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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美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然宅
林实看快中午了,时间不早了,拍了拍全子的后脑袋,说道:“回去吧,等以后得空了咱们再来捡一次。”野鸡的巢窠是十分隐秘的,能捡到野鸡蛋已经是运气不错了。
三人回去的路上走的比来时要快,走在路上时全子无意间往旁边草丛里扫了一眼,立刻惊叫了起来,林实慌忙回身护住了冬宝和全子,全子指着草丛颤声叫道:“长虫!哥,有长虫!”
长虫是塔沟集的方言,意思是蛇。
林实立刻拿手里的木棍用力的往全子指的地方敲打,然而敲打了几下,草丛里那条白花花的蛇依旧一动不动。
“莫不是死了?”冬宝说道。
林实走近了两步,瞧了一眼,顿时放下心来,对冬宝和全子笑道:“不要紧,不是长虫,是长虫皮,别怕了。”说着,用手里的长木棍将长虫皮挑了出来。
雪白接近透明的皮保存十分完好,可能是才脱不久的,乍一看去,极像是盘卧在那里的蛇。
因为这条“假蛇”,全子自觉在冬宝跟前丢了脸,小男子汉的颜面受损,气的他伸手就要扯那张蛇皮,“都怪它,吓了我一跳!”
“等等!”冬宝连忙制止了全子,笑道:“不能撕,这个蛇蜕可是好东西!”





良田美井 第19章 救人(上)
“蛇腿?冬宝姐,蛇还会长腿?”全子愣了下,和林实一起看向了冬宝。
冬宝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梨涡,“不是蛇腿,是蛇蜕,蛇褪下来的皮,能当药材用,拿去药店里卖,肯定有人买。”蛇蜕可是个好东西,能治很多病,下火明目,消炎止痛,拿来泡酒也能起保健作用,强身健体,况且这么长的蛇蜕,得有一米多,肯定值钱。
全子看向木棍上的那条长长的白蛇皮,目光中顿时充满了欣喜和不敢置信,喃喃道:“真能卖钱啊?”
“能的能的。”冬宝连忙点头,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又说道:“我在城里的时候,路过那些药铺,看到有人收这个。”
林实将蛇蜕挑进了冬宝背后的猪草篓子里,上头盖了猪草遮住,说道:“城里离咱们远,镇上就有药铺,冬宝你跟着大娘去看大舅的时候,去药铺里卖了吧。”
冬宝想起李氏隔两个月就会去镇上看望自己的大哥,便点头道:“好,要是卖了钱,咱们仨平分了。”
“不用不用。”林实摆手笑道,“要不是你,我们也不知道这长虫皮能卖钱,早就扔了,这钱是你该得的。”
全子也连忙搭腔,“就是就是,要不是冬宝姐,我早就撕了这长虫皮扔了,卖了钱我们不拿!”
冬宝知道林家这两个兄弟是看自己日子过的苦,想办法帮衬下自己,眼下她确实困难,家里还背着给秀才爹办丧事欠下了的钱,冬宝便不再客气,点头笑道:“那好,等卖了钱,我买糖咱们分着吃。”
回去的路上,冬宝怕宋家人发现了蛇蜕,放下了背篓,把蛇蜕压到了最底下,上头盖着猪草,等回了家就想办法把蛇蜕偷偷藏到东屋里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烤鸡蛋来不及了,三人一边往村里头走,商量着等吃过了饭,全子央秋霞婶子煮了野鸡蛋,到时候喊冬宝过来吃煮的野鸡蛋。
冬宝自然没有意见。
三人刚走到村口,就瞧见村口的大榆树下围了好多人,人群里一阵阵妇人尖利的嚎哭声传了过来。三个人连忙挤进去看,人群正中,两个妇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来岁,抱着一个男孩哭的死去活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旁边围观的乡亲们一阵唏嘘感慨,“唉,这会上请大夫也来不及了,从镇上打个来回得两个时辰,等大夫过来,怕是也晚了……”
“好好的娃,咋就不行了哩?”
“回家准备办事吧,买口好棺材,让娃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听到人群中的议论,搂着男孩的年轻妇人哭的更撕心裂肺了,“栓子,俺的栓子啊!”拼命拍打着男孩的肩膀胳膊,似乎这样就能唤醒怀里的昏迷的儿子。
冬宝仔细看了眼昏迷中的男孩,嘴唇脸色都是青紫的,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看了半天,她才认出来,这个男孩正是几天前她刚回家那天,嘲笑她是“母老虎”的洪栓子。
昨天还和他吹嘘自己捡了多少野鸡蛋的同龄伙伴,今天就躺在那里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全子心里一阵恐慌害怕,握紧了大哥的手,小声说道:“那不是栓子吗?他咋啦?”
大实问向了旁边的人,“刘大爷,这是咋回事?栓子咋啦?”
刘老头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子,摇头叹气,“听跟栓子一起回来的娃子说,几个孩儿下沟子里玩,栓子捡了个果子……”说道这里,刘大爷压低了声音,“说起来也邪气,沟子里那么多野畜生,这都过了一个冬天了,果子咋还能捡的到哩?偏栓子就捡到了,小娃子嘴馋,吃了下去,结果这刚走都村口,就栽倒了。那果子肯定有毒,不中吃。哎哟,可怜洪家就这么一个男孙……”
乱吃东西导致中毒,冬宝看着昔日里皮实淘气的男娃这会上奄奄一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孩子哪懂分辨哪些东西是有毒的哪些东西是能吃的,腊月里什么新鲜东西都吃不着,新果子又没结出来,一时嘴馋吃一个果子,还把命赔了进去。
只是瞧脸色青紫的栓子,鼻翼还偶尔扇动一下,似是极难受的模样,这会上人还活着,吃下有毒果子的时间也不长,催吐加洗胃的话,说不定能救回来。
“婶子,栓子还活着呐!”冬宝对搂着洪栓子哭的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的女人说道。
然而那两个女人压根不理她这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小女娃,只一个劲的搂着栓子嚎哭,凄厉的哭声响彻在整个塔沟集的上空,叫人听的揪心。
这会上,几个男人也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扒开人群就冲了进来,看到栓子那副将死的模样,一个个也红了眼眶,其中那个二十来岁的壮汉,直接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握着拳头捶地痛哭不已,“儿子……我儿子啊!”
这都啥时候了,儿子都要断气了一家老小还只顾着哭!冬宝简直气闷,“人还活着,咋不想办法抢救啊?”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在怀里断气呢,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说不定能救回孩子一命。
“冬宝,你知道咋救人?”林实心头一动,连忙问道。
冬宝顿时也惊了一下,她一个小丫头哪能知道这么多,连忙说道:“我在城里药铺看到过别人乱吃东西,也是不省人事,脸色青紫,大夫给救回来了。”
“那你会救吗?”林实拉住了冬宝,小声问道,他心里也是看栓子一家人可怜,他常听爷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冬宝还小,万一救不回来,栓子一家恨上了冬宝,麻烦就大了。
冬宝迟疑了一下,咬牙道:“试试吧。”让栓子把吃下去的果子吐出来,再洗洗胃,说不定能捡回来一条命。她虽然不是什么心地善良到没边的好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大实看了冬宝一眼,蹲下身子对抱着栓子的栓子娘说道:“大婶子,叫我看看栓子。”林家在塔沟集人缘好,口碑好,林实更是村里人人都喜欢的勤快俊秀的后生,栓子娘看林实伸手要抱栓子,下意识的竟然没有反抗,哭着任由林实接过了栓子。
冬宝蹲到了林实旁边,费劲的掰开了栓子的嘴,心下一横,伸出手指压下了栓子的喉咙,然而栓子只是头无力的抬起,干呕了几声,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没用的。”围观的一个中年汉子抄着手,看着冬宝和林实摇头叹道,“早试过了,吐不出来,有啥法子?只能听天由命,命大兴许就扛过去了。”不过瞧栓子如今这模样,怕是难扛过去。
冬宝不认得这汉子,塔沟集百来户人家,她从小内向怯懦,顶着“虎女”的名头自卑不已,极少出门,认识的人并不多,听这汉子闲闲凉凉的话,似是早就用按压咽喉的方式催吐了,只是没什么用。
这搁现代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催吐洗胃人就基本没有大碍了,冬宝记得小时候在农村上学,常有小孩子误服了农药,乡里卫生所的人还专门来讲了急救的方法。如果吐不出来,说明胃里的东西太稠,那就得想办法洗胃,温的生理盐水就是很好的洗胃剂。
“灌水,给他灌盐水,只要胃里有东西,就能吐出来了!”冬宝急忙说道。周围的人却没人动弹,或者是压根无视了冬宝的话,一群大人都束手无策,一个小丫头懂什么,瞎咋呼罢了。
冬宝急了,“这是条人命啊!真的,灌盐水真的能让他吐出来,要是晚了,可就救不回来了!”
林实抱着栓子心中焦急,他原本对冬宝的话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的,并不是觉得冬宝在说谎,而是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就没有足够的经验,或许只是在医馆门口看到了一两眼,便以为是治病救人的良方了。然而冬宝说的话底气十足,并不像是随便一说的模样,林实放栓子躺在地上,想回家舀水过来,就听到旁边一个小孩指着冬宝大声叫了起来。
“就是你!你说过你要克死栓子的!我听见你说了,现在栓子真的被你克死了!”小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看着冬宝吓的哇哇大哭,扑到了旁边一个妇人的怀里,“娘,母老虎又克死人了!”他也跟在栓子后面叫过这丫头母老虎,下一个被克死的会不会就是他了?
一向好脾气的林实难掩怒气了,倏地站了起来,板着脸皱眉喝道:“胡说八道什么!”
蹲在地上茫然痛哭的栓子娘这会上回过神来,想起这丫头就是村里闻名的“白虎精”,命凶的很,宋秀才死了,如今儿子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全是因为这个白虎精作祟,一时间心中的恼恨如滔天的巨浪般掀起,红着眼一把推倒了蹲在栓子跟前的冬宝,疯了一样恨声哭骂道:“你给我滚,滚!丧尽天良的白虎精,克死了自己爹不够还要克死我可怜的栓子!”




良田美井 第20章 救人(下)
冬宝不过是个十岁的瘦弱丫头,被栓子娘推的踉跄了两步坐到了地上,沾了一身的灰土,眼下也顾不得计较,林实扶起了冬宝后,冬宝耐着性子说道:“婶子,我真的在城里见过郎中这么救人,眼下栓子耽误不得了……”
没等冬宝说完,蹲在那里哭的四十来岁妇人嚎哭着抓了地上的土坷垃,扬手就往冬宝身上砸,“你给我滚,滚远点,栓子就好了!”妇人眼里除了眼泪,便是恨意。
“你们真是不讲理!栓子自己乱吃东西,关冬宝姐什么事!”全子恼火了,从他记事起村里人一说起邻居家的冬宝姐,就说她是母老虎,命凶,可他娘他哥都跟他说了,那是村里人瞎胡说的,就是欺负冬宝姐没个人护着,外村里属虎的女人多了去,更何况冬宝姐胆子小,话都不敢大声说,哪里像是命凶的母老虎了!
林实拉住了气的握拳跺脚的全子,护着冬宝,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先回去吧。”救人不成反被人怨恨,他也满心怒火,只是洪家的男丁都在这里,万一他们不讲理要打人,他一个半大孩子,护不住冬宝和全子。
冬宝看了眼地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栓子,还有哭的呼天抢地的两个妇人,只能拉着林实的手,跟着他往外走。她尽力的想救人,奈何病人家属不信任她,看着一条鲜活的小生命死去,她于心不忍也没有办法。
“等等。”一直站在两个妇人身旁,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开口了,黝黑的脸,眼圈通红,灰麻布对襟短襦,黑布腰带,腰带上还插了一根黄铜杆的旱烟袋,叫住了冬宝,声如洪钟,盯着她问道:“你真的见过郎中这么给人治病?人治回来了?”
冬宝连忙点头,“见过,人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就行了,不过要快,要是晚了摄入的有毒物质进到了小肠和肝脏,神仙也救不回来了,时间就是生命耽误不起啊!”
一激动,现代话就脱口而出,然而在场的人都在紧张,倒也没人注意她说的这些叫人听不大懂的话。
中年汉子挥了挥手,往地上嗷嗷痛哭的栓子爹身上重重踢了一脚,喝道:“别哭了,等栓子真不行了再哭也不耽误,回家去,带水跟盐过来!”吩咐完,又对冬宝大声说道:“秀才丫头,栓子就按你说的法子治,治不回来我老洪也认了,不赖你!”
栓子爹爬起来顾不得满身的灰土,就要家里跑,冬宝连忙喊道:“水要温水!”
一旁的一个老妇人连忙说道:“我家离的近,灶上刚烧滚了一锅水,大侄子你去我家,兑了凉水端过来,盐家里也是现成的。”
栓子爹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匆匆忙忙跟着老妇人过去了。
不多时,栓子爹抱着一个大铁盆子,老妇人拿着一个黑灰色的陶罐子过来了,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两个人进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一个人喊道。
冬宝心里却紧张了起来,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多年前上过的乡村急救课到底讲了那些细节,这不是打了120就有专业的医生来抢救的现代社会,稍有不慎,栓子这个才十岁的男孩子,恐怕就再没有睁开眼的机会了。
“大实哥,你抱着栓子,全子,你捏着他的鼻子。”冬宝吩咐,这会上没条件去配标准的生理盐水,只能凭感觉从罐子里抓一把盐撒进盆子里,随便搅了搅配成淡盐水,用瓢舀了,掰开栓子的嘴就往里灌,等灌进了半瓢水,冬宝示意大实放下栓子,让他的头侧枕着地,伸手重重压住了他的喉咙。
只听“哇”的一声,冬宝迅速拿开了手,栓子吐出了几大口脏水,其中混着不少黑紫色黏糊糊的东西。
冬宝心中一喜,当即说道:“再灌!”只要能吐出来,人就有活过来的希望。
洪家一群人紧张的围在周围,栓子娘看到栓子吐出的东西后,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栓子爹怀里,洪老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吩咐儿子道:“带你媳妇一边去!”没出息,人家冬宝十岁的女娃子都不怕,一个糙老娘们怕成这样!
“吐出来了!真吐出来了!”围观的人啧啧惊叹,神色俱是一松,老洪家眼下就这么一个男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是要了一家人的命啊。
再灌下去一瓢水后,冬宝让林实把栓子翻了个身,全子扶住栓子的头,林实用膝盖顶住了栓子的胃,继续按压他的喉咙,这会比上回顺利多了,冬宝还没来得及撤手,栓子直接吐了冬宝一手。
冬宝也不嫌脏,胡乱在地上用土擦了擦手,就着水稍微洗了一下,继续灌温盐水,反复催吐了多次,最后栓子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几乎再没有黑紫色的粘稠东西了,一张脸惨白的吓人,不像先前青紫要死人的脸色了,眼睛能睁开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好了好了,这下可好了!”先前用土坷垃砸冬宝的中年妇人喜极而泣,抹着眼泪看着重新有了鼻息的栓子,反反复复就会说这一句话。
已经恢复了意识的栓子娘靠在栓子爹肩膀处哭了起来,然而却不敢上前去抱栓子,怕耽误冬宝下一步救人步骤。
冬宝和大实两个人满头大汗,有累的也有吓的,万一这洪栓子救不回来,她这白虎精克人命凶的名头可就坐实了。
“大爷。”冬宝让大实把栓子放到了地上,“东西是吐出来了,您还是去镇上找个大夫给看一下,开点药什么的给栓子吃。”没准会有什么后遗症,就是喝了农药被送去医院抢救的人也得留院观察几天才行,让大夫看看保险一些。
洪老头也没想到孙子真能救回来,当初也是抱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此刻听了冬宝的话,连忙点头,“好好好,是得找个大夫看看。还是秀才闺女有见识,比咱们这些大老粗都强!”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看向冬宝的眼光也不像先前那小孩嚷嚷冬宝克死栓子时那般的戒备和不友善了。
洪家人抱着栓子回去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林实拉着冬宝和全子回家,全子还是一团孩子气,第一次参与救人,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了赞扬,不再是看一个十岁小娃的目光了,这让他小小男子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更加的喜欢崇拜他的冬宝姐姐,谁说冬宝姐是白虎精?有这么会救人的白虎精吗?看,村里的大人都没法子,冬宝姐姐用简单的盐水就给人救回来了。
“冬宝姐,你真厉害!”全子激动的说话声音都颤抖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冬宝姐可一定得带上他啊!
冬宝勉强笑了笑,脸色一直苍白苍白的,刚才她一心只想救那个孩子,没有多想,现在事情过去了,后怕便一阵阵的涌了上来。
迷信的人是不管不顾的,栓子要是死了,栓子娘和栓子奶奶肯定恨死她了,她们也许心里明白栓子的死和她无关,可失去至亲的痛苦足够让人失去理智,这个痛苦需要一个发泄口,很不幸,没个人护着的她就是这个最好的发泄口。
就是在现代,很多人送到医院后救治无效身亡,死者家属悲痛之下认为是医生不负责任,是医生无能治死了人,打医生砸医院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古代有些迷信愚昧的村子甚至会烧死或者淹死他们认为不吉利不祥的人,想到这里,冬宝打了个寒战,她万分后悔那天吓唬洪栓子说过的话,是她欠考虑了,忘了她所处的是一个怎么样的社会。万一洪栓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被迷信的人赶出村子都是轻的,严重的话会被五花大绑,公审完请道士作法,收了她这个“白虎精”后,直接沉河或者火烧……
冬宝想的入神,脸色惨白,手心脚心都在冒汗,全子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兴奋的说话她一句话也没听见。
全子说了半天没人响应,哥哥和冬宝姐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全子拉着冬宝的袖子刚要开口,就看到冬宝疲惫的蹲到了地上。
“咋啦?”大实也赶紧蹲到了冬宝前面,看冬宝脸色发白,赶紧摸了摸冬宝的额头,并不烫,让他稍微放下心来。
冬宝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大实哥,我没事,就是腿软。”后怕的不行。
大实笑了笑,揉了揉冬宝的头,把身上的背篓交给全子背着,背起了冬宝往家走去。
“别怕,没事,洪栓子已经叫你救回来了。”顿了顿,林实又轻声安慰道:“就是他有个什么,也和你没关系,别怕。”
“嗯。”冬宝脸靠在林实肩膀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十四岁的少年肩膀还显得稚嫩,不够宽阔,却足够的温暖可靠,叫她心安。




良田美井 第21章 忍耐不住
到家的时候,李氏正站在大门口张望,看到大实背着冬宝回来,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咋啦?这是咋啦?”
冬宝拍了拍林实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对李氏说道:“娘,我没事,就是累了,叫大实哥背我回来的。”
见闺女没事,李氏才松了口气,这么晚没回来,又是被林实背回来的,她就是怕女儿出个什么意外,她也不用活了。
“累了就歇会,看把人家大实累的。”李氏看着林实满是感激,林家总是帮衬她们母女,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长年累月都这样,她也没有可回报的,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大实摆摆手,一路背回来,麦色的脸上浮起了些许红晕,“不累,冬宝轻的很哩。大娘,我们先回家了。”
宋家已经开始吃饭了,李氏要接过冬宝背上的背篓,冬宝连忙摇头,里头有她藏的好东西,“娘,你先进屋吃饭,我放好东西就过去。”说着,笑嘻嘻的推着李氏往堂屋走,她今天捡了好东西,又救回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虽然心里还发着虚,却是高兴着的。
李氏心中免不了心疼,今天本来该宋招娣去割猪草的,她总嚷嚷自己病还没利索,一到吃饭的时候身体就好了,黄氏也懒得管那么多,反正活吩咐冬宝去干就是了。
冬宝先去猪圈里把猪草倒了出来,放在太阳地里晾着,趁宋家所有人都在堂屋,拿着背篓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东屋,悄悄的把蛇蜕用一块破布包着,藏到了床底下。
黄氏见冬宝还算乖顺,先去收拾了猪草才过来吃饭,心里气顺了几分,板着脸给冬宝盛了碗稀饭分了窝头,“跑哪里疯去了?饭也不回来吃,我看是不饿吧!以后都别吃了!”
这话比黄氏通常骂人的话来说已经是文明用语了,冬宝也不和她计较,接了碗和窝头,还笑嘻嘻的跟黄氏道了谢。
漆已经掉的差不多的饭桌上只有一小碗炒白菜,菜汤里飘着几点油星,放在了大毛和二毛跟前,两个人跟抢似的,大筷子夹着白菜就着窝头。冬宝瞥眼看了看,估计就是因为这碗有点油星的炒白菜,这两个宋家的太岁爷才没在饭桌上闹腾。
冬宝这么晚回来,居然没被奶骂,宋招娣十分的失望,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宋二叔和宋二婶,斜着眼嘟囔道:“干那点活要一上午,就会磨工夫偷懒!”
宋招娣一开口,一向在饭桌上不发话的宋二叔也懒洋洋的开口了,放下筷子说道:“冬宝,不是二叔说你,手脚笨的闺女到哪里人家都不稀罕要,你说你要是干活利索,手脚勤快,人家城里的大户人家,就是不缺丫鬟,也愿意把先前雇的丫鬟撵走一个,再雇了你啊!人家大户人家吃的好穿的好,咋也比在家日子过的好啊!”
冬宝回家都半个多月,陈牙子也不见过了给这丫头荐工,光在家里呆着白吃饭,这可咋行!宋榆早沉不住气了,上午的时候跟黄氏试探的提了几句,黄氏却没搭他的腔。
咋又提这事了?李氏心紧张的跳了起来,看了眼黄氏的脸色,李氏鼓足了勇气,小声说道:“冬宝以后不去给人帮工了,就在家干活,我们娘俩干活没人偷懒,挣的够自己吃的。”
“话哪能这么说!”宋二叔饭也不吃了,瞪着眼睛横劲就上来了,“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干多少活?冬宝一个十岁的丫头片子能干多少活?还挣的够自己吃的?呿!给大哥办后事欠的钱咋说?咋还啊?土坷垃里刨食能还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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