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解语
听到这四个字,康熙面色微缓,沉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朕仔细说清楚,不许漏了一个字。”
凌若在仔细斟酌了后道:“回皇上的话,其实妾身也只是在去年入畅春园偶遇公主时,听其说过一些,公主仰慕徐太医医术,所以才暗生情愫,但一切皆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曾越了分毫礼数规矩。”
“终于肯说实话了吗?”康熙冷笑一声,在凌若的惊讶中道:“靖雪什么都没说,只言不肯下嫁张英,朕问了她许久都问不出原因,还是德妃提了一句,会否靖雪心中已经有了人。朕思来想去,近年来与靖雪走得比较近的唯徐容远一人,若朕直接问他,他未必肯说,你与徐容远自小相识,又多有jiē触,朕猜想你或许会知一二,所以召你入宫,试探之下果然如此。”
不等凌若解释,他已经骤然发难,“你们一个个皆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瞒着朕!靖雪如是,你也如是!说,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康熙重重一掌拍在红木扶手上,怒容满面地盯着凌若。
“请皇上息怒。”凌若连忙跪地请罪,除却这句不知应该说什么。
清宫熹妃传 第两百九十五章 劝
“息怒?朕还能与你这般说话已经是很克制了怒气!靖雪一直都很孝顺听话,可偏偏在这一件事上固执已见,不论朕如何劝她都不肯听,如今更把自己关在宫中,不吃不喝,想逼朕收回圣命!”康熙越说越生气,君无戏言,他身为皇帝,怎可出尔反尔,何况这话还是当着今科所有仕子与文武百官的面说出的。若收回,与当众打脸有何异?!
对于靖雪如此坚决的态度,凌若亦是暗自吃惊,在她印象中,靖雪是一个聪慧近妖的女子,看透一切世情,早已知自己与容远不可能在一起,也愿接受自己身为公主的命运,何此如今却又执着了。
“堂堂今科状元不要,偏去喜欢一个小小的七品太医,实在荒谬绝伦!”康熙一想到这里就怒不可遏,对这个女儿他颇为喜欢,所以千挑万选,等着今科殿试为靖雪择一个好夫婿,结果却弄成这样一个局面。
“太医,呵呵,好一个徐太医,真是好本事,居然令朕的女儿痴迷到连性命都不要的地步!”康熙的冷笑令凌若浑身一凉,靖雪是康熙的亲生女儿,哪怕犯再大的错,都会顾念着父女之情,但容远不一样,万一康熙将怒火发泄到他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着,顾不得会否惹来康熙怪罪,出言道:“皇上,这一切与徐太医无关,徐太医亦不想如此。”
“不怪他难道还怪朕不成?”康熙一句话立时堵得凌若哑口无言,匹夫尚因怀璧而有罪,何况是引动了公主之心,不论有心无心,容远都难逃其责。也怪她,竟一时不察被康熙试了出来,再后悔已是不及。
“来人,传徐容远来此!”正当凌若还在思索该如何应对时,康熙已经传令李德全召容远来养心殿见驾。
片刻后,容远的身影出现在养心殿,看到凌若时愣了一下,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一一行礼,“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凌福晋。”
“徐容远,你可知罪?”一上来,康熙便问罪之语。
容远垂首从容道:“微臣不知何罪之有,请皇上明示!”
康熙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径直道:“你身为太医,不思治病救人,却去诱引敦恪公主,令她违抗圣命不肯下嫁张状元。”说到此处,康熙冷冷一笑,“徐太医,你很想做朕的乘龙快婿吗?”
容远如何听不出康熙话中的冷意,跪下应答道:“微臣从不敢有此妄想,至于敦恪公主……”一张秀丽却又总噙着几许哀伤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沉声道:“承蒙公主错爱,微臣受之不起。”
“这么说来,你并无心于公主?”依旧是阴晴不定的声音,令人揣测不出圣意究竟何为。
容远飞快地看了凌若一眼,仰头迎着康熙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出他心中的想法,“微臣此生早已下定决心终身不娶!”
康熙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堂堂天家公主,竟然不被这个小小七品太医放在心中,公主二字背后所隐含的荣华富贵、权力金钱,在他眼中更是视若无物;一时间他对这个小太医倒是另眼相看起来,毕竟这世间少有人能抵得住如此诱惑而不动心。
“既是这么一回事,那么你去替朕劝解公主,让她如期下嫁,你若做好了,之前的事朕一概不咎,否则……你还是去西北军营中待着吧。”言下之意,若容远劝不了靖雪回心转意,便要将他发配至边陲苦寒之地。
“微臣遵旨!”容远爬起来,正要出去,凌若忽地请求道:“皇上,奴婢能否同去看一看敦恪公主?”
在得到康熙应允后,她与容远一道随小太监往靖雪所住的地方行去,因为靖雪尚未出嫁,所以与已晋为敬妃的生母章佳氏一道住在永寿宫。
这些天,为着靖雪不愿下嫁,又拒不进食的事,敬妃可说是操碎了心,听闻康熙让凌若他们过来,也没心思多问,径直让人带着去了静怡轩,那里是靖雪的住处。
“公主,徐太医和凌福晋来了。”到了门外,有小宫女隔门通传,却是靖雪不愿见人之故。
许久,屋中传出有些病恹恹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待到了屋中,只见靖雪躺在贵妃榻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顶上描金画彩的图案,在她手边的桌上摊着一张只绘了几笔的白纸,砚中的磨已经干涸,想是搁了有些时日了。
听到脚步声,她眼珠子涩涩地转了一下,瞧着两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你们今日怎么会一道来看我?”
凌若上前握住靖雪冰凉的手心疼地道:“是皇上召奴婢来的,若非如此奴婢还不知道公主的事呢。也怪奴婢不好,不小心被皇上套出了话,说出了公主不肯下嫁张状元的原因。”
“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你不必自责。”靖雪摇头,静静望着容远,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红晕,神情间更有淡淡的欢喜,“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默然片刻,容远忽地一撩长袍,跪在榻前道:“微臣无才无德,承蒙公主错爱,实受之有愧,而且微臣早已下定决心终身不娶,请公主不要再将心思浪费在微臣身上,更不要因微臣而伤了凤体。”
靖雪侧目静静地看着他,忽地一滴清泪落下,恰好滴在容远手背上,那种异常的灼热令容远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
“这便是你要与我说的话?”她问,这一刻笑颜如花,泪却如断线了的珍珠不断落下,怎么也止不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爱她,可是她怎么也放不开,所以她不惜以性命相争,第一次违逆皇阿玛的意思,只希望可以换回一次自己决定的权利,让她就可以去追寻所爱之人的足迹,一步一步,直到有朝一日他可以接受自己。
可是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多余,都是不值一提……
清宫熹妃传 第两百九十六章 所愿
那样汹涌落下的泪,以及那张苍白不堪的容颜,令容远心中泛起一丝痛楚,然他依然硬了心肠道:“是!张状元才是公主的良配,若因微臣之故而令公主失去这段美满姻缘的话,微臣此生都不会心安。”
“容远。”她突然这样亲呢地唤他,“是否我嫁给张英,你就会开心?”
明知她已经痛彻心扉,他依然狠心道:“是!”
“好!好!”靖雪含泪点头,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道:“可惜这一次不能如你所愿,不论你爱或者不爱,我都不会嫁给张英,哪怕……最终要赔上我这条性命。”
容远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空灵如仙的女子对自己一往情深,要说没有一丝感动无疑是自欺欺人,可是感动并不代表爱情,而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不会再去爱任何人。
此生此世,只愿远远守候着凌若,实不想再牵扯到情爱之中。
“公主何必如此执着,微臣一介平庸,实配不上公主,若公主下嫁张状元,必会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这四个字令靖雪忆起去年夏日,她与容远在太医时的对话,也是这四个字,从不曾变过。
“你不必再劝,我不能改变你心中的想法,同样的,你也不能。”她的眼中有令容远心悸的炽热,竟令他不敢直视。
“你先出去吧,我与凌福晋有几句话要说。”她挥手说道。
容远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依言退下。
在他出去后,凌若方才开口道:“数日前,张状元领众进士游街,奴婢远远曾见过张状元,确是一表人才,而且能摘得状元桂冠,必然学富五车,才华出众,他……实乃公主之良配。”。
靖雪凄然一笑,“我知道张状元极好,可是再好又如何,终不是我心中那个人,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凌若无奈地摇头,人世间最难堪破的莫过于情爱这一关,多少人用尽一世去看,依然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其实适才来之前,皇上曾说,若不能劝公主回心转意,便要将徐太医发配至西北苦寒之地,他如此也是迫不得已。”她希望能让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心里好过些。
“你不必安慰我。”靖雪颓然闭一闭目,“即使没人逼迫他,他一样会这样说。凌若,我真的很羡慕你,有这样一个一心一意的人。如果当初你不曾被指给四哥,你此刻一定会是世间幸福的女子。”
“世间哪来这么多如果,一切皆只是妄想罢了。”凌若轻叹了口气道:“其实公主一直都是看得最透彻的一个。为何这一次却是如此执着?”
靖雪默默看着她,于无声的叹息中缓缓道:“我多么希望自己看错一次,多么希望预料到的路是错的啊;所以我不孝地拒绝了皇阿玛的赐婚;所以我任性地以绝食相争,希望可以由着自己选择一次。却原来,一切皆是痴心妄想;可笑的是最大的阻力竟不是来自皇阿玛来自这个公主的身份,而是他!”
有蝴蝶自窗外飞来,扑愣着布满细小鳞片的翅膀在屋中转了个圈后停在纸上,翅膀微微扇动着。
靖雪睇视着那只蝴蝶,默默道:“又是一个四季,春夏秋冬,一直在轮回,从不曾停下;只不知人死之后,会否真有六道轮回;若有下一世,我宁愿做一只蝴蝶,一条游鱼,如此便不会动情,不会伤心。”
“公主千万不要这么想。”凌若听出她言语间的心灰意冷,忙握着她即便在初夏中依然冰凉彻骨的手道:“公主生在天家,身份贵重,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羡慕?”靖雪吃吃一笑,疲倦地道:“我倒宁愿生在平凡人家,荣华富贵从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万物皆有情,即便为蝴蝶为游鱼,依然会爱会悲伤。公主岂不闻飞鸟与游鱼,一水之隔,爱而难相守。”凌若顿一顿又劝道:“既然事已至此,公主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张状元一个机会,难道公主当真想看着徐太医被发配到西北军营吗?那里是苦寒之地,环境恶劣,若徐太医去了那里,也许就永远都回不来了。还有皇上和敬妃,他们将你抚养成人,又将世间一切美好都给予你,即便皇上这次命你下嫁,其本意也是为你好,希望张状元可以令你幸福快乐,公主当真要令他们伤心吗?”
靖雪默然,是啊,她当真要眼睁睁看着容远一去不回,而皇阿玛与额娘伤心难过吗?
静立许久的蝴蝶骤然振翅飞起,仿佛自画中飞出,翩翩凌空起舞,明亮灼目的日光照在蝴蝶身上,美得有些不真实;与之相对的是靖雪阳光下单薄如纸的容色。
直到凌若离开,靖雪都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翌日宫中有消息传来,说是敦恪公主愿意进食了,对于下嫁之事也不再抗拒。她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在出嫁前,调养身子的事由容远负责。
康熙允诺,着礼部商定婚期,当朝敦恪公主下嫁,嫁的又是当今状元,张相之子,自然马虎不得,礼部几经斟酌之后,将婚期定在八月初八这个全年中最好的黄道吉日。
礼部尚书原是太子妃之父石厚德,自太子二度被废后,无所倚仗的他地位岌岌可危,屋漏偏逢连夜雨,被人查出他贪污受贿,罪证确凿后被判抄家,他本人则被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如此一来,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康熙一直没有指定新的尚书人选。原本有两个侍郎代行其职倒也过得去,然眼下要准备公主大婚未免有些不足,为避免出错,康熙逐命胤禛暂管礼部。
凌若长出一口气,靖雪能够想明白无疑是一件好事,尽管这个决定令她很痛苦,但相信,在风雨过后必能见彩虹,她与张英会恩爱到老,且公主这个身份注定了张英终生都不会纳妾,这一世只能有她爱新觉罗?靖雪一个女人。
不需要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男子,不必去时时担心被人算计陷害,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而她……并没有靖雪的福气。
凌若慢慢攥紧了握在手里的东西,有几缕流苏自指缝中垂落……
清宫熹妃传 第两百九十七章 年氏
五月初九,怀孕九个月的佟佳氏开始见红,尽管尚未出现腹痛破水等症状,但那拉氏已经命人请来早已选定的稳婆还有陈太医及王太医,命他们着手准备着,别等到出状况的时候再手忙脚乱。
厨房大锅中的水更是一直烧着,那拉氏严命厨房管火的小厮,不许灶中的柴火熄灭,水更是时时要添进去,备着随时要用。
如此一直等到初十的子时,佟佳氏终于开始出现腹痛症状,稳婆去瞧了之后说因为佟佳氏是头胎,所以离生产还要很久,那拉氏和戴佳氏还有陈格格几人一直陪在里头。
至于胤禛,一边管着刑部,一边还要准备靖雪大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又像以前查顶死案时一般,经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今日更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并不知佟佳氏即将生产的事。
二位太医正自在外堂喝茶提神,却见年氏身边的侍女迎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焦急地道:“沛阿哥突然发烧,身子滚烫,哭闹不休;福晋请二位太医速去诊治。”
福沛是年氏的第二个儿子,因之前一个夭折,所以自他生下来后年氏就视若珍宝,处处小心,如今已快有一岁。
二位太医互看了一眼后,陈太医放下茶盏道:“请迎春姑娘在前头带路。”
迎春并不动身,瞧了他们一眼后道:“奴婢说了,福晋请二位太医一道前去诊治。”她刻意咬重了“一道”二字。
“这……我等在此等候佟福晋生产,离了一个倒也罢了,可若是离了两个,万一佟福晋此时生产,岂不是无法照料。”王太医为难地道。
“生产自有稳婆照料,太医在与不在又有什么打紧的,再说朝云阁离兰馨馆又不远,若真有什么事,再赶过来完全来得及。”迎春如此说了一句,见两人还在犹豫,催促道:“你们速与我去医治沛阿哥吧,否则耽误了病情,谁都吃罪不起。”
陈太医想一想道:“请迎春姑娘稍候片刻,我等回了嫡福晋便过去。”
“我都听到了。”那拉氏面色微沉的从内堂走了出来,“沛阿哥生病自是要紧,但这里也同样离不开人,王太医留在这里,陈太医过去就是了,若当真陈太医一人救治不过来,再让王太医过去也是一样的,就像你刚才说得那样,朝云阁离兰馨馆不远,来回一趟完全来得及!”
面对这位王府中的当家主母,迎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回嫡福晋的话,主子也是担心沛阿哥,恐陈太医一人照料不过来。”
陈太医闻言忙接上去道:“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沛阿哥无恙。”
迎春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想当年宜阿哥生病,陈太医不也一样竭尽全力,可依然未能救回宜阿哥的性命,一人之力毕竟有尽时。”
她一句话噎得陈太医尴尬不已,搓手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拉氏将他的窘迫看在眼中,淡淡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论,宜阿哥当时病重难医,就算将整个太医院全叫来也是一样的,怎可怪到陈太医头上;而今沛阿哥不过是寻常发烧罢了,相信以陈太医的医术一定可以手到病除。”
不待迎春再言,她已不容置疑地道:“行了,快些过去吧,若是晚了当真要耽误宜阿哥病情了。”
迎春虽是年氏的人,但她毕竟不是年氏,不能像年氏那般与那拉氏针锋相对,分毫不让;若再争执下去,那拉氏大可问她一个不敬之罪,让她受一些不大不小的皮肉之苦,所以尽管犹有不甘也只得依言退下。
在他们离开后,那拉氏转身和颜对王太医道:“陈太医不在,这里就全倚赖王太医你了。”
“嫡福晋放心,微臣尽当全力为之。”王太医受宠若惊的说着。
且说陈一泽随迎春一路来到朝云阁,进了福沛所在的屋子,只见年氏正坐在床边,静静睇视着熟睡中的福沛。
“微臣见过年福晋,福晋吉祥。”陈太医拱手施礼,心中略有些奇怪,因为适才远远一眼看去,发现福沛面色如常且熟睡安稳,并没有发烧患者常见的面色潮色,睡眠不安之症。
“起来吧。”年氏淡淡说了一句,目光并未从福沛身上移开,陈一泽正要上前给福沛把脉,年氏忽地转眸道:“不必了,刚才那会儿福沛的烧已经退了。”
不知为何,在与年氏目光相对时,陈一泽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笑道:“既是沛阿哥无事,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既是来了,那就坐会儿再走,正好我有些事要问陈太医。”年氏扶一扶鬓角的珠花起身慢慢走到惴惴不安的陈一泽面前,“我记得,福宜死的时候还不到两个月。”
陈一泽额角已经开始见汗,强自镇定道:“是,微臣无能,未曾救回宜阿哥,这些年一直心有不安。”
“呵!”年氏轻笑着,眸光却是一片冰冷,“你若真不安,就该自绝于此!”
“微臣……微臣不明白福晋的意思。”到如今,他岂能还不明白,福沛根本没发烧,年氏不过是以此为借口罢了。
“你明白,比谁都明白。”红唇贝齿,在幽幽晃晃的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她弯腰,贴着陈一泽的耳畔轻声道:“福宜死后,我一直很奇怪,究竟是什么病令福宜吐奶不止,而且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所以这些年来,我翻看了所有医书,厚厚一叠,比我人还高,陈太医猜我看到了什么?”
“微臣不知。”陈一泽的声音开始打颤,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紫心草啊!”说到这里她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株紫色的草扔在陈一泽面前,“陈太医瞧瞧,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陈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恐难安,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有被揭开的一日,而且还是被年氏揭开!
清宫熹妃传 第两百九十八章 福宜之死
“紫心草,生在苦寒之地,一季一枯,有催吐之功效。”年氏的话还在继续,“有人将少量的紫心草下在奶娘吃的饭菜中,因剂量小,所以奶娘只会觉得恶心以为是自己吃得过于油腻,而没往别处想。可是这些剂量对于福宜来说是致命的,他吃了混有紫心草的奶水后就开始呕吐,将吃下去的奶全吐了出来。之后你来替福宜看病,故作不知,只开一些无关痛痒的药给福宜吃,结果可想而知,福宜不停地吐不停地吐……”说到这里,宁静微笑的假像已经被撕破,取而代之的是犹如鬼魅一般的狰狞可怖,“以最后福宜死的时候,只剩下一张皮与一副骨头,养了一个多月,却比他从我肚中爬出来时还要轻。”
留着三寸余长指甲的右手狠狠掐住不曾反应过来的陈一泽脖子,一字一句道:“陈一泽,谋害皇嗣,不止你要死,你们陈氏九族都要赔葬!”
“咳……没有……我没有!”陈一泽不敢挣扎,只涨红着脸艰难地辩解,然那只手依然毫不留情地掐下去,他不敢挣扎,因为迎春还有几个小厮就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站着,若他敢反抗,相信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过来制住自己。
脖子被掐,陈一泽呼吸困难,大脑渐渐空白,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年氏突然放开了手,冷眼看着陈一泽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在恢复过来后,陈一泽忙不迭地道:“福晋明鉴,微臣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晓得紫心草,微臣发誓,绝对没有伤害过宜阿哥。”
“是吗?”年氏冷冷一笑,“那你敢不敢拿你陈氏九族的性命来发誓,如有一句虚言,九族皆不得善终,而且不论轮回多少世,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这个誓言太过恶毒,即便是陈一泽也不敢随便发,见他不语,年氏脸上的笑意越加阴冷,“怎么,不敢了吗?”
陈一泽低头不语,既不发誓也不承认自己加害福宜,他打定主意只要自己不承认,只凭一株紫心草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年氏哪会洞悉不了他这点心思,对着烛光比一丝半透明的指甲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便制不了你,这世间从没有天衣无缝的事,做过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你也不例外。陈太医,你是希望我将手里的证据呈到皇上和王爷面前,治你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还是将功补过?”
陈一泽其实早被这一重接一重的事给吓得魂不附体,如今不过是死撑罢了,因为他太明白一个道理:不承认未必会死,但承认了就一定会没命!
如今听得年氏口气似有还转的余地,忙抬起头讨好地道:“微臣确是不曾害过宜阿哥分毫,但是福晋若有任何吩咐,微臣必会尽犬马之力为福晋分忧。”
“不要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年氏厌恶睨了他一眼道:“我给你两条路走。一,说出幕后指使者;二,替我办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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