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情肆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灵鹊儿
月亮门里的绣床上,高大的身躯斜靠在被褥上,皮靴长袍懒散散地点着地,让那张床显得那么的小。此刻头枕双臂正冲着她,依稀的火光将那张英俊的脸庞映得越发勾人魂魄,看不清眸中那朝思暮想的颜色,只看到嘴角弯起的笑那么坏、丝毫不掩饰那想一口吃了她的贪婪。
目光怔,雅予的心砰砰砰地似是要撞出了胸膛,男人那张扬的味道穿过昏昏的黑暗毫无防备地将她笼住,气不能匀,人一时竟是僵在当场。
“不认得啦。”
懒懒沙哑的语声传来,那生怕梦境被打散的屏持一刻就在她心中溃去,雅予抬手一把扯下了斗篷。
见她一声不吭竟是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赛罕赶紧坐起身,彼时人已经冲在了身上,力道狠竟是将他撞得向后一仰,双臂紧紧将她揽住。
一场死劫逃过,诸方事毕,他的心也落了地。阴暗的地牢里一百多个日夜再无旁的牵挂,一刻一刻都熬在思念里,睁眼闭眼都是那娇滴滴的模样,敏感的耳中是软软的气息、嗤嗤的笑语,呵在耳中,存在心窝里,一想就化。有时想她实在想得狠,他便轻轻吹了口哨忆她那首曲子,薄纱下曼妙的曲线便仿佛缠在他身上,一时更是难熬。只是,那苦却是苦得有滋有味,他非但忍得,还十分享受。只此刻人在怀中,冷静的心绪一刻就乱,身子里那野兽一般的欲//望腾地燃了起来再也把持不住,一翻身将人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摔躺在被褥上,实实在在的重量毫无收敛完全压在了身上,她的骨头和肉都要碾碎了,身子里的气息似也被挤干净,快要窒息的眩晕,让她不觉就艰难地哼了一声。
她的呻//吟似一剂召唤的迷药,朦朦薄光的黑暗中,他的唇寻过来蛮横地堵住,将那软软香甜的气息贪婪地吞噬在口中。久不相亲,彼此的熟悉与舒适都被疯狂的渴望冲散,齿唇相磕,两舌相绕,绞缠中,是不当心的碰撞、是把持不住的啃咬,天地不见,彼此也不见,只有那抵死的纠缠,他疯了,她也溃在一线。
他越压越紧,舌越探越深,几乎要将她吞吃了去。只此刻,她感觉不到瘫软的身体,只能感觉到他那强壮的力量,气息薄,眩晕越是迷离,可她却失去了搏命的本能,双臂绕在他的脖颈,紧紧地抱着他,让那透不过气的碾压更深更重,让那紧紧的相贴切切实实地碾透衣衫、碾进皮肉中……
绞麻了舌根,一汪羞涩的津水。不顾这湿湿的不堪,她只管抱他,挣扎的无力中是狂喜不已,这总让她生死难辨的人才是她的男人,在这溺死的感觉里,愉悦无比……
口中泛了血腥,身下的人气息孱弱,他才在狂乱中寻得一丝理智,抬起头,朦朦的火光中看那小脸煞白,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又伤着她了,支起肘将身子悬起虚拢了她,轻轻抬手扶着那小头巾,抚过光洁的额,唇不肯离了半刻,一寸一寸、在那小脸上反反复复地啄着。
“赛罕……赛罕……六郎……”
“鱼儿……还是气不够?”
她摇头,紧紧环着他,“不是不是……抱我,抱我……”
“这不是抱着呢么。”
“不是……不是……”身上没了他的重量,她的心好空,像突然醒了那相思的梦,又恨又怕。双臂勒紧,得了自由的双腿也就了他留出的空隙抬起缠在他腰间。
暧昧的姿势如此主动,赛罕只觉口舌发燥,“鱼儿,你……”话音未全,大手已是隔着绸裤寻了那,顺着膝窝抚到柔软的腰肢,轻轻揉捏。
“赛罕……六郎……”任是她挺起身子,任是她手臂用力,却再寻不到那碾压的力量,明明还在他怀中,两个人却似是已分离,心慌得厉害,她只管口中喃喃,“我,我找不着你……人呢……”
“在呢啊,鱼儿。”
“不在……不在!赛罕!”
娇柔柔的语声突然发颤,竟是那么委屈,赛罕听得了异样,抬手去解她的手臂,“鱼儿,怎的了?嗯?快让我瞧瞧。”
面对了面,看不清那水润的双眸,却是看得到那嘟起的小嘴,不知是当真赌了气还是被他啄咬得狠,娇嫩的唇微微红肿,看得人心疼。他低头,鼻尖轻轻地扫扫,嗅到那酸酸的委屈,原来,她是太想他。他笑了,挑起那不满的小下巴,牙齿轻轻咬住那领口的盘扣。
不见她的模样,却是感觉到那小脸上顿时化出的笑。赛罕的心不知为何竟是狠狠紧了一把,再顾不得与她逗耍,抬手去解那扣子。正是急切,感觉那小手覆了上来,当是她要矜持拦阻,却原来她只是握了他、随他去解,寻着他力道的踪迹感受他迫不及待、剥开她的衣襟……
暖暖的体香扑面而来,他只觉整个人都是一颤,轻轻咽了一口,身子把持不住就往下沉,一把扯开她的袍子埋进她怀中。
终是又感觉那沉沉的重压,感觉到他把握不住自己的力量,她闭了眼睛,仿佛痴痴地睡去,魔怔了一般。
大手探进衣袍下,手太凉,她的身子太热,所过之处激起微微的颤抖,顺着那光滑触摸钻进他冰凉的掌心,仿佛要融进他的血中,将他暖化。他抑制不住地吸着气,摸到那特意为他而做的胸前一抹,手下用力,抓捏,身子里的欲//望随着那指缝中揉挤的娇柔突然膨胀,一把将她捞起紧紧相贴,“……想死我了……”
一句沉话在喉中他压也压不住,灌入她耳中又是那美妙的眩晕,气息窒,小腹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热,那熟悉的感觉撑胀仿佛在怦怦地跳动。回去了……他们回去了北山,一切……一切都会重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帐子上那被火光扩大的黑影,一晃,一晃,晃得她神智迷离,手轻轻揉进他发中,身子早已是为他绽开,花//心枯等,为的就是那人间极致的蜜糖。如今,隔在中间的只有他的棉袍,她抬起手去褪这最后的障碍。
“鱼儿……不行,”他的喉哑,身子张扬,神智却是不得不清醒,“我还不是自由身,外头有人跟着呢,鱼儿……”
她不言语,解开他的袍带,摸进他怀中轻车熟路寻到领口的暗扣。
“鱼儿,不行,听话……鱼儿……”怀中的两只小手毫无羞涩地抚摸着,软软的小舌舔吻在他的脖颈那么痴迷,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再不在意。他口中无谓地劝着,身体实在难耐,不得已大手就势将她扣在颈间,“不行,啊?鱼儿,等……”
话不待说完,脖颈上狠狠的一口。赛罕顿时倒吸凉气,不是疼,是这力道真真吓了他一跳。她的念想怎的……这么急,这么狠?
身上的他没了动作,没了话,渐渐冷下的头脑才当真听懂了他的话,她慢慢松了口,抬起头,正看到他微笑的脸,轻轻捏捏她的腮,“丫头,我真是把你给养野了。”
本是逗她,她却没笑,蜷缩在他怀中,像是忽然灭去的小烛,不见了光亮火力,只有袅袅的余烟,意兴阑珊。赛罕索性自己敞开袄将人儿裹进怀中,一翻身躺倒让她匍在身上,下巴轻轻揉揉那小头巾,“不急,啊?”
雅予蹙了蹙眉,没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该团圆的都会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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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 第74章
……
软绵绵趴在他身上,枕在他心口,那咚咚的心跳砸进耳朵里仿佛很多年前京城郊外远远传来的钟声,夜那么静,那么安逸,只有一声一声的节律,催她安心入眠。他的味道带着他的热吸进鼻中,融进身子里,一点一点地消磨她的精神……
眼帘慢慢沉重,月亮门外暖笼里跳跃的火苗渐渐融成一大团橘色的光晕,里里外外好是暖和,只是将才那热切的欲//望已不见了踪影,又感觉到瘪瘪的小腹。一整天说多了话的亢奋此刻只觉累,似这些时从来没睡过,一身抽去筋骨般、懒懒一团软泥,任他的大手揉捏摆弄,困极了……
她像一只小猫儿搭在他身上,整个身子贴压着,轻飘飘的分量、软软的肉儿,一团小棉花被似地裹着他,暖得他一颗心端端化成了水……地牢里夜冷清,闭了眼他就想忆从前,却是怎么都记不得原先夜里是如何睡的,是把她搂在胸前还是从身后环着?不觉便懊恼,痕迹如此浅淡可见都是虚拢着,怎的错过那般好时候、不曾给她养下个习惯?往后便要如此这般睡在身上,所有的分量都给他才不会丢。
一层薄薄的小衣儿隔在中间,暖暖香香香的肉贴不着只管磨得他心痒,曼妙起伏的曲线沉在身上,腰肢柔软正贴着小腹。两厢贴合,挺起的坚硬被她这么包裹着挣起了劲地膨胀。他毫无遮敛,自己所有的强壮都展示给她,很是惬意。大手钻进衣裳里,顺着光滑的背摩挲,摸去腰肢下那突起的浑圆,用力抓握,隔了绸裤竟是把握不住。他挑了挑眉,张开手指任那饱满撑胀在手中,只觉自己的火热砰地跳了起来。这里不怕伤了她,按捺不住他咬了牙,狠狠揉搓。
“嗯……”她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两只小手依旧缠着他的腰不拦不阻,困乏乏地拖了音儿暧昧的娇赖,他嘴角挑了笑,“这些时养出肉儿来了啊?这份量添得可真是地方。”
他的声音仿佛吃醉了酒,哑哑地腻在喉中,好是下流。雅予迷迷糊糊中还是白了他一眼,情话不会说,这些歪了道儿的话倒是张嘴就来!可她懒得开口,任他轻薄。
“养得……真好。”手下不停,越捏越满意,脑子里都雪白的人,赛罕眯了眼只管自顾自,“赶明儿得好好谢谢三嫂。”
“嗯。”这一句雅予倒是应得诚心实意。她自回到大营就被庇护在娜仁托娅的关照下,堂堂太师夫人,里里外外那许多事不知是怎样有余力来分给她,每日查医问药、精心照料,自己能这么快地病愈实在是要归功于这位嫂嫂。
“往后你也要听话,身子刚好些,冰天雪地的,怎的还跟着四嫂出去疯?”赛罕说着拧了她一记。
“哪里去疯了?不过是……”雅予正想辩解,忽地眨了眨眼睛。她统共就跟娜沁儿出去过一回,那一日是苏赫的生辰,娜沁儿去放鹰传信,特意带了雅予不过是想让她瞧瞧怎么用信鹰,他在囚禁之中是如何得知的?即便是偶或一见,娜仁托娅也不该会想着告她的状啊。再想着此时的形状,这才觉得不对,雅予歪起脑袋看着他,“不是还在囚?今儿怎的能放你出来走动?”
“不叫囚,叫‘禁’。”赛罕笑着点点那疑惑的小鼻尖。
“‘禁’?”
“单另设帐,每日有人跟着、有人看管,实则除却不能沾染政事、不能离开大营,旁的也无甚不便。”
什么?雅予睁大了眼睛,“既是能随处走动,出来这些时,怎的从不见?”
“这当口,三哥这儿我哪能说来就来。”
“那今儿怎么就来得?”
“今儿有事,一会儿就走。”
怀中没了声音,夜色越沉,一点的火光昏昏地照不透亮,看不清她的小鼻子小嘴是怎样地撅着,可紧贴着的身子却已是把气鼓鼓的起伏一分不落全传给了他,黑暗中,赛罕悄悄屏了笑……
他应的语声好淡,理所当然!怪道将才不肯好好抱她,怪得将才寻不着他,原来自己这边火炭儿一样地盼他,人家竟是,竟是根本就不想她!雅予这一刻,一句话想了个来回,天就要塌了,他就是不通情意、就是血冷!原先在北山是因着没人见吧,才会那般疼她,如今,如今这一回来,哪里,哪里还顾得她……
越想越气,越伤心,忘了还被他亲亲地裹在怀里,涌起的心潮把整个人都泡酸了,雅予用力挣着就要起身,他大手一捞,把那蛮横的小脑袋重扣在胸前,一手又去捏那肉肉,语声暧昧仿佛毫无察觉,“想我了吧,嗯?”
“谁想你!”雅予一把打开他,“我过得好着呢!”
赛罕不再拦,放开双手枕在了脑后,好整以暇地瞅着坐在他身上的人儿,“你起吧,过了节我可是要走远差,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了。”
本是要好好说些离了他的狠话气气他的,可谁知一听他要走,人一愣,她转而就没了骨气,别扭了一小会儿嘟了嘴道,“那,那……”
“那什么?”
“咱们,咱们的亲事呢?”羞什么,已然夫妻了一年,还羞他做什么!“不是说出来就成亲么?”
“谁说的?”
“太师夫人说的!”
“这不还没出来么?我每日帐子里都有人看着,咱俩,如何住得,嗯?”
他伸手揽她的肩,话里话外只管逗着闺房趣,她一把打开他的手,身子却也没再动,低了头。赛罕歪头瞅瞅,她真是恼得狠了,竟还是舍不得离了他,这落寞的小模样,他真真心疼得紧,一把揽倒扣在身上,手臂狠狠地用力,整个将人儿锁在怀里……
早听三嫂说她总在打听他、盼着他,一封又一封的信传到阴暗的地下陪着他。清秀的字迹上听得到那甜甜可人的声音,他每日读,每日看,却是一个字都回不出。一年前为着自己一时兴起的私心强带了她走,那个时候只一心想着要霸了她,何曾仔细想过有多长久……冰天雪地,渺无人烟,若非她每日暖在怀中,逗他说话,给他宽心,他不知道自己可能当真受得那仿佛许多年前漫漫沙漠般走不出去的荒芜……
除了阿莉娅,从没有人知道那片沙漠在他心里埋下了什么,赛罕也以为这一辈子他都要像狼一样围群而居、围群而动,用撕咬征服猎物和土地才能往前走。却没有想到这么一条软绵绵的小鱼儿,惊惊乍乍,要他护,要他疼,每天都要洗得香喷喷地钻被子里祸害他,还要为了一两句酸诗跟他赌气;吃什么都是美味,粗布轻纱,万种风情;月下给他跳舞,炕上压他的气势,人间极致的温存让心底那发霉的阴影彻底晒在了日头下。原来,从这片荒芜中站起来,竟不再是与野兽搏命地活着,是与她的日子,回味无尽的日子……
她伤了,他心如刀绞;已然离不了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疼她、栓住她。牢里这些日子静心地想,这天长地久究竟该怎么起头?终是有了主意。
亲笔书信传去各兄长处,白节这一天要他们齐聚中城,为他迎娶他的妻。六封书信飞鹰传送,其中有一个特别之请传给大嫂乌兰。那一次在沙漠中,烈日暴晒之下耗尽了他的精力,一头栽倒再无神智。谁知夜里醒来,发现自己竟是没有被滚烫的沙子灼伤,手里还莫名地抓起一小块石头。月光下,指头肚大的小石头凉凉的,发着幽蓝的光芒。他揣在怀里,背起阿爸又整整走了一天一夜……
阿莉娅说这是罕见的蓝晶石,是上天赐给凡间的灵石,保佑他灾病不沾身、一生顺畅。彼时他不能听,眼中血红弥漫,一路往回走他把那颗石头送到了额吉的床头。额吉微笑着说,这宝石正是你眼睛的颜色,往后送给能留住你眼睛的人。他无话,悄悄塞在了额吉的枕下……
额吉走了,把它留给了大嫂乌兰,说替六儿看着,等着他来要。赛罕曾以为这一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那块石头,可地牢中他却心心念念、终是知道了那石头的归处。他要亲手做个悬坠儿,摘下小鱼儿的头巾,挂在她眉心……
如今的情势,成亲的排场讲不得,赛罕却特意在书信中恳请各位兄长要安排她从四哥府上出嫁。他的小鱼儿孤苦伶仃,却是堂堂大周朝的郡主,为了他,她什么都不要了,今生今世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能再提……公主府,两个虚字只能算是她这无用的男人送给她的虚礼……
其实,他知道她不在意,他也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这一回生死之劫牵动了汗庭几处暗中争斗,作为很多人眼中早“该死”的人,赛罕此时自由与不自由都一样,一年半载之内,绝不会让他再碰到兵权。若搁在从前,不知要怎样恼怒,如今他反倒觉得一身的轻。依三哥的意思是要把他留在身边,做兄弟,做幕僚。可赛罕却有自己的打算,这一年的时间,他要好好地养养他的小鱼儿。
在往波斯去的路上一处绿洲所在,那里有个十分雅致的名字:琴烟岛,起因是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湖水。本是一潭静水,却每到月圆时候湖面上便会蒸起袅袅轻烟,伴着潺潺的涟漪。那水声仿佛轻轻弦音,落在他敏感的耳中天籁般美妙。那里没有牧群,人们以耕种为生,牲畜皆出体力。田地与湖水,一旁就是金色的沙子,人间奇景常在沙漠蜃影中显现,那是他在漫步边际的沙漠唯一支撑的力量。他一直念想着要再寻过去看看,如今就带着她去。清凉的湖水,清凉的月,想不出配上那轻纱袅袅的舞姿该是怎样如仙如幻……
怀中静了好半天,赛罕低头看,火光里那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她到底是睡不着了,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一声不吭。还在赌气吧,他轻轻抚摸那小头巾,不肯为她开解一分,想想几日后带着她和景同启程,那在马上欢蹦乱跳不肯安坐的情形,今日的小小烦恼又算得什么……
“六婶儿!六婶儿!六叔!”
稚嫩的小声儿一路欢快从院子外飞跑着传来,雅予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往起爬,衣衫将将合拢,人还坐在他身上不及下来,小家伙就冲了进来。
巴图站在屋子当中,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床上,忽地咧开小嘴儿笑了,一副恍然大悟的小模样,“六婶儿!你是疼六叔呢,是不是?”
“……嗯?”雅予只管慌慌张张地理着衣袍,磕磕绊绊往床下去,他半分不肯帮忙,只管枕了手臂笑,敞开的怀露出结实肌肉。雅予狠狠白了一眼,不知羞的东西!凭他的耳力,小巴图该是一出正院他就能听得到的,竟是不管不顾,就这么现给孩子看,真真是要羞死她了!
“我阿爸也这么压着额吉,说不是欺负,是疼额吉呢!”小家伙颠颠儿地跑过来,趴在赛罕身边,抬头看着雅予,“六婶儿,你是疼六叔呢,是吧?”
赛罕被逗得哈哈大笑,翻身坐了起来,揽住雅予低头蹭到她耳边,“六婶儿,来,再疼六叔一个。”
“哎呀!”雅予恨得一把拍开他站起身,又羞又恼,“都是,都是公主混教了小孩子的!你也来取笑!”
“谁说的?四嫂啊,最爽快了。”赛罕说着,大手一把将小巴图抓到了膝头,“你说是不是啊?”爽快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小家伙只管小沙半鸡似地点头。
“好好儿的孩子,都给你教坏了!”雅予恨了一声,拉了小巴图下来就往外去,“走,咱们找三伯母吃饭去。”
“嗯!”巴图一边应着跟着,一边叽叽喳喳,“六婶儿,我额吉让你过去说话,我阿爸也回来了,还带回了小弟弟!”
雅予的心咯噔一下,“什么?!”赛罕腾地起了身,一个箭步追了过来,“你阿爸回来了?在哪儿呢?”
“就在三伯房里呢!”
看他松了手就往外冲,雅予一把拖住赶紧给他把衣袍扎好,领口尚不及整理,人已是大步出了房门。
……
夜凉起了风,迎面吹过来吹凉了滚烫的脸颊,吹透了那未及穿斗篷薄薄的袄。雅予紧紧攥着小巴图的手,一步赶着一步,可她再急又如何赶得上前头那父子连心的脚步……
一路走,心酸难耐。血脉相连,小景同曾是耻辱与惊吓中支撑她活下来的唯一因由。只是,孩子两个月入她的怀,只养了几日就不得不分离。这一别,再难得见,生与苦她都触不到;最后一面是那次他以身作药,送了景同来唤回她的神智。雅予记得那个时候的小娃娃还不到周岁,大眼睛看着她,早已陌路。再一别,天各一方,从此,想起景同,就更想爹娘、兄嫂,模糊的小身影成了刻在她心底、仿佛永远也够不着的牵挂。而如今,她这颗亲亲姑母的心竟是再也与他争不得……
“恩和!恩和!儿子!!”
将将出了小院,他就唤出了声,低哑的声音挣出了胸口,他不是在呼喊,是实在屏不住。敏感的耳中踏进那小小碎碎的脚步声,同样的耳力,他知道儿子已然寻声奔来。将将出了甬道,就见雪地上圆球球一样滚来个小人儿,赛罕大步奔了起来,小家伙也跑,厚重的皮袍打着小皮靴,小腿儿紧着倒腾。眼看着来到跟前,赛罕单膝砸地张开了双臂,那小圆球应着嘎嘣的骨碎声扑进怀中,父子紧紧相拥!
“恩和!”
小家伙从怀里挣起小脑袋怔怔地看着赛罕,眨巴眨巴眼睛,哇地一声哭了。
“哎呀!”大手抹了一把,赛汗斥道,“大小伙子了,哭什么!”手臂拢抱着将小人儿捂在肩头,像小时候哄他入睡般轻轻晃动。
雅予急急的赶到,气息喘喘。赛罕抱着景同起身,一起拢在她身边。小家伙哭得无遮无拦,哇哇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雅予伸手想去摸摸他,手还没到近前,他立刻瞪圆了眼睛,那模样小狼崽子一般,极是戒备。
“小胖子,这是你额吉,叫额吉!”一旁的小巴图跳着脚地张罗,他早从自己的额吉那里倒弄清楚了这几个人的关系,一副小哥哥的模样调//教着景同。
景同一副鼻涕邋蹋的小样子,瞅了雅予一会儿,囔囔着鼻子叫“阿爸”,扭头死死搂着赛罕的脖颈再不肯回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雅予讪讪的。赛罕笑笑,指给她看景同的背后,挎着一张精致的小弓,“这定是四哥给他做的。”说着拍拍小屁股,“可跟着四伯学会了啊?嗯?”
雅予笑了,先时知道赛罕养娃,心里就别扭,怕堂堂肃王之后要跟着这狼贼从小就要疯在马背上、滚在泥地里。如今可好,跟了神箭手的伯父,早早地肩上就扛了弓。只是此刻落在眼中,是这么的有趣。
“走,先去见四哥。”
“嗯。”
……
抱着小的,领着大的,四个人刚到正院门口,就听得堂屋的台阶前忽地一亮,帘子打起,“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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