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史思明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轻笑道:“冯兄弟没来过平卢?”
冯羽嗯了一声,笑道:“史将军莫怪在下说话难听,听说平卢城颇为破落,我不喜欢。我喜欢去的城池,里面必须至少有一座青楼,青楼里必须有美丽的女子,美丽女子必须听话,我用钱一砸,她就躺下,我再用钱砸,她就分开双腿……”
这是个所有男人都心领神会的话题,史思明和冯羽哈哈大笑,笑声荡漾着春的气息。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九十一章 圆谎解危
男人之间交朋友通常都很朴实无华,前世除了递烟外,互相开黄腔也是能够快速拉近距离的方式之一。
冯羽深谙此道。
或许连石桥村的老少都不清楚,在村里土生土长的冯羽为何莫名有了这种歪门邪道的本事,只能说这是天赋,有的人天生就不是正经人,还有的人根本就不能算人。
当然,自从冯羽来到范阳后,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与各种风情的女子打情骂俏甚至干点不可描述的事情,也间接点亮了他不正经的技能树。
花着两世童男的钱,干着风流浪子的事,远在安西的顾青若有知,应该会气得连夜给冯羽量身打造一副崭新的柳木棺材吧。
“冯兄弟,五千石粮草何时能到平卢?”史思明含笑问道。
冯羽笑道:“史将军莫急,我已催了下面的人日夜兼程赶路,从河南淮南两道运粮要从徐州装粮,走大运河一直往北至幽州,幽州改陆路入营州,可需要一些时日呢。”
史思明却没笑,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我不能不急,这批粮草对我很重要,而且急需,你必须派人去催促他们快点。”
冯羽急忙躬身道:“史将军有令,在下不敢不从,这就命下人快马去徐州,催促他们尽快装船启运,绝不耽误史将军的正事。”
史思明挥了挥手,道:“不用你派下人,我亲自派麾下部将去催,你只需修书一封,证明部将身份即可。”
冯羽心中一悬,脸色迅速闪过一丝紧张,随即露出轻松之状笑道:“谨遵将军之令,在下这就修书一封,请将军派人送至徐州运河码头,那里有在下的家族管事接应。”
史思明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道:“如此甚好,稍停为你安排住处,你便马上写信吧。”
冯羽神色如常地笑道:“是,史将军军务繁忙,在下便不打扰将军了,晚间在下做东,请史将军和麾下部将赏面一晤。”
史思明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懂事,不愧是商人家出身,做人八面玲珑。
一名亲卫带着冯羽来到营州城内一处僻静的院落,院落不算特别豪奢,走进院子,里面种了不少青竹,时已晚秋,青竹叶片凋零,透出一股萧瑟之相。
亲卫将冯羽带到院落前便行礼离开了,冯羽独自走进院落,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院子里积了不少灰尘,显然很久没人住过。
冯羽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负着双手如闲庭信步,漫不经心地打开每间房,装作好奇看了一眼,直到确定这个院子里再无第二个人后,冯羽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也不管廊下栏杆上脏不脏,一屁股坐在栏杆上。
闭目养神许久,冯羽忽然嘴唇啜成圆形,仰头打了个呼哨儿。
尖锐的呼哨声后,片刻之间,李剑九窈窕的身影已出现在院子里。
李剑九一直跟着冯羽,暗中保护他,当她发现冯羽与史思明同行离开范阳城后,她也远远跟在后面,一直跟到营州城,跟踪他来到这个院子。
冯羽远远看见李剑九不由笑了,笑得很灿烂,此刻的他,方才有了几分阳光少年的味道。
李剑九却神色不善,一双美眸隐含怒火,愤怒地瞪着他。
“吹个口哨便把我召来,你当我是狗吗?”
冯羽眨眨眼:“可是……我吹口哨你为何要来呢?难不成你的心里已经默认自己是狗了?”
李剑九大怒,刚准备拔剑,冯羽急忙拦住她,陪笑道:“好了好了,与你玩笑的,做人莫太严肃,很难交到朋友的。”
李剑九余怒未息,冷冷道:“叫我出来何事?”
冯羽敛起笑容,神情严肃地道:“眼下我有一桩小麻烦,如果不解决的话,恐怕我的身份会暴露。”
“什么麻烦?”
“史思明要派部将去徐州代我催粮启运,可是我在徐州根本没有粮食可运,与史思明做的买卖纯粹是哄骗他的,我手里不但没钱,更没有粮。”
李剑九惊愕地道:“没粮你与他做什么买卖?不怕露馅吗?”
冯羽苦笑道:“不管手里有没有粮,既然别人有所需,我必须硬着头皮接了这笔买卖,否则如何博取他们的信任?我原本打算明日托人去河南道收购粮食的,可是我突然发现,我不仅没有粮食,也没有钱了……”
李剑九继续惊愕:“你不是说顾侯爷给了你很多钱吗?为何没了?”
冯羽惆怅地道:“青楼是销金窟呀,我在范阳城每日宴请那些武将,每日怀里都搂着各种不同的姑娘,你难道以为这些都是免费的?”
李剑九气得银牙咬碎,心中怒火不停翻涌喷薄,说不清是因为冯羽的败家行为,还是因为别的……
偏偏冯羽还不知死活地挑战自己的生命极限,瞥了李剑九一眼,幽幽地道:“现在你想象到每日逛青楼的快乐了吧?”
话音刚落,李剑九一脚踹中冯羽的胸口,冯羽发现自己倒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栽倒在地,胸口这时才传来一阵剧痛。
瞪着满地打滚的冯羽,李剑九冷冷道:“现在你能想象到武功高强的快乐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
李剑九懒得与他啰嗦,冷冷道:“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冯羽捂着胸口叹道:“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派个人南下徐州,充当管事,接应史思明的部将,同时尽快买下五千石粮食……”
李剑九冷笑:“说得轻巧,买粮食的钱呢?”
冯羽陪笑道:“阿九,小九九,小剑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被冯羽突如其来的一通爱称撩拨得心弦纷乱,李剑九脸蛋一红,掩饰般理了理发鬓,将头扭向别处,语气依然冷漠地道:“看在顾侯爷的份上……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另想办法解决,但你下次若见到顾侯爷如何向他解释,你就是你该操心的事了,花了这么多钱,顾侯爷一定会揍死你的。”
冯羽满不在乎地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我若为顾侯爷立下大功,顾侯爷赏我还来不及呢,怎会怪我花了一点点小钱。”
“你这种败家子能立什么功?顾侯爷这次可算是走眼了,挑了你这么个人来范阳。”
冯羽认真地道:“通过这五千石粮食,我想正大光明地去看看平卢军镇的粮仓。”
李剑九一惊:“你想做什么?”
冯羽正色道:“此为绝密之事,非亲近之人不可说,你若叫我一声‘夫君’我便什么都告诉你。”
…………
龟兹城外。
铁匠铺里,一身脏乱的胡安满脸喜气,将一根做好的铁管双手捧给顾青。
“侯爷请过目,这是老朽生平最好的手艺了,铁管不仅笔直毫无瑕疵,而且内壁亦拉出了几道阳线,不得不说,侯爷教的法子实在太厉害了,用钩刀拉削法造出的百炼拉杆,上面装钩刀,很容易便拉出完美的阴线,阴线反复拉百次以上便是阳线,侯爷要的铁管老朽幸不辱命,已经做好了。”
顾青接过铁管,闭起一只眼面朝阳光从铁管中望去,见铁管确实做得笔直,仿佛前世的工业机床制造出来的,而铁管的内壁则有几条肉眼可见的螺旋阳线,在铁管内壁呈现规则形状的螺旋纹路。
仔细检查了好几遍,顾青顿时兴奋起来,情不自禁赞道:“老胡好手艺!我说的没错吧,人不逼一下自己,你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吃香蕉居然还会钻火圈……”
胡安咂咂嘴,觉得这句不像是好话,又被可恶的唐人歧视了。
顾青屈指敲了敲铁管,道:“这样的铁管,我要一万根,能做到吗?”
胡安面露难色,摇头道:“做不到,老朽就算不眠不休,也很难做出一万根来。”
“我把全城的铁匠都召集起来,你来教他们做,一百个铁匠如果学会了的话,一万根铁管还难吗?”
胡安犹豫了一下,道:“那倒是可行,不过手艺有高有低,有人天生吃这行饭,悟性也高,有的人则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没什么天赋,教无数遍也学不会,那时造出的铁管难免良莠不齐……”
顾青摇头:“绝对不能良莠不齐,很危险的,铁匠的事我去想办法,你负责教,如果你能教会一百个铁匠,我给你一个大红包,让你全家两辈子不愁吃喝。”
胡安欣喜地行礼:“多谢侯爷,老朽一定尽力。”
走出铁匠铺,韩介在一旁好奇地道:“末将见侯爷对这根铁管似乎很上心,侯爷,它究竟用来作甚的?这玩意儿如果是兵器的话,似乎没必要在内壁上雕花吧?”
顾青失笑:“那叫‘膛线’,不叫雕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将成为我安西军的大杀器,横扫天下,所向披靡。”
韩介吃惊地道:“就凭一根内壁雕了花的铁管?侯爷……您是不是宿醉未醒呀?”
顾青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韩介,你是不是跑圈上瘾呀?”
韩介急忙闭嘴。
顾青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走,去找哥舒节帅,这家伙在龟兹城白吃白喝十来天了,我严重怀疑他根本不是来考察,而是来吃大户的,谈完事让他赶紧滚蛋。”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威难测
顾青比哥舒翰善良,至少对哥舒翰没什么坏心思,充其量只是富人对穷人的鄙夷罢了。
哥舒翰却在两人未识之前抢他的马。
由此可见“穷**计,富长良心”这句老话还是颇有道理的。
哥舒翰来到龟兹城后便每日在城里和集市上闲逛,也不知他想干什么,总是不停地向商人们问问题,比如为何要将集市买卖的区域划分如此细,什么瓷器集市,丝绸集市等等,又比如他喜欢问来自大唐的商人们,为何大老远跑到龟兹城来做买卖,为何不选择在玉门关内的凉州城买卖。
每日都有亲卫将哥舒翰的行踪禀报给顾青,顾青听完后哂然一笑,也不去管他。
他知道哥舒翰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哥舒翰无头苍蝇似的问下去永远问不出正确答案。
所以顾青不急,反正浪费的不是他的时间,也没有浪费他的钱物,哥舒翰不心疼就好,回去后依葫芦画瓢在凉州城也搞个集市,亏得底裤都没了的时候,他就会赫然惊觉世道是多么的险恶,远不如当土匪抢战马来得一本万利。
“哥舒节帅这几日看出究竟了吗?”顾青在瓷器集市里找到了哥舒翰。
哥舒翰领着两名亲卫,正坐在一家露天的胡饼摊前大吃,身份尊贵的节度使此刻看起来像刚下山干了一笔绑票买卖的山大王。
“看了很多,但没想明白。”哥舒翰头也不抬地继续埋头大吃。
顾青笑道:“光看可不够,里面的学问深着呢。”
哥舒翰终于抬起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不就是建个破集市,招一堆商人来做买卖吗?能有多深的学问?”
顾青大赞道:“节帅好悟性,没错,说穿了就是这么简单,节帅回到凉州后就放手去干吧,祝节帅日进斗金,早日发财。”
这句话挖坑的痕迹太明显了,哥舒翰不由有些迟疑,沉默地嚼了一会儿胡饼,然后道:“你说说这里面有啥窍门?”
顾青不客气地从桌上取过一张胡饼吃了起来,边吃边道:“没窍门,就按节帅的想法去做,保证财源滚滚。”
哥舒翰皱眉道:“莫闹,我回凉州后可是要动用节府所余不多的钱财,或许还要去借一些,按你们龟兹城的样子建个大集市,你若不把话说透,我可真的血本无归,说不定陛下都会怪罪的。”
顾青吃了一口胡饼便搁下不吃了,味道太平凡,像绝大部分人的人生一样乏味。
“节帅,咱们再谈一笔买卖如何?”
哥舒翰警觉地盯着他:“你还想作甚?”
“我还要去河西军挑人,大约两千之数,人挑够了,我帮你把凉州的集市建起来,可以借给你银钱,也可以派一个很厉害的手下过去帮你凉州的集市发展起来,但是这次我挑河西军的人必须给我免费,而且都尉级别以下的将领也任由我来挑,节帅觉得如何?”
哥舒翰怒哼一声,道:“你到底还是在打我河西军的主意,我河西军精锐才多少,被你一次两次都挑完了,剩下一些老弱残兵,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顾青淡淡地道:“河西军五万之数,我只要两千,难道两千人就能伤了河西军的元气?两千人给了我,我给你找出财源,以后河西军有钱了,何愁不能招募有勇有谋之良将悍卒?”
哥舒翰仍皱着眉道:“钱能解决问题吗?”
顾青认真地点头:“能。”
接着顾青又道:“两千人换节帅从此后顾无忧,这笔账节帅应该会算吧?”
哥舒翰犹豫片刻,终究是贫穷令他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狠狠一咬牙道:“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顾青扯了扯嘴角。
这句话熟熟的,上次在玉门关外,哥舒翰也说过同样的话。
所以说,良家妇女的衣裳只要脱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脱就不会太难。多来几次的话,说不定会看到哥舒节帅主动宽衣解带坐地吸土的那一天。
随手指了指一名亲卫,顾青吩咐道:“去把康定双请过来。”
亲卫应命匆匆离去。
哥舒翰好奇道:“这个康定双……”
顾青笑道:“是个高人,专管城中商贾之事,我将他借给节帅半年,半年后无论凉州的集市是否成气候,他都必须回来。”
哥舒翰点头:“好,便承你这次人情了。”
接着哥舒翰又补充道:“这次送你一千余人,该给的钱粮还是要给我的,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顾青含笑道:“当然当然,一文不少。”
为了这点钱粮,哥舒翰也是舍去脸皮了。
顾青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幕悲壮的画面,麾下将士缺衣少食,节度使屈尊降贵远赴安西,麾下将士不知道他们的节帅在外面干了什么,只知道他回来时已是腰缠万贯,一脸忍辱负重,如同与中年油腻男一泊二日的美少女……
男人都不容易,一切都是为了生活,为了责任。
哥舒翰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情不由好了许多,吃胡饼的动作愈发豪迈,像一只从天庭逃窜下凡的饕餮。
两只胡饼眨眼间进了他的嘴,哥舒翰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对了,你说的那位三镇节度使……果真会反么?”
顾青点头:“会。”
哥舒翰想了想,道:“若真反了,朝廷必然抽调你我出兵平叛,可是留下河西与安西偌大的疆界,军备防御空虚,若彼时吐蕃贼子趁火打劫……”
顾青笑道:“无妨,我正在解决这个后患,天下大乱时,吐蕃恐怕也无力腾出手打劫咱们。”
“哦?为何如此肯定?”
“这个是秘密,不能说。”顾青神秘一笑,又道:“若朝廷抽调安西与河西军入关平叛,不如我与哥舒节帅做个君子约定,不论是你我后方有威胁,或是平叛时遇到危急之事,你我当守望相助,互为援倚,不计代价为彼此消弭危难,节帅意下如何?”
哥舒翰展颜笑道:“正当如此。”
说着二人同时伸出手掌,互击三下,约成。
吃饱了的哥舒翰领着亲卫继续逛集市,顾青坐在摊边久久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的韩介忍不住道:“侯爷,您帮凉州建集市,若以后商人和钱财都流进了凉州,咱们龟兹怎么办?”
顾青回过神,笑道:“钱财如流水,水是流不尽的,钱也是赚不完的,我们需要做的是把装水的盆做得越来越大,我帮凉州建集市,兴商贾,便是送了偌大的人情给哥舒翰,这个人情将来或许有回报,或许没有回报,若是没有回报也没关系……”
顾青笑容渐敛,沉声道:“若无回报,就当是造福了当地的商贾军民,我亦甘之如饴。”
“人在不同的位置,格局皆不同。当年在石桥村三餐无着的我,眼里的格局是能吃饱饭,不受欺凌。后来入了长安当了官儿,眼里的格局是升官晋爵,世代富贵,如今我已是守牧一方的诸侯,眼里的格局是天下庶民,是盛世永绵。”
…………
长安外,骊山华清行宫。
偌大的华清正殿内歌舞升平,袅娜生姿的舞伎们随着舒缓的乐声翩然起舞,用柔美的肢体动作撩拨着君臣的心。
李隆基懒散地走下玉阶,含笑亲自为宾位上的高仙芝斟满了酒,高仙芝一脸惶恐地跪地谢恩。
李隆基目注高仙芝的脸庞,心疼地叹道:“与高卿一别多年,高卿为大唐戍守边城劳苦功高,当年见你时,你还是意气飞扬的一员悍将,如今再见高卿,你已霜染双鬓,须白眉疏,朕老了,忠心的臣子也老了,时光荏苒啊……”
高仙芝虎目含泪,垂头道:“臣辜负了陛下的重托,死罪也,归得长安,愧见天颜。”
李隆基展颜笑道:“你尽了心力,何来辜负一说?高卿莫自责,你已做得很好了,这盏酒朕当敬你,以酬高卿多年戍边之苦。”
高仙芝惶恐地双手捧起酒盏,战战兢兢地满饮了一盏。
李隆基随手将酒盏递给身后的高力士,顺势在高仙芝的身边坐下,笑道:“高卿不必惶恐,在这华清宫里勿须拘于君臣之礼,你我随意便可。”
高仙芝连连称是。
李隆基嗯了一声,又道:“方才听了你这些年戍守安西之经略,有得有失,皆俱往矣,朕现在想问问你,顾青在安西如何?可称得节度使之职?”
高仙芝想了想,道:“顾青有经世之才,实为大唐栋梁,陛下量才而用,将顾青任为节度使,实是陛下慧眼如炬,英明之极。”
李隆基哈哈笑道:“顾青果如高卿所说这般厉害?”
高仙芝垂头道:“臣绝不敢欺君,顾青确有经世之才,比臣强多了。”
李隆基又笑了几声,忽然沉下脸来,冷声道:“可是朕刚接到安西奏报,顾青胆大包天,竟敢私调安西军兵临玉门关,意欲启衅河西哥舒翰,顾青甚至列阵摆出了进攻架势,欲与河西军火并,如此混账之人,怎能称得‘经世之才’?”
朝为田舍郎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夺号罚俸
顾青在玉门关做的事,高仙芝并不知情,那时的他已经回到了长安。
可是李隆基此时的脸色却令高仙芝有些惶恐,先褒后贬的语气更令高仙芝感到天威莫测,无法揣度李隆基接下来的话是甘霖还是雷霆。
“臣……臣实不知顾青闯了这般大祸。”高仙芝垂头道。
对于顾青,高仙芝的感觉比较复杂,既有些佩服顾青治军治城的能力,又多少有些嫉恨他抢了自己节度使的位置,总的来说,终归还是欣赏的,尤其是当初在安西时与顾青把话说透之后,高仙芝也恍然明白自己这些年在安西犯下的错误,对顾青的恨意渐渐没那么深了。
可是此时此刻李隆基分明已对顾青有不满之色,高仙芝几乎不用犹豫,立马决定掉转枪头,果断站在李隆基一边。
“顾青有才,但年轻气盛,行事果决却不计后果,用其人如用双刃剑,有利亦有弊。”高仙芝评价道。
李隆基冷哼一声,道:“朕比你更清楚顾青的为人,当初他在长安时没少闯祸,劫大牢,杀刺史,无法无天之极,但是朕没想到他去了安西后,闯的祸也愈发大了起来,居然敢私自调拨两万兵马,兵临玉门关启衅河西军,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他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高仙芝惶恐道:“陛下息怒,顾青私自调兵,此为大罪,陛下可圣裁严惩,以儆效尤。”
李隆基怒过之后,语气忽然又变得平缓,道:“方才朕听了你经略安西之策,朕还想听你说说顾青是如何经略安西的。”
高仙芝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他与顾青并无深仇大恨,安西节度使之位也不是顾青抢走的,而是天子的任免,此刻见李隆基对顾青似有很大的不满,高仙芝还是有些担心顾青会被严惩。
于是高仙芝措辞之后缓缓道:“顾青此人,经略安西比臣更老道,他似乎对商贾之事颇为看重,上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扩龟兹城池,新建集市,并降低赋税,吸引各国商队来龟兹城做买卖。”
“他还修建了许多商铺,靠卖商铺的钱财,龟兹城几乎是一夜之间变得富裕了,顾青用这笔钱来奖赏将士,组建陌刀营,神射营,每日操练将士时,名列前茅者皆有赏钱,将士们为了顾青的赏钱,操练起来格外卖力,战力比以前高了不少,上次全歼吐蕃两万余,也是因为将士们身强力壮,轻易胜之。”
李隆基面无表情,不发一语认真地听着,高仙芝滔滔不绝说了很久,都是关于顾青经略安西的一些细节,李隆基自始至终没插一句嘴。
直到高仙芝说完后,李隆基点了点头,忽然笑了:“高卿卓见,精准独到,朕很钦佩。”
说完李隆基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酒盏笑道:“今日你我君臣把酒言欢,高卿离开长安多年,闲暇之时可在长安城闲逛些时日,看看我大唐国都的变化,聊解多年戍边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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