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美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然宅
冬宝心中叹了口气,她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古代田园风景好,环境好,可生活过的一点也不好,最重要的是连最基本的人身权利都没有保障,要是沦落成了奴籍,这辈子恐怕就完了,生死都不由她了。
她从小就跟着爸爸做豆腐卖豆腐,即便是刚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少恐惧,她有手有脚,又有做豆制品的技术在手,她相信到哪里她都能带着李氏过上好日子。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是个独立自由的人,倘若她成了个卖身为奴的丫鬟,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打死或者转卖,所有的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要是李氏性子强悍一点,泼辣一点,不讲理一点,她就不用这么担心害怕了,总归李氏是她的娘,当娘的不同意,爷爷奶奶二叔还能越过了亲娘做主不成?但李氏没生儿子,多年积累下来的自卑和压抑把她磨的敏感而懦弱,她习惯了听宋家人的话,即便生活对她有偌大的不公,她也默默忍受了下来,只认为这是没生出来儿子,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黄氏也习惯了无视李氏的意见,她压根没把李氏当成个人,李氏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干活得力的奴隶,只用给一口饭吃。奴隶主卖掉奴隶的女儿,需要征求奴隶的意见吗?
“奶那人,她啥事干不出来?”冬宝贴着李氏的耳朵说道,声音也充满了害怕,“娘,你得想想办法啊,奶要卖我,肯定不会像这次一样了,她想多卖点钱,肯定不会把我卖到啥好地方去。”
李氏彻底慌了,搂着冬宝的手都抖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从眼眶里滑落,掉到了碎布拼成的枕头上,她突然想到,闺女还那么小,心里肯定害怕,她这个当娘的,不能又怕又哭的了,不是让闺女更害怕么。
“别怕。”李氏咬牙说道,“她要是敢卖你,娘就去村长家门口跪着,求他主持公道,娘还去刘楼你姑奶奶家跪着,求你姑奶奶出面,你姑奶奶是个明白人。宝儿,你放心,娘这辈子就守着你,要是护不住你,娘就跟你一块去死,不便宜他们!”
要是冬宝有个什么,她也不想活了,这日子过的太苦,要不是心里放不下冬宝,她早就跳村口的那条河里,一了百了,菩萨看她这辈子过的苦,兴许下辈子就让她投个好胎。
冬宝脸埋到了李氏瘦弱的肩膀处,鼻子酸酸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她想,李氏这么懦弱,这么逆来顺受的人都敢为了女儿拼死去争,冬宝虽然不幸生在了这么一个家庭,万幸的是她还有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她的娘。冬宝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倘若她不那么偏心儿子,防着闺女,她也不至于为了争一口气拼命的工作,导致自己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了人世。
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可笑可悲的,为了让偏心的母亲瞧的起自己,就拼命的工作,何必呢,死过一次,她也想明白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自然是要珍惜时间,去努力的爱爱自己的人,至于那些眼里没有她的人,没必要把他们当回事。
“嗯。”冬宝鼻音浓重的应了一声,“我也不和娘分开。”到这会上,她才真正的觉得自己就是农家小妹宋冬宝。
冬宝想起黄氏骂李氏,总是不经意的骂她起歪心思,想走第二家,骂那么狠那么难听,归根到底是怕李氏改嫁。冬宝是宋家的孙女走不了,可李氏死了丈夫,守孝一年就可以再嫁,宋家阻拦不得。少了李氏,家里就少了一个能撑起半边天的劳动力,指望宋二婶干活,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钱。
“别怕别怕。”李氏安慰着冬宝,自己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却不敢让女儿看到。
冬宝深呼吸了几口气,才逐渐平息了心中翻涌的情绪,突然想起了一个实际的问题,问道:“娘,给爹办事儿,咱们欠了人家多少钱?”
李氏没想到女儿突然问起了这个,心里涌起了一阵欣慰,女儿大了,知道操心家里的事了,便认真的给冬宝说了起来,这些债务她记得清清楚楚,每天都会在脑海里闪过无数遍,她是个老实人,欠了别人的钱总觉得心里不安,“总共是欠了四两银子三吊钱,有村长家的二两银子,你大桥伯家的一两银子,你荷花嫂子家的一两银子,你满堂叔家的两吊钱……”
冬宝她爹再落魄也是个秀才,丧事不能办的寒酸了,除去收到的随礼钱,还是欠了不少的债。塔沟集没什么有钱人,就这四两银子三吊钱,也是借了许多家才借到的,在老实厚道的李氏看来,借钱事小,欠了人家的人情债才是最难还的。
四两三吊钱对于身无分文的冬宝和李氏来说,当真是好大一笔巨额债务,她们两个只会种地干活,一文私房都没有的乡下女人来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还这些钱。
冬宝默默的盘算了一下,疑惑的问道:“娘,给爹办事,我奶一文钱都没出?全是借的钱?”不至于啊,秀才爹这些年就算不坐馆了,每个月也有固定的收入交给黄氏,怎么混到生命的终结点了,连给自己办丧事的钱都是借的。
李氏心里也是有疑惑的,然而在宋家她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黄氏表面上说自己手里紧,没钱了,实际上说不定存的有钱,不为别的,就为镇上读书的宋家老三,没钱念书老三只能回家。然而李氏顺从惯了,也不敢质疑婆婆,犹犹豫豫下,悄声对冬宝说道:“你三叔在镇上念书,吃住都在镇上,要花不少钱,你奶让他专心念书,没让他操心过银钱上的事儿,你爹没考中举人,你奶觉得是你爹操心了家里的事,读书分了心。”
看来黄氏是下决心要供出一个状元,否则誓不罢休啊!冬宝撇了撇嘴,倾力投资子女教育并没有错,可秀才爹不在了,宋家失掉了最大的经济来源,要靠卖掉宋家的女儿来还债,在这种情况下,黄氏还要供养宋三叔念书,冬宝嗤之以鼻。
见冬宝不吭声,李氏还以为她是听了家里的债务状况发愁愁的,笑着拍了拍冬宝的背,“你一个小孩子愁啥?娘下大劲干两年,前两天你奶赊了两头小猪,娘好好养猪,等到腊月卖了猪,钱就挣回来了。”
李氏说的轻巧,冬宝心里明白,对于庄户人家来说,钱哪里是那么容易挣的,种田要交税,这个时代亩产量又低,累死累活干一年,也不过是勉强糊口,况且宋家人多地少,糊口都不是容易的事。养猪更不容易,猪也要吃食,还要提防着猪生病,一旦生病,前期投入都打了水漂。
“娘没想过做生意挣钱?”冬宝试探的问道,她不敢直接说她想卖豆腐挣钱,在冬宝记忆里,整个塔沟集都没人做豆腐,小姑娘从来没出过村子,哪里会懂做豆腐。
良田美井 第12章 干活的衣裳
李氏讶然了,随即就笑着拍了拍冬宝的背,这丫头怕是进城看见了挑着担子做生意的乡下人,“咱家谁都没做过生意,做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做啥生意?在哪做生意啊?”弄不好,卖的钱还不够交税的,这些都是实际问题,冬宝到底是个孩子,考虑不了这么多。
“咱们可以试试……”冬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不能直接说卖豆腐,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把李氏渐渐引到豆腐行当来。不光可以做豆腐,还能卖各种豆腐小吃,发豆芽……这些都是人们生活必需品,她有技术,李氏勤劳能干,不愁还不清欠款,还能发家致富。
“冬宝!冬宝!懒妮子窝屋里头干啥呐?”黄氏尖利的声音在屋外头响了起来,打断了冬宝的话。
李氏慌忙从床上起身,应道:“娘,啥事啊?”
冬宝从床上爬起身,轻轻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瞧见黄氏抻着脸叉着腰站在外头,皱着眉头一脸的爽快,撇着嘴叫道:“啥事儿?你眼里就没点事!一进屋就往床上倒,我真是有福气啊摊上你们娘俩!”
李氏麻利的从床上起了身,冬宝也赶紧穿好了衣裳,这才刚进屋躺下连十分钟都没有,黄氏就见不得她们娘俩有歇口气的时候。
黄氏叉着腰在院子里站着,吩咐李氏去地里给麦子薅草,等李氏扛着锄头出了门,黄氏从堆粮食的屋里翻出来一只竹条筐递给了冬宝,竹条筐用了许多年,颜色都成了黑褐色,两头突出两只耳朵,绑上了麻绳,可以背到背上。
“去,打一筐猪草。”黄氏吩咐道,又骂道:“猪都没的吃,饿的嗷嗷叫,你们一个个眼里就看不到,光知道倒头睡觉……”
冬宝懒得听她叽里咕噜的跟发神经似的骂人,背了筐子就往外走,筐子虽然不高,但是很宽,几乎可以装两个冬宝进去。
“回来!”黄氏见冬宝居然转身就走,连忙叫住了她。
冬宝强忍住要皱起来的眉毛,低声顺气的转身问道:“啥事啊,奶?”
黄氏起身进了东屋,没一会儿就拿了东西出来,给冬宝说道:“这是你大姑小时候穿的衣裳,你换上这身,你身上的衣裳不是干活穿的,脱下来,奶给你洗洗。”
冬宝看了眼身上的蓝粗布衣裳,这是城里大户王家给干粗活丫鬟穿的,在庄户人家看来,这已经是不错的衣裳了,至少干干净净,布厚耐磨,最重要的是上头一个补丁也没有。冬宝原本就一套春天穿的满是补丁的薄夹袄,进王家的时候换掉了,走的时候太急,她刚进入这个身体,两眼一抹黑,也忘了拿回那套破衣裳。
至是黄氏居然说要给她洗衣裳,冬宝怎么都不敢相信,然而黄氏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冬宝只能接了衣裳去屋里换了,黄氏也跟着进来了。
她大姑的衣裳也不好,补丁摞补丁,就是补丁的布料都磨的稀亮,放在柜子里多年,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冬宝换好了衣裳,黄氏就顺手拿走了冬宝换下来的蓝布衣裳,“去打猪草吧,奶在家给你洗衣裳。”
已经是二月份了,种下去的菜苗虽然才刚发芽,但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和野菜已经长了出来。只要捡叶子柔嫩的野菜割回家,切碎了喂猪,猪都会吃的,不然光靠麸皮和菜叶子喂猪,庄户家人可喂不起。
大姑的衣裳里头的棉絮估计都没多少了,冬宝穿在身上只觉得一股寒气围着自己,背着大筐子快步走了许久,才觉得身上有了些热气。
冬宝循着记忆里的地方到了塔沟集的西边的沟子处,那里有一大片荒地,长着了可以割回家的猪草。
二月初的乡村已经充满了绿意,杨树柳树都冒出了嫩嫩的细芽,过不多久,榆树也会长出榆钱,捋下来洗干净,用面拌好蒸熟,拌上香油蒜泥,就是一道鲜美可口的菜肴,生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还光秃秃的榆树,冬宝咽了咽口水,仿佛看到了满树的绿油油的榆钱向她招手,她觉得自己想的实在太多了,别说香油了,就是细面黄氏也不会给她吃的,有榆钱嚼就不错了。
塔沟集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村子东头的山上有一座白塔,年代久远,白塔早已经倒塌,只剩下断垣残壁留在山上,村子西头有一个大沟,面积不小,长满了杂树和荒草,大人们说沟子里有蛇,严禁孩子们下沟子里玩。
接近沟子的地方有一片荒地,冬宝以前一直都在这里打猪草。这个时候野菜也没长出来多少,冬宝拿着镰刀捡长的稍微大一些的野菜割,跑了好远的地方,才勉强割够了一筐猪草,她也不敢往下压,要是一压筐子没满,回家后不定黄氏要怎么骂人。
割完了猪草,冬宝坐在地上面朝沟子歇气,从她的方向居高临下看去,沟子足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郁郁葱葱的长满了树和荒草,夏天暴雨倾盆的时候,沟子里还会涨水,只是她胆小,从来不敢下沟子。
“冬宝。”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冬宝背后响起。
冬宝回头一看,便笑了起来,“大实哥,你也来割猪草啊?”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拔高了身形,眉眼俊秀,神情温和,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给他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大实点点头,他刚站在冬宝背后很久了。中午母亲说想让冬宝当儿媳妇时,他心慌意乱,原本他是把冬宝当妹妹看的,村里人说亲,男女相差最多一两岁,他比冬宝大了四岁,他从来没这方面的想法,可母亲一说,他就觉得心里好像被人拨动了一般,羞涩的不行。
母亲想的居然是把冬宝说给全子,一瞬间他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自己的东西被抢了一般,想起今天在宋家门口碰到时,冬宝干净白嫩的笑脸,还有掌心触摸到她头顶柔软的触感,林实心里痒痒的,就像是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漂亮的小白猫,他最喜欢抱在怀里了,干净温软。
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午睡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人家冬宝要进城嫁给单家当少奶奶哩!再说了,冬宝身世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爹,他得有个哥哥的样子好好照顾冬宝,他比冬宝大了四岁,年龄上也不合适……
睡不着,林实一向勤快,索性背了篓子出来打猪草,却没想到又碰到了冬宝。
看冬宝的衣裳,已经换了一身旧的,可笑容依然干净好看,到底是秀才闺女,跟村里一般的女娃子都不一样,林实默默的想到。
林实已经割了一篓子猪草了,正准备回家,看冬宝背了那么大的一个筐子,便把自己的一篓子猪草倒进了冬宝的筐子里,使劲往下按了按,背到了自己身上,拉起了冬宝,说道:“走吧,太阳都快下去了,我送你回家。”
冬宝很是过意不去,这个时候猪草还没长起来,谁家都有猪要喂,她不能看大实哥人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占人家的便宜。
“大实哥,你打的猪草还是拿回去吧,你家也有猪要喂的。”冬宝说道。
林实摇头笑道:“我昨天打的多,今日拿回去猪也吃不了,还是拿你家去吧。”
冬宝只得道了谢,背起了林实的空篓子,跟在林实身旁,慢慢的往家走去。
林实看了看身旁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暗自叹了口气,冬宝还小哩,只能当妹妹,要说也得说给全子那么大的男孩。他想起冬宝刚出生时,软软嫩嫩的一团,他还抱过她,一转眼,包在襁褓里的小女娃就长成了干净白嫩的小姑娘了,一笑一颦都顾盼生辉,也牵动了他的心弦。前几年冬宝小的时候,胆小的很,他左手牵着冬宝,右手牵着全子,带着冬宝在村里玩,现在他和冬宝都长大了,得懂男女之别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无拘无束了。
冬宝压根猜不到林实在想什么,她的这个大实哥可是整个塔沟集最出色的后生了,念过书认得字,长的俊秀手脚勤快麻利,最重要的是性格稳重温和,不像别的毛躁的男娃子,动不动就骂人打架的。见她年纪小猪草割的少,吭都不吭就把自己的猪草全倒给她了,实在是个善良的少年。恐怕再过两年,上门说媒提亲的人就要踏破秋霞婶子家的门槛了。
秋霞婶子一家人都很好,就连最小的全子,也是个活泼可爱的性子,甩顽劣不堪的大毛几十条街。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做大实哥的媳妇儿。冬宝默默的看着大实清俊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她想起了自己所谓的“未婚夫”单良,想想都觉得糟心,要是单良能跟大实哥一样好,她也不用发愁了。
冬宝记得林实是上过一年私塾的,后来便不再念书回家干活了,看周围没有别人,便开口问道:“大实哥,咱们现在是哪朝哪代啊?皇帝是哪个啊?”
良田美井 第13章 二婶的心思
她来到这里后,翻捡了原主的记忆,却始终找不到关于这个时空历史的半点资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庄户人家最重要的是地里的收成和家里的牲畜,吃饱穿暖才是第一位的,加上离京城又远,又没几个识字的人,几乎没人关心如今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当政,和他们关系并不是太大。
宋秀才倒是知道,可他怎么可能会跟女儿说这个。
冬宝想了解这个时代,只能从与她关系亲近些的林实身上入手了。
“冬宝怎么突然想问起这个了?”林实看着冬宝,笑眯眯的问道。
“我进城了一趟,听人说皇帝是住在京城的皇宫里头的,就想问问。”冬宝早准备好了说辞,一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娘突然关心起时政来了,怎么可能不叫人起疑心。
林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冬宝的头顶,小姑娘尚未盘发,只简单的梳了两根黑亮的辫子,掌心的感觉柔软温暖,就像是那年他养过的小猫一样。
“现在咱们是大肃朝,皇帝是大肃朝的开国皇帝,已经在位快二十年了。”林实恋恋不舍的从冬宝头顶拿开了手,说道,“这是我以前听教我的夫子说的,皇上出身农民,最了解农民的苦,最恨贪官污吏,从他登基以来,对农民极好,税赋徭役什么的也比前朝少多了。”
冬宝愣住了,她历史学的不算精通,可也知道,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并没有大肃朝这个朝代,那她这到底是到了哪里啊?算了,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吧。
林实看冬宝一张小脸,一会皱的像个包子,一会又舒展开来,颇为有趣。一路上林实给冬宝讲乡间流传的奇闻异事,讲他和弟弟全子小时候在外面玩的顽劣趣事,冬宝没想到看起来少言寡语的林实会那么的健谈风趣,漫长的乡路也变得短了起来,不一会就到了宋家门口。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林家的灶房已经冒起了炊烟。
“大实哥,你把筐子放下来回家吧,时候不早了哩。”冬宝说道。
林实笑道:“不差这么几步路了,我背到你家猪圈旁边吧。”这么大的筐子能装两个冬宝了,装满了猪草连他都觉得沉,何况冬宝一个小姑娘。
两人刚踏进院子,就碰到了出来收衣裳的宋二婶。宋二婶依旧是一身光鲜的行头,瞧见林实愣了下,连忙热情的迎了过来,“大实啊,来家里玩啊?”
林实在猪圈旁放下了猪草筐子,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笑道:“二婶,我碰见冬宝打猪草,送她回家。”
“哎哟,那可麻烦你了咧!”二婶笑的见牙不见眼,啧啧夸赞道:“大实就是个勤快人,心地也好,十里八乡的后生就数你最出挑了!看把你给累的……招娣,招娣!快给你大实哥倒杯糖水解解渴!”又上前拉着大实热情的笑道:“大实,走走,去屋里坐着歇会儿。”
大实慌忙往后躲闪了一步,躲开了二婶伸过来的手,推辞道:“不了,谢谢二婶,我不累,这就回家去了。”
“急啥!”二婶笑道,看着大实眼里全是满意的笑意,“喝二婶一口水歇歇脚都不行啊?”
“二婶,秋霞婶子等着大实哥回家吃饭咧。”冬宝插嘴道,看二婶热情的,压根不像她一贯尖酸刻薄的作风啊!人家大实家就在隔壁,明明不想歇脚,还死拉硬拽的。
宋二婶立刻扭头,竖起眉头瞪了冬宝一眼,“小孩子咋这么不懂事!人家大实好心帮你,你连个谢都不道,是咱老宋家为人的做派吗!”
这会上宋招娣从灶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碗,碗里是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低着头踱着小步子走了过来,红着脸,声音细如蚊子哼哼,“大实哥,给你喝糖水。”
冬宝惊讶的看着招娣,早晨跟她吵架的时候还声如洪钟气势汹汹的,这会上面对大实怎么就化身为温柔萝莉了呢!
“谢谢二婶,我不渴,糖水给大毛二毛两个弟弟喝吧。”林实笑着摆了摆手,“冬宝刚道过谢了,二婶别误会,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背篓猪草算不得啥。我家里饭也做好了,我得赶紧回家去了。”说着从冬宝手里接过他的空篓子,转身走了出去。
二婶看着林实快步走出去的背影,扬在半空中的手便垂了下来,有些不甘心,“哎,这孩子,客气个什么劲啊!”又回头看端着红糖水,干站在那里的宋招娣,有心想训斥几句,看冬宝也在那里,便忍了下来,没好气的对宋招娣说道:“傻站着干啥,糖水端屋里去,等大毛二毛回来渴了喝。”
说罢,看也不看冬宝一眼,拿了晾干的衣裳就往西厢房走,掀开帘子进了屋。宋招娣也连忙小心的端着碗,生怕碗里的糖水洒出来,端进了西厢房。
冬宝看了眼院子里的竹竿,上面并没有她穿回来的那套蓝粗布衣裳,也不知道奶到底给她洗了没有。
二婶进屋便坐到了床边,等宋招娣进来了,放下了碗,便起身拽着宋招娣的辫子,揪住了她的耳朵用力的拧,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看你那没出息的熊样!见了人连话都不会说了,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老娘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咋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冬宝都比你强!人家大实还帮她背了猪草回来。”
宋招娣脸红的要出血,死命挣开了宋二婶的手,捂住被宋二婶揪的通红的耳朵,强自争辩道:“冬宝就是个小丫头,哪能跟我比?”
“你莫在这里犟嘴,再跟我犟也没用。”宋二婶冷冷的白了她一眼,指着西边的林家说道,“大实可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后生,勤快干净,家里比咱们家可是强多了,两家离的又近,有句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娘可劲的帮你铺路,你也得争气,再跟刚才那样,连句话都不敢说,没出息,以后看嫁了大实的媳妇过好日子,你嫁个穷小子吃糠咽菜,到时候后悔都没用!”
宋招娣的脸烧的通红,再怎么跟母亲奶奶学的尖酸刻薄,她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什么嫁不嫁的,叫她怎么好意思接话?宋二婶的心思她明白,她瞧大实也是满心喜欢,一颗心早就春心萌动了,村里哪个姑娘不喜欢大实哥的?反正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大实跟她年纪正搭配,家境好,人长的又这么好看,她实在找不出还有谁能比大实哥更好的男孩了。
“你自己可想好了,这总归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宋二婶仔细看着宋招娣的脸,满脸通红,含羞带怯,却带着喜悦的笑,明显对大实是喜欢的,“别指望你奶,她才不管你嫁的好不好。”也别指望你爹……这话宋二婶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你也别老闷在家里,两家离这么近,多和大实说说话,碰碰面。咱庄户人家也不讲究啥男女大防的……最好今年能把亲事先定下来,我听说好几户人家都去老林家说媒探口风了,得抓紧了。你要是只比大实小一岁,这事还好办些……”宋二婶自言自语起来,看向宋招娣的眼神一片烦躁,最后忍不住骂道:“你若是个精明的,哪还用我操这份心!看看冬宝,平日里不吭声,没想到还是个有成算的,你还不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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