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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三十三章 取舍妥协
如果能够搭上世家,无疑进入了一条快车道。
顾青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更明白,其中的后患更大。若将来朝堂的重要位置被世家之人瓜分,朝堂的很多政令就无法推行下去。
出身世家的人,他眼里最重要的是家族利益,而不是天下百姓的利益,这也是当初高宗和武则天在位之时为何要拼命削除朝堂上世家势力的原因。
人浮于事,羽翼丰满,与天子之权分庭抗礼,作为天子,他们如何能忍?
于是高宗和武朝时期,两位帝王穷一生之力改革朝堂,削弱世家的影响,并大肆提倡科举,让寒门子弟代替朝堂上世家的位置,这些都是削除世家的举措。
到了李隆基的时代,朝廷终于勉强甩掉了包袱,渐渐将世家的影响从朝堂排挤出去,李隆基才得以大刀阔斧地明吏治,清朝堂,举仁政,开创出开元盛世。
一切都有因果,开元盛世不是凭空得来,高宗和武则天之时打下的国力基础是其一,削弱了世家对朝堂的影响力是其二,有了这两个重要的原因,开元盛世才能在史书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不可否认李隆基有他的出色之处,执政的前半段确实励精图治,但前人栽树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世家帮顾青固然是好事,但弊端也不少,尤其是张谢氏说得很直白,她需要世家重新在朝堂上占据重要位置。
这个口子一开,将来顾青和继任者或许又要花上百年的时间慢慢削弱世家的势力。
也许在张谢氏的眼里,世家帮助顾青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但在顾青眼里,却会让他多花百年的时间。
从长远来看,这是一笔亏本买卖。
“价太高了,我出不起。”顾青断然摇头,如果朝堂又被世家各方势力分割,天下仍是一片乌烟瘴气,顾青的志向根本无法实现。
张谢氏气定神闲道:“可以再谈谈,其实如今的朝堂上就有不少世家子弟,你那位世叔李光弼李叔叔,就是出身柳城李氏,当初的宰相李林甫更是与天家同宗,还有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子仪,出身太原郭氏,顾青,不管你承不承认,如今的朝堂是世家与寒门共存,但世家仍占据着许多重要位置。”
顾青笑道:“既然占据了重要位置,姨娘何必与我谈?将来我若执掌大权,世家仍旧萧规曹随便是。”
张谢氏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武后执政时,世家被她打击得元气大伤,无数世家子弟被逐出朝堂,大兴科举提拔了一大批寒门子弟,到了开元盛世,世家才算恢复了些许元气,朝堂上虽说世家子弟不少,但比起唐初之时仍远远不够……”
“所以,姨娘要的是恢复唐初之时世家的荣光?朝廷举士不经科考,仍以投行卷的方式从世家子弟中荐举?”
张谢氏点头:“是的,论治国,论朝野声望,哪怕只论学识经史,世家子弟无疑比寒门子弟强上许多,岂有弃美玉而取顽石之理?”
顾青冷冷道:“你们世家把做官的路封死了,寒门子弟世世代代永无出头之日,生来只能老老实实做农户,当军卒,而你们世家却世代享受荣华富贵,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张谢氏皱眉道:“顾青,冷静点,就事论事的话,我说的哪句话不对?我们世家出来的子弟并非酒囊饭袋,事实上他们自小就读书,读得很辛苦,还要习君子六艺,赋诗作文,论政砭治,相比那些没见识的寒门子弟,世家无疑强上许多,可以说,世上绝大部分人才都在世家,朝廷取士自当以世家为先。”
顾青面色愈冷:“姨娘,我顾青也是出身寒门,甚至寒门都不如,只是个差点饿死的农户,你当着我的面处处贬低寒门,太失礼了吧?”
张谢氏顿觉失言,急忙笑道:“贤侄莫怪,是我失言了。其实如今的你早已不是寒门,而是连世家都要仰望的权贵,贤侄何必仍以寒门自居。”
“做人连本都忘了,还配做人吗?我就算当了天子,出身也是堂堂正正的寒门农户。”顾青摇摇头,道:“姨娘,你我理念不合,怕是谈不拢了。”
张谢氏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已与天家不死不休,此时若不愿与世家合作,便是又得罪了世家,放眼天下,举目皆敌,难道全靠你的安西军保你吗?”
此话一出,屋子里空气顿时冷凝了几分,张拯神色紧张,但张怀玉却仍旧神情清冷,永远一副淡定的模样。
顾青迅速看了看张怀玉的表情,然后笑了:“姨娘这话似乎在威胁我?”
明明是笑着说的,可张谢氏却陡然发觉自己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森森的杀气在自己的周身萦绕。
此时的她终于察觉到,面前这位说话的年轻人不仅仅是张家的女婿,也是十万安西军的主帅,是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杀神。
他得罪不起世家,难道还得罪不起陈郡谢氏吗?她可不是张怀玉的亲娘,顾青若真要翻脸,哪里还会顾忌?张怀玉对她向来没好感,定也不会帮她。
悚然惊觉自己的不智,张谢氏决定立马补救回来。
“哎呀,贤侄说甚呢,都是一家人了,姨娘怎会威胁你,姨娘刚才所言都是为你好呀,”张谢氏笑靥如花,阿姨依然卡粉:“自家人说话直接一点,要不,你说吧,世家若帮你,你能给世家什么利益?”
嘴上说着“自家人”,实际上仍是不离“利益”二字,张谢氏的虚伪甚至都不需掩藏。
顾青想了想,道:“首先,土地保持现有的规模,严禁世家再侵占农户土地,作为补偿,我可以让朝堂多一些世家子弟为官的名额,但是大体上仍是以科举取士为主……”
张谢氏顿时变了脸色,声音也尖锐起来:“你这条件比当朝李家天子还苛刻,过分了吧?”
顾青笑道:“姨娘听我说完,世家我自有安排,天下若要变革,百姓若想将日子越过越好,就不能完全依靠土地耕种,社稷是一滩死水,需要不停注入新的源头,这滩死水才会有活力,我还有别的办法,保证所得之利比土地耕种更大,更多,而且更轻松,以此来补偿世家失去的土地,姨娘觉得如何?”
不仅张谢氏疑惑,张拯和张怀玉都投来不解的目光。
张谢氏狐疑地道:“比土地更大的利益?除了经商,还有什么?”
顾青淡淡地道:“如果姨娘答应,这件事我以后再具体告诉您,我能保证世家能从中得到比土地高十倍百倍的利益,如果可以,世家愿意让出现有的土地吗?”
张谢氏两眼顿时放光:“若真有十倍百倍之利,现有的土地世家当然愿意放弃,将土地还给农户。”
顾青笑道:“姨娘,话说出口可要负责的,你的话能代表所有世家吗?”
张谢氏也笑了:“世家所求者,权与钱二字,若有百十倍之利,‘钱’之一字便算是满足了,世家不是傻子,自然懂得取舍。但‘权’嘛……”
顾青微笑着接过她的话,道:“‘权’可以保持现状,以后不论世家还是寒门,皆是择才而取,姨娘刚才说世家子弟远比寒门子弟强,既然才干强于寒门,当然不惧与寒门比一比,未来的新朝不分寒门与世家,只看才干。”
张谢氏哼了哼。
她听出来了,关于权力的分配,顾青让步不多,他似乎很防备世家在朝堂占据太多位置。
“事情不是一日能谈成的,我们以后可以慢慢谈,”张谢氏笑道:“贤侄是个有担当的,世家与你合作很放心,托你的福,作为中间牵线的人,陈郡谢氏只怕也快风光起来了。”
随即张谢氏忽然道:“贤侄打算要起事了么?”
顾青笑了笑:“这就不是姨娘该问的了。”
张谢氏被硬怼了也不恼,她到底是聪明人,在惊觉顾青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之后,顿时清醒地守住了自己的分寸,嘴上说是自家人,其实大家此刻坐在一起皆是因利而谋,既然不掺杂感情,就不能把他当晚辈看。
顾青却悠悠地道:“姨娘与我说了半天的世家,只说世家如何如何,是不是也该向我证明一下世家的分量?既然未来我与世家合作,终归要知道这些合作者的斤两,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张谢氏暗暗骂了声小狐狸,却嫣然笑道:“贤侄若想考量世家,尽管出题,包你满意。”
顾青缓缓道:“最近我刚得知,安西军收复关中后,马上有人趁乱局未定,在关中河南两道大肆圈占土地,这个做法可有点不讲究了,由于战乱而空置出来的土地,我本打算用来安置长安城外的难民,结果被人捷足先登,呵呵,我被碰了一鼻子灰,很没面子呀。”
张谢氏笑道:“小事,贤侄亲眼看着,马上会给贤侄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青加重了语气道:“我不知背后的人是谁,但那些被圈占的土地必须还给朝廷,而且不准任何人再占,如果有世家心生贪念重新霸占,可莫怪我刀兵相见了。”
“贤侄这是在考量世家,我们当然要办得妥当,好教贤侄对世家的合作更有信心。”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便没什么好聊的了。
正事说完,聊家常就免了,面前这对丈人丈母都不像善类,张拯一直瞪着顾青,眼神很不善,至于张谢氏,更是既现实又狡猾,与这二位聊家常,顾青担心自己聊出心理疾病来。
于是顾青向二位长辈告辞。
张怀玉将他送出大门,并肩走在府里的小径上,张怀玉低声道:“刚才与母亲所说之事,你没吃亏吧?”
顾青笑道:“既吃亏,又得利,看你如何理解了。若欲变革天下,对权贵和世家必须做出适当的妥协,否则大事能成。”
“朝堂维持世家现有的势力,便是你的妥协吗?”
“没错,或许还会增加一些世家子弟入朝为官,没办法,不给他们看得见的好处,他们不会帮我。”
“现状一直维持下去?”
顾青失笑:“当然不可能,待天下鼎定后,这些世家我依然会慢慢打压,治大国如烹小鲜,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有些弊端要缓缓消除,甚至要花费半辈子的时光。”
…………
张府厢房内,张拯和张谢氏夫妻二人仍静静地坐着。
张拯表情痛苦地道:“我居然坐在你们面前,听了半夜的大逆不道之话……张家世代忠臣,忠于大唐天子,如今竟会亲身参与颠覆李唐……”
张谢氏淡淡地道:“夫君,自安禄山起兵谋逆后,天下早已变了。大唐国运气数已尽,我们当顺势而为。就算世上没有顾青,也有顾白顾红,国运即尽之时,便是各方豪杰逐鹿之日,既如此,不如支持顾青,好歹也沾着亲。”
张拯阴沉着脸没说话。
张谢氏接着道:“所谓‘忠臣’是什么?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记得夫君的父亲大人是怎样的下场吗?执宰大唐半生,最后换得冷落贬谪的下场,你们忠的究竟是天子,还是心中的执念?”
张拯脸色微变。
张谢氏叹道:“夫君,该睁眼看看这世道了,关中收复了,叛军投降了,世道就好了吗?不是的,它反而会越来越乱,因为大唐的根基已开始动摇了,与安禄山谋逆无关,在这之前,大唐的乱象已经很严重了,这便是国运将尽之兆,顾青,不过是顺势而起的英雄而已。”
张谢氏昂起头,道:“世家与顾青合作之事,妾身必须马上派人送信去陈郡,事关天下世家之兴亡,妾身一介妇流拿不了主意,还要请族中长者决断。”
张拯忽然冷冷地道:“你以为顾青会给你们世家很多好处?你难道看不出他其实对世家更提防吗?”
张谢氏嫣然道:“不打紧,各取所需而已,顾青有兵权,世家有声望,至于大事鼎定后,且看彼此的本事吧,皇权与世家向来都是既对立又合作的关系,以后仍将如是。”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三十四章 权宜赐婚
陈郡谢氏的老宅位于河南道阳夏县,在东晋以前,陈郡谢氏还只是个不出众的小世家,后来有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指挥此战的便是谢安。
而谢氏对此战参与程度很深,指挥的是谢安,麾下将领谢石,谢玄,谢琰皆是谢氏子弟。
一战成名惊天下,陈郡谢氏因为此战也从此进入了顶级门阀,在谢氏最风光之时,时人将太原王氏与陈郡谢氏并称“王谢”。
后来有位名叫刘禹锡的诗人,写下一句中小学生都必须背诵的名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句诗里的“王谢堂前燕”,说的便是太原王氏和陈郡谢氏。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如今的陈郡谢氏已渐渐没落了,世家与皇权在利益上永远存在冲突的,两者只能在互相妥协互相争夺又互相倚靠中维持政权的稳固。
然而世家是永不甘心没落的,他们仍在回味数百年前魏晋世家门阀治天下的风光。所以世家一直在等机会,等待能够恢复往日荣光的机会。
当张谢氏派快马送到阳夏县的一封信落在族长谢魁手中时,谢魁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他知道,机会来了。
当天夜里,谢氏派出无数快马,将散布各地的谢氏宗族主支分支族长紧急召回了阳夏县。
族长们到齐后,张谢氏的那封信轮流在族长们手中传阅了一遍,最后又回到谢魁手中。
老旧的古宅大堂内一片静谧,兹事体大,没人敢轻易开口。
老态龙钟的谢魁打破了寂静,咳了两声道:“都说说吧,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一名中年的谢家族长跪坐在西侧,原地转了个方向面朝谢魁,道:“老祖翁,晚辈以为不可答应。”
谢魁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道:“哦?说说理由。”
“顾青,起于山野,出身贫贱,世家怎能与草莽之辈同流合污?再说眼下李唐天家待我等世家虽说偶有弹压,但世家与李唐的关系尚算过得去,没有必要冒此风险帮顾青反唐。”
谢魁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抬起浑浊的老眼环视众人,道:“诸位还有何高见,一并说出来,事关宗族兴亡,诸位当谨慎以待。”
良久,又有一名谢氏族长道:“老祖翁,晚辈以为谢氏应当帮顾青。”
谢魁眉目不动:“理由。”
“陈郡谢氏之所以能延续数百年,正是因为我们谢氏顺天命,应时势,顺天而为则万事皆吉,李唐自安禄山叛乱后,国运气数急转直下,纵然如今收复了关中河南,叛军也快投降朝廷,但国运之衰仍不可逆,李家气数即尽矣……”
“诸位可见朝堂之上,顾青手握重权,君臣皆敢怒不敢言,民间市井,无数难民流离失所,农户无地可耕,今日就算平定了叛乱,河北之地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才能恢复往日元气,此次叛乱遗毒之甚,早已波及大唐所有州县,人丁,赋税,徭役,仓收,商贾等等,万业俱废,民不聊生,这些已成了李唐倾颓的迹象……”
“朝堂权贵奢糜无度,民间百姓疾苦难活,李唐社稷已在悬崖边上,差的只是有人再轻轻推一把,老祖翁,顾青便是推一把的人,此时我谢氏若与他同气连枝,一同覆灭李唐,未来的新朝之上,我陈郡谢氏可为开国功臣立于朝堂,与新君共治天下,其中之利,强胜如今无数倍,如何取舍,诸位难道还需要考虑吗?”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纷纷动容,面面相觑之后,众人已有意动之色。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为了一个“利”字。
世家眼里的“利”,不仅仅是金钱和土地,也有权力与官爵,朝堂的势力,民间的声望,仕林的学派,门下的宾客等等,这些全加起来,才有资格称为“世家”。
李唐已现倾颓之势,陈郡谢氏也急于摆脱没落的局面,此时出现了一个手握十万无敌兵马的顾青,而顾青与陈郡谢氏理论上已有姻亲关系,那么,顾青与谢氏便有了合作的基础。
见众人已纷纷意动,谢魁仍半阖着老眼,淡淡地道:“畅所欲言,甚好。还有哪位有高论?”
一正一反两种意见都说出来了,堂内再无人吱声,众人的眼睛都盯着谢魁。
这位是谢家的老祖宗,也是能决定谢家命运的族长,召集各族议事不过只是形式,想必在召集众人之前,谢魁心中已有了决定。
谢魁见久无人出声,于是淡淡地道:“那封信上还说,顾青对世家颇为防备,而且关于朝堂之权也坚持不肯让步,但他愿意给世家一个牟利百十倍的法子,权所不逮,钱财弥补,大抵便是这个意思。”
“老夫很好奇,顾青究竟有何法子,能让咱们牟利百十倍,至于朝堂之权,呵,容日后慢慢谈,终究会谈拢,谈不拢至多也是维持现状,此事不急,看诸位的意思,大约倾向与顾青合作?”
堂内众人大部分点头默认,也有少部分人摇头表示反对。
谢魁呵呵一笑,半阖的老眼终于睁开,突然呛咳起来,旁边侍立的一位晚辈急忙掏出帕巾伸到他嘴边,谢魁咳了一阵后张口一吐,一口痰吐在帕巾上。
晚辈将帕巾折叠起来,无声地收入怀里。
世家子弟的教养,可见一斑。
咳完以后,谢魁终于开口道:“前隋无道,天下反之,唐王李渊于晋阳斩旗起义,天下各大世家欣然而景从,只用了短短一年多,前隋便被推翻,那次改朝换代,与其说是李家趁势而起,还不如说是炀帝无道,与各大世家结怨甚深,当世家的力量联合起来,一个王朝仅仅只支撑了一年多便轰然倒下……”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里,李唐与各世家又积累了新的恩怨,尤其是高宗武后当政之时,为了打压世家而大兴科举,限制世家圈占土地,就连学派和道僧之流,也成了他们手中的武器,用来打压世家……”
谢魁满是沧桑的老脸愈见苍老,叹了口气,道:“世事便是轮回,一百多年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当初的原点,如今的李唐与世家积怨之深,很多地方已无法调和,而天下各大世家在这一百多年里也渐渐陷入颓势,有的家族甚至永远泯灭于世间……”
谢魁浑浊的老眼忽然散发出一道如剑般锋利的光芒,加重了语气道:“世家当求变,唯有变,方可继往开来,方可兴族致远。”
“顾青此人,年不过三十,却能统领十万虎狼之师,难得的是,此子不骄不纵,怀志戒忍,是个有大志向的当世英雄,他与安禄山之辈不同,相比安禄山叛军的祸乱天下,老夫却能看出安西军是有谋略有军纪之精锐,对民间百姓秋毫无犯,由此可知顾青所图甚大。”
“老夫喜欢与这样的当世英雄合作,有志向,有诚信,有分寸,与他合作终归不会吃大亏,可以搏一次。”谢魁佝偻的腰杆渐渐直了起来,缓缓道:“诸位,老夫已决定,陈郡谢氏全力襄助顾青,谋夺李唐社稷!”
老族长一锤定音,堂内无论愿意或是不愿意的谢家子弟纷纷伏首便拜。
基调定下后,一名中年族长道:“老祖翁,顾青与张拯之女数日后将在长安大婚,我谢氏是否表示一番?”
谢魁的眼睛又恢复了浑浊的模样,淡淡地道:“自然要表示的,可大张旗鼓庆贺,张拯之女是……”
中年族长道:“是张拯与妾室所生,非我谢氏所出。”
“无妨,名义上仍是母女,便是无法否认的姻亲,谢氏马上送出厚礼,并联络关中河南诸世家,各遣特使快马入长安,定让顾青的大婚风风光光,借此机会表达陈郡谢氏的心意,陈郡谢氏愿与顾郡王同进退,共富贵。”
中年族长迟疑道:“别的世家……”
谢魁淡淡一笑:“名利便在眼前,了结恩怨也在眼前,世人庸碌只为利,世人快意只为仇,今日两者兼俱,各大世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顾青……老夫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但愿将来他会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气象,也但愿新朝之后,顾青能拿得出世家需要的东西,否则,又是一桩难解的恩怨了。”
…………
大婚即在数日后。
不仅顾青和张家都在忙碌,就连长安城市井的百姓听说后亦隐隐有些期待。
郡王大婚,排场大约不一样吧?婚宴上的肉夹馍至少要夹两片肉才对得起顾郡王的身份。
婚期即近,顾家和张家一片喜气洋洋之时,太极宫的宫闱中气氛却有些低沉。
顾青封郡王,顾青成亲,顾青赈济难民……
什么都是顾青,他的名字哪怕身在宫闱亦避无可避,偏偏李亨却拿他无可奈何。
功高盖主,取死之道。
然而当这个功高盖主之人手中掌握绝对的实力,那么取死的人便成了天子。
拳头硬的人说的话才是真理。
太极宫内,万春跪坐在李隆基和李亨面前,垂睑屏息,神情黯然。
李隆基脸色难看,瞪着这位疼爱至极的女儿,生平第一次有了揍她一顿的冲动。
李亨的眼眸里却闪烁着莫测的光芒,不知在想什么。
殿内的气氛很压抑,良久,李隆基语气微怒地道:“睫儿,你何时与顾青有了私情?朕为何从来不知?”
万春低声道:“很久很久了,早在顾青从骊山救了父皇的命后,女儿便对他……”
李隆基一愣,遥忆当年骊山之上,四周大火浓烟蔓延,顾青奋不顾身将他救下,一时间心中竟多了些许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些年,君臣之间有恩有怨,终究还是走到如今这一步。
“顾青马上要大婚了,你却今日才告诉朕你们有私情,教朕情何以堪!”李隆基怒道。
万春语气轻柔却坚定地道:“顾青大婚娶的是正妻,女儿愿为顾青妾室,请父皇和皇兄恩准。”
李隆基和李亨同时呆了一下,接着李隆基勃然大怒:“堂堂公主,竟做别人的妾室!睫儿你吃错药了?还有脸要朕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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