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长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社那
“那他与苏雅又有什么仇?”引商有些想不通。
“无怨无仇又如何?”谢必安又拿着那截断指看了看,“钟馗其人,生前便胆气过人,刚正不阿,不惧邪祟。死后虽有怨念,可也一身正气,在人间徘徊时专做些捉鬼降魔的事情。至于苏雅……你莫忘了,苏雅与北帝的交情再好,他终究是阴间出来的厉鬼。敢不敢为难他是一回事,该不该降了他,又是另一回事。”
“那个钟馗,竟有这样大的本事?”
“他生来相貌便异于常人,命数自然也与旁人不同。再加上本是为求一个公道才殉道而死,与寻常亡魂更是不能相比。只要得哪个散仙点拨几句,又有了降魔除鬼的法宝,就算是去阴间当个阴帅也绰绰有余。”谢必安此言并无夸大,毕竟十殿阎君此次派他亲自来阳间走一趟,也是为了收这钟馗回去为阴司效命。
现在下面大乱,正缺人手呢。
这下子,事情倒是说得通了。只是引商心中却仍有疑虑,“当真没有别的理由了?为何偏偏赶上这个时候才找上苏雅?”
就在她身边许多人都离去的时候,逼得她身边最后一人也仓皇逃走。这一切的事情虽然都有迹可循,也都不是一人所为,可是凑在一起实在是离奇。现在的她太多疑,不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
“不然你以为呢?”谢必安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
“非要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而谋划着一切的人其实是想害你吗……”他就那样看着她,然后突然露出一个苦笑,“那你现在知道了。”
渡长安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钟馗(3)
引商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谁知竟真的听到他这样回答,她的心倏地一抖,不知有多后悔这样多嘴。
现在当做自己没听见还来不来得及?谁会乐意听到自己要被人谋杀的噩耗啊?
“这不是你自己想问的吗?”谢必安看着她那惧怕的神情,实在觉得好笑。
“我以后一定改,再也不多嘴了。”她哭丧着一张脸,又去把门关严了一些。
“不想知道是谁想害你,又为什么想害你吗?”
“你会告诉我吗?”她反问。
谢必安思虑了那么一瞬,很快说道,“我也只知道那人是因为北帝才迁怒于……”
“好了,不必说了。”一听到那个名字,引商就大概猜得出事情的经过了。
姜华鸢这个人,平生结仇无数,真要冒出来一个恨他到如此的人,也不奇怪。
“那人杀得了我吗?”她只问这一句。
谢必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院外,像是在琢磨着这事到底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最后答道,“有些难。”
“那就好了。”她松了一口气,如今身边的麻烦事这么多,哪能顾得上那个莫名其妙的“仇人”啊。
现在已是夜半,是时候歇一歇了,谢必安与岳吱吱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理所当然的上了楼在此借住。做为在此叨扰的报酬,谢必安也曾问她,需不需要他帮什么忙,她趁此机会向他要了一样东西。
“能证明那是你的东西就成。”
谢必安也猜出她是想拿他的身份来保命,便随手扔给她一块铁牌,上书四个大字——“你也来了”。
这正与他帽子那四个字相同,他是一句“你也来了”,黑无常是一句“正在捉你”,虽不是什么吓人之语,但是配上他们那一身行头,一见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收了这东西,熄了楼下的烛灯,引商也回了与他们稍远的一个房间,安稳的躺下。自知道苏雅不会出什么事之后,她揪着的心也放松了一些,再加上自己并非独身一人,竟一夜无梦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翌日一大早,谢必安就不见了踪影,听岳吱吱所说,他是出去寻钟馗的下落了。
这下子,这栋小楼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女子。岳吱吱见不得烈日,故此出不了门,引商顾忌着她在,也没有打开门窗。两人沉默着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岳吱吱先开了口,“我听相公说,你与北帝他……”
这话头一起,引商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其实自上次在阴间走过一遭之后,阴司那些人大多都知道了她与华鸢那些“说不得”的事情。她自己尚且没去刨根问底弄个清楚,与这事无关的人倒是都好奇的不得了。
“不过你不愿提这事也对。”没等她回答呢,岳吱吱自己就不问了,反倒帮着她说了句,“他们也没把这些事都告诉你啊。”
这个“他们”显然是把华鸢和谢必安都算进去了。
引商不由想到自己在鬼市那一次,阿灿无意间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分明是在说她与谢必安前世相识。那她前世种种,谢必安想必也是一清二楚。怪不得无论她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见怪不怪。
“有时候,想得越多越是错,倒不如不要想了,顺其自然吧。”岳吱吱倒是将这一切都想得明白,说完又看向了已经穿戴好的她,好奇道,“你也要出门吗?”
“出门寻人。”看看外面的天色,引商终于站起身,拿好自己该备着的东西。
“你也要去寻人?”
已经走到门口的引商回眸对着她一笑,“去把原该住在这宅子里的人找回来。”
孤身一人非她所愿,身边的人一个不剩,她又怎么会甘心就这样无望的等下去。原本只剩下一个苏雅的时候,她本还妄想着就这样相依为命下去,得过且过。可在苏雅也不见了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坐以待毙了。
他们消失不见没关系,她一定会把他们全都找回来,一个不落。
而第一个人,就是卫瑕。
替岳吱吱关好院门之后,站在院外的引商想也不想的便向自己当初扔画的地方走去。
诚然,当日的她确实是失策了。卫瑕的不知去向显然与姜慎有关,她本不该扔掉那画,而应该将那幅画牢牢握在手里,静等着他们几人出来才是。都怪当时只想着甩脱这个麻烦,倒忘了卫瑕一事。结果后来她在家空等了几日,都不见那画中几人回来,这才后悔莫及。
待到了今日,她再去那日扔画的地方,看到的自然是一片空地,哪还有那画卷的影子?
只不过这一点她早在来时就料到了,眼看着那画不在这个地方,她转身便去了亲仁坊青玄先生的宅邸,这一次不是为了吊唁,而是为了去寻卫钰。
在这世上,除了她之外,怕是只有卫钰一个人最担心卫瑕的死活。她登门时,卫钰还在青玄先生的宅邸里料理后事,难得的是,李瑾也带了一些人在此帮忙。在三年前,这两个人还闹到形同路人的地步,如今竟也能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得了允许进门之后,引商也不耽搁,开口便直言道,“卫瑕不见了。”
这句话足以让卫钰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面前,“你说什么?”
她如实的将卫瑕不知去向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故意提了提姜慎几百年前害丈夫惨死的事情,果然看到卫钰的脸色越来越差。
“你是说,卫瑕无缘无故消失,是那女人搞的鬼?”他虽是这样问着,但是语气已经很肯定了。
引商答道,“依现在来看,正是如此。”
有华鸢当年的告诫在先,她始终对姜慎抱着一丝警惕,如今卫瑕出了事,若想让她再对姜慎怀有什么善意,太难。
将事情讲了一遍之后,她又说了姜慎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那幅古画,可是现在画不见了,她也没有什么头绪,还要请卫钰帮忙,“她到底是个神仙,若想凭空寻到她的去处,非凡人所能做到。不如找找那画的下落,当日我弃画的地方虽荒僻,却也不是没人居住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说得清楚了。听完之后,不等卫钰开口,李瑾就已经吩咐下去,调派人手去查当日丢画的巷子。那一夜正是中元节,街上人来人往,总有人看到过那条街上发生的事情。只要寻到一个看到那画是如何消失的人,就能有头绪去查清整件事。这个法子虽笨,那画又有可能是凭空消失的不知去向,可在眼下这个情形下,已算是唯一一个办法了。
引商向他们两人道了声谢,没有久留便又匆匆出了门,这一次她直奔城门外而去,途中又借了金吾卫的马,总算是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城,来到了泾河旁的那片槐树林。
这次出门时,她身上还带着华鸢曾给她的那面牌子。进了林子后,将那刻着自己名字的令牌拿在手里,以指尖的血染上那牌子上面的图案,又在林中烧了几张纸钱,默念了三声“土地”,前方果然露出了一条大道。
时隔多月再次来到这间土地庙,全凭她之前向花渡请教过的办法,而这办法里,表明她阴差身份的这块令牌是必不可少的。那土地庙里的土地神一见了她,本还有些诧异,可是见了那块令牌也就老老实实不说话了,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好像她要做什么坏事一样。
但她这一次前来,却是真心实意想要请帮土地帮忙的。
“敢问这位小神仙。”她讨好得凑上去,“不知可否……”
“不可。”那小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好吧。”她也不在意,转身就坐在了土地庙的门口,只要见到阴差出现,就开始貌似无意的晃着谢必安给她的那块牌子,那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你也来了”吓得每一个经过此地的阴兵鬼差都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小心翼翼瞥她一眼,似在不解她是什么身份。
几次三番,还不等引商请这些阴差帮忙呢,土地神就忍不住了,他坐在高桌之后把手里的户籍一摔,不情不愿的叫她,“你过来,有什么事快说!”
他也是不想再看她留在这里扰人清静,这才答应帮她找一找那生在南朝,名为杨岑的亡魂到底回没回地府。可是翻了翻记录之后,却翻到了一条记载,上面写着这个女子刚好在昨日被押回阴间投胎去了。
“那是谁送她来的?”引商连忙追问着。
土地神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她自己突然跌到庙前。不过你也别想了,她身上有这一任总领狱官亲手写下的判决,说要送她直接转世,再加上年头已久,十殿阎君总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那女子现在恐怕早就投胎去了。至于投胎到何处,你莫问我,我可不知道。”
这一番话彻底斩断了一条线索。引商虽有些失落,可是知道阿岑昨日才从那画里挣脱时,又觉得多了一丝希望,毕竟若是这样的话,姜慎和程玦等人也应该是刚从画中出来不久。
让卫钰等人帮忙,其实算不上是个办法,只是多了一分助力罢了。如今土地庙的线索也断了,她就该回城去等着谢必安回家,然后问问他怎样才能寻到程玦。
马还在槐树林外,她是赶着城门关闭前进了城,将这马还给认识的金吾卫之后便撑了伞往平康坊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天就要凉起来了,这些日子里,长安城的雨就几乎没有停过。雨天路滑,她走得也慢,可是既然不担心被金吾卫们抓走,也就不怕回去得晚些,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直到走到一个坊墙拐角时,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身影。
那人一身黑色麻衣坐在墙根下,一只手搭在屈起的那条腿上,任大雨瓢泼将他浇了个浑身湿透都一动不动。
范无救?
待看清这人是谁的时候,引商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记得那日自己逃出画中的时候,范无救还留在其中,如今见了他,问出后来发生的事情岂不是不难。
只是当她走近了几步之后,却看清了那人的神情。
借着这场大雨,纵然他脸上的神情如何悲戚无奈,旁人也分不清顺着他的眼角滚下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看了他这副模样,引商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人人都要说不得的那点苦楚,她最明白这是怎样的感觉。所以,想了想,她还是将手里唯一那把伞塞进他的怀里,让伞面帮他挡一挡风雨,然后叹了声气,“改日你若得闲,再来找我吧。”
说完,便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平康坊跑去,当然,没忘了将怀里那面拿出来挡在头上帮自己遮挡一下风雨。
她本以为,身后那人定要伤心难过个几日才能提起兴致再来找她,可就在她跑回了平康坊,一只胳膊已经攀上了坊墙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都说了,总是让你帮着我,我回阴间时还怎么混啊。”
她扭过头,然后看清了站在身后的那个身影。
范无救手里撑着她给的那把伞,神色已不复刚刚那般哀伤,还是平日那幅样子,笑得一脸阴森。
她打量他几眼,当听他问出“你是不是有事求我?”的时候,便也不客气的将自己本来想问他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而在听完这事之后,对面的人却仔细回想了许久,“其实我早在中元那日就从画里出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与我无关,我也未理。”
听他这么说,引商自知线索又断了一条,只是正想叹气的时候却听他又补上一句,“不过,若是你真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是有法子。”
话音刚落,他已经对着地面跺了下脚,“天杀的小鬼们,都给老子滚出来。”
他永远都不会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十大阴帅之一,是阴曹地府鼎鼎有名的八爷黑无常。
没过片刻,就在他们眼前这条街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不,鬼。
拖腰折臂的、有头无足的……整个长安城的孤魂野鬼从未聚得这般齐过,而范无救将那伞扔给身后瞪着眼睛的引商,自己则站在这些恭敬的鬼魂们面前,将七月十五那夜丢失的画卷样子和位置都说了个遍。
说完之后,也不顾那些小鬼们到底听没听懂,便惨然一笑,“若是弄不清那画的下落,我就活扒了你们的皮。”
渡长安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画中鬼(4)
在普天下的亡魂眼里,那高高在上却遥不可及的酆都大帝远没有黑白无常来得可怕一些。
莫说是在阴间,就算是在这长安城里,那些孤魂野鬼们一听到“无常二爷”的名声,都恨不得战战兢兢的拜伏在地,何况黑无常亲自召唤他们现身,驱使他们去做事。
引商很好奇为什么这长安城还能有这么多野鬼,难道阴差都是不做事的吗?可是话刚问出口,她就想起这长安城的阴差正是花渡。
范无救倒是未理她的窘态,既然她想知道,他便告诉她,“你们阳世也有衙役武侯,怎么不见他们抓尽这世上的恶人?难道真是因为抓不到看不见吗?”
他这样一说,引商便明白了。
不是不抓,而是有些小鬼没必要抓。而这其中的界限,就要那些阴差们自己去琢磨了。
“阴差这差事也不好做。”她翻墙回去的时候还是若有所思,又问他,“若不是从枉死城出来的冤魂,又该怎样当上阴差?”
虽说她现在年纪还轻,可也想要为死后某一个出路。大概是见惯了生死轮回之事,她总觉着投胎太苦,与其一无所知的再活一世,倒不如在阴间当差。
“生前若是做出了什么功绩或是受了什么冤屈,十殿阎君也会酌情听听你的心意。”在这件事上,黑无常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阴司,上到酆都大帝,下至小小鬼差,哪个不是生前为人,死后才来了这阴间当差。就像是崔判官他们,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名满天下了。”
“那你呢?”
“什么?”
“你生前又是做什么的?”引商也知道世间流传的那些传说大多不可信,又看他不是枉死城出来的,便以为他生前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我啊……”范无救半眯起了眼睛,似是在回想往事,可在拖长了声音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却再也没有出声。
眨眼间,雨都停了,引商也已经走到了家门前,他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而当她邀他进门坐坐的时候,他的反应倒是快,“不了,我有别的去处。”说完,转身就走,倒是不像往常。
也就是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时候,院门从里面被岳吱吱轻轻推开了,她好奇的看向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有些惊讶,“那不是阿容吗?”
“阿容?”引商没忽视这个名字。
岳吱吱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少女是不知道此事的。虽说这事在整个冥司都是无人不知的。
“你只知他名唤范无救,可是……范无救这名字本不是他的。”
今夜谢必安没有回来,两个女子进了屋子之后,就点上烛灯坐在了一起。岳吱吱为她讲起的是一件算不上秘密的往事。
世人只知阴司有黑白无常,却不知,这黑白无常早已不是最初的黑白无常。
在阳间的传说中,谢必安与范无救情同手足,死后也一起成为了现在鼎鼎有名的黑白无常。可是这个传说流传至今,黑白无常到底换没换过人,倒是无人得知,也无人敢想。
事情发生在几百年前。那时有一件极难办的事情,北帝一意孤行非办不可,便指派了谢必安去做,可黑无常称谢必安是有家室有妻子的人,自己则无牵无挂,于是替了谢必安前去,结果……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自那之后,阴曹地府再无黑无常。偏偏北帝并不在意这件事,知晓此事之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地府不可缺的是黑无常,不是范无救。”
诚然,阴曹地府定要有黑白无常,可是黑白无常这两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只要上面的人一句话,任何人都可以成为黑无常。
后来,北帝陆陆续续找了几个人来补黑无常这个缺,可那几人无一例外,总是撑不过百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惨死。
“直到现在,是阿容补了这个缺。当了黑无常,也顶替了范无救的名字。”说到这里,岳吱吱忍不住叹了声气,“阿容他也是个可怜人。”
身为谢必安的妻子,她所知道的内情定比阴司所有人都要多,可是事情说了这么多也足够了,再多她也不想了说了。唯有最后那声叹息满含怜惜,引商的脑中不由闪过了范无救坐在墙下淋着雨的模样,万般苦楚,难以言说。
第二次再见到那个年轻人时,引商还在想着岳吱吱讲给自己的故事,几次将目光瞥向他的时候,又忍不住移开。
范无救却不知道她都听到了些什么,一见了她,就急匆匆的告诉他,“我要离开长安城一阵子。”
据说,是谢必安那边出了些事情,他也要过去帮忙。
“昨夜我已经吩咐过那些小鬼了,他们不敢怠慢你的事情,你再等个三四十天,我肯定就回来了。”他走得十分匆忙,只留给了她这句话。
而让引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足有五个月过去了,他也没有回来,就像是她身边的其他人一样,一走就消失无踪。
而就在他走后的第三天,卫钰和长安城的小鬼那边都传来了找到线索的消息。
两方的说法都很一致,都说那画是被一个虬髯大汉捡走了,至于最终被拿到了何处,谁也不知道。
若是没有谢必安几日前提到钟馗一事,引商怕是也想不出这名虬髯大汉是谁。可是现在一听,就已经清楚对方的身份。
一切有似乎绕了个圈回到原地,她还是要等谢必安的消息才成。
谁成想,谢必安这一走,竟与范无救离开的日子一样久。
引商再次见到谢必安的时候,已是腊月了。白雪洋洋洒洒飘落下来,他带着一身的风雪出现在院子门口,那时距岳吱吱独自回到阴间已经过去四个月有余了,引商正准备出门去帮赵漓等人解决一些难事,一推门,却见了他。
“你怎么回来了?”惊讶之下,她只能问出这句话。
“还有事,快要走了。”谢必安只站在门外望了一眼这个院落,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院门那道门画上,“有这东西在这儿,你也不必担心什么。”
无论是寻常小鬼,还是他们当阴差的,似乎都很怕这个东西。引商也没在意,“那……咳咳,苏雅……”
许是近几日天凉,她也染上了风寒,偶尔还会咳上几声。
“这事有些难办,再等等吧。”他神色间也有难色。
心知自己本就帮不上多少忙,听他这么说,她便没有继续问下去。正想请他进去歇一歇,谢必安却睇了一眼那张门画,说了声,“改日吧。”然后再次匆匆消失在风雪中。
每每看到这些人神色间的疲惫,引商就暗恨自己无用,纵使会些驱鬼降魔之事,她到底是凡人之躯,不能像他们一样眨眼间往返于千里之外,想跟去帮些忙也是帮倒忙罢了。
叹了声气,她还是专注眼前这些难题,尽职尽责的去寻赵漓了。
除夕那夜,赵漓为了感激她一直以来的尽力相助,非要和程念一起拉着孤身一人的她去程家过年。引商三番两次的推脱,怎么也不肯过去。她知道这个小妹妹和妹夫是好意,可是程家终究不只是他们两人的程家,她这个外人去了始终麻烦。
结果,这么一番推脱之后,反倒是赵漓和谢十一开始邀她过府一叙,吓得她忙说自己有了去处。她也看得出这两人是想找她商量一些难事,可是过年时她真是没这个心情。
最后,除夕那日她拎着礼物去了张伯的家里。
自打青娘去世之后,张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神智也变得不太清醒,引商这次去,无论与他说什么,他都是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幸与不幸,反倒是被华鸢三番两次说成“短命”的张拾还活得很好,都已经娶了媳妇进门,据花渡说,这是青娘苦求了北帝才换来的……
花渡,一想到这个名字,引商就忍不住懊恼。这个人一回阴间就将近半年不见踪影,长安城都快乱成一团了不说,她与他还没有将上次的事情说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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