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农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辣凤爪
方菲有些出神,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以为一觉醒来,应该就是在救护车里,或者医院里,或者花店里,又或者是渣男的怀里。可惜都不是。还是这间黑乎乎恍如地牢似的屋子,身下还是硬邦邦的木板,薄薄的被子里头,手脚都冰凉着,身上却觉得很热。
她抬了抬手,倒觉得身子比之前似乎灵活有力多了,摸一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是有点发烧的样子。
这个,到底是怎么了?
透过木门,外头说话的声音传进来:“老二家的,喊你煮个饭,你煮了半天还没个热气,你是想饿死我啊!”
方菲侧耳听了听,并没有听见“老二家的”答话的声音,那个婆子又高声叫骂起来:“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洗个衣裳都能掉进河里,丢死人了,还说什么能干,这是能干的样啊?我们老冯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聘了这么个媳妇儿,三两银子啊!买个人都够了!”
另一个没听过的女声传了过来,细声细气的:“娘你歇歇嗓子,累不累啊?我去瞧瞧大嫂怎么样了。”
方菲赶紧闭上了眼睛。
花开农家 003 耳光
003
外头那个让人厌恶的女声急忙阻拦:“看什么看!死不了的,莫要过去,小心沾了晦气!”
脚步声却渐渐清晰起来,那细细的女声带着笑意答道:“哪里有娘说的那么邪乎!”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
阳光陡然倾斜进来,方菲抬手挡住了眼睛,听见那个脚步声走到自己跟前,软软地问道:“大嫂,你可好些了么?”
方菲放下手,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古代小姑娘。
她头上梳着两个包包头,扎着红头绳,头发黑鸦鸦的,衬得一张小脸儿雪白。有道是“一白遮三丑”,皮肤白了,倒显得她不怎么出色的五官看着也格外顺眼起来。
当然方菲不肯承认的是,这个小姑娘说话的声音、语气,是她醒来见到的几个人里头最为和善动听的了。
小姑娘穿着一件鸭蛋青的袄子,也是显得有些臃肿,她见“大嫂”没说话,反倒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脸,旋即又转过头来,笑着问:“大嫂,怎么看着我不说话呢?”
方菲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
小姑娘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站直了身子有些惊恐地说:“大嫂,你发烧了!”说罢也不看方菲,门也没关地快步走了出去,朗声说道:“娘,不好了,大嫂发烧了!”
“发烧了?真是晦气,这都快过年了,请个郎中到家来,算个什么!老二家的,你把姜水再给老大家的煮一碗去!”当家主事的女人很快就做了决断,下了命令,却根本就没想起来进去看看。
老二家的却反抗道:“婆婆,我这灶上刚做上饭呢,怎么熬姜汤啊!”
“娘,我去找个煎药的炉子给大嫂熬吧!”
声音又嘈杂了起来,方菲觉得头有些疼,闭了眼睛养神。
好吧,睡了一觉醒来还是这样,她敢肯定,自己是遇上了万年难得的狗血剧情……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媳妇儿“老大家的”身上,听听,连个名字姓氏都没有,就只有一个代号,跟监狱里头的犯人好像也差不多了。
瞪着黑乎乎的屋顶,她又回想起乔远清推开自己,抱住女孩儿的那一幕,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里,已经选择了那个女孩儿,抛弃了自己呢?花店开业一个月不到,他跟那个女孩儿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拥抱过别人,却又甜蜜地陪着自己给花店起名字,租房子……一想起来,方菲就觉得心里难受。
可最后,他又抱住自己,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方菲甩了甩头,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就像她抛开的那一丝侥幸。
还侥幸什么?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转了转脖子,打量了一下这个狭窄低矮又阴沉的小屋子,除了自己身下睡的这张床,对面墙脚下的一张方桌两个箱子,房间里头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真是穷啊!
不过,能活下来倒是不错了。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只有方菲自己知道她有多么不甘心,多么不情愿。她应该跟乔远清大吵一架,然后继续开花店,继续过自己的生活,而且要生活得更好,更开心。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活着,她还要待妹妹活下去。
活下去!没错,一定要活下去!
正胡思乱想着,早上给她送姜汤的“老二家的”又端了个碗进来,放在桌上赶紧捏住了自己的耳垂子,转身对她没好气地说:“快点儿喝了发发汗,当自己多能耐呢,湿衣裳也不晓得脱,还是我给你换的,难道我还是你的丫头不成?快喝快喝,要不死了也别怨别个!”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转身便想走。
方菲叫住了她:“等等,我饿了。”她气力不足,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一分嘶哑,可音量已经足够让人听见了。
老二家的一听便惊讶地回头看了看她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饿了。”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跟这身子是个什么关系,方菲很小心,尽量少说话,怕露出破绽来。
老二家的像听见笑话似的,夸张地笑了两声,收了笑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说:“罗竹枝,你是脑子让水泡坏了吧?今儿你衣裳都没有洗,现在还想吃饭?累得老娘到现在还在烧火煮饭呢,你躺在床上就想吃现成的?你真是把我当丫头使唤了不成?”
外头又传来了老女人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老二家的,死哪儿去了?灶上锅都要烧干了,你送个姜汤也送发烧了不成?要死就给我死到外头去!别给老娘添晦气!”
老二家的一听就缩了缩脖子,瞪了床上的方菲一眼,走了出去委屈地说道:“婆婆,是老大家的拉着我说话,我才耽搁的。她还寻我要饭吃呢!”
老女人的声音满是怒气:“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淹死这个小娼妇啊!”
“娘……”小姑娘不满的呵斥声远远传来:“她病着呢,自然要吃东西啊!”
大概是觉得自己骂人的话当着女儿的面有些不好听,老女人的声音小了些:“算了算了,就当我大发善心打发叫花子积点阴德。老二家的,把这汤水给她端一碗去!哎,汤水就够了啊,拢共就煮了半个南瓜!”
方菲在里头听得清楚,叹了口气又松懈下来,摸了摸叽咕作响的肚皮。总算是有口吃的了,她快要饿死了。这个身子叫什么来着?罗竹枝,名字倒是好听,让人联想起“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那首著名的“竹枝词”。只是不晓得这是哪个朝代,刘禹锡是否已经出现了,要不这个身子怎么会有这么诗意的名字呢?
老二家的又气哼哼地端了个碗进来,里头是大半碗稀稀的汤水。方菲,不,现在是罗竹枝了。竹枝勉强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墙上,伸手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只是,这大半碗根本不管饱啊!而且是汤汤水水的,一点也不顶饿。
可惜老二家的送了汤进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扭身就走了。
想要大声地叫人,不过想了想这几个女的对她的态度,估计也没人搭理她的,还不如留着气力赶紧养好身子。她挣扎着将碗放在了桌上,又端了姜汤捏着鼻子喝下去。躺回床上,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指望发出汗来,烧就能退了。
刚迷迷糊糊有些睡意,老二家的又进来收碗,大概是被骂了,她便迁怒给了竹枝。进来见她裹着被子闭着眼,走过去照着她的肩上便是一拧:“小贱妇!要不是你,哪里轮到老娘来做这些个脏事……”
竹枝被疼醒了过来,气得张口便骂:“你神经病啊!”
老二家的楞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敢反抗,还开口骂起人来,脸上一片狰狞的神色:“下作东西,还敢骂我有病!”上前就要揪住她的头发打人。
竹枝刚觉得好了点儿,又碰上她来撒泼,心情如何好得起来?不待她抓住自己,将头一偏,伸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打了过去。只可惜她还病着,耳光并不响亮。
可是看着她犹如野兽般凶猛的眼神,老二家的突然觉得背上一阵阵寒意冒出来,捂着脸不敢置信地跑了出去,嘴里大叫着:“婆婆,婆婆!罗竹枝她打我!哎哟,我这可怎么见人啊!”
“什么?!丧气货,反了天了!”嗓门儿极大的一声怒吼,然后就听见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竹枝躺在床上,裹好了被子。刚发出点汗来,不要受了风又给惊回去,真弄成重感冒了,听说在古代可是会死人的。
“你这丧门星!小娼妇儿……”人还没到,声音便进了门。这嗓门儿太大,竹枝裹在被子里都被震得一哆嗦。
可是落在来人的眼里,脚下却迟疑了几分,这个精瘦的妇人走到竹枝床前,将她上下打量着,眼神似刀子一般将她剜了一通,带出几分狐疑之色。
竹枝又打了个冷战,一张烧的通红的小脸儿裹在薄薄的粗麻被子里头,显得尤为可怜。
精瘦妇人回头瞪向捂着脸的老二家的,指着床上还在“发抖”的竹枝问:“她打你?”
老二家的连连点头,放下手来要她看:“婆婆你看,她还扇我耳光子呢,我好心过来看她吃了姜汤没有,她……”
话没说完,精瘦妇人反手一巴掌扇到老二家的脸上:“下作东西,哄我好玩呢?又想偷懒吧?脸上连红都没有红一丝,你还说是她打你。你看她这模样?打得动人?”
老二家的还想反驳,刚张了下口,就被精瘦妇人一把掐在腰上往外撵了出去:“出去收拾你,莫在那屋害得老娘染了病气……”
竹枝看着她掐人的熟练动作忍不住又抖了一下,早上被掐过的腰间似乎还在隐隐作痛。这女人,莫非是有虐待狂么?非打即骂的,怕是疯了吧?
这好像都是这具身子的家人,摊上这样的人,一个屋檐底下如何能过活呢?
竹枝思考着这个高深的问题,裹紧了被子,抵不过虚弱,又渐渐昏睡过去。
花开农家 004 男人
这一觉倒是睡得极沉,恍惚间她飘飘悠悠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小花店里头,各式欣欣向荣的花草瞧着就让人心情舒爽起来,她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心里一片安宁。
突然一个人影从门口一闪而过。是谁?陡然受到惊吓,她眼一睁,醒转了过来。
日头已经西斜,破烂的木门没有了金黄色温暖的光柱,只些许微光透进室内。方菲怔愣了一下,鼻端嗅到一股子猪粪的味道,看着昏暗的室内,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方菲了,而是溺水而亡,重活一世的罗竹枝。
她僵硬地扭了扭脖子,觉得头没之前那么疼了,而且能嗅到猪粪味儿,说明鼻子也不塞了,身体应该是好转了才对。这一反应过来,才觉得身上黏黏冷冷的有些难受,想必是睡着的时候出了不少的汗,闻着一股子酸臭味儿。
若是在之前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开个水龙头就能痛快地洗个热水澡,不过现在只怕是不可能的。
竹枝侧耳听了一下,外头比之前安静得多了,隐约也能听见妇人们的说话声。她支着手臂坐起来,想要出去弄点水,却发现肌肉酸痛,每个关节里头都是痛的感觉渗出来,定了定神,打消了出去弄水的念头。
依着“老二家的”和“婆婆”的作风,肯定是不会打水给她梳洗的,若是那个扎着包包头的小姑娘还说不定。竹枝苦笑了一下,算了,也别喊了,估计不会有人来,倒不如将就一下,自己找块干布擦擦身子,换件干爽的衣裳算了。
她下了床,觉得身子瘫软无力,肚子也饿得很,有些头昏眼花似的。好在这房子窄得很,手往前一伸,便搭在了对面的箱子上头,支住了身体。借着破门透进来的微光,她在被“老二家的”翻得乱七八糟的箱子里头寻摸了一回,皱着眉头就没松开过。
这些也叫衣裳?说是破布还差不多。摸在手里又粗又糙,颜色也不是黑的就是土黄的,别说鲜亮的颜色,就是寻常的白色也没见着。不过好在看起来都比较干净,想来这原主还是个爱干净的。竹枝倒也没那么多计较了,寻了一件看着厚实些的放在床边,伸手解了衣襟。
幸好早上“老二家的”给她穿了三层,三件衣裳脱下来,算是搞明白了这衣裳的穿法,有点像浴袍似的,右衽斜领,左边内侧腰间还有条带子需要系上的。她暗暗记了,脱光了衣裳又是一愣。
这原主的两条手臂上头,不是青色就是紫色,腰间、肩上也有几块青紫。不用说,肯定是让人给拧的。她不过醒来到这个鬼地方一日不到的时间,就给拧了好几次了。
暗骂了一声:“手痒欠揍!”竹枝拿起脱下来的衣裳勉强擦了擦汗渍,丢在一边伸手去拿准备换的衣裳。
门忽然开了。
竹枝惊叫一声拿衣裳捂住胸前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光站在门口,大概是见她光着身子,也楞住了。听见她惊叫,忙掩了门进来说:“是俺。”
“你你你……”竹枝不晓得说什么好,瞧这男人的态度,似乎是跟她很亲密的,可是老天,鬼晓得你是哪个啊!
竹枝欲哭无泪,往里侧缩了缩,抱紧了胸前的衣裳说:“你快出去!”
屋里昏暗,她也没那心情去打量这男人,只警惕地盯着他,脑中迅速勾勒着如果这男人要对她怎么样的话,该如何反击呢?真是要命,这屋里什么都没有,难道她能举起箱子去打他不成?
男人什么都没说,动作飞快地解了外裳,又脱了里头的袄子,伸手搭在她肩上。接着弯腰把床边她的湿衣裳拢了拢,提在手里出去了。
带了男人体温的袄子搭在身上,一股暖意从竹枝的心头延伸向了身体。她赶紧七手八脚地把手里的衣裳穿上,又把这件宽大的男式袄子裹紧了,呆坐在床边不晓得怎么办得好。
外头又传来了精瘦妇人的大嗓门儿:“大纲啥时候回来的?你爹呢?你这是干啥呢?”
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太清楚,倒是精瘦妇人的大嗓门儿响彻云霄:“翻了天了!哪儿有男人给媳妇儿洗衣裳的?下贱作死的小浪货,咋就不淹死她!大纲你等等,你爹回来了也要换衣裳的,你拿去一块儿洗了!”
竹枝听着冷笑,还以为她是要心疼自己儿子呢,结果骂了半天,不但没拦着不让男人洗衣服,还叫他把一家的衣裳都拿去洗,这位母亲倒也是特别。
以前住在村子里头,婆婆作践小媳妇儿什么的,别说听,看她都看过不少了。不过这样支使儿子的,倒还真是少见。
这男人好像叫大纲,莫非,就是这身子的老公?
竹枝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把袄子解开,干脆病死算了,说不定能穿回自己那会儿去?
不过这个想法似乎太冒险了些,别到时没穿回去不提,又穿到另一个地方,或者干脆就死翘翘去跟阎王爷报道了,得不偿失。这种没把握的事情竹枝可不会干,所以,还是等等再说吧。
至于等什么……她也确定不了。
门又突然打开了,竹枝惊得反射性地一哆嗦,抬头见是那个叫大纲的男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怎么跟猫似的,走路都没声音。”
男人也没说话,手上的衣裳不见了,大概是已经洗过了。他一进屋,竹枝便发现他身材非常高大,往床前一站,立即显得这屋子都逼仄起来。
竹枝有些不自在地往屋子里头挪了挪,男人便在身边一尺来远的地方坐下,问她:“咋溺着了?”一边说,一边伸过蒲扇大的巴掌放在她额前摸了摸。
这话怎么答?她又不晓得原主是怎么掉到河里去了的。竹枝低了头不做声,万事不开口是最谨慎的。
男人摸了摸她的额头,她也强忍着没躲开。
似乎是觉得她没有发烧了,男人站起身又出去了。
竹枝松了口气,从没有关上的破门望出去,只瞧见黄泥累就的院墙,墙根儿下放着几个破烂的瓦罐、簸箕什么的,暗自思量着自己到底在个什么地方。
男人的身影一晃,从门边闪进了屋里,手里端着一个土碗,还在冒着热气儿。
是一碗开水。
他把开水放在竹枝身边的小方桌上头,拿了蜡烛有些生硬地说道:“娘说拿走。”说罢又出去了。
竹枝没说什么,一直低着头,等他出去才摸摸滚烫的碗,用手轻轻隔着袖子捧了,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发过了烧,正是口渴,这碗水虽然烫,可慢慢吹着也能喝。竹枝一边喝着,一边奇怪,刚才男人端进来的时候,可没见他垫个什么东西,这手可真抗烫的。
天色更加昏暗了些,没关的破门儿透进来的空气更显得清冷。竹枝摸了摸薄薄的被子,虽然粗硬,但也不算特别薄,勉强能够御寒。便将只穿了薄裤子的腿裹进了被子里,靠着墙坐着。
院子里头响起嘈杂的声音,似乎是这家的男主人回来了,精瘦妇人和“老二家的”正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她落水的事情,间或能听见一个男声幸灾乐祸地插几句嘴,不过那个男人的声音都没听见。
声音渐渐小了,大概是进了屋里。竹枝不知道这个院子有多大,也不想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虽然这屋里一股陈年猪粪的味道浓得很,但是也掩盖不了饭菜的香味。
尤其是饿得很了,那股子味道更是勾人。竹枝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它“咕咕”叫了两声表示抗议。想了想,她决定把门给关上,至少这味道能小一些吧?
刚站起来,一个黑影挡住了门口,有了前两次被吓的经验,这次竹枝倒没有惊叫了。她的注意力全被男人手上端着的两个大碗给吸引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头闪着光。
男人也没说话,把其中一碗塞给她,简单命令道:“吃。”
还用你吩咐?白了那男人一眼,竹枝捧着碗吃了起来。
里头是浓浓的玉米粥,面磨得很粗,放了些竹枝没吃出味儿来的菜,不过显然没有油,吃在嘴里有种磨牙的感觉。
可是饿极了的人是不会计较的,对于竹枝来说,这饭食香得很。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人,同样捧着碗吃着一样的东西,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竹枝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能这样大口地吃饭,实在是件痛快的事情。
努力吃了大半碗,竹枝有种撑住的感觉。她掂了掂手里的碗,有些难受,眼瞧着还有一小半呢,可惜吃不下了,而且还不知道明日是个什么情形,真可惜……
身边的男人并没察觉她的心思,见她不吃了,放了自己的碗,伸手就把她的接了过去,继续吃了起来。
竹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喂,干嘛吃我的?”
男人抬起头看着她,明显楞了一下问道:“你还吃?”
竹枝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那个,你吃吧!”
于是男人又低下头跟猪一样地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花开农家 005 第一夜
吃过饭,男人拿了碗便出去了。打开门的一刹那,竹枝发现天已经全黑了,隐约的黄色灯光照在土墙上,一股子温馨的,家的味道。
不过很快,随着破门被掩上,小屋子便彻底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大概是白天睡得久了些,竹枝此刻并没有睡意,裹着男人的袄子靠在墙边坐着,只觉得累得慌。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脑细胞有些不够用了。从发现渣男的奸情,到被花盆儿砸了头,再醒来就是这个乱七八糟的古代,还有一对儿莫名其妙有着敌意的婆媳,真够乱的。
怔怔地望着黑暗的虚空,竹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冷风透过破门的缝隙吹进来,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陡然想起这是男人从身上脱下来给她的,那他呢?就不冷么?不过这会儿那边房里应该是暖和的吧?那也冻不着他就是。
正想着,门开了,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夜色里进来,转身掩了门,一屁股坐在床上便开始脱鞋,嘴里冲竹枝说道:“睡吧!”
睡吧?睡……睡觉!竹枝如同炸了毛的猫似的,陡然警惕起来,把被子往怀里拉了拉,盯着男人的身影默不作声。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警惕,脱了鞋子,又脱下了衣裳,只穿了一件单衣便要往床上躺下去。竹枝迫不得已伸手抵住了他的肩膀,觉得手下的肌肉硬得跟石头似的,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要不,你去别屋睡吧,我这还病着呢……”
精瘦妇人不是不肯进这屋,口口声声都是怕过了病气么?看样子对这个是忌讳得很的,但愿这男人也忌讳这个就好。说实话,跟一个素不相识,甚至连面貌都还没搞清楚的男人共处一床,这感觉简直就不是别扭可以形容的了。竹枝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盖儿就叫嚣着抵触,可是自己绵软无力的手搭上去,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性。
男人话也不多,只淡淡说了声:“明儿要早起,快睡吧!”说罢轻飘飘地就从她手里拽了被子,又强制性地将她往床上按了,两人并排躺好,被子将将够搭在两人身上。
竹枝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心想这男人不会禽兽到要把生病的媳妇怎么怎么样吧?幸好男人自躺下后就没有再动作,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可竹枝睡不着,她紧张得连扭头也不敢,身边男人的呼吸声,还有他的身上传来的热度,萦绕在鼻端,盖过了猪粪味儿的男人味儿,都叫竹枝神经紧绷。
僵直着身子绷了一会儿,听着身边这人没了什么动静,她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却悲催地发现被子正好只有这么一点点宽,挪过去一点就贴着墙了不说,半边身子都露在了外头,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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