夜晚的冷气使凝然不动的空气更增添了几分严寒,偶然吹过一阵寒风,经霜的胡杨叶便猝然脱离树枝,像一群飞鸟一般,在空中飞舞。
虽然外面寒冷,但韦府的贵宾堂内却灯火通明、温暖如春,这是一个可以容纳百人的大堂,堂内雕梁画栋,无数名瓷名画充斥其中,这时已经摆下了数十席,席间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
来陇右参加这次会议的大唐重臣济济一堂。
大堂两边墙角坐了十几个乐师,一队舞姬正在场中轻舞,丝竹声婉转悠扬,场中长袖善舞,身姿轻盈优美,而十几名侍女如蝴蝶般在席间穿梭上菜,在每一个客人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斟酒布菜、笑语盈盈。
裴俊与韦谔坐在主席,而左右分两排席位,右面一席之首是太子詹事李勉,左面一席之首是代表崔圆出席的礼部侍郎崔贤,张焕则坐在李勉之次,在他正对面便是朔方节度使段秀实,在张焕左边是吏部侍郎崔寓,而段秀实的左面则是崔小芙特使李翻云。
一般而言,在重大的谈判之前总要有一个宴会,这既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但也是谈判的预演,席间都会让人看到许多微妙的安排,就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安排往往就会决定谈判是否成功。
比如,这次谈判明明只是河陇地区三家人的一次小型协商会,这就好象一家主人要出门一趟,特地关照一下平时关系不好的左邻右舍,让他们不要趁机来家中破坏,这种关照最多也只需要一个里正、地保之类的人来做担保或居中调解,实在不必要让更多人来参与。
但今天在宴会上露面的,有三个内阁辅臣、四个六部侍郎,还有太后特使、御史中丞、尚书右丞、少府寺卿等等,几乎大唐一半的重量级官员都会聚一堂,这其实就是在向张焕和段秀实二人施加强大的政治压力,警告他们这次缔结协议的严肃性以及违反协议的严重后果。
而这,就是崔圆和裴俊为了让韦谔放心出兵所下的最大赌注。
虽然每个人身边都有美貌如花的美娇娘,但明显在这些久见世面的官场老手面前没有半点润滑剂的作用,他们每个人或是低头喝闷酒,或是互相交头窃谈,大堂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张焕向段秀实遥遥的敬了一杯酒,这还是他们两年来的第一次见面,上一次是在西受降城,他们合作干掉了朱希彩。
段秀实至今依然效忠崔小芙,崔圆对于他并不是太在意,这个近乎狂热的保皇党人随着年纪增大而更加固执,甚至有一点偏执狂,他根本不理会什么朝廷政令,但若是太后懿旨,就算是让他解散灵武军,说不定他都会遵照执行。
所以崔圆便特地向崔小芙讲述了这次讨伐朱泚的重要性,在事关大唐社稷安稳面前,崔小芙也抛开对崔圆的不满,下旨命段秀实不得拖这次南征的后腿。
段秀实见张焕向他敬酒,他微微举杯回敬,适才未入席之前,段秀实从李翻云手中得到了太后崔小芙的密旨,密旨中指出朱泚将危害到大唐的社稷,希望段秀实在韦家出兵后不要趁机夺取陇右。
对太后的旨意,段秀实心中苦笑不止,自家事自家知,莫说朱泚与他有杀父之仇,就算他段秀实有这个心,他又拿什么去夺取陇右?
段秀实和张焕的处境略有不同,张焕占据武威有收复大唐失地的大义,又有裴俊的物资支持,所以能够迅速发展,而段秀实得灵武纯粹就是钻了韦谔围剿张焕的空子,韦谔一直就对他恨之入骨,在延安郡和会郡布下重兵围困他,再加上段秀实个人性格问题,他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后援,故段秀实这一年多来,一直就被粮食问题而困扰,而且没有发展的空间。
一年前,段秀实以三万人占领灵武郡,而现在逃兵加上伤兵,他手上可用的兵力已锐减到不足一半,若不是韦谔担心张焕援助,他早就出兵攻打灵武了。
所以,无论是崔圆还是裴俊,或者是韦谔,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陇右协商,段秀实不过是个配角,真正要防备攻击陇右的是河西张焕。
“张都督,我敬你一杯!”说话的是坐在张焕右首之人,刚刚入阁的太子詹事李勉,他曾是豫太子的坚定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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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设计这个月票制度的,真想拎刀砍了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readnovel。,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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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事关重大(中)【求月票】
这次会商从安全上考虑,裴俊等一班重臣都住在韦府之内,而张焕和段秀实则另有住处,张焕住在离韦府约两里的一处独立府宅中,由他带入城的五百亲卫严密护卫。
夜色寒冷,没有一丝风,灰蒙蒙的浓雾将周围的一切都隐藏起来,只偶然听见苍老的树木发出沙沙声,仿佛是它们对寒冬将至的一声叹息。
张焕离开韦府向住处走出,三百骑兵举着高盾分三层防御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与张焕并驾驰行的,还有太后特使李翻云。
李翻云仍然习惯性地穿着一身道袍,她脸色苍白,显得消瘦了很多,更给人一种冰冷而无法亲近的感觉。
“大姐,我几天前已经做父亲了。”张焕微微笑着,脑海却在回忆那个粉红的小家伙,他心中充满自豪感,仰头长长地吐了一口白气。
李翻云还沉浸在她的思路之中,一时没有注意到张焕的话,只是随口应和,“哦!”
走了两步,她猛然惊觉,“什么!你说什么?”
“我有儿子了。”张焕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反应迟钝略略不满。
李翻云终于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她的眼睛里蓦地迸出一道异彩,苍白的脸上也焕发出了勃勃生机,“是男孩儿!”她喃喃自语,这是他们家族中生命的再一次延续,不知父亲九泉之下知道这个消息该如何欣喜若狂。
良久,她激动的心情略略平静,连忙问道:“他叫什么?”
“他叫琪,现在叫张琪,或许有一天他会改名叫李琪。”
“琪?”李翻云低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她取出一颗散发着淡绿色光泽的珠子,珠子镶在一只玉托上,可以随身携带,她递给张焕道:“这颗辟邪珠是父亲给我的,我再送给侄子,算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一点心意。”
“多谢了!”
张焕接过珠子收好,又笑了笑道:“太后可是有什么话让大姐带给我?”
李翻云点了点头,“太后希望你这一次以大局为重,能让官兵全力围剿朱匪,不要生出什么事来。”
说到这,李翻云又瞥了一眼张焕,见他面无表情,又继续道:“作为补偿,太后事后将加封你为河西节度使。”
张焕笑了一下,加封河西节度使要内阁同意才行,崔小芙既然能说得如此确凿,那就说明她与崔圆已经达成了共识,这其实也就是崔圆的意思。
沉默良久,张焕忽然问道:“大姐对这次朱泚造反怎么看?”
李翻云仿佛知道张焕要问她此事,她微微一叹,“安史之乱时我还小,又深居皇宫,很多悲惨的事情我都不知晓,但我母妃却不幸在乱军中流落民间,从此音信渺无,我虽然知道这是你的一次机会,但我也不希望第二次安史之乱重演,朱泚此人我接触过,他曾对崔相无比忠诚,可现在他却将矛头对准崔相,足见其狼子野心,再见其屠杀成都富户的残忍,我便能下断言,若此人坐大,将是整个大唐的不幸。”
李翻云语气虽然平淡,但她眼睛里却闪烁着很难在她脸上看到的熠熠光彩,她忽然扭过头,紧紧地注视着张焕,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你无论如何都要忠于大唐!”
“忠于大唐。”张焕淡淡一笑,他什么时候不忠于大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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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谔的书房里光线明亮,两只烧得正旺的炭盆使房间温暖如春,墙角的香炉袅袅飘着青烟,整个房内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檀香味。
房间里只有韦谔和崔寓两人对坐喝茶,他们二人已经成为亲家,韦清将在新年前迎娶崔寓长女崔敏。
崔寓年纪五十不到,他是崔圆的堂弟,长相十分富态,他心性宽和,在朝中颇有人缘,由于他是吏部侍郎。手握重权,因此他实际上也是崔家的二号人物,不过崔庆功却十分嫉恨他,一直便与他不和。
崔寓见韦谔从宴会起便始终忧心忡忡,他便笑着安慰他道:“韦兄请放心,我临走时大哥曾说过,如果张焕肯来陇右赴会,那这件事就成功了**分,而且我已得到授权,只要张焕的要求不过分,我们尽可答应。”
韦谔却摇了摇头,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河西已经发生异动,张焕自顾不暇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谋取陇右,我不攻打他,他就谢天谢地了,崔贤弟实在不必再给他太多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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