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美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然宅
还是女儿聪明,真不愧是秀才闺女,进城才一天工夫,就知道了蛇蜕能卖钱,她以后得多去沟子里转转,要是再看到长虫皮就捡回来,慢慢攒起来,还清欠债也是有希望的。李氏想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她不靠宋家,也能还清给秀才办后事的欠债。一时间,长久堵在她心口的大石头也变轻了,前路虽然坎坷,但一直坚持走下去,还是能看到希望的。
冬宝不知道一路上母亲的想法,她想着沅水镇上的大舅,在她看来,大舅是个明白人,他自己开着铺子,生意不坏,手里有些小钱,看大舅妈那一身光鲜利落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大舅没亏待过她,大舅很清楚,自己的家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媳妇儿子比其他亲人重要,妹子的日子过的差,他也只给包些礼物,接济她的程度不会影响自己一家人的生活。
哪里跟宋秀才一样,恨不得把媳妇孩子都卖了“孝敬”父母兄弟侄子。要是宋秀才脑子有大舅一半明白,她和李氏的日子就不会难过成这样,秀才爹也不会落的连办后事的钱都是借的。
还有沅水镇上的闻风书院,那么多学子的饭食没有着落,要是能在闻风书院附近开个小餐馆,不愁没有生意。只是开餐馆要租赁门面,还要置办碗筷桌椅,这些都要钱,冬宝想想有些犯愁,她如今全部的资产,就只有身上刚到手的一吊钱。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了塔沟集,如今刚刚到中午,除了几个闲汉蹲在村口闲聊打屁,村里人大都刚从田里忙完,准备回家吃饭。
李氏推开了宋家用树枝编成的大门,没想到刚进大门就瞧见黄氏站在廊下,虎着脸看着她们两个。
冬宝心头诧异,抬头看了看太阳,还没到中午,又不是回来晚了,怎么黄氏又不高兴了?
“回来了?”黄氏问道,那话仿佛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的。
李氏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婆婆了,如今回来的还算早,又不耽误做饭,怎么就惹到她了?
“娘,我去做饭。”李氏低眉顺眼的说道。
黄氏不吭声,阴沉着脸色盯着她们,慢慢的从廊下走了过来,走到了李氏跟前。
冬宝看这老太太愤怒的眼里都能喷出来火焰了,连忙说道:“奶,大舅铺子里挺忙的,也顾不上招呼我们,我们去了就回来了,没带……”
她想跟黄氏解释为什么这回去大舅家没带回礼,然而没等她说完,黄氏就抡圆了胳膊,跳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到了李氏的脸上,把李氏的头打的偏了过去。
“你这个丧良心的贱妇!吃里爬外的东西!”黄氏扯着嗓子嚎骂开了,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模样狰狞,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李氏生吞活剥了。
西厢房的帘子刚才掀开了,听到黄氏打李氏的清脆巴掌声,还有黄氏不堪入耳的叫骂,掀开的帘子立刻又合上了。
冬宝没说出口的话咽在了喉咙里,回过神来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黄氏,眼里喷涌着怒火。
“你能耐了啊!我早就说过你心思最歹毒,你爹娘咋教你的?怪不得死这么早,养出你这种下三滥的野鸡,活该早滚去死!我那可怜的大儿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脏心烂肺的毒妇?”黄氏指着李氏的脑门,骂的口沫横飞,犹自觉得不解气,手指恨不得戳到李氏的眼睛上去。
野鸡是塔沟集骂女人最难听的话,意思是私娼,妓。
以前黄氏再发火,骂人再难听,也不会打人,更不会捎带上恶毒的“问候”李氏早逝的双亲,今天不但打人,还一副要活生生吃了李氏的模样。
李氏捂着脸站在那里,发髻也被打散了,披头散发的,头发都被眼泪糊在了脸上,木然的一声不吭。
冬宝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猛然跑了出去,站到了宋家大门外,面朝宋家扑通一声跪下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趁机挠乱了自己的头发,抓了地上的灰往脸上摸了几把,扯着嗓子哭叫道:“奶,我错了!你别打我娘了,奶,你要打就打我吧,打死我都行!奶,求你了,你别打我娘!奶,我以后中午都不吃饭了,求你了奶,别打我娘了!”
十岁女孩的声音尖利而明亮,很快压过了黄氏的粗噶的大嗓门。此时正是村里人扛着锄头回家吃饭的时候,宋家门口很快引来了一群人围观,看着里头指指点点,秀才死了也就两个月,这凶婆娘就开始打媳妇虐待孙女了。
不少人都问冬宝这是咋啦,冬宝不吭声,反反复复的高声哭叫,“奶,我再也不吃家里的饭了,我出去要饭,挖野菜,再也不浪费家里粮食了!我错了,我不吃窝窝了!奶,你卖了我给大毛二毛换白面吃吧,求你别打我娘了!”
黄氏气的满脸通红,指着冬宝眼露凶光,喝骂道:“你个丫头片子想翻天是不是?赶紧给我爬回来,打不死你!”
这会上隔壁林福,秋霞婶子带着林实和全子扛着锄头回来,听到宋家这么大的响动,大实扔下锄头就往宋家门口跑去,秋霞婶子等人也赶紧跟着跑了过来。
看着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冬宝,林实满是心疼,拿袖子给冬宝擦了擦脸,强按捺住火气,拉着冬宝进了宋家的院子。
秋霞婶子跟着进了院子,把木着脸站在那的李氏扶到了一边,她是个直脾气的,冲着黄氏就开火了,“大婶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咋打人啊?”
良田美井 第27章 原因
黄氏被一群乡里乡亲围观着指指点点,又听冬宝在那里高声哭叫,添油加醋的嚷嚷,恨不得让老宋家那点事嚷嚷的全天下人都知道,早就气的脸红脖子粗了,死丫头片子瞎嚷嚷啥,好像她打李氏多狠似的,不就扇了这恶妇一嘴巴子么!
此刻秋霞婶子气晕了头,直来直去的质问,叫她更觉得没脸了,当下也不给秋霞婶子面子了,耍起了横,指着秋霞婶子叫道:“咋?我管教媳妇教训孙女,碍你老林家啥事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林福?”黄氏看向了一旁沉着脸的林福,高声叫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咋管教媳妇的?由着她出来给你们老林家丢人现眼啊?赶紧领你媳妇回家去!”
林家是宋家几十年的邻居,黄氏对林福还是比较客气的,至少没恶语伤人。在黄氏看来,秋霞婶子这样的媳妇真真是该打一顿休回娘家去的,多管闲事不说,男人没发话她都敢开口,老宋家的媳妇就不敢这样!
林福皱着眉头,站到秋霞婶子前头,对黄氏说道:“大婶子,咱们两家是多少年的邻居了,远亲都不如近邻,您说这话可叫人寒心啊!村里头多的是教训不听话犯了错的媳妇的,可人家都是关起门来说教,您这当院里就打人嘴巴,算啥啊?大伙都在,您给大伙说说,冬宝和秀才娘子犯啥错了。要是真犯了错,大伙饶不了她们,帮着您老人家教训她们!”
像大多数乡间朴实的汉子一样,林福说话声音不大,却十分沉稳有力,一个字一个字的叫人听的清清楚楚。
要是林福跟秋霞婶子一样直脾气的质问她,以黄氏暴躁不愿意吃亏的个性肯定嗷嗷叫着骂回去,然而林福这么问了,反而把黄氏给问住了,好一会儿支吾不出来一句话。看热闹的人开始不耐烦了,叽叽咕咕的议论着。
“肯定是老婆子心里有火,逮着媳妇孙女撒气哩!”
“秀才娘子平时干活多麻利,冬宝那么小,割猪草扫猪圈啥活不干啊,鸡蛋里挑骨头!”
听着这些议论声,黄氏恼了,急中生智,涨红着脸跳着脚指着被林实和秋霞婶子扶到一旁的李氏和冬宝,叫道:“她们不孝!”
“不孝顺?咋个不孝顺法?”林福笑道,拍了拍自己袖子裤脚上的灰土,状似和黄氏闲话家常一般,“大婶子,您说她们不孝顺,哪不孝顺了?得给个说法啊,您说是不是?”
门口的围观的十来个人又开始议论了,并且人数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栓子娘挤进了人群,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番,又赶紧走了。
黄氏这次被问住了,她当然有十足的理由说她们不孝顺,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说出来老宋家的脸面往哪里搁?然而她又不是肯吃亏的性子,瞪着林福狠狠的说道:“我说她们不孝就是不孝,咋?她们孝不孝顺我说了不算?”
门口看热闹的葛老太装模作样的拍手哎呦了一声,“咱村里有人排场真大,赶上那宫里头的太皇太后了,她说啥就是啥!咋不说天上掉金子,叫咱乡里乡亲的捡点金子发发财啊?”
“滚你娘的操蛋娘们!谁叫你来我家的?再敢放屁老娘撕烂了你的嘴!”黄氏看葛老太,那是新仇旧恨一起上。
葛老太怒了,这混蛋老娘们还当自己怕她不成,当下就要从人群里挤出来找黄氏掐架,然而却被一旁的葛老头拉住了,瞪着眼骂道:“你个死婆娘又想跟人格架了?赶紧滚回家做饭去!”
男人发话了,葛老头再会骂人也只得悻悻然跟着葛老头往家走。
这会上,村长也接到了村民的报信,放下碗就跑过来了,塔沟集就这么大,最大的事也不过是按理说婆婆打媳妇是家务事,可闹的这么凶,李氏又是秀才娘子,冲着死去的宋秀才的面子上,他也得过来瞧瞧。
“冬宝她奶,有话好好说,咱塔沟集可不兴打人的!”村长说道。
村长是个四十上下的壮实汉子,身材高大,面容黝黑,一身干净的灰布衣裳,黑色的布鞋,背着手一脸的无奈,这宋家老婆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秀才娘子也是个苦命人,哎,就是秀才还在,他娘要打他媳妇,他肯定按着他媳妇让他老娘打。
“奶,我跟我娘做错了啥啊?您说说吧,我以后顿顿只吃稀饭不吃窝窝了!”冬宝这个时候带着哭腔说了一句。
黄氏恨不得上去给孙女两个耳光,一口一个以后再不吃家里的粮食了,叫旁人咋背地里议论老宋家,“好,好!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闺女。”黄氏抖着手指着冬宝和李氏,“我是想给你们两个留两分脸面,你们俩给脸不要脸,别怪我老婆子说话难听了!你们俩今日是不是得了钱?村长你给评评理,咱老宋家为给秀才办后事,欠着外债哩!这两个丧良心的,得了钱到镇上乱花,什么糖、果子啥贵买啥,叫人家知道了,上门来指着老婆子的鼻子骂!你们说说,该不该打?”
村长看向了披头散发木着脸流泪的李氏,黄氏说的义正言辞,占着理,庄户人家都是实诚人,谁家也不是有钱的大地主,当初是看着宋家困难,才借钱的。有了钱不赶紧还债,反而去镇上买零嘴偷吃,这人品就有问题了。可李氏嫁到塔沟集这么多年,人是啥样的大家都清楚,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秀才娘子,是不是有这回事?”村长问道,要是真有这事,那他也帮不了忙了。
冬宝真想给她奶奶鼓掌了,说的真是好听,有钱要紧着还债,要是黄氏真这么懂道理,当初就不会借钱去给秀才爹办丧事了,手里捏着钱给三叔预备着,还想着卖了她还债。
李氏原本木着脸呆呆的站着,她活这么大,头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耳光,她也是有脸面有尊严的人,要不是放心不下冬宝,早就一头撞死了。这会上听到村长这么问,李氏反而豁出去了,有又如何,她闺女赚了百来个钱,就不能给自己的大舅买点礼物?买都买了,婆婆有本事就去镇上要回来吧。
“是……”李氏刚开口,就被冬宝打断了话。
“奶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栓子他娘?”冬宝问道。
大实心中恼怒了起来,若不是冬宝,栓子早被阎罗殿收了魂,这栓子娘咋恩将仇报呢?全村谁不知道黄氏是个什么脾气,这么上门胡乱说,不是害人家么!
黄氏叫了起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别信口胡来冤枉人,来家里骂人的是你满堂婶子,可不是栓子他娘!”
冬宝撇撇嘴,信口胡来冤枉人不是您最擅长的么!“那满堂婶子咋知道我和我娘得了钱,从哪得的钱?”
别人不知道黄氏心里怎么想的,冬宝却再明白不过了,倘若黄氏真的是生气两个人没有先还钱,大不了等两个人回来后把钱要出来拿去还债,可黄氏恼恨成这样,恨不得撕吃了李氏,只是因为听说两个人得了钱,没有把钱一文不少的交给她,反而自己做主买了糖和糕点,这在万事都有她说了算的宋家简直等同于造反。
黄氏肉疼两人花出去的钱,那是她的钱!想想她就心疼的要命,能不恨么!
冬宝一开始的打算是,如果暂时想不到好的办法脱身,就想法子把这一吊钱还债,如果能早日脱离宋家,这钱就是她的创业基金。退一万步说,黄氏的态度如果好一些,被人看到自己有钱,她也会把钱交给黄氏,众目睽睽之下,黄氏也不好把钱收起来不还债。
但她们一回家,迎接她们的就是黄氏的巴掌和恶毒的谩骂,冬宝忍不了。她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怯弱的小女孩,不是黄氏瞪瞪眼睛横横眉毛高声两句就能吓到的小姑娘。黄氏以为自己还能辖制的住李氏和冬宝,想要她们的赚回来的钱,她偏就不给!给了,李氏那一巴掌就白挨了,她们还落一个不孝不贤的名声。
满堂婶子很快得了消息赶过来了,三十出头的妇人,瘦高个子,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鬏,旁边站着她的丈夫满堂叔,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脸的尴尬,来的路上他已经训斥过媳妇了,闹的一个村里都看笑话。
“满堂,你来了,来,叫你媳妇说说,咋回事。”见两人过来了,蹲下来抽旱烟的村长站起了身,招呼道。
“别都看着我啊。”见了这阵仗,满堂婶子心里也有些犯怵,好像她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似的,又不是她的错,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栓子他娘去镇上给栓子抓药,回来跟我说的,说秀才娘子和冬宝得了大钱,不敢回家,在镇上称了好些点心……我一听就生气了,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家日子也不好过,秀才走的时候,我们看秀才娘子可怜才借钱的,这有钱了咋能不先还钱,自己倒花上了哩?”
良田美井 第28章 恩将仇报
冬宝重重呼了一口气,她就猜是栓子娘,镇上那么大,她和李氏就碰到了栓子娘一个人。当时她就觉得栓子娘的神态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去满堂叔家长舌了一番。
居然是栓子娘背后告密说话,冬宝也生气了,她不指望洪家人对她感恩戴德,可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村长大伯。”一直拉着冬宝安静站在一边的林实开口了,“我是小辈,有些话想跟您说说,要是有说的不当的,您尽管指出来。”
林实人长的俊秀,性子勤快踏实,又念过一年私塾,说话处事比村里的少年高出一大截,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后生,村长也对他高看一筹,当下就点头道:“大实有话就说,咱都是乡里乡亲,没啥不能说的。”
林实向村长微微躬身,算是行礼,“大伯,前几日栓子在沟子里误服了有毒的果子,要不是冬宝给他……洗肚子催吐,栓子恐怕这条命就捡不回来了,栓子娘不感激冬宝,反而去满堂婶子家造谣生事。大伯,咱们塔沟集都是实诚人,这事得叫栓子娘给冬宝一家一个交代。”
冬宝使了城里郎中的法子把栓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洪家后来又去镇上请了大夫来开了药给栓子调养身子,这事在塔沟集几乎人人都知道,然而却没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人家冬宝是秀才闺女,自然比他们这些大老粗养出来的女儿聪明,又在城里待过,懂的多也不稀奇。
可事后洪家没上门道谢,很多人都觉得洪家这做事不地道,要不是人家冬宝,你家孙子还有活路?现在又传出来恩将仇报的丑事来,门口看热闹的人不少都议论开了。
很快,栓子娘和栓子爹拉拉扯扯,一路吵闹着走了过来。
临进门时,栓子爹还想拉着栓子娘不让她进去,栓子娘一把推开了栓子爹,昂首挺胸的进了宋家的大门,看着院子里的人,栓子娘涨红了脸,理直气壮的说道:“是我说的,咋啦?”
看她这副不讲理的模样,村长都气的不行,“还咋啦?你一个糙老娘们咋就能信口胡说造谣啊?”
“我又没说谎,她们就是买了糖和点心,我都看见了!”栓子娘嘀咕道。
冬宝看着她,心里说不上来是气还是恼,白净的脸涨的通红,严肃的问道:“你说我和我娘得了钱,那你说说,在哪得的钱?得了多少钱?”
她们在点心摊子前碰到栓子娘时,栓子娘手里没有药包,也就是说她还没去药铺拿药,没有看到她们卖蛇蜕。
“这我哪知道!”栓子娘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冬宝一眼,头扭到了一边。
黄氏也恼了,难不成今天闹的都是一场笑话,这作死的栓子娘害得她在全村人面前出丑?“你不知道你乱说,不怕死了阎王拔你舌头啊!”
村长看的诧异,栓子娘这个媳妇嫁到塔沟集也有十一二年了,虽然性格有些泼辣,但平日里也是个守规矩的妇人,没听说过喜欢说长道短的,与村里人相处也很客气,咋今天这一副要闹事吵架的态度,明显就是要跟宋家结仇,撕破脸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大实紧抿着唇,一双俊秀的眼睛里闪着怒火,“大婶子,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不知道你咋就去满堂婶子家胡说一气啊?要不是冬宝,栓子能活过来?人家不求你感恩,你也不能背后捅人刀子啊!”
秋霞婶子看栓子娘也是一肚子火气,见过心黑的没见过这么心黑的,“人家冬宝是你恩人又不是你仇人,你咋这么坑人家哩!”
“呸!”栓子娘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往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你们母子俩胡乱说啥?谁是我恩人了?你们才胡说一气!一个个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家栓子本来就没事,人家大夫来了把了脉也说没大碍,冬宝那丫头片子还不懂装懂瞎折腾我家栓子,我告诉你……”
栓子爹低着头,似是很不好意思,拉着栓子娘跺脚道:“还不赶紧回家,嫌丢人丢的不够啊!”
栓子娘忍不住呜呜哭了两声,拿袖子抹了下眼睛,擦干了眼泪,红着眼推开了栓子爹,“你今天就是休了我,我也要把话说出来!”
在古代,妇人被休等于是断了活路一般的事,一时间众人都被栓子娘给震住了。
栓子娘指着冬宝,厉声叫道:“我告诉你,要是栓子被你瞎捣鼓出毛病了,我饶不了你!”
“你再胡说!”大实气愤难当,挡到了冬宝前面,推开了栓子娘几乎要指到冬宝脸上的手指,“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林实性子温厚,也没有同龄少年的浮躁和轻狂,几乎没有跟人起过冲突,众人眼中的林实一直是一个勤快的,笑的温和的少年,乍见他红着眼睛发怒的模样,栓子娘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撇嘴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了林实一番,叉着腰不怀好意的啧啧笑道:“哟,咋没看出来,大实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咧!这冬宝是你啥人啊?你护这么紧?莫不是看上这命硬的母老虎了?你可当心点,别被母老虎给克……”
栓子娘话没说完,一旁低头搂着冬宝的李氏疯了一样扑了上来,揪住栓子娘的头发把她扑倒在了地上,厮打了起来,淌着眼泪不顾一切的嘶吼着,“你个嘴贱的东西!俺家冬宝不是母老虎,不是!谁再敢说我闺女是母老虎,我打死他!”
两个女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李氏常年干活,虽然瘦,但力气大,压着栓子娘揪着她的头发,栓子娘反应慢了半拍,疼的嗷嗷直叫,却也不肯吃亏,死命的拍打着李氏的胳膊和身上。
一直以来,李氏给人的感觉都是安静的胆小温顺的,没人会料到一向低眉顺眼的李氏会打人,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李氏看着栓子娘,眼都红了,她怎么受委屈都没关系,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她不能忍受有人欺负她的闺女,她的闺女是正经的秀才女儿,不是什么命凶的母老虎!谁也不能再编排胡扯了!
“快,快!”先回过神来的村长急的跺脚,“还不快把人拉开,这像个啥样子!”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冬宝怕李氏吃亏,抢先跑到了最前面,按住了栓子娘的胳膊,大声哭叫道:“大婶子,你有啥气冲我来,你打我好了,你别打我娘啊!”
栓子娘本来被李氏压在地上,腿不能动,胳膊又被冬宝抓住了,更反抗不得了,李氏打红了眼,压根没注意别的,手上也不停着,干脆利落的狠揍了栓子娘几下。
栓子娘的一只眼都被打成乌青的了,脸上也被挠了好几下,头发被揪掉了一大把,看着一边卖劲哭叫,一边按住她的手拉偏架的冬宝,气的肺都要炸掉了,混乱中扯着嗓子嚎道:“栓子他爹,你他娘的是个死人啊!你媳妇都要被人打死了啊!”
栓子爹本来是想上前拉架的,明显媳妇是吃亏的一方,可李氏是个寡妇,他实在不好去拉啊!黄氏虎着脸站在那不动,林福媳妇明显是乐见其成,巴不得李氏多打他媳妇几下,根本不去拉架,栓子爹这会上见媳妇吃亏吃大发了,也顾不得什么了,给秋霞婶子做了个揖,苦着脸求道:“林嫂子,您快去拉拉架,待会我替栓子娘给秀才娘子赔礼道歉!”再打下去,他就得给儿子找后娘了。
见栓子爹态度还算好,秋霞婶子哼了一声,不怎么情愿的过去,拉开了打红了眼的李氏和冬宝,扶李氏起来后小声劝道:“消消气,别跟那黑心没肺的一般见识!”
栓子娘脸上挂了彩,身上脸上全是灰土和泪水,狼狈不堪,躺在地上呜呜的哭,栓子爹赶紧过去扶起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也就是些皮外伤,没好气的低声骂道:“别哭了,丢人丢到家去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栓子娘呜呜哭的更大声了,撒气一般拍打着栓子爹的胸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寡妇打你媳妇!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嫁了你这窝囊废啊!你爹说啥就是啥,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我这心里的苦,我心里头的委屈,谁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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