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良田美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然宅
李氏“哎”了一声,搬了缺了一条腿的凳子坐到了冬宝对面,将脚泡进了木盆里。
热水浸泡着李氏因为劳作而肿胀的双脚,让她难得的放松了下来,脚上粗糙的茧子磨着女儿的柔嫩的脚丫,李氏心里一阵酸楚,冬宝是秀才闺女啊,她听说镇上那些秀才闺女都是从小就裹了小脚有丫鬟伺候着的,可怜她的冬宝,跟着她受苦。
“回头得了空,娘跟你奶说说,给你也裹裹脚吧。”李氏说道,将来冬宝要嫁到单家去,要是跟她一样是一双天足,少不得被单家人笑话,只是冬宝都十岁了,耽误了最好的时机,这个年岁脚都长大了,骨头也长硬了,裹脚晚了点,得吃大苦头才行。
裹脚?!黑暗中冬宝眼睛都瞪大了,她从来没想到这种几乎要被她遗忘的陋习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裹啥脚啊?”冬宝说道,“我又不是那些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用干活的,裹了脚还咋干活?奶肯定不愿意的。”
李氏不吭声了,眼圈红了起来,确实,想想黄氏是不会答应的,裹脚要请人来裹,得给裹脚的娘子工钱不说,裹了脚至少半年都不能干活。
见李氏不说话,黑暗中冬宝也能感受到她悲凉的情绪,这个时代的女人以裹脚为美,拥有一双小脚比长一张漂亮脸蛋重要,只是她实在不能忍受自己有一双畸形的脚,再说现实生活也不允许。
“娘,吃饭的时候我奶发了那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因为我问她要我的衣裳了?”冬宝问道。想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个招惹到黄氏的地方了。
李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冬宝的脸蛋,“你奶就是那脾气,咱家的东西都归她管,她当家作主惯了……也是怪娘,见你回家太高兴了,忘了这事,一回家就该把衣裳交你奶的,也能省了这好大一场子气。”
冬宝想了想,宋家没有分家,家里的东西确实都归黄氏处置,秀才爹得的银子米粮都是交给黄氏的,李氏更是一文钱的私房都没有,逢年过节有亲戚送点心礼物什么的,也是由黄氏收起来。就连吃饭,都是由黄氏统一分派,她分给谁多少,谁就只能吃多少。
黄氏之所以发这么大火气,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眼色,没把从王家带回来的这身新蓝粗布衣裳上交给她?不至于吧……冬宝难以置信,这是孙女唯一的一套衣裳,她居然都能使计骗了去,这也太……下作了点吧!
不过仔细想想,以宋家如今的家境,欠着外债,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还供养着一个在镇上念书的儿子,一套衣裳在黄氏眼里也算是值钱了。自己拿回来的那套干净簇新的衣裳,改一改能给大毛当新衣裳穿,等大毛穿旧了二毛也可以接着穿,至于自己这个赔钱丫头,在黄氏眼里,有块布遮着不露肉就行了。
冬宝皱起了眉头,她不是心疼那套蓝粗布衣裳,她想到了别的层面,这会上烫脚的水已经凉了,冬宝摸索着床边搭的帕子擦干了脚,坐到了床上,脱了衣裳钻进了被窝里。
李氏把洗脚水端到猪圈倒了,临到屋里时听到西厢房将脏水泼在门口的声响,无奈的摇了摇头,西厢房这对母女,真是只讲究面上光鲜,懒到家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冬宝在李氏耳边问道:“娘,咱们以后……我是说假如,假如以后咱俩挣了钱,是不是都得交给我奶?”
李氏笑了起来,拍了拍冬宝的肩膀,“咱俩能挣什么钱啊?”她只会土坷垃里面刨食,手干活粗了只能纳鞋底,连细致点的绣活都接不了,能挣什么钱?这孩子,瞎想啥呢!
冬宝嘿嘿笑了笑,却不放弃,抱了李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我都说了假如了啊!假如咱俩能赚点小钱呢?”
李氏叹了口气,目光惆怅了起来,看着黑沉沉的屋顶,说道:“那肯定赚多少就得给你奶交多少,没分家,不管谁挣了钱都是这个家的。”攒私房钱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冬宝她奶要是发现了,不把皮给你扒了?!
“这样啊……”冬宝也沉闷了,失望透顶,她原本还盘算着靠她前世的技术做点小生意,不说发财致富了,至少能还清给秀才爹办事欠的钱,自己和可怜的娘亲也能衣食无忧,如今想来是她欠考虑了。
要是赚的钱都要上交给黄氏,那她辛苦干活挣钱同现在有什么分别?宋家二房依旧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端着架子要她们供养吃喝,还有那个未曾谋面,远在镇上念书的宋三叔,也得靠她们供养。
即便黄氏对她们不好,对于赡养黄氏和宋老头,冬宝没有什么怨言,毕竟是他们生养了秀才爹,没有他们,也没有宋冬宝的存在。只是要她们孤儿寡母的辛苦干活供养宋家二房和宋家三叔,冬宝就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了。
宋家二房两个壮劳力,有儿有女,凭什么要她们孤儿寡母的挣钱养活?秀才爹在的时候他们一家靠着秀才爹好吃好喝的,如今秀才爹没了,他们还是好吃懒做,没有继续养着他们的道理。
但黄氏肯定不这么想,宋家二房之所以这么嚣张,靠的就是大毛二毛两个男孙,自己将来要是能挣钱,为了那两个男孙和还在念书的宋老三,黄氏也不会停止搜刮剥削她们的。
她还是得重新谋划下将来的日子,不然在这个以孝为天的封建社会里,她的任何辛苦努力都是白搭,给宋家男丁当挣钱机器罢了。
“娘,咱能不能分家分出去啊?就咱们两个,给爹办事的债咱俩还,不要他们背债,他们会不会愿意?”冬宝试探的问道,心里也紧张的咚咚跳了起来。
李氏惊讶的给冬宝拍背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好半晌才苦笑了起来,“宝儿,你就一个女孩儿家,要是分出去就不是一家人了,将来嫁了人受了委屈,连个给你撑腰的娘家兄弟都没有,咋行啊!”
还撑腰的娘家兄弟?想到上午跟在洪栓子背后嘲笑她“母老虎”叫的最大声的大毛和二毛,冬宝几乎要笑出声来,三岁看老,指望大毛二毛给她撑腰,她还不如养条狗。





良田美井 第17章 劝解
“娘,大毛二毛会给我撑腰吗?今天中午大毛还要卖了我给他换白面吃……”冬宝低声说道,寂静的黑夜里,略显稚嫩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可怜意味。
李氏语塞了,鼻子酸堵,下意识的说道:“大毛还小,不懂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那些没个娘家兄弟帮衬的媳妇,在婆家受了委屈都不敢有二话。”她也不想让女儿在这个家里受委屈,可一个连娘家兄弟都没有的女子日后生活该多难。
黑暗中冬宝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李氏的耳朵里,“娘,你也有娘家兄弟,你在家里受委屈的时候,咋也没见大舅来帮你说句话啊?”
李氏是个心地软弱良善的倒霉人,嫁了个秀才是个凤凰男,生不出儿子在婆家没地位,受了委屈受了苦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冬宝记得曾经有一年腊月,年景不是很好,宋家的孩子都没有做新衣服,宋二叔和二婶在门口拦住了秀才爹,先是恭维了秀才爹是多么多么出息,接着就是抱怨大毛二毛过年都没袄子穿,秀才爹被恭维的飘飘然,当即拍胸脯表示孩子们的过年新衣裳由大伯包了!
秀才爹挣回来的银子一文不少的交给了黄氏,夸口许下承诺后便进了东屋,问李氏要钱,说许了大毛二毛过年的衣裳,李氏看着身上穿着自己改小的补丁衣裳的冬宝,心里头酸苦难忍,头一次忍不下去了,不想再顺从丈夫,抱了冬宝咬牙道:“我哪有钱,你拿回家的钱不都给娘了,他们想给大毛二毛做新袄子,去找娘要钱去!”
她是脾气好能忍,可不代表她是傻子。黄氏把钱把的紧,老二媳妇压根从黄氏那里要不到钱,便把主意打到了冬宝她爹头上。
“你这个忤逆犯上,不贤不悌的贱妇!”要不到钱,秀才恼羞成怒,指着李氏大骂,随后在东屋里翻箱倒柜找了许久,他记得李氏带过来的陪嫁里头有支银钗子,当了也值个一两银子,却没有找到,盛怒之下踹门离去。李氏以为他没要到钱,这事就算罢了,谁知道等到晚上,宋秀才就拿回来一个包袱,乘着夜色去了西厢房,叫来了老二宋榆,把包袱递给了宋榆。
没几天,二房的孩子都做上了新袄子,等过年的时候,宋家的孩子里,只有冬宝是一身补丁衣裳过的年,李氏心早就麻木成死灰了,在宋秀才眼里,大毛二毛才是顶顶重要的,他的面子也是顶顶重要的,只有她和冬宝是被人忽略的。
过完年,村头杂货铺的老成叔来家里找宋秀才,说了会话,宋秀才把人送走了,回头跟李氏要银子,说欠人家的钱,人家来要债来了,要是拖着不还,乡里乡亲的不定整出什么难看的,他是秀才,有功名的读书人,丢不起这个脸。
“你借钱?你借钱干啥?”李氏猜得到是为什么,她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不想把丈夫想的那么不堪。
宋秀才面色有些不太自然,“这不是大毛二毛过年没新袄子穿么,娘手头紧,我就去问老成借了一两银子……”说着,宋秀才又觉得自己在媳妇面前底气不足掉了男人的面子,立刻板了脸瞪眼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管那么多作甚!我连这一两银子的主都做不了?只管拿银子来就是了,叫人要债嚷嚷到家门口,你脸上就有光了?”
见爹发了这么大的火,横眉瞪眼的样子好生吓人,幼小的冬宝吓的躲在李氏怀里一个劲的抽噎。
李氏低着头去床底下掏出一块砖,拿出了一个落满了灰土的布包,递给了宋秀才,宋秀才打开布包,里头有一根银簪子,约莫有一两多重。
宋秀才心中满意,咳了一声缓和了神态语气,对李氏说道:“等发了今年春季的坐馆之资,为夫一定给你买根金簪子。”说罢,便拿着银簪子出去了。
李氏再也撑不住了,抱着怀里的冬宝嚎啕大哭了起来。
等到李氏寻了机会带着冬宝去镇上大哥家时,她实在忍不住,跟兄嫂诉苦,泪如雨下,嫂子朱氏陪着说了几句话,不痛不痒的骂了宋秀才几句,冬宝的大舅听完了只是叹了几口气,劝慰了几句,吩咐朱氏给李氏包了一包红糖带回去,其他的再也没说什么。
冬宝记的清楚,李氏有一个大哥,一个大姐,李氏出嫁不过半年,冬宝的外祖父外祖母就前后相继离世了,冬宝的大舅卖了房子和土地,到镇上盘了个杂货铺子,生意不坏,日子过的宽裕,对李氏算不上好,但也坏不哪里去,李氏嫁到塔沟集十几年,他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妹妹,然而李氏去镇上看望他,他也会给李氏包些店里卖的红糖点心之类的礼物,让李氏带回婆家去,脸上也有光。
冬宝不想往李氏的心口上撒盐,在李氏看来,不管外人看她这个大哥如何,她自己总是觉得好的,有个娘家兄弟便有个念想,心里底气便足一些。但冬宝也没办法,李氏是个传统的乡下村妇,以男人为天,她身为女人自卑自怨惯了,她深知这个世道对女人的残酷和艰难,总想给自己找个依靠,哪怕这个依靠只是心理上的。
听了冬宝的话,李氏沉默了许久,哑着嗓子颤声说道:“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你大舅是长辈,是你能乱编排的吗?再乱说话,娘可要揍你了。”
李氏这是真的生气了。
冬宝连忙抱住了李氏的胳膊,她这具身体才十岁,李氏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如果不想被宋家人卖了换银子白面,想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她就必须要让李氏和她站统一战线,而眼下的李氏,很明显,疼爱她这方面是没的说,但她被这个家这个世道磨搓怕了,胆怯懦弱,自卑又自怨,没有胆量去脱离这个家,也想象不到女人能独立撑起门户。
对于李氏这种脾性,冬宝没有怨言,只有同情,然而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冬宝只能慢慢来,徐徐图之。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在冬宝看来,宋秀才的死对于冬宝和李氏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宋秀才死了,两个人才有了脱离宋家的机会,否则的话,以宋秀才极品凤凰男的特质,冬宝还有可能通过嫁人改变命运,但李氏就只能一辈子困死在宋家,给宋家人当牛做马。
“娘,你别生气。”冬宝脸埋在李氏的肩头,讷讷的说道,“是我不对,说错了话。”
女儿乖巧懂事,李氏心里好受了许多,同时涌起了一股后悔,刚对女儿说话语气太重了,也怪不得冬宝对大毛二毛如此排斥,宋家这两个男娃确实不是能靠得住的人,都随了老二两口子,贪吃懒做。
李氏拍着女儿的背,轻声说道:“傻孩子,娘咋会生你的气,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早点睡吧。”
冬宝点点头,刚想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翻身爬出了被窝,摸黑找到了搁在床边的夹袄,从袖子里掏出了半个窝头,还是晚饭时李氏偷塞给她的。
初春的夜晚很是寒冷,冬宝哆哆嗦嗦的重新钻回了被窝,把窝头掰了一块塞到了李氏嘴里。
尝到嘴里的窝头,李氏诧异不已,推开了冬宝伸过来又要塞窝头的手,“你咋不吃?”李氏心疼的问道。
冬宝笑了起来,黑暗中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闪闪发亮,“刚才大实哥和全子听到了奶骂人,不给我饱饭,就叫我出去,给了我葱油饼吃,吃的可香可饱了。”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以示自己真的吃的很饱了。
李氏干了一天的活,从早到晚不得闲,晚饭半个窝头怎么吃的饱?饿的久了饿出病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没爹又没娘的孤女,冬宝的命运也堪忧。
“好……你秋霞婶子一家都是好人……”李氏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水迹,是她没用,连让冬宝吃饱饭的本事都没有,靠大实和全子好心接济。
“娘,你吃窝头,吃饱了才有劲干活。”冬宝小声说道,又掰了一块窝头到李氏嘴里。窝头凉了以后,又粘又硬,嚼起来十分的费劲,也没了热乎时候那股甜味,只是吃饭的时候有黄氏看着,一口都不许多吃,这会上也没有机会去热一下了,只能将就着让李氏吃凉窝窝,总比饿着肚子睡觉好。
屋外头笼罩着朦胧的月光,李氏消瘦的面庞隐藏在暗影中,冬宝小心的给她塞着窝窝,李氏摆手,柔声说道:“娘不饿,你也吃。”
冬宝看李氏态度坚决,便掰下了小小的一块塞到了自己嘴里,母女两个窝在被窝里,分吃着半个凉掉的窝窝,虽然心酸,却又感受到一份情真意切的温暖。
土坯房里只有隐约的光亮,冬宝瞪大了眼睛,也只能勉强分辨出房梁上吊下来的箩筐的轮廓,在这小小的,黑暗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土坯房里,冬宝暗暗握紧拳头发誓,她一定会带着母亲过上安定富足的日子,不再受人欺辱!




良田美井 第18章 蛇蜕
自从黄氏在冬宝回家的那天晚上大发了一场不讲理的火气后,颇为消停了几天,冬宝也想明白了黄氏为什么发脾气,在黄氏眼里,她是宋家的最高统治者,她要谁干什么活谁就得去干什么活,她要谁吃多少谁就得吃多少,儿子赚回来的银子是她的,冬宝带回家的衣裳也应该由她来分配,只是冬宝没眼色,没把好衣裳头一时间上交给她,她跟一个十岁的丫头耍心眼骗了衣裳,冬宝自己还傻不拉几的去问她要,羞恼之下,黄氏便借机爆发了,要狠狠的收拾不服管教敢挑战她的冬宝和李氏。
见冬宝和李氏这些日子颇为乖顺,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黄氏心中免不了得意,对冬宝的态度也好了几分,至少不再明目张胆的克扣冬宝吃喝,家里的轻松点的活计,譬如打猪草,喂猪喂鸡之类的,也会分派给宋招娣去干,对此,宋招娣气的要命,见了冬宝就阴阳怪气的挤兑人,凭什么不让冬宝干活让她干啊?背着黄氏逮着猪用棍子狠打,喂鸡也不好好喂。
冬宝只装作没看到没听到,不想和宋家人再起冲突。倒不是她怕了宋家的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随了李氏的性子,才十岁的丫头,出门不多,内向自闭,对这个社会并没有太多的认知,冬宝想带着李氏离开宋家,必须在这个社会规则允许的前提下,好好的筹划一番,想个万全有效的法子。
她虽然是带着现代人的智慧来到这里的,但前世几年的社会工作经验告诉她,想要过的好,必须要遵守这个社会的大规则,否则就是自寻死路。已经颇为自由的现代女人尚且如此,何况她现在是地位低下的古代女人,她不觉得自己能像别的小说里写的穿越女一样,说几句自由民主的话或者是念几首诗就能让这些古代人把她捧的高高的,奉若神明。她要是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言论,更多的可能是会让塔沟集的人当她是妖孽附身……
就她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黄氏怕是不会放李氏走人的,三天两头话里话外的挤兑人,动不动就说那些二嫁的寡妇死了要被阎罗殿的小鬼分尸,还不是怕李氏改嫁离开宋家,宋家就没了一个免费好使唤的劳动力!
河边的垂柳叶子已经长出不少,风一吹,杨树的叶子像拍手似的哗啦啦的响,地里的麦苗长势正好,油菜花马上也要开了,远远望去整个塔沟集绿意盎然,清凌凌的河水,苍翠的田野,蓝的黄的红的野花开满了山野,前几天还残留着寒冬的气息,然而仿佛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春天已经来了,田野美丽而富有生机。
冬宝背着猪草篓子坐在地上歇气,眼前的美景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带着李氏从这个家脱离出去,比撒泼不讲理,她还真是比不过经验丰富老道的黄氏。李氏还年轻,还不到三十岁,搁现代这个年纪,不过是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倘若真的在宋家呆一辈子,李氏这辈子就糟践在这里了。
至于她自己,那个只在传闻里听过的,和她有婚约的大户单家算不得什么愁心事,冬宝可不觉得人家会想娶自己当媳妇,只要她脱离了宋家,等她长大了,找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忠厚汉子嫁了,奉养李氏终老就行了。
她就是个庄户人家的丫头,老老实实的种地,另外想办法赚点小钱,让生活过的富足一些她就满意了,至于什么大户人家的生活,她从来没想过。做人不能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点道理冬宝在前世今生都看的很清楚。
冬宝心里翻来覆去的盘算,突然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随即就是一声熟悉的叫声,“冬宝姐,你在这里打猪草啊?”
回头一看,正是林实带着全子站在她背后,林实依旧是一身干净利索的衣裳,扯了全子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阳光下林实的笑容温暖和煦,让冬宝有些移不开眼,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上门提亲的人要踏破秋霞婶子的门槛了,冬宝心里笑眯眯的想到。
“是啊。”冬宝从地上站了起来,点头道。
全子看了眼冬宝背后的背篓,已经打满了猪草,小孩子天性爱玩,忍不住拉了冬宝和林实的手撒娇道:“哥,冬宝姐,咱们的猪草都打完了,去玩一会儿吧!”
林实刮了刮弟弟的小鼻子,笑道:“你就知道玩,猪草你才割了几根啊?”
全子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笑了笑,他跟哥哥出来割猪草,他玩的多干的少,哥哥在一旁不吭声,一会就麻利的割满了一篓子。全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冬宝,“冬宝姐,去玩会儿吧!”
冬宝也不想这会上就回去,这两天宋招娣嚷嚷自己夜里蹬被子,着凉了发热头疼,起不来床,干脆什么都不干了,黄氏虎着脸进了西厢房,摸了摸宋招娣的头,什么都没说便出来了,冬宝十分怀疑宋招娣是逃避干活,故意把自己整病了的,她要是这会上回去黄氏肯定又支使她干这干那。
“好啊,咱们去哪里玩?”冬宝笑道,她现在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爱玩才是天性。
全子一看冬宝附和了他,立刻眉开眼笑了,指着旁边的长满了葱绿的树木和荒草的沟子说道:“去那里玩吧,上次我听栓子说他们在里面找到了好多野鸡蛋,还有又肥又大的兔子,他们偷了家里的柴火烤着吃,可好吃了!”
说着,全子还咽了咽口水,小孩子惊叹向往的神情难免让自己的比划带了夸张的成分。
“那不行吧。”冬宝虽然也想捡一些野鸡蛋回去藏屋里,黄氏要是再不让她吃饭,她和李氏也有备用粮,可想想塔沟集大人们的叮嘱,便犹豫了,“大人都说那里头有蛇,万一咬了人怎么办?”
看冬宝想去,林实便笑道:“不碍事的,大人们说是那样说,下沟子里玩的人也不少,扎好裤脚,走路的时候用棍子敲打周围,就是有蛇也赶跑了。”
既然一向稳重的林实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没什么问题了,林实从筐子里拿出镰刀割了几把长茎的草,搓成了草绳给冬宝和全子还有自己绑好了裤脚,捡了几根棍子防身,他走在最前面探路,三个半大孩子就这么下了在冬宝记忆里神秘重重的沟子。
因为少有人来,沟子里面的草木基本是自由生长状态,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枯枝败叶,湿气温度明显比上头开阔地要重的多,林实在前头用棍子探路,左右前面都敲打过了,冬宝和全子就踩着林实走过的地方跟着走。
三个人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入目都是嫩绿一片,还是全子眼尖,在一处野草浓密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野鸡窝,拨开草丛,野鸡窝里有三个白花花的蛋!
全子兴奋的欢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三个鸡蛋捡进了篓子里,用猪草盖住了。“等出去了咱们就烤鸡蛋吃!”不到十岁的小男娃兴奋的宣布。
冬宝怜悯的看了眼空荡荡的野鸡窝,可怜的野鸡妈妈回来看到孩子都没了,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不过想到能吃到喷香的烤野鸡蛋,冬宝心中的那点怜悯很快的就烟消云散了,她来这里这么久,连点油星都极少见到,有野鸡蛋吃,哪里还顾得上“保护野生动物”。
收获的三个野鸡蛋同时鼓舞了三个人的士气,然而接下来三个人又在沟子里转悠了许久,再也没找到野鸡窝,兔子也没瞅见一只。
“栓子说大话骗人!”全子气呼呼的撅着嘴,明明没有那么多鸟蛋和兔子捡的,偏栓子吹牛皮,说他捡了多少鸡蛋看到了多少兔子。
1...56789...14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