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长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社那
听到这里,陶胥已弄不清眼前这两人到底是人是神了,不过事出危急,他也顾不上别人是怎样的身份,只要能救出心上人就是好的。
“你们还缺些什么?我都可以去为你们寻来。”他也隐约听到他们说缺了些东西。
只不过这一次缺的是人。
“我们要找卫瑕。”
说着话,引商就忍不住叹了声气。花渡擅长的是书法诗词,却没把握单独画出那幅画来,幸好还有个同样过目不忘的卫瑕。只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卫瑕与姜慎出门未归,又叫她去哪里寻他回来?
“我自己试试也无妨。”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花渡忍不住宽慰了她一句。
可是引商也知道,他其实并不擅长作画,不然一开始又怎么会说出找人帮忙这种话来。
正犹豫间,两人忽见陶胥拿起了桌上的笔,“让我试试如何?”
引商一愣,不过转瞬就想到此人乃是青玄先生的学生,而且多年闭门不出唯有研究书画解闷。
她让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刚刚在镜中看了那画,再加上有花渡相助,两人在烛灯下共同提了笔,不时商量几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竟真的画出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画来。
引商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除了满心的“厉害”,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话来称赞。
而陶胥心急,根本不想听什么夸赞的话,只是恳求的看着她,盼着她真的能用这一幅画救出薇娘来。
事不宜迟,引商看了一眼花渡,后者很快将这两幅画摆在了一起,然后在它们上方轻轻一挥手,微光闪过,两幅画竟真的连成了一体。
接下来就是进入画中救薇娘了。
只不过,就在引商想让花渡带自己进去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她身后拽了她一把,“也带着我如何?”
扭头一看,引商就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是与我没什么关系。”范无救爽快的承认了,但是很快就指了指花渡,“不过,一会儿你们若是在画中动起手来,你还指望着他能对程玦下手?”
没想到他在窗外听了一会儿竟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明白。而他这意思引商也不是没听懂。
程玦好歹也曾是阴间的总领狱官,统领着阴司大大小小一百三十八座地狱,地位自然不是花渡这样的小小阴差能比的。一会儿若是真发生什么事,难不成还能让花渡帮她对着程玦动手。
别说是花渡了,她自己都不敢招惹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
不对!她不过是去帮陶胥救薇娘,为什么一定要与程玦打起来?
“可我不一样。”范无救还自顾自的说着,“虽说一会儿也不一定真的要动起手来,可是程玦若是拦着你做什么,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帮你打他!你别看他现在是什么总领狱官,生前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罢了,这些年强装出气势来唬人,真要动起手来,我十招之内必定打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等等……”引商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
“你们那个北帝已经不在此处了,你还对我如此殷勤,是不是想害我?”说着,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害你?”范无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是当真看不出,我做的事与北帝无关,只是在讨好你而已吗。”
渡长安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画中鬼(9)
依引商来看,无论范无救这一番话说得是真是假,他定是不敢在华鸢面前再说一遍的。以至于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莫名的有些想念已经离开的华鸢,好歹他在这里时,她也能清静清静。
“别理他。”拉了拉花渡的衣袖,她再未去看范无救的脸色。
可是当花渡真的带她进入那画中之后,范无救果然也跟着他们走了进来。三人循着这竹林里的一条小路,渐渐走到了那栋小屋的屋后。
这画虽是匆匆画成,可那画中的景致却让人忍不住连连赞叹。如今画外正是深夜,画内虽无日月,却也不算昏暗,引商扒着一根竹子站定,鬼鬼祟祟的向那竹屋望去,果然能够隐约看到竹屋里面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看那女子的打扮,倒不像大唐的人,想来不会是薇娘,而是那个女鬼了。
这时,花渡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往前走一走,看得更清楚一些。引商这才握紧了手里那几张道符往前走了走。虽说现在有花渡和大名鼎鼎的黑无常在这里,轮不到她出手做什么,可是凡事也总不能全指着别人来帮忙,自己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
几人又靠近了一段距离,这回总算是能看清屋里那两人了。程玦她自是认得的,而不出她所料的是,那女鬼果然容貌极美,即便不及姜慎的千般风情,也差不了几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人怜的美人,正与程玦说着话的时候,竟像是神智不清一般,猛地伸手砸碎了屋子里的镜子,然后拾起那镜子的碎片向自己的脸划去。
程玦自然不能眼见着她这样做,不过动动手指就将她手里连同地上的碎片都收拾干净,然后放松了神情,好言好语的劝着她不要意气用事。
这还是引商第一次见到程玦待人如此“和善”。听苏雅说,这个总领狱官在阴司的名声之差足以与北帝一拼高下,恨不得被人说成“无恶不作”了。可是眼下,他的神情却不同于往日,总算能与传说中那个誉满天下的大才子联系在一起了。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生前的故人吧,而且是亏欠了许多的故人。
“程哥哥,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她明明就是个不明来路的妖怪……”
“她是个神仙。”程玦打断了她的话,“阿岑,我并非对她念念不忘,只是心知报仇雪恨无望,与其让你继续困在这画中不得超生,何不早日魂归地府,投胎转世呢?”
阿岑的心一下子凉了。
她盼了多少年了,三百年?五百年?还是几百年?总算是盼到了一个机会能从这画中逃脱。本想着如果那年轻书生真的能为她寻来解脱之法,她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程玦。任是对方投胎转世了也好,仍被那个女妖精困着也好……她实在是不甘心啊!
想当年,她尚在闺中就有贤惠美名,每日为了她的美貌和家世前来求亲的人数都数不清,可她满心只惦记着少时有幸见过一面的程玦。到了能够订亲嫁人的年纪,便舍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宁肯不要那份脸面也求着父亲去与程家说亲。后来,她总算是如愿以偿了,成了天下女子艳羡的对象。
只不过,世事难料,还未等她亲手缝完那身嫁衣,就传来程家退亲的消息,而且据说还与另一个女子有关。她一时沦为了京中的笑柄,羞愤之下,竟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从始至终,程玦都像是从未发生过此事那般,仍在家中与他的“妻子”厮守缠绵。
阿岑如何能不恨?可是她不恨程玦,只恨那个抢走了她未婚夫婿的女人。这股怨气让她的鬼魂徘徊于阳世,久久没能离去,直到那个妖精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收进了这幅画中,而且这画还是对方让程玦匆匆画成的。
她竟在这画中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恩爱情深!
怨恨将她逼成了现在这般,本想着若是陶胥不能为她寻来另一幅画,她就不惜杀了薇娘。可是就在这时,程玦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说,他对当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情。
他不知道家中为他订下过亲事,也不知家中退婚,更不知道当年姜慎收入画中的那个女鬼是他的未婚妻子。直到几百年后的今日,他总算从他人口中得知了此事,然后很快想通了这一切。
订亲之事是父兄担心他被姜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彻底蛊惑了心智,擅自决定为他娶一个相配的凡人女子为妻。可是这事却被姜慎知晓了,她大概施了什么法术,让他在那段日子里懵懵懂懂不闻窗外事,直至她硬是逼着程家人去退了亲。本以为这样就解决了事情,谁知阿岑竟在羞愤之下自尽。
程玦还记得当年姜慎让他画下这幅画的时候,只说这是为了关一个恶鬼,他也没有多想。不过后来这画成日摆在他房里,他看着那画中女子泫然若泣的神情,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便不由自主的画了那幅竹林图,算是留下了一个退路……
只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想通了这些真相又有何用呢?于情于理,他亏欠了阿岑不假,但若是为了这份亏欠,就让他去找姜慎寻仇,他还能让姜慎给阿岑赔命不成?
阿岑是自尽而死,就算是被姜慎逼死的,也并非她亲自动了手,他若去找她理论,她若心情好了,说不定会与他争辩几句,若心情不好,就会笑着让他尽管来报仇。
她何曾怕过他来找她寻仇?那个女人若是当真会心怀愧疚,何至于害他惨死?
他到底是怎样死的,就算是现在的阿岑百般逼问,程玦也没有说实话。他怕她听了之后更怨恨于姜慎,以至于无法消除怨念,永世不能超生。
对阿岑,两人有过少时的一面之缘,还有未曾圆满过的夫妻之缘,哪怕没有丁点男女之情在,他也心存愧疚的。若说他曾是这世上最意气用事之人,那现在不同了,哪怕是让他忍气吞声忘了这段恩怨,他也要送阿岑去阴司转世投胎,下一世事事如意,再不能落到这般下场了。
“程哥哥,你不明白。”明白了他的念头之后,阿岑忍不住摇了摇头,“若让我这就样忘了去过什么如意的日子,我宁肯永世困在这幅画中再不离开。你总是让我忘了这一切,可我怎么忘?我忘不掉……我怎么放得下啊!”
最后一句,不仅说得她自己声泪俱下,也让竹林中的三人心中俱是一惊。
任是过往如何悲苦凄凉,越痛苦也越难忘,抹去曾经的记忆,也许会忘了那些悲伤,可是……怎么放得下啊?
不知怎的,引商的脑中突然闪过了那日华鸢手上红线断裂的场景,她狠狠晃了晃头,想将这一幕晃出脑袋,可是即便闭上眼,那个人的一言一笑也仍会浮现于眼前。
朦胧迷茫间,她甚至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畔回荡着,“你我在昆仑山初见时,你正年少,若论辈分道长,你合该拜在我门下做我的徒弟,而不是当了我的师弟。可是,自我见了你第一眼,就去求师父将你收在他门下,你当我是为了什么?!”
这声音清清冷冷的却很是决然。
就在花渡拍了她一下让她清醒过来之后,引商还在想着那女子话语中的悲凉之感。
她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却如同亲身经历过一次那般,悲戚更胜那女子。
“没事没事。”她虚扶了一下花渡的胳膊,往前走了一步,本想着去看看竹屋里的情况如何了,可是刚踏出这一步,恍然间便想起自己曾听过的一些传说。
据说,华鸢拜入昆仑山学艺时,他们那一门的门规极严,若师徒之间有了私情,天理不容,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绝无可能成亲。
“……你合该拜在我门下做我的徒弟……可是,自我见了你第一眼……你当我是为了什么?”
这些话语,到底是谁对谁说过的话,其实已经不难猜到了。
引商扶着旁边的竹子,几乎有些站不住。
在此之前,她全当那些往事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任是如何悲惨曲折也勾不起她的喜乐,可是直到今日朦朦胧胧忆起这番话语,才终是发觉,这一切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但凡是由一个“情”字牵扯出来的恩怨,如何还能断的清楚?
“八爷……”沉默许久,她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范无救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仔细打量了她两眼,确信她不是要害他之后,才犹豫着上前,“您有何事?”
“我想知道阴差都是如何彻底忘却过往的。”她无法面对花渡那诧异的神情,只能始终看向身后的黑无常,“我想一试。”
渡长安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画中鬼(10)
无论引商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范无救都绝不会答应她。
正如引商所说,他甚至都不敢在北帝面前将自己讨好她的话重新说一遍,哪还敢帮她做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这事我帮不了你。”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然后又添上一句,“而且,甭管你是为了什么,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这种事,就算遍寻整个阴司,也就只有北帝和我们黑白无常能做得到。我和七哥断然不会插手,你若真想如此,就去对北帝说吧。”
他态度决然,而那一句“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更是大有深意,引商本来也只是想换个清静无忧,若是办不到也就不强求了。反倒是他这样激动的说了这番话后,竟引得竹屋里的程玦向这边看了过来。
现在再躲闪已经来不及,引商只能勉强对着屋里那一男一女笑笑,然后拿眼睛瞄着薇娘的位置。她可没忘了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可是现在眼看着这对男女在那里争吵,倒不知道薇娘去了何处。
“你……你们……”阿岑有些弄不清现在这状况。
好在程玦先挡在了她面前,然后看向竹林中的三人,“傅薇娘已经被我送回她的住处,你们去外面寻她就是了。”
这倒是一件意外之喜,他们竟什么都不用做就办成了这件事。至于阿岑……阿岑的事本来就是程玦的私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是少看几眼为好。
“走走走。”引商拉着花渡就想顺着原路回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用余光瞥见程玦也拉住了阿岑,想要强行送她出画。
阿岑怎能甘心,自是挣扎着不肯出去,结果刚刚挣脱他的束缚跑出门,就被一道金光给挡了回来。
这道光并非程玦设下阻拦他人进来的屏障,而是出自另一人之手。那是个年轻女子,身段婀娜,自槐树林走来,人未至,已能先听到那声轻笑,“这里倒是热闹啊。”
她的力道太大,那道金光竟推得阿岑从后窗的位置撞碎竹屋墙壁跌出,断裂的竹子四散飞去,引商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楚,自是飞快的将身边两个男人都按得蹲了下去,躲过了那飞来的断竹。
好一会儿,听着没什么动静了,三人才从地上站起了身。范无救摸着自己的后脑,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我过来是来帮你的,不是为了让你护着我的,你再这样,我回阴司还怎么混?”
引商看他更觉得奇怪,她怎么就需要他来帮忙了?他天天说着要“讨好”她,可是做出的事情都让人恨不得躲他躲得远远的。也不知到底是怎样想的。还没见过这样非要任人家差遣的……
“刚刚那是多好的机会,哎哎哎,我还是改天再给你露一手……”他还在后面唠唠叨叨的。
而另一边,姜慎自槐树林中走来,笑着看向面前一对男女,“你们都说了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一见了她,本来已经跌在地上站不起来的阿岑几乎要冲过去拼命,可惜很快就被程玦给拦下了。他挡在阿岑前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姜慎,分不清心里到底是喜是怒,半天才说了一句,“你把这术解了。”
“你也不想想,你这样说,我怎么会解啊。”姜慎拿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玩,全然没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引商本不想听他们这几人的恩怨往事,可是这个女人一来,就堵死了所有出去的道路,他们所有人都被困死在这儿了。
花渡扯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尽量离那边远了一些,然后才低声告诉她,“这事与你我无关,一会儿若是他们闹起来,我也有办法出去,你就当自己是来看场热闹的吧。”
姜慎一来,就连程玦和范无救都有些慌了,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好像知道自己一定出得去一样。
引商自然是信他的,跟着他一起往后退了退,最后干脆坐到了一根粗壮的竹子旁边,想看看那边到底能闹成什么模样。
程玦生前到底是怎样死的,苏雅一直没有说。可是眼下不远处那三人吵着吵着难免提到当年之事,将这些只言片语拼凑在一起,总能拼凑出个大概来。
原来程玦当年年少身死竟真的是因为姜慎……
那段过往应该是程玦最不愿再提起的往事。他自年幼时遇见姜慎起,直到身死那一天,姜慎都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女人,纵使他誉满天下,得天下女子青睐,他的眼中也容不下其他人。可是,后来他的才华和无所顾忌的行事,终于让先帝在驾崩前暗中嘱咐太子在接位后杀了他。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锋芒毕露,为皇权所不容。但他终究不甘心就这样在刚及弱冠时含冤惨死,于是开始在暗中拉党结派,各方势力足足斗了一年,最后他还是被新帝的人堵在了边境。
那时,他本有最后一计足以从那个大漠脱身,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他最信任的挚交知己出卖了他,害得他年纪轻轻惨死塞外。
那个人就是姜慎。
十几年来,她与他亦师亦友,既是情深不悔的夫妻,也是志趣相投的知己。他从未想过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比起不甘心惨死,更多的是不理解为什么。
直到那个美艳的女子一反常态的看着他,笑着对他说,“你从来都不知道,其实我更想看到你快点死……快些来阴间吧,我会等着你的。”
后来,他魂归阴司,总算知道这个女子在这里是至高无上的神明。而她,在他生前玩弄他的生死,在他死后,仍然如此。
或许曾经的深情过往无法抹去,但是时至今日,程玦当真不愿再与姜慎有什么牵扯。
与其说是惧怕嫌恶,不如说是避讳……引商总算是明白他在重遇姜慎时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情了。
这样一看,她倒是开始有些同情这个总是带着一脸漠然的男人了。
姜慎这样的女子,纵使貌美惊人位高权重,又有几个人能消受得起?也不知卫瑕听到这些事之后会怎样想。
想着想着,引商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既然姜慎已经出现了,那卫瑕是不是也已经回来了?他们两个不声不响出门这么久,到底是去做了什么?姜慎是已经与卫瑕说清这些事了吗,竟然能够抛下片刻不离身的卫瑕过来见程玦。
仔细算算,单是她这个与姜慎相识没多久的外人,就已经见过了姜慎三任丈夫。而在程玦之前,或是裴舒之前,又有哪些男人呢?
果然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姜慎这样的女子。若换做是她,单单想想自己曾与这么多男人有过纠缠,引商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棵竹子上。
只有一个姜华鸢已经足够她活得焦头烂额,若是多来几个,她可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走!”正想着呢,身旁的花渡突然拉起她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引商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快就听到了后面竹屋倒塌的巨响,她在飞快的跟着他向外逃的时候,微微扭过头看了那么一眼,却见身后的槐树林已被烟尘遮掩住,断木一根根的砸在地上,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哀嚎声。
快要跑出竹林的时候,花渡终于扭过头对她说了声,“镜子。”
“什么?”
“你身上那面镜子,里面有一把上古神剑。”
他的话惊醒了她,引商忙不迭的掏出揣在怀里的那面小铜镜,果见镜面一片混沌。来不及询问对方是怎样得知这件事的,她在快要跑到竹林尽头时终于从镜中抽出了那把剑,手起剑落,寒光闪过,就这样斩破了姜慎施下的法术。
两人双双跌出那幅画的时候,陶胥还傻傻的坐在屋子里等着他们,一见他们现身,连忙说道,“刚刚又来了个女子,她……”
“薇娘已经回到家中,你自己去寻她吧。”说完这句话,引商便没再看他,转而拿起桌上那两幅画,随意卷了卷握在手里便往外走去。
她是帮青玄先生来解决这件难事的,如今虽说薇娘已经安然无恙,可这画也断然不能留在陶家了。哪怕现在那三人仍在画中,她也不会让他们再将陶胥也牵扯进去。
只是,就在她拿着那画出门准备将其丢在荒郊野岭的时候,屋外由远及近的一声鼓响划破了长空。
“咚!咚……”
连着七声鼓响,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平稳却震天动地。
引商听过这鼓声,也心知这是地狱鬼门即将开启或关闭的象征,可是,“明明明日不是七月十五啊。”她不解的问道。
“今日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陶胥认真答了一句,然后琢磨着她的不解,又添了一句,“你们在画中已经足足待了两天两夜了。”
这着实出乎了引商的意料,与花渡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中元节到了,你该回去了吧。”
这个时候,是一年中阴差最闲的日子,也是最忙的日子。尤其是地狱鬼门即将关闭,归家的鬼魂们不愿回到地府的时候。
花渡确实该在这时回阴司一趟,往常不回还成,可是今年不得不回。他犹豫了一瞬,最终点点头,“若是你有什么事,尽管喊八爷帮你,他不回推辞的。”
虽说范无救还被他们两个抛在了画中,可是依黑无常的本事,总不会被困在那里出不来。
引商也勉强答应下来,正要与他分开各走各的路,却见已经走出几步的他倏地转过身来说道,“前几日,我不是去寻谢瑶的身世过往。”
“那你是……”引商本想问个清楚,可是又想着不急一时,于是挥挥手,示意他先回去。
两人于陶府分别,她捧着画出了门,果见街上人挨着人,鬼挤着鬼。七七四十九下鼓声还未敲响,鬼魂们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人间停留。她不敢多看身边的人或鬼一眼,捧着那画随便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废旧巷子,就将其扔在了角落里,眼看着那画卷没多时就会布满灰尘,这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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