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长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社那
可是急归急,气归气,她心里想得更多的还是他的平安。
无论是他,还是卫瑕等人,他们迟些回来也没关系,只要万事平安便足矣。
眨眼间,终于到了一年中最难熬的那个日子——上元灯节。
上元节足有三天都是没有宵禁的,而在正月十五这一夜,无论男女老幼都会走到街上欣赏花灯,偌大的长安城张灯结彩,人群熙熙攘攘,比七月初七那一日还要热闹上几分。年少的小娘子们与亲人上街赏灯时,若是偶遇了什么一见倾心的少年郎,便又是一段缠绵悱恻的姻缘□□。
可也正是因为外面太过热闹,独自坐在家中的引商听了不到片刻就听下去了,相较起外面来,她越觉这个屋子阴冷可怖,到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便也站起身准备去街上转一转。
街上的人虽多,可像是她这样孤零零一个人的也是少有。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衫穿梭在人群中,遍眼望去,前后左右皆是成双入对,不论是夫妻还是父母子女,大家都有自己的家人好友。
这样的情景虽让人觉得心有些堵,可是总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缩在家中。
好歹,外面是热闹的。
不知走过了几条街,路上的行人却一点没有减少。引商一面听着身边的欢笑声,一面看着那些花灯,心里却想到了本朝一位诗人写过的那篇《上元》。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她蓦地一抬头,正看到天上明月照在人间,那清清冷冷的月光铺洒下来,与那绚丽的灯光和烟火交映在一起,几乎照得人落下泪来。
而就在那灯火深处,一个少年人正走在人群之间,无意间两相对视,他移开了目光,可那一眼却惊得她站也站不稳,再也挪不动脚步。
那个目光,实在是太熟悉了。
引商站在原地许久,任人群如何拥挤,旁人如何怒目而视也不肯动上一动,直到那少年人越走越近,她总算是看得更清楚了些。
这张脸,她其实是不识得的,只是隐约瞧着有些眼熟。
是他,还是不是?她心中惊疑不定,可却再也看不清他的目光,直到两人越走越近,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的时候……
擦肩而过时,她叹了一声气低垂了下头,却在下一瞬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而在经过她身边时轻轻拉住她手腕的那个少年人也总算是转过了身。
“想我了吗?”姜华鸢扭过头,笑盈盈的看向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
渡长安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钟馗(5)
这时候若是说上一句“许久不见”,反倒显得生疏了一些。
引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若在他开口前,她还能骗自己是认错了,那现在,她只能承认眼前发生的一切。
姜华鸢他真的回来了。
“你为什么会回来?”她脱口而出。
两人站在拥挤的人潮之中,耳边回荡着的是路人的说笑声还有那焰火窜上天空的喧闹。这样的情形下,华鸢实在是很想当做自己没听到她的话,可是不成,他若是真的不理会这句“伤人”的话,她定会生气的。
无法,他只能叹了声气,“我不回这里来找你,还能到何处去?”说完,不等她回答,便又笑了笑,“你可莫要再说下去了,我这身子还没好,再被你伤了心,万一活不久,你怎么赔我啊?”
半年未见,他倒像是完全抛下了顾忌,什么大胆的话都敢说出口。
自己也是很久没听他这样说话了,引商半天都没想出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待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对方拉着挤出了人群。
“你等等!”没走出几步,她先甩开了拉着自己的手,然后站在原地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没事了?”
这一声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她还没忘记这个人离开前的模样。
相反,华鸢倒是毫不在意,“那点伤还死不了。”
他说得轻松,引商却是不信的,她左右望望,然后指了指旁边树下的一块巨石,“你把这个抱起来。”
若想把那石头抱起来,定要用上全身的力气。她本意是想看看他到底痊愈了没,华鸢竟然也配合了一次,边说着,“这还不容易。”边向着那边走去,只不过才走了三步不到就倏地转身,一把将身后的少女拦腰抱起。
这一下实在是猝不及防,引商在惊吓之下不由抓紧了他的衣领,结果到头来这姿势反倒像是她主动靠向了他的怀里。
抬眸望去,罪魁祸首笑得一脸得意。
她总算是相信他的身子真的是没事了,正想抬手打过去叫他放自己下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姐姐……”
这声音有点耳熟,引商还举着滞在半空的手,扭过头一看,却看到了程念一行人。
今夜是上元节,赵漓虽在城中当值,程念却不甘心留在家中,一个人带了儿子和婆婆等人出来看灯。
这还是引商第一次见到妹妹的儿子,那个还不足三岁的小孩子正被奶娘抱在怀里,程念见了眼前的情景之后,先是捂着嘴低呼了一声,然后便去捂住了儿子的眼睛。
偏偏是这种时候被人撞见,引商窘迫得恨不得跳进河里淹死算了。万幸的是,见到有外人在的时候,华鸢也识相的放下了他,然后默默站到了她身后,直到程念好奇的打量了这两人一眼,然后似是恍然大悟了一般,高兴地喊了他一声,“姐夫,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两个字,他的眼睛都亮了亮,转眼就换上一副笑脸。只剩下引商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话说到这里还没完,程念从奶娘手里抱了孩子过来,指着华鸢便让儿子叫人,“这是姨丈。”
“姨丈。”那孩子听话的唤了一声。
这母子俩都傻傻的不明所以,真心的一声唤却把华鸢给“哄”笑了,他伸手握住了那孩子的左臂,然后拿手指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就算是姨丈送给你的见面礼。”
他手指划过却未留痕迹,就连引商都没看出什么门道来,更不用说别人了。程念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儿子的手,又看看姐姐,始终没明白这算是什么礼物,但还是懵懵懂懂的道了声谢。她一直不知道这个姐夫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也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份见面礼的贵重。
一生富贵,荫及子孙,封王拜相……赵氏一门,自此繁荣无衰。
等到妹妹和外甥跟随家人去逛灯会时,引商才拽住了也想继续去看灯的华鸢,“你刚刚写了些什么?”
“反正不是坏话。”华鸢未向她解释,也不想听到她责怪他“教坏”程念,很快将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想我了吗?”
这问题果然把引商噎住了。若是像对方一样对某些事避而不谈自然不成,可是回答“想”或是“不想”都似乎有些不对劲。
说不想,她自己不信。但她如果说自己的“想”并非他心中的“想”,他一定不信。
这种时候,只能觉得万幸,万幸华鸢不是个喜欢较真的人,他也不想听到什么不合心意的答案,
“罢了罢了。”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换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来问,“叙旧也免了,你只要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什么?”
“我问,”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目光中隐隐透出的阴鸷,“我走之后,谁欺负你了?”
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引商才能忆起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北阴酆都大帝,位居冥司神灵最高位,封掌九玄,总领五岳,为天下鬼魂之宗。
“没……”
“没?那你现在孤身一人又算什么?”他显然是不信的,紧接着便抬手一敲旁边柳树。
不过一瞬间,便有几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凭空出现,看打扮,倒像是那夜阴兵过路时提着引魂灯的阴兵们。
“去把现在那个总领狱官给我带来。”他的话音刚落,那些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阴司的总领狱官不是程玦吗?”她以为他是想将程玦找回来问问这些日子的事,便先一步答道,“其实……”
“不是。”他摇了摇头,“是姜慎。”
也就是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见到这些人,我就知道是叔叔您老人家又从东极妙严宫回来了。”
引商费尽心思找了这么久的那个女人就这样轻易的出现了。
不同以往,姜慎今日将长发尽皆绑了起来高高吊着,身上一袭利落的黑衣,若是未细看,还当是那家的俊俏少年郎走了出来。而她一笑,那柔媚的眉眼竟带了几分英气。
这样一个女人,真是次次都让人捉摸不透。更诡异的是,这副打扮还有些眼熟。
一见了对方,引商本是迫不及待想要问问卫瑕的下落,可是华鸢却拦了拦她,示意她自己会先和对方说几句话。
到底也是叔侄,这两人间有很多往事是她所不了解的,引商只能暂且忍下心中的冲动,默默往后走了走,直到走到听不见他们声音的地方才站下了脚步,遥遥望着那边的场景。
她原以为依着这两人的性子,就算是一向不合也不会撕破脸皮,可是越看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姜慎那样惯于皮笑肉不笑,冷嘲暗讽一个不落的人,不知听华鸢说了些什么,竟有些恼羞成怒,神情激动得恨不得指着自己叔叔骂上一场。
这形势实在有点不对劲。
引商犹豫了一瞬,还是慢慢朝着那边走过去。只不过,她靠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姜慎的愤怒和羞恼。
终于,在她离这两人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姜慎像是被彻底激怒了,冲动之下竟然抬起手挥了下去,只不过那巴掌在几乎快要挨到华鸢脸边的时候硬是停住了。
“你疯了吗?”引商冷冷看着她,钳着她手腕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若不是因为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姜慎哪能被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凡人挡住,她恨恨甩开了引商的手,随口便是一句,“我还未说他不如一条丧家之犬……”
“啪。”
这清脆一声巴掌响,甚至掩过了她尚未落下的话音,也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引商只觉得自己的手掌都隐隐有些发麻,可还是在对方瞪大了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才慢慢收回了手。自己自然是没有那个信心与一个神仙相抗,也很清楚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再重来一千次一万次,她也会这样做,绝不后悔。
“你凭什么在我面前侮辱他?”
渡长安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钟馗(6)
姜家的恩怨情仇,引商不了解。可是,饶是她性子再好,什么事情都可以忍受,也无法忍受别人在她面前“欺负”她的朋友。
姜慎本未将她看在眼里,甚至都未想到她会突然做这样的事情,这才猝不及防的被她打了这一巴掌,待回过神的时候,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似的,“你……”
引商警惕着她的发难,可是还没等对方走近,身后就有人伸手将自己扯了过去。
“不用听她说什么。”华鸢一手将她护在身边,看也未看自己的侄女一眼,竟就这样转身离去。
身后,姜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那声音很快淹没在漫天焰火的声响中。引商稍稍回眸看了一眼,看到的却是华鸢那些阴兵下属和姜慎一起消失在桥边的场景。
“阴司的事,还是回阴司去说,莫要让他们辜负这上元节的美景。”华鸢扯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
听着这人声音里的笑意,引商连忙甩开了他的胳膊,狐疑的仰起头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姜华鸢这个人,怎么会让人欺负至此,竟然站在那里任人家动手也不闪避反抗?他分明是在等着她来“帮”他。
果然,听闻此言,华鸢也没有反驳,只是懒洋洋的倚在桥栏上,看起来是在欣赏灯会美景,事实上又在想些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刚刚倒是忘了问问她把卫瑕藏在哪里。”没一会儿,他才开口。
“还问什么,问她,她也不会说的。”引商一想到刚刚姜慎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就知道事情问不出结果来了。
华鸢跟着笑笑,“你说的也是,不过她说与不说,也没大碍。”
“你知道卫瑕在哪里?”她连忙问他。
“刚刚说话的时候,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有其他人。”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可是现在我又不想说这些事了,日子还长着呢,明日再说吧。”
每次在他不想提起什么事情的时候,任是谁来问他,都问不出口。不过这一次听到他说他知道其他人下落后,引商悬了这么久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了下来,至于早知道晚知道,倒是不在意了。
华鸢的伤养得还算好,只是容貌却变了,脸上除了那颗痣之外,再没有与之前相似的地方。她每次抬眸看他,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但又因为他脸上的神情而有几分熟悉感。
“为什么要变成这副样子?”没有别的事情可说了,她便指了指他的脸。
“自然是怕你对着那张脸日久生情。”他说得倒像是真事一样。
引商不信,“你大可放心,就算你长成苏雅那副模样,我也不会生情。”
在她眼里,苏雅就是这世上最美貌的男子了。
华鸢的脸色不易察觉的一僵,不过很快便不在意的答道,“这话说出来,你也不怕我恼。”
引商无动于衷。
诚然,她在他面前永远是这样有恃无恐。可是同样的,无论她说了什么,这个人也永远不会退缩或是知难而退。
就像是不久之前,明明已经说出口了那句“我放弃了。”,可是时隔半年之久,他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为什么会回来?”短短一个时辰,她将这话问了第二遍。
这话或许伤人,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这一次,许是知道自己没办法搪塞过去了,华鸢稍稍站直了身子望向她,“因为我反悔了。”
这短短一句话,他说得毫无迟疑理所当然。
“因为我反悔了,所以我不想离开了,哪怕站不起身走不动路,我也会想尽办法回来。你若问我为什么?因为不甘心。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头来却还是只剩一场空,谁会甘心?”
他几乎从未直面过前生今世这些往事,可是此时此刻却在这里说了个明白。
引商沉了沉气,把自己已经想好的说辞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又问了一个问题,“若这次仍是一场空呢?哪怕你做了再多的事情。”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说得这么绝情?”面对这样狠心直白的一句话,他紧蹙着的眉反而放松了下来,伸了伸懒腰,又笑着往街道中央走去了,只留下轻声一句,“若真是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她本以为他会说出一些偏偏要扭转天命的话来,可是听到的却是这一句“无能为力”。
从姜华鸢口中说出的“无能为力”要比引商至今所听过的这四个字加起来还沉重百倍。
无论如何,他也不该说出这四个字才对。
看似一切未曾改变,可是这一次去而复返,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
引商跟着他的脚步又向灯火深处走去。明明已经是深夜,街上的人仍未减少,两人并肩前行,看华灯映水、流光溢彩,富丽堂皇的长安城笼罩在遍眼望不到尽头的光芒中,尽显盛世之景。
可惜,景致再美,身处其中之人终究无心去看。引商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咳了几声,心里想着这风寒怎么还没好,倒还不如陶胥那个病秧子了。
就在几天前她去探望的时候,陶胥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身子还弱,却能经常出来走动,让陶家上下感叹娶个媳妇进门果然是件好事。即便这桩婚事非陶胥所愿。
傅薇娘到底还是没能进得了陶家的门。哪怕陶家让了步,愿意让她为妾,她也不愿。
“有那几日同生共死,已是幸事。只怪今世你我徒有相识之缘,却无夫妻之份,此事不宜强求,还望郎君珍重,今日别后再无牵挂。”这是那日薇娘亲口对陶胥说出的话,她宁愿守着那几日发生的一切独自度完余生,却不愿在陶家委曲求全。
许多人都说这是不识抬举,可在引商看来,这样做也许是最好的。毕竟,有些事要是与自己最初想要的不同,那么不如放手。
有时候,决绝一些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说给了华鸢听,然后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当年,我为何要离开你?”
他为她所讲的故事里,一直缺了最重要的那件事,也就是他们两人分别的理由。
若是真的曾经有情,又没有门第高低的阻挠,那他们为何会分开?她想不通。
对于这个问题,华鸢用了她自己的话来回答她,“若是突然发现有些事与自己最初想要的不同,那么不如放手。”
说起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向她,引商无从分辨他目光中流露出的真与假,却无端的相信了他的话。
这是最模糊不清的理由,却也是最真实的。
“既然如此,如今又何必强求。”其实她很想对他说,既然当初已经放了手,那今时今日,他也不会变成她真正想要的,何必呢……
“有些事你明知希望渺茫,难道就不去做了吗?何况,我从未求过什么……圆满。”
他不像她因为懵懂所以想弄清一切,她想与他说清的事情,正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
引商忽然就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对方将能说的话已经对她说尽了,再多谈,只是徒增不快。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直到又走了一段路,引商甫一抬眸,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混在人群中渐渐走向远方。
“那不是……”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那不是谢必安吗?”
在这上元佳节,谢必安和岳吱吱又来了人间,也像许多凡尘男女一样上街赏灯。
可在这时候见了他的引商却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不在长安?既然他回来了,范无救呢?”
话音未落,华鸢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像是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一样,也没去看谢必安的背影,只是突然问她,“你现在最想见谁?”
身边的人都消失不见,总有一个最急切想要见的。
引商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考虑了片刻,坚定道,“花渡。”
只有他,她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而意外的是,华鸢听了这个回答后却未显不悦也并未逃避,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沉声答道,“他就在长安城。”
“什么意思?”因为有些不可思议,引商听了之后反倒笑了,“你是说,他下落不明这么久,不是在阴司,而是在长安城?一直在长安城?”
华鸢没有说话。
正月十五这一夜,引商第一次发现,原来长安城竟有这么大。
永阳坊在长安西南边最偏僻的地方,即使是在上元灯节这一日,坊间的一些街道也是静悄悄的。
在东街有一户人家姓冯,不算是大户人家,但是家中也有仆役。引商来到这里的时候,花渡正撑着伞坐在冯家的院墙上,他背对着街道,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没一会儿,那院门便开了,似乎是家中的小孩子想看看外面的焰火,而仆役们不知该不该打开大门,直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做了主,叫仆从们开了这门。
那是个貌美的妇人,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幼子身上时,院墙边,花渡的目光也会落在她的身上。
渡长安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钟馗(7)
因着花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年轻女子的身上,哪怕又过了片刻,他也没能察觉华鸢他们两人的到来。
引商从一开始的荒谬再到如今的不解,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渡时常会有不见踪影的时候,这一次更是久到足有半年,她本以为是阴间有什么事绊住了他,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真如华鸢所说,这几个月根本没有离开过长安城。
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子吗?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引商就觉得一股寒意窜遍全身……她好像知道花渡一直想对她说,却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那件事是什么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
就在这时,那女子拉着儿子看了一会儿烟花,就关了院门进屋去了,花渡也终于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这边。只是在目光瞥见引商的同时,他也倏地瞪大了眼睛,“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从引商身旁闪过,幸好华鸢还在不远处,及时拉了她一把。
变故实在突然,引商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条街上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
熟悉的阴寒之感让她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是怎么了?”
下面乱,她不是不知道,可却不知道乱到了这个地步。本该身处冥司的恶鬼们,竟然敢这样公然聚集在长安城里?
“走。”对这样的场景,华鸢似乎并未觉得奇怪,只是淡淡说了这一句,便要拉着她离开。
“那他怎么办?”引商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将目光投向了还在街上的花渡。他仍站在冯家的院墙上,撑着伞居高临下的望着街上的场景,眸色中突然多了一丝常人看不懂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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