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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李十二娘听着听着,眼眶渐渐发红,不知想起了什么。
张怀锦定定地注视着他,眼睛里有异样的神采。
李十二娘许久才平复了情绪,幽幽道:“当年,你娘问过你爹,要不要收我为妾,你爹说不愿,他心里只有你娘,我也说不愿,因为我李十二娘不要别人施舍的情意……”
张怀锦不解地道:“若三人在一起也能开开心心的,有何不好?”
李十二娘苦笑:“你还小,不懂。”
张怀锦又看向顾青:“你懂吗?”
顾青点头道:“我懂,但我还未遇到与我心意相契的女子,所以我无法想象自己为了追求她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张怀锦闻言一怔,接着不满地嘟囔:“我就是女子……”
顾青飞快地道:“不,你不是。”
正在伤感的李十二娘看了看张怀锦,又看了看顾青,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马车停下,顾青掀开车帘才发现此处是常乐坊,没想到李十二娘也住在常乐坊,离他的宅子不太远,步行的话一炷香时辰差不多了。
李十二娘的宅子很大,看起来很气派,在不逾制的前提下,宅子的每一道装饰都表现得华贵且精美。
随着李十二娘进门,宽敞的前院里有许多穿着劲装的女子,正在院子里练剑,见李十二娘回来,众女子纷纷停下,朝李十二娘行礼,口称师父。
顾青恍然,原来这些女子都是李十二娘的弟子,舞剑器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手艺,也是要拜师门的。
众女子行礼过后,纷纷好奇地望向李十二娘身后的顾青,有的性格开朗的女子捂着嘴偷偷地笑,也有的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去。
顾青也有点紧张,活了两辈子很少被这么多女子同时注视过,于是不自觉地以袖遮面,低头打算匆匆穿行而过。
谁知不省心的张怀锦却跳了出来,从怀里掏出李十二娘送给她的匕首,首先朝众女子抱拳,豪气干云地道:“各位好汉请了!张某初至贵宝地,谁与我比划几招……”
话没说完,被顾青一手捂住嘴,一手拎着后领带走,顾青还朝众女子尴尬地笑:“见笑了,见笑了,家门不幸,孽障横行……”
一直将张怀锦拎到前堂内,张怀锦挣脱了顾青的手,使劲瞪着他:“谁是你家门的?谁是孽障?”
“兄弟相称,当然是一家人,至于谁是孽障……”顾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还不够明显吗?”
李十二娘静静地看着二人的争吵,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三人在前堂内坐定,李十二娘望着顾青,道:“听说你被升官了,倒是忘了恭喜你。”
顾青苦笑:“这官儿升得糊里糊涂,我明明是劫牢伤人,陛下不杀我反而升我的官,难道是夸我劫牢劫得好,劫得大快人心,鼓励我再接再厉?”
李十二娘白了他一眼,哼道:“做什么美梦呢,劫牢还有理了?若不是陛下恰好要敲打李林甫,若不是大理寺门前那么多为你求情的平民,给你造出了声势,你以为陛下会饶了你?”
顾青惊愕道:“还有这等内情?我做的事与别人无干,平民为何要去大理寺门前为我求情?”
张怀锦在一旁亲热地挽住李十二娘的胳膊,笑道:“若非李姨娘暗中运筹帷幄,你以为那么多平民为何无缘无故去大理寺门前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求情?”
顾青恍然,原来那些为自己求情的百姓竟是李十二娘暗中组织的,难怪自己能够轻易度过此劫,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看来是有人默默为自己负重前行。
顾青赶紧起身,朝李十二娘行礼:“多谢李姨娘相救之恩。”
李十二娘摆摆手:“你不必谢我,我说过,在这世上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顾青还是行了一礼,落座后又道:“李姨娘说陛下要敲打李相?这与我劫牢有何干?”
李十二娘道:“指使万年县令拿下那两位商人的,就是李林甫,此事你知道吧?”
顾青点头:“在牢里时,三弟与我说过了。”
李十二娘再次被二人不伦不类的称呼弄得直皱眉,但还是忍住了。
“你办的八卦报,杨国忠已征得陛下和贵妃的同意,他们同意后,身为右相的李林甫却还指使万年县令拿人,你觉得陛下会如何想?”
顾青笑道:“肯定心里不舒服。”
“不仅如此,这几年东宫和李林甫斗得厉害,可最近李林甫病重,据说时日无多,如此情势下,你觉得陛下该如何?”
顾青想了想,道:“李林甫病重,朝中东宫与宰相两权失衡,陛下必须调节干预,再次制造新的平衡……”
李十二娘惊异地看着他:“你学过帝王术?”
“没学过,但听说过一些皮***王术即平衡术,只要朝局能达到平衡,天下和朝堂就不会乱。”
李十二娘赞许道:“这可不是皮毛,你已所知甚为精辟了,没错,帝王术即平衡术……前日陛下将你升官的消息传出宫后,我当时也纳闷了许久,想不通为何陛下要升你的官,后来让人打听清楚了才知道,原来此事与李林甫有关……”
“长安城里很多人都知道,李林甫时日无多了,可他的相权如今仍实实在在地拿捏在手中,不肯放手,李林甫说死就会死,他若一死,朝堂内短时间必然失衡,那时东宫一家独大,朝中没有第二股势力制衡他,陛下怎能安心?”
顾青若有所悟:“所以,陛下必须要在李林甫死之前,重新扶持一股新的势力起来?”
“没错,这股势力或许目前不会太强大,但东宫与李林甫斗了多年,屡屡落于下风,受到李林甫多年的打击,如今东宫的势力也强不到哪里去,所以陛下扶持了新的势力后,恰好能与东宫的旧势力形成新的平衡。”
顾青目光闪动:“这股势力的为首之人,应该是杨国忠吧?”
李十二娘望向他的目光愈发欣赏了:“看来你果真是当官的料,眼光很精准,如果能少闯些祸的话,未来或许真能在官场混出个名堂。”
“我会控记寄几的。”顾青谦逊地道。
“杨国忠接李林甫的宰相之位,已是十有八九之事了,扶持新的相权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把旧的相权打下去,这股势力在李林甫死之前必须狠狠打压,待李林甫一死,他们才会马上树倒猢狲散,被排挤出朝堂或是转瞬投奔新的势力,朝堂便形成了新的平衡,陛下的目的便达到了。”
顾青沉吟片刻,道:“所以,陛下首先以我劫狱这件事为借口,不但不罚我,反而升我的官,为的就是敲打李林甫。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凡是与李林甫作对就能升官,这是给朝堂释放了一个信号?”
“没错,陛下什么都没说,关于八卦报一事,李林甫想必也并不知道陛下已同意,否则他不会如此大胆,只能说,此事与你个人并无关系,你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哪怕李林甫什么都没做,陛下也会找个理由敲打他,敲打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以他为首的相权,明白了吗?”
顾青长出一口气,苦笑道:“我还以为陛下仰慕我的风采,所以不管我做的是对是错都能得到他的封赏,原来我不过是一枚棋子……”
“想通了?觉得心里不舒服?”
顾青摇头:“不,我没什么不舒服。棋子就棋子,目前我人微言轻,被陛下当棋子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我会慢慢积攒力量,未来某一天,我想做下棋的人。”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四十七章 患难手足
无可否认,顾青如今只是一枚棋子,甚至他这枚棋子的用处其实也不大,李隆基只是拿他当了一个借口,他这样的借口一抓一大把,顾青属于被随机挑选出来的一个。
虽然内心有些挫败,但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就算将来自己翅膀硬了,也还是要被帝王猜疑,权重如李林甫者,终究还是被李隆基一次接一次的打击弄得老老实实不敢蹦达。
如此说来,还是当皇帝最好。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顾青打死也不敢对任何人说,心里偷偷想一想便好。
每次遇到事情,事后顾青都要总结回顾,来一次复盘,归纳经验和收获。这是他前世的习惯,毕竟前世是团队领导,复盘是团队必须要有的流程。
这一次发生的事太荒诞,顾青脑子弄得很懵,幸好李十二娘看懂了,帮他复盘了一次,然后顾青便明白了来龙去脉,清楚了自己在这次事件里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虽然李十二娘是亲人,可顾青心里还是不舒服,他很讨厌这种让别人帮他复盘的感觉,自己明明是当事人,却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
下一次,顾青绝不允许自己仍像个傻子。不管什么样的游戏,他必须要参与进来,而且,对游戏规则如数家珍。
复盘过后,前堂内三人陷入短暂的安静。
张怀锦坐在他身旁,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仰起脸看着他,小脸蛋可怜兮兮的:“二哥,好无聊……”
顾青板着脸道:“无聊为什么不去学习?暑假作业做了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融会贯通了吗?整天想着玩耍,荒废了学业难道没有任何负罪感吗?”
张怀锦:???
二哥说的什么?完全不懂,但隐约能听出满满的恶意……
李十二娘听得噗嗤一笑,道:“罢了,怀锦你带顾青四处逛一下吧,顾青是头一次来,让他多熟悉一下,以后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尽可随意。”
张怀锦高兴地应了。
李十二娘又叮嘱道:“莫跑远了,半个时辰后开宴,我让弟子给你们舞剑器。”
顾青朝张怀锦眨眼:“三弟想看蚂蚁窝吗?我很擅长抄家灭族……”
“好啊好啊,二哥你带我去看。”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李十二娘怅然叹息。
年轻真好,当年她年轻时,也似他们这般恣意飞扬,那年的她,醉后骑马追逐过皎月,夜黑风高之时诛杀过恶贼,也曾奋不顾身爱过一个人。
岁月,走过了一个轮回。
曾经的回忆,只剩了一幕幕黯然神伤的残影,她将余生都放置在那些残影里,未来,她已不在乎。
…………
顾青回到自己的宅子时,已然有了八九分的醉意。
李十二娘今日似乎心情不好,一盏接一盏地喝酒,顾青作为晚辈,不得不一盏接一盏地作陪,后来李十二娘醉倒了,顾青也快倒了。
张怀锦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倒是没醉,她的兴趣不在喝酒,而在李十二娘的那些弟子们身上,一直嚷嚷着要跟那些弟子们比武,若非贤相后人的身份,这姑娘此刻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顾青回到家,刚进门便见正前方窜出一道人影,顾青虽然醉了,可警觉性还是有的,想也不想便一拳挥去,一声惨叫后,院子里点起了灯笼,顾青定睛一看,发现是个陌生人,正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嗯,应该没揍错人。
酒劲上头,杀心立起。不管这人是谁,半夜出现在自家院子里就是找死,于是顾青眼露凶光,从怀里掏出张怀玉送他的匕首。
“少郎君且住!且住!老汉非歹人,老汉是您府上新来的管家呀!”挨了一拳的人见顾青拔出匕首,顿觉事态严重,急忙忍痛大呼。
顾青一愣,再环视院子周围,发现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青衣青帽下人打扮,挨了一拳的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大,大约四十来岁了,老脸痛苦地扭曲成一团,仍朝着顾青努力地挤出宾至如归的笑脸。
顾青收起了匕首,道:“管家?谁请的管家?”
管家指了指前院的东厢房,道:“两位受伤的商人,此时正躺在屋子里,他们前日便请了老汉,让我们今日来府上听差。”
顾青恍然,看来是郝东来和石大兴被万年县拿进大牢以前便雇请好的下人,今天才来报到。
目光朝院子扫视一圈,杂役家仆大约五六个,丫鬟有四个,对他这座不大的宅子而言,这些下人足够把他侍候得舒舒坦坦了。
于是顾青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宅子一直无人,大半夜的你冷不丁窜出来,我以为进了盗贼,下意识便出了手,还疼吗?”
管家受宠若惊状,急忙躬身行礼:“少郎君折煞老汉了,老汉是下人,主家打便打了,可不敢当少郎君赔礼,是老汉不对,不应该突然窜出来惊了少郎君,挨打也是活该。”
顾青笑道:“管家贵姓?”
管家惶急地道:“少郎君万莫客气,贱姓许,名先……”
顾青震惊了,顿时肃然起敬。许仙,捅蛇的男人?你老婆跟我是老乡啊……
许管家继续解释道:“‘先’,先后的‘先’……”
顾青有些尴尬,不知为何,最近总想起张怀玉,同时脑子里还总有些不正经的念头,比如男女之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体正值青春期,荷尔蒙分泌太旺盛?
“哦,许管家,以后府里的大小事便交给你了,你多费心。”
许管家忙不迭点头:“应当应分的,少郎君放心,从此以后老汉帮少郎君操持府宅,若有任何事办得让您不满意,您尽管抽老汉。”
说完许管家将所有下人们叫上前,一一为顾青介绍。
郝东来和石大兴做事挺细心,请的下人很全面,除了杂役和丫鬟外,还请了厨子和账房,顾青从此能舒坦地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堕落的日子了。
随口勉励了下人们几句后,顾青便将众人打发走,他则进了前院东厢房探望两位受了大刑的掌柜。
两位掌柜躺在厢房内的床榻上,全身包得像两只大粽子,其中一只还是超大号的粽子。
郝东来已清醒过来了,见顾青进来,郝东来青肿的眼睛顿时流下两行眼泪,石大兴的伤势相对较轻,挣扎着起身打算行礼,被顾青按住了。
打量了二人一番,顾青笑道:“虽说还是很严重,至少比在大牢时的你们看起来好多了,两位安心养伤,如今府里有了下人,一应吃喝拉撒自有下人侍候,你们快点好起来,还有大事业等着咱们一起去做呢。”
郝东来虚弱地道:“听姓石的说了,是少郎君救了我们,多谢少郎君了,郝某此生不知如何报答,唯有将残躯交托给少郎君,以后为少郎君赴汤蹈火,绝不迟疑。”
石大兴也叹道:“这次若不是少郎君,只怕我和郝胖子真会死在大牢里,我顶多还能撑半天,郝胖子就剩一口气了。”
“两位因我而受牵累,说来全是我的错,害你们受苦了,你们不记恨我已是恩德,莫再说什么救不救命之类的话,我很愧疚。”顾青愧然道。
郝东来道:“听说少郎君因为此事而被关了三日,可曾在狱中受了欺辱?”
“没有,狱卒对我颇为礼遇,还有人探监,每天有酒有肉,就是有点无聊。”
郝东来忧伤地叹了口气,同样是蹲大牢,为何待遇如此天差地别?
石大兴道:“听许管家说,少郎君升官了?”
“没错,升为左卫亲府长史了,正六品。”
二人顿时欣喜不已,石大兴高兴地道:“恭喜少郎君,没想到少郎君因祸得福,如此说来,咱们受了点刑也是值得了。”
郝东来不解道:“可是我却想不通,少郎君为了救我们而劫狱,为何最后陛下只罚了少郎君蹲三日大牢,最后还升了少郎君的官儿?”
石大兴冷笑:“你是希望少郎君被陛下一刀砍了才高兴是吧?”
郝东来无奈地道:“我只是论事,此事不正常,故有疑问。我比谁都希望少郎君长命百岁。”
顾青笑道:“此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只能说,我升官跟朝局有关,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复杂,你们不必知道。”
郝东来叹气道:“朝堂果然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地方,我和老石这样的人若当了官,恐怕当不了两年便会莫名其妙掉了脑袋,死都不知道为何而死。幸好我们只是商人。”
石大兴却怅然叹道:“可惜我们只是商人……”
看来这个年代里,当官是所有人的梦想,商人也有一颗想当官的心。
顾青找了个顺眼的地方坐下来,正色道:“好了,说点正事。”
两位掌柜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但还是神情一肃,认真地看着他。
顾青笑道:“说实话,以前我只当你们是生意合伙人,咱们有共同的利益,但私底下并无太深的交情,经历了患难才叫真朋友,从今以后,我便当你们是手足兄弟了。”




朝为田舍郎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团队概念
“朋友”二字对顾青来说,很不容易。
两世为人,身世坎坷,从小经历了太多人间阴暗面,心肠变得冷硬如铁,所以顾青对别人的戒备心理太重,寻常人很难与他交上朋友,推杯换盏勾肩搭背的人不是没有,酒至酣处称兄道弟的人也很多,可那都不叫朋友,那叫演技,成年人在社会上的一种谋生手段而已。
两位商人被抓进大牢以前,顾青也只当他们是利益合伙人,与二人的交道来往完全因为利益,顾青有时候甚至很不厚道地想过,如果某天两位商人惹了大麻烦,他会怎样应对。想来想去,顾青不得不惭愧地承认,他有很大的可能转身就跑,将自己与二人的关系迅速撇清,就当不认识他们。
原本没当他们是朋友,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无可厚非。
顾青不是圣人,更不是白莲圣母,人性的深处往往都是自私的,他只是适当地暴露出来了而已。
直到两位商人被抓进大牢,受了整整一夜的刑具折磨,最终仍未将他供出来,顾青被震撼到了,他赫然发现,原来他们二人是将自己当作朋友了的,为了“朋友”二字,他们甚至愿意摒弃商人的本性,不仅不求名利,连性命都不要了。
世界以痛吻他,同时又慷慨地给了他几许悲悯。
那些充满阳光的地方,顾青愿意报以温柔。
“既然咱们以后是真正的朋友了,那么……”顾青停顿了一下,迎着二人喜悦又疑惑的眼神,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得加钱。”
二人愕然:???
“哈哈,玩笑,玩笑,你们看,真正的朋友待遇就很不一样了,以往我怎会跟你们开如此好笑的玩笑,哈哈。”
二人恍然,原来是玩笑,少郎君笑得那么灿烂,莫非这个玩笑真的很好笑?
于是,完全没被戳中笑点的二人附和着干笑几声。
顾青板起脸:“请笑得真诚一点,不然这就不是玩笑了,我真加钱了。”
二人再笑时果然真诚了很多,为了节省成本而为生活妥协的样子看起来很心酸。
“说正事,以前只将你们当利益上的合伙人,有些话不能对你们说,如今我们已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我有个想法,通知你们一声,你们以后记得配合。”
二人精神一振:“少郎君请直言,我们洗耳恭听。”
顾青想了想,道:“石桥村瓷窑的份子,我重新分配一下,我拿五成,剩下的五成老石拿三成,老郝拿两成,算是报答你们有情有义的担当。”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里满是喜色,忙不迭道谢。
讲义气归讲义气,商人终究还是商人。
“还有,你们尽快将长安城的商铺开起来,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定个计划,今年开几家,明年再开几家,长安城很大,市场也很大,不要操之过急,一家一家慢慢消化,以稳妥为主,不要急着攻城掠地。”
二人点头,他们是商人,自然更明白操之过急往往会增加失败的概率。
“最后,你们听说过‘团队’吗?”顾青盯着他们道。
二人一愣,神情困惑地摇头。
顾青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团队’,是一种合伙方式,但比合伙更深入一些,比如我们三人是一个团队,那么我们的关系不再是掌柜或合伙人,而是同事,最大的区别在于,团队里的同事彼此之间更有默契,每个人在团队里都有自己特定的位置,一个好的团队甚至不需要领导者,便能各司其职做好每一件事……”
狗看星星是啥表情?狗看不懂星星,自然是一脸茫然,两位掌柜此刻就是这种表情。
顾青的这番话他们完全听不懂,又蠢又萌又严肃的样子,像两只刚拆过家的二哈。
顾青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深入地解释:“比如说,两位掌柜这次被抓进大牢,那么其他的团队成员该如何营救你们?在没有领导者的前提下,团队里剩下的所有人就应该各司其职。如果有当官的,便要竭尽全力拉关系,托人情,如果团队里还有商人,那就想尽一切办法砸钱消灾,如果还有武林高手,那么他就要考虑武力劫狱的可能性……”
“总之,团队里所有人做的事情不一样,但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把你们救出来,如果团队成员各司其职的同时还懂得互相配合彼此,那么这个团队可以说非常成功了。两位,给点别的表情,不要这副愚蠢的样子看着我。”
郝东来和石大兴回过神,二人飞快对视。
沉默半晌,郝东来问道:“姓石的,你听懂了吗?”
石大兴不自在地笑了笑,故作恍然状:“啊!原来如此!”
郝东来鄙夷道:“呸!你听懂个屁!一肚子草包,字都不认识几个,你能听懂如此深奥的道理?”
石大兴脸上挂不住,怒道:“你听懂了?”
郝东来冷笑:“你莫激我,我还真听懂了几分。”
顾青饶有兴致地道:“说说你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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