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王爷刚刚大婚就离开长安,怕是……”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无妨,不可耽误大事,夫君必须马上启程,迟则有变。”
张怀玉站在顾青身后,轻柔地捏着他的肩膀。
顾青笑了笑,道:“夫人深明大义,我前世一定敲烂了五百只木鱼才娶到了你。”
张怀玉白了他一眼道:“夫君的女人越来越多,倒是学会说人话了。”
顾青大笑:“夫妻一体,夫人如今再骂我不是人,可就将你也捎带上了。”
顿了顿,顾青又道:“此次出京,夫人可与我同行,对外就说咱们新婚夫妇度蜜月。”
“何谓度蜜月?”
“就是新人成亲后离家到各处游玩,增进夫妻感情。”
张怀玉呸了一声道:“定是夫君胡说八道,成了亲不在家好好过日子,到处乱跑什么,没道理的事。”
顾青笑道:“好吧,是我胡说八道,反正得有个由头,要不对外就说我们回蜀州祭祖?”
主意打定,顾青朝段无忌道:“那就准备出发吧,你帮我写一份奏疏,告诉天子我要携王妃回蜀州祭祖,然后咱们轻车简从赶往洛阳,要在史思明的叛军到达黄河北岸之前,将其伏击全歼。”
段无忌迟疑道:“天子会不会察觉咱们的意图?”
“不重要,他就算想救史思明也救不了,一则他手中无兵,二则,他已晚了一步,安西军已在洛阳集结,一切都来不及了。”
…………
顾青离开长安很突然,也很低调。
谁都没想到顾郡王新婚的第二天便悄悄离开了,他给李亨的理由是携王妃回乡祭祖。
这个扯淡的理由逻辑性不大,侮辱性很强,侮辱的是李亨的智商。
众所周知顾青是孤儿,而且他的父母是游侠,没人知道他父母的故乡,蜀州不过是当年的暂栖之地,根本谈不上故乡,祭祖更是荒谬,你连自家祖先埋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到处瞎跑,不怕被雷劈吗?
顾青不在乎,他将这次针对叛军的伏击看得很重,不夸张的说,这次是定乾坤之战,叛军被全歼后,能够给大唐别的藩镇极大的震慑和政治影响,意义很重大。
出城很低调,顾青与张怀玉领着亲卫,点齐了两千余兵马,出城后假模假样往西边走,装作去蜀州祭祖的样子,行了一百多里后,顾青果断转向往南,绕经商州,直赴洛阳。
一行人皆是骑兵,顾青也懒得掩藏行迹,一支兵马的移动痕迹根本瞒不住人,李亨知道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行军赶路数日,顾青便来到了洛阳城外。
看着巍峨高耸不逊于长安的东都城墙,顾青驻马眺望,不愧是东都,繁华程度仅次于长安,远远便看见无数商贾百姓和士子进出城门,城门上高悬着大唐的旗帜,披甲将士执戈而立,给进出城门的百姓们浓浓的安全感。
段无忌骑马凑了上来,他的模样有些狼狈,毕竟只是个书生,连日骑马赶路令他苦不堪言,仪态衣着也顾不上收拾了。
“王爷,是否进洛阳城见李光弼将军?”
顾青问道:“常忠马璘他们在何处扎营?”
“洛阳城外东面三十里。”
顾青想了想,道:“不进洛阳城了,先去大营聚将议事,早点将战术定下来。”
扭头看了一眼张怀玉,相比段无忌的狼狈,张怀玉明显好了许多,认识顾青以前她便习惯了餐风露宿的游侠生活,连日赶路对她来说很平常。
“夫人累不累?”
张怀玉理了理发鬓,笑道:“不累,赶紧去大营吧,莫误了大事。”
顾青觉得此时应该展现一下自己的高情商了,他发现自己的情商简直脱胎换骨,于是柔声道:“累坏了你我心疼,再大的事都不如你重要……那啥,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话没说完,张怀玉脸色发青,似乎……想吐?才一晚就有了?
朝顾青指了指,张怀玉道:“以后不要让我听到这种鬼话,听一次揍你一次,莫怪我不给你这个郡王面子。”
顾青愕然:“画风不对呀,你难道不感动吗?多美的句子。”
“女人眉间一点朱砂比江山更重要?”
“呃,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张怀玉瞪了他一眼:“你这些年领着将士们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为了女人眉间的朱砂?”
顾青眨了眨眼,段无忌在身后补刀,叹息道:“王爷,您这话简直比昏君还昏君,学生请王爷自省。”
顾青叹息,他终于明白,齁死人的甜言蜜语也要看人的,若对皇甫思思说的话,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然后乳燕投林般扑进自己的怀里使劲撒娇。但是对巾帼英雌张怀玉说的话,她只会认为自己有昏君潜质,必须往死里扳正。
顾青垂头无力地道:“我错了,我是为了正义……”
答案差强人意,张怀玉满意地点头,随即不知想起什么,狐疑地打量他。
“我的眉间可没有朱砂,说说吧,那个眉间有朱砂的女人是谁?你又认识了红颜知己?而且为了她情愿连江山都不要?”
顾青仰头望天,刚成亲没几天,突然有种休妻的冲动是肿么肥事……
…………
绕过洛阳城,离安西军大营尚有十里时,常忠便从斥候那里得到了消息,派出兵马迎了上来。
顾青在将士们的护侍下来到安西军大营外。
张怀玉看着连绵不见尽头的营盘,再看了一眼顾青,赫然发觉来到大营辕门前之后,顾青的神色和气质全变了。
此刻的他嘴唇紧抿,目光如剑,神情冷凝严肃,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像极了一位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百战将军。
身在军营里的顾青,果真与在长安城时不一样。
长安城里的顾青像个懒懒散散的大男孩,一切都不慌不忙,胸无大志凑凑合合的样子,一眼能看透他五十年后的状态。
而在安西军大营里,他瞬间便成了手握十万兵权的大将军,杀伐果断,言出令行。
常忠,马璘两位将军早已等候在辕门外,见顾青一行人到来,常忠等人躬身行礼。
“拜见王爷,拜见王妃娘娘。”
顾青笑了笑,道:“刚成亲没几天,可惜你们没喝着喜酒,所以我和王妃自己送上门了。”
常忠也笑道:“好教末将和兄弟们也沾沾王爷和王妃的喜气,接下来的大战必然大获全胜。”
顾青敛起笑容,道:“大军可已整备?”
常忠肃然道:“末将与马璘所部已会合,全军整装待命。”
“进大营,传令擂鼓聚将。”
顾青踏入大营的刹那,营内隆隆的鼓声响起。
直入帅帐后,鼓声停歇,所有都尉级别的将领皆已到齐。
顾青入帅帐第一眼便看到了帐内正中的硕大沙盘,如今沙盘已是安西军将领议事的标配,无论大小战事,首先将战场附近的地形山川河流全部标记出来,然后在沙盘上推演,讨论。
顾青当仁不让地站在沙盘前,凝视沙盘上的地形。
当初常忠等人离开长安时,顾青面授机宜,初步决定歼灭史思明所部叛军的战场定在黄河北岸,沙盘便是以洛阳城的黄河北岸为地形所制。
凝视沙盘良久,顾青道:“常忠,你们这些日子想必也讨论过战事,说说你们讨论的结果,我军如何歼灭叛军?”
常忠举着一根长棍,指着沙盘道:“王爷,末将以为,我军可设伏而歼之。”
“何处设伏?”
常忠指了指沙盘上的晋州和黄河北岸,道:“末将之见,咱们先渡黄河,然后左右分兵,从东西绕过半圈后,在叛军的左右侧翼形成包围,再配合沈田和孙九石所部,三面合围之势已成,叛军三面受敌,背后是黄河,若合围势成,史思明必无生理。”
顾青摸着下巴,淡淡地道:“史思明是傻子吗?任由咱们将他包围?叛军行军之时也有斥候的,我相信安西军的行军路线他已掌握,你若是史思明,在明知敌人已有包围自己的意图的情况下,会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行军?”
常忠语滞,有些失措地看着他。
顾青又朝马璘道:“你也说说想法。”
马璘想了想,道:“末将以为,只能以硬碰硬,在黄河北岸展开阵型,与叛军正面相抗,配合沈田孙九石的背面突袭,此战胜负亦毫无悬念。”
顾青点头:“也算是规规矩矩的想法,虽无创新,但胜在稳妥,胜率比较高,但伤亡会不小。”
常忠苦笑道:“王爷若有妙计就请直说吧,末将遵令而行便是。”
顾青叹道:“两军交战,哪有那么多讨巧的法子,大多数都是以硬碰硬,马璘的法子没错,但缺少一点创新,大战略应是正面击敌,除此之外,我们还应提前布置奇兵,关键时刻给史思明来一记致命之击。”
常忠忍不住道:“沈田和孙九石一直缀在叛军后方,他们为奇兵难道不够吗?”
“不够,‘奇兵’的意思是,敌人根本不知道有这支兵马的存在,沈田和孙九石所部的动向,史思明想必早已知晓,既然动向已被敌人知道,那他们就算不得奇兵了。”
沉思半晌,顾青忽然道:“洛阳城中守军有多少?”
常忠道:“洛阳守备将军是李光弼,麾下本有一万余新兵,后来潼关之战后,李光弼收编了许多逃窜的叛军,遴选出一些身家清白被强行拉入叛军的关中子弟后,如今洛阳城大约有两万守军,只是战力有些……”
顾青果断地道:“派人请李光弼来大营,这支奇兵就定他了。”
常忠好奇地道:“王爷的意思是……”
顾青盯着沙盘,冷冷道:“我要将黄河北岸晋州附近方圆全部划为战场,让史思明和叛军逃无可逃。”
马璘忍不住道:“王爷,若长安城内的天子遣朔方军来援史思明,我军恐陷入被动。”
“天子没那魄力,朔方军敢有异动,李嗣业和刘宏伯会马上调兵平了他们。”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三十九章 阴差阳错
风雨即来,大战将临。
晋州通往黄河北岸的小道上,叛军将士正高一脚低一脚地行军。
积雪未化,天寒地冻,将士们有大半没有马,只能靠步行,行军多日苦不堪言。
史思明骑在马上,手里捧着一只铜暖壶。暖壶的造型很别致,跟千年后的热水瓶差不多,内层双胆,双胆之间充以燃烧的黑炭,里面是热水,既能用来暖手,也能随时喝到热水。
骑在马上的史思明半阖着眼,仿佛睡着了,身躯随着山路的起伏而在马背上微微晃动。
史思明没睡着,他的脸色很凝重。
一个月前,朝廷同意了叛军的归降条件,允许史思明拥兵五万,允许降军不交兵器,甚至朝廷还可暗中向降军提供粮草,前提是史思明必须交还北方占据的城池,并将所有降军迁移至长安附近的蒲州。
史思明知道李亨的意思,在李亨眼里,他和麾下的叛军就是一颗棋子,一颗牵制安西军的棋子。
安西军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了李唐的社稷,大唐天子都在安西军的虎口边,随时能将他一口吞下,天子必须自救。
自救需要帮手,史思明的五万叛军便是李亨的帮手。
之所以允许他留下五万兵马,这个数字想必也是经过君臣商议过的,数字非常严谨。五万之数,不会影响朝廷大局,同时也能对安西军造成威胁,如果配合各地藩镇大军,除掉安西军问题不大。
对李亨打的主意,史思明清清楚楚,但他根本不在乎。李亨有李亨的算盘,史思明也有自己的谋算,互相利用的关系,就看谁的道行高。
只是令史思明有些不安的是,率领叛军开拔黄河北岸的路上,斥候来报,大军后方有一万余骑兵远远跟缀,看那支骑兵的旌旗,应是安西军所部,而前几日史思明又闻报,安西军忽然从长安开拔,兵分几路向西南北三个方向行去,没过多久,这三支兵马却突然在黄河南岸洛阳城附近集结。
这个消息令史思明非常忐忑,看这架势,安西军分明是冲着他麾下的五万叛军来的,问题是,朝廷和天子已经答应了叛军的归降,严格说来,叛军从晋阳城出发那天算起,史思明和麾下将士已经是朝廷的兵马,不能再以“叛军”称之,顾青难道敢杀降不成?
他在朝堂的权势已嚣张至此了么?
史思明犹豫好几天了,李亨有他完整的计划,史思明也有自己的完整计划,可两人都没想到顾青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竟敢私自调兵杀降,这个举动出乎李亨和史思明的意料,完全破坏了二人的计划。
而史思明也在犹豫,究竟该不该与安西军交战,或者……向长安的天子求助?
一旦与安西军交战,那么降军便不再是降军,而是叛军,所谓的“归降”也就无从说起,顾青掌握了长安城,是非黑白任由他说,更重要的是,史思明很清楚,麾下的五万叛军不可能是安西军的对手。
当初潼关之战,叛军出兵十万都被安西军打得灰头土脸,还被安西军阵前斩了大将安守忠。
如今叛军只有五万,更不可能是安西军的对手了。
所以眼下的形势很严峻,安西军已摆出交战之势,而对史思明来说,做出迎敌的决定非常艰难,胜率太低了。
“来人,传严庄,冯羽二人来见我。”史思明吩咐道。
安庆绪被史思明绞杀后,在晋阳城内对忠于安家父子的旧部进行了血腥清洗,许多将领被史思明毫不留情地杀掉。
而原本忠于安家父子的严庄算是非常识时务的,在安庆绪暴毙的消息刚传出宫外时,严庄便立马察觉到与史思明有关,而且也预料到史思明接下来的清洗动作,于是严庄果断决定投诚,马上进宫向史思明跪拜并发誓效忠。
严庄与别人不同,当初他曾是安禄山麾下第一谋士,在军中有着非常高的威望,不到万不得已,史思明也不愿杀他,怕引起将士内乱哗变,于是史思明欣然接受了严庄的投诚,并委以重职,仍以谋士待之,军国大事皆与严庄和冯羽二人商议。
严庄和冯羽很快骑马赶到史思明的中军,三人并肩骑行。
史思明看着冬末仍然萧瑟的景象,叹了口气,道:“二位,如今情势有变,长安城中权臣一手遮天,天子势微,我等归降朝廷一事怕是有了变故。”
严庄很本分地不发一语,只是飞快地瞥了冯羽一眼。
虽然史思明待严庄以谋士,但严庄很懂分寸,他是刚刚从另一个阵营投靠过来的,论远近亲疏,远不及史思明与冯羽的多年交情,所以通常严庄都将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冯羽。
冯羽目光闪动,轻声道:“大将军,不知有何变故?”
史思明阴沉着脸道:“近日闻报,安西军数万大军在黄河南岸集结,来意非善,似有聚歼我军之势。”
冯羽愕然道:“我等已向大唐天子投降,条件都谈妥了,顾青为何要聚歼我军?”
史思明哼了一声,道:“顾青自然也看出了大唐天子的打算,想要在各地藩镇节度使率军赴京勤王之前,将针对安西军的敌人逐一击破,首先便对咱们动手了。”
冯羽顿时露出怒容,道:“这也太不讲规矩了,我等诚心投降朝廷,难道顾青又要将咱们逼反么?大将军,咱们也不怕,摆开阵势跟他战一场!”
史思明惆怅道:“打不过……”
冯羽:“…………”
英雄气短,实力不如人,奈何。
史思明忧郁的目光望向严庄,道:“严先生可有高见?”
严庄见史思明主动问起,这才开口道:“大将军,下官以为,安西军来意不善,我军既无法正面相抗,不如远避为上。”
史思明叹道:“远避?又回到晋阳么?”
严庄道:“不一定去晋阳,总之我军不可南渡黄河,否则必有倾覆之祸。”
“大唐天子那里,我该如何交代?”
严庄淡淡地道:“天子势微,权臣当道,此时投降朝廷不是好时机,不如拥兵自重,与大唐南北分治,留出时间让天子和顾青之间解决事端,无论谁胜谁负,我等只要拥兵在手,胜利的那个为了大局都会拉拢咱们,如今天子与顾青正各自图谋彼此,我等不宜参与。”
史思明点头:“道理没错,但我们已与天子有了约定,此时若反悔折回,天子若生雷霆之怒,索性命顾青先将我们歼除,岂不是自取灭亡?让安西军与我军互战,天子乐得坐山观虎斗,对我对顾青皆非好事。”
严庄道:“大将军所虑有理,可是如今只有这两条路可选,要么南渡,与安西军正面交战,要么回北方,仍然要冒着被安西军进攻的风险,大将军请自斟酌决断。”
冯羽目光一阵闪烁,许久没说话。
直到史思明的眼神瞥向他时,冯羽才迟疑着道:“大将军,有件事似乎咱们都忽略了……”
“何事?”
“安西军在黄河南岸集结,看起来非善意,可是谁知道顾青究竟是什么意思?若他根本没有聚歼咱们的打算,而是另有所谋,这个误会岂不是闹大了?”
史思明哼道:“顾青非愚蠢之辈,除掉我们这五万兵马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在黄河南岸集结安西军,除了对付我们,还有别的目的吗?”
冯羽笑了笑,道:“大将军所言有理,但一切都只是咱们自己的猜测,如今举世皆知咱们投降了朝廷,‘杀降’可是大忌,天下人若知,必会口诛笔伐,顾青为何要冒此大不韪非要在黄河边聚歼咱们?就算他真想除掉咱们,等咱们大军到了蒲州再率军击之不是更合适?所以,下官以为,安西军集结南岸不一定是为了除掉咱们。”
史思明心中一动,仔细琢磨,觉得冯羽所言似乎有几分道理,于是笑道:“冯贤弟之见倒是颇为新颖,依你看,接下来咱们该如何行止?”
冯羽沉默片刻,轻声道:“下官以为,不论安西军来意是善是恶,首先咱们要知道顾青的用意,不如派出使臣,南渡黄河去安西军大营求见顾青,误会也好,敌意也好,当面问个清楚,若安西军果真是冲着咱们来的,有了确切的答案,咱们再另谋打算,如何?”
史思明思虑半晌,觉得冯羽的主意算是非常稳妥的,弄清楚了顾青的意图,才好做出应对之策,若连人家的意图都不清楚就稀里糊涂打起来,未免成了千古笑柄。
望向严庄,史思明笑道:“严先生觉得如何?”
严庄想了想,道:“冯相所言,不失稳妥之策,下官以为可也。”
史思明又道:“派谁为使臣南渡求见顾青呢?此人必须有勇有谋,心思灵巧机敏,又能言善道……”
严庄目光一转,指了指冯羽笑道:“大将军,下官以为人选就在眼前,冯相有勇有谋,跟随大将军多年,为人忠心又能干,冯相若为使,岂不是正合适?”
史思明顿时意动,神情明显深以为然。
冯羽差点笑出声来,但表情却露出惶恐惊惧之色,连连摆手道:“大将军,下官可不行,下官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无胆又无勇,资质更是平庸,岂敢应此大事。”
史思明大笑道:“冯贤弟莫谦虚了,这几年看你治理大燕的手段,分明老辣得很,正如严先生所言,贤弟有勇有谋,机敏灵巧之极,以你为使,定能探出顾青的用意。”
冯羽仍使劲摇头,非常恰当地露出惧怕之色,道:“不可不可,大将军,下官胆子小得很,万不敢入敌军大营为使,下官怕折了大将军的威风……”
史思明沉下脸道:“不过是去问顾青几句话而已,推托个甚!就这么决定了,予尔五十骑,一个时辰后脱离大军率先南渡,问完了话就回来,这是军令。”
冯羽一愣,只好一脸不情不愿地应下,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垂头半晌没说话。
…………
两日后,顾青正在帅帐的沙盘上推演战事,帐外韩介来报,大营外有人求见,据说是叛将史思明之使臣,特意南渡来大营求见顾郡王。
韩介禀报过后,一脸古怪地忍着笑,说那位使臣名叫冯羽。
顾青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反复问了韩介好几次,直到确定对岸来的使臣确实是冯羽后,顾青瘫坐在帅帐内半晌没回神。
史思明这特么的是什么骚操作?居然把冯羽派来当使臣……
以后史思明大约就会明白,这个决定实在是折阳寿啊。
问清了冯羽只带了五十骑后,顾青当即下令,召史思明使臣入营,另外下令调集一千将士在大营内列阵,对冯羽摆出要杀他的架势,不管怎么说,架势要摆足,在外人面前不能对冯羽太友好,否则他回去解释不清。
一千安西军将士迅速在大营内列队,人人披甲刀剑出鞘,面色不善地盯着大营辕门。
冯羽和身后的五十骑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走入大营内,冯羽的演技很精湛,一边走一边哆嗦,走几步膝盖还情不自禁地软一下,打个趔趄,被自己带的骑士扶住才勉强能行。
一直走到大营中军帅帐前,韩介大马金刀地站在帅帐门口,眼睛看都不看冯羽,却朝他身后的五十骑喝道:“尔等去左侧营帐休憩,未得郡王殿下召唤不得出营帐一步,违者斩!”
五十骑低眉顺目地应了。
韩介又瞥向冯羽,冷冷地道:“你便是史思明的使臣?叫什么名字?”
冯羽陪笑行礼:“下官冯羽,奉史大将军之命,求见顾郡王殿下。”
韩介冷傲地仰起鼻孔,道:“在顾郡王面前,史思明也配称‘大将军’?乌合之众而已。”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