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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农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辣凤爪
原先还不过是想找株花儿罢了,找不找得到人都无所谓。这下闹出了人命来,就是结了死仇了。不用李记掌柜的吩咐,下头的泼皮混混儿们哪个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搜寻这个奇怪的小娘子,替自己兄弟报仇?就是平日里跟李锁没甚交情的,看在掌柜的那二十两银子的份儿上,也得是好兄弟不成?
竹枝一无所知,对着空荡荡的帐子想着白天的事情,越想越是好笑。黑衣人最后遁走,怎么看都有几分逃跑似的狼狈,想着想着,又在梦里见到了那个场面,不由笑出声来。
一个黑影站在她的床前,撩着帐子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声“傻婆娘!”又不见了踪影。
二月二,龙抬头。相传自这日开始,万物复苏,冬眠的蛇虫鼠蚁都自地下钻了出来,开始交配产卵;睡了一冬的各种动物也从山里窜了出来,大地上一片生机勃勃。
这一日也是百花生日,称作“花朝”,有道是“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不但花草街市上头,就是整个青阳城,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有钱的人家往花草街市上行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花草,好为即将到来的春会增添一点儿色彩。就是穷苦些的,也愿意到野外采摘刚冒头的野菜嫩芽,填补口粮不说,花花草草的放在家中也多几分生气。
吉祥客栈也不能免俗,一大早就在店门口摆了两盆桃花。这是二月里常开的花卉,宁国的花匠们早就能将高大的桃树种到盆子里头,培育出这一种专门看花的观赏桃树,两盆子都开得绚丽多姿,看着就喜庆。
门口还另摆了桌案,上头摆着青绿的艾草窝窝、金黄的桂花糕、点红的桃花酥,都是供奉东君的好东西,今日也任凭街面上衣食无着的人们随意取用,结个善缘。
竹枝和大纲到客栈去的时候,厨子另从蒸笼里头取了一盘子热腾腾的艾草窝窝出来,软糯可口,带着一点点青草的香气,吃得竹枝眉开眼笑的。
前日被那两个泼皮阻拦,没能挖成河边的淤泥。又怕贸然出门叫人逮住,竹枝就一直没出门,只是草草将那两本蔷薇种下,想着今日大家都要往城里头赶,要是她出城去想必也招不了人眼,便叫大纲陪她去挖些河泥回来。
她的话大纲向来都不反驳,一大早刚开城门,大纲便去挖了些回来。等竹枝晓得的时候,他都已经回了家了。还怕大纲不晓得挖什么样的好,可等她一看,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也不晓得大纲是怎么知道的。两人在家重新伺候好了那两本蔷薇,再出门往吉祥客栈来的时候,便已经过了早时的饭点了。
胡来俊靠在柜台里头,看着空荡荡的铺子有气无力地拨弄着算盘珠子,见竹枝吃饱了懒怠动弹,便笑道:“今日客栈定是没甚生意的,你也别偷懒,帮我带着小福去花草街那边儿瞧热闹去。昨儿这小子就没心思做事了,今儿要不放一天,指不定要摔坏我多少碗盘。”
小福听了有些羞涩地反驳道:“掌柜的尽说瞎话,我在您这儿上工这么久,也就是前几天摔坏几个碗碟,怎么就记恨到如今?”
胡来俊才懒得理会他,摆摆手打了个呵欠:“去玩去玩,我跟大纲兄弟说话,你们女人孩子的,出去玩去!”
竹枝便笑着招手叫小福:“快走,胡大哥嫌弃我们了,咱们还是别在他眼前添乱。”说罢笑着出门去了。
今日的花草街往前绵延了五里不止,不止是各家花草铺子,就是这青阳县城里头的大户人家,也搭了花棚,将自家精心培育的花草拿出来供人品评。开街祭祀花神的仪式已经举行过了,地上厚厚一层火红的炮仗纸屑,穿着春装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手牵着手在街上闲逛,打扮得一个赛一个地漂亮。不少穿着长衫的读书人也在街上闲逛,对着主家摆出来的花草吟哦一番,摇头晃脑伤春悲秋一番,便能收获不少小姑娘羡艳的目光,然后在同伴的哄笑声中又往下一家进发。
顶头第一家便是县衙的花草棚子,当中一枝桃花,开得满树绚烂不提,竟然是罕见的淡绿色,周围还有几株陪衬的,更显得这桃花娇俏可爱。可这桃花大家不过匆匆看过一眼便罢了,接着便低头窃窃私语。县令夫人买走一株绝世名品的兰草,在这青阳县城里头早就不是秘密。不少夫人小姐递了帖子想要过府一观,都被县令夫人拒绝了。便晓得县令夫人是想拿这兰草在斗花会上出个风头。
可没想到今日斗花盛会,也没能见到这兰草风姿,自然就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其中有些花草铺子的掌柜、匠人,也曾经风闻了这个消息,县衙他们不敢进去,可是斗花会上各家拿出好东西来是常例,县衙的花棚里头不见兰草踪迹,莫不是县令大人想要将这兰草束之高阁不成?
当下便有一位老者朝着县令大人拱手道:“大人,我等小民风闻尊夫人前些日子偶得一本兰草,是我宁国近十年未出世的新品,其叶矫健若古剑,其花幽香胜椒、芝,不知可否请出让我等一开眼界?”
县令大人听了面露难色,朝着后头纱帘处看了看,纱帘一动,转出穿着桃红比甲的小丫头铃铛。她朝着众人团团一礼,最后朝县令大人道:“启禀大人,那株兰草自到了家中,不过几日功夫便谢了花,坠了叶,请了好几家的师傅来瞧,有说浇多了水的,有说晒过了头的,其中就有这位王掌柜家的师傅。夫人依法一一施救,并不见效,昨儿夜里,就连最后一朵花儿都谢了。这样的物事,怎么敢拿到斗花盛会来?岂不是堕了县府衙门的脸面?”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的,刺得人群中好几个人面色或红或白。别人不晓得县令家的兰草是什么情形,他们能不晓得?自从那株兰草不太好,夫人就将这青阳县里有名的园丁圣手请了个遍,一人一个说法,一个人一个解法,照着施为,兰草并无好转不提,枯萎得日渐快了些。为这,夫人伤透了心,整日里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
这几个老杀才,居然还好意思在这斗花盛会上提起这档子事情,还好像是县令夫人藏了名花,欲行什么龌龊事体,不叫人晓得一般。阿美早就在后头气得跳脚,若是换了她来,指不定就将这一帮子人一顿臭骂。夫人训斥了阿美,叫自己好生分说。任凭铃铛平日里性子再是好,也忍不住刺了他们几句,要不然,他们还当这县衙的棚子是菜园子,随意指摘不成?
县令也晓得夫人为此事日益消瘦,镇日不得欢颜。他本就是靠着岳家的势上位,平日里伺候夫人如同祖宗,夫人一不开心,整个后衙都战战兢兢的,不是县令胆小,就因为怕触了夫人的霉头,他都在冷冰冰的书房歇了好几夜了。听得铃铛如此说来,想必是得了夫人的指点的,当即也扳了脸,不悦道:“王东盛,不是本官藏私,你也听见了,你家匠人都诊治不好我夫人的兰草,难道要本官在这花棚里头放一盆烂草不成?这可是县衙的花棚,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若是有个不妥,嗯哼……”
王掌柜等人忙低头俯首,连道不敢,向后退去。出了门,才敢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诅咒一句家中的匠户没本事,扭头匆匆走了。





花开农家 052 李记
052
看着几家花草铺子的人渐渐走远,县令大人低声诅咒了几句,撩起纱帘进了后账。帐内用厚毡布挡了风,生起一盆炭火,上头煮着一壶咕嘟嘟直冒泡的开水,夫人却无心饮茶,瞅着身旁的兰草泫然欲泣。
这兰草愈发不好了起来,只剩下两三片绿叶儿有气无力地挺立着,上头也渐渐生出了黑斑,那一枝开得绚烂的花朵儿早就掉了个精光,光秃秃地立着,显得格外凄凉。
县令不知道如何劝慰夫人,只得陪着唉声叹气,铃铛和阿美两个也在旁劝夫人放宽心,却惹得夫人珠泪涟涟。县令一拍脑袋,笑着凑过去道:“夫人莫急,今日斗花盛会,各地赶来的园丁圣手不知凡几,不如为夫出个告示,若是能治好这株宝贝兰草,重重有赏,你看如何?”
夫人长叹一声:“相公有心了,妾身不胜感激。”这便是允了。
县令如蒙恩旨,忙一叠声地叫了随从去棚子外头张贴告示。三尺见方的细白宣上飞龙走凤,惹来乡民围观,有那识得字的刻意卖弄,在县衙的花棚子前头大声念道:“今有稀世兰草一本,不耐青阳春寒,几经园丁圣手扶救,终成颓败萎顿之势。若有高人异士,能延此花生机,许以黄金十两为谢!”
此言一出,不少人摩拳擦掌想要上去揭这告示,奈何这是县衙的花棚子,门口立着的都是穿着皂衣的衙役,虽说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跟这二月初的春风一般寒冷:“可想好了,这青阳县里有名的园丁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回,也不见这花儿好转一分,反倒愈加严重了些。我可实话告诉你,这可是咱们夫人的掌中宝,心头肉,若是有个好歹,哼哼……”说着便将手中水火棒儿杵了杵,眼中满是恫吓之色。
好几个本欲上前的便止住了脚步,踌躇起来。也有那不服气的高声嚷道:“有甚了不起的?莫非这花儿进了县衙,便就高贵几分?”
那衙役斜着眼睛看去,勾起一抹怪笑招手道:“来来来,官爷好心告诉你好歹,偏你学不来乖。治好了还罢,治不好花儿,就等着回家治棒疮去罢!”
人群里头响起一阵阵哄笑声,竹枝跟小福也夹在人群里头,瞧那发话的汉子缩胸塌背连连后退,也忍不住发噱。小福悄悄扯了竹枝的袖子,轻声问道:“嫂子,你怎么不去揭那榜?既然是你卖出去的,定然晓得如何救活吧?十两黄金呢,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金子。嫂子可怜我,快去揭了榜,让我也瞧个新鲜。”
竹枝一听,拉着小福便退出人群,捡了个清净些的地方低声告诉他:“都这么些日子了,还不见好,说不定根系都已经烂了,哪里还救得活?就是侥幸救活了,这青阳县里外的园丁们都成了什么?人家专门靠这个过日子的,难道还不如我这么个小女子么?如今李记的官司还是一团乱麻,能少惹点麻烦是一点。”
小福又不糊涂,歪着头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关节,点点头便扯着竹枝去逛其他家的花棚子,对那兰草决口不提。只是到底孩子心性,关心这兰草到底有没有人救得,约定竹枝回去还要打从县衙的花棚子跟前走,看看到底有没有能人异士把这花救得活的。
竹枝自然不会拦他,笑嘻嘻地答应了,两人顺着花草街往下头逛过去。
不愧是花朝盛会,这一条街上真个是花团锦簇,各家棚子都用尽办法。富豪人家无不将最得意的花草拿出来人人品评,花草铺子更是卯足了劲头,将园中最好最美的花草拿出来显摆。只是到底这花草一行兴盛不过几十年的事情,除了有将花树移栽至盆中,或是修枝剪叶塑出形象的,并没有太多新意。
比之前世花市上各色花草,还是逊色了几分。不过入乡随俗,竹枝也觉得挺有意思,倒也逛得津津有味,心里思忖着若是等下碰到李记的人,这兰草的事情该如何搪塞。
若说前些日子她还只想着逃避,经那河岸边的对峙,她也算是想通了。这事本就无处可避,无处可逃,青阳城再大,也不过方圆十五里,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苦杏巷子不出门。那李记惯常使唤的就是街市上游手好闲的混混,总有会碰到的一日。倒不如坦荡些,若是遇上,便将之前告诉周管事的瞎话再说一遭就是。
青阳真人赠花是假,婆母虐待是真,只要他们往下河村去打听打听,她这“邪物”的名头哪个不晓?
这话里头七分假三分真,虚虚实实,自然叫人不好分辨。至于青阳真人赠花的事情么,我做个梦你还管得着么?
果然不出竹枝意料之外,还没走到李记的铺子前头,便叫人认了出来,指着给李掌柜的瞧。李掌柜定睛一看,咦,那穿着粉红碎花小袄儿,系着黑色罗裙的,不是当日的卖花妇是哪个?想起惨死的李锁,一股怨恨便蒸腾上来,点着竹枝叫手下将她绑来。旁边的管事忙拉了他的手叫:“不妥!”
李掌柜破不耐烦,甩了手道:“有什么不妥?这贱妇害我弟兄惨死,更折腾我枉费许多银钱,赶紧绑过来先让我出口恶气。”
管事急得头上冒汗:“我的爷,您瞧今日这花朝盛会,满街满谷都是人,绑了这妇人,与您名声有碍啊!再者说了,如今您可是青阳县最大的花草铺子掌柜的,又不是街上闲逛的泼皮混混,怎么还能贸然行事?”
见李掌柜混不在意似的,忙又添了一句道:“就是您不在意名声,京里的大老爷也要留意官声,何必惹出事端让大老爷发怒?不过一个妇人罢了,划不来啊!”
听见他提起大老爷,李掌柜这才警醒些,叹了口气转身道:“罢了,就不叫弟兄们过去了,有劳李管事将那妇人弄来。那一本兰草挠得我心里痒痒,不问个清楚我实在是睡不好觉。”
管事见他听得进去,也松了口气,忙正了正头上的巾子去请竹枝。
小福大吃一惊,拉着竹枝满脸戒备,竹枝倒是在意料之中,笑吟吟地对管事行了礼,跟着去了李记的花草铺子。
见她行事不似普通妇人一般扭捏,李管事倒高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开腔提醒道:“小娘子莫慌,我家掌柜的并没有恶意,只是前些日子去请小娘子的李锁儿死得蹊跷,掌柜的心情不太好,还要请小娘子担待几分才是。”
这么说来,那个泼皮死了?竹枝大吃一惊,也收了笑容端正了颜色,微微颔首道:“多谢老丈提醒,小女子省得了。”
李记花棚子当口摆着一盆巨大的迎春花,原本常见的花卉特意修剪成瀑布壮,从丈高的台子上倾泄而下,开得肆意绚烂,又显得奔放活泼,兼之被捆扎出波涛起伏的形状,使这平常的花卉瞬间显得夺目起来。
竹枝忍不住惊奇地啧啧出声,没跟上李管事的脚步,倒先绕着这迎春花走了一圈,口中赞叹不已,随口吟诵起一首咏迎春的诗词:“覆阑纤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迎得春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贵宝号这株迎春,化平常为神奇,难怪贵宝号稳坐青阳花草街之首,连我这刚到青阳没几日的人也常听闻贵宝号的大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既然晓得有麻烦,何苦跟他们纠缠?奉承两句又死不了人,能顺利脱身就好。
果然在堂内坐着的李掌柜闻言露了笑脸,旋即想起自己是要找她麻烦的,又板了脸道:“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吟一首狗屁不通的烂诗就能放过你。那兰草不提,我且问你,当日我弟兄李锁前去迎你,为何会受到重伤?你可知道他吐血不止,回家躺了没有一日,便蹬了腿儿。你若是说不清楚,可别怪我今日要你给我弟兄偿命!”
尽管已经得到了李管事提前透的风,竹枝还是露出一副惊诧加恐惧的神色,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女子真的无从得知。当日那两人在河边堵住我的去路,也没说明是您要见我,我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两个大男人要拉扯,自然是吓得惊魂不定。谁知突然跳下一个黑衣汉子,蒙着头脸,便将那他们打了。我也就趁乱逃走了,如何知道您的弟兄受伤身死是怎么回事儿?”
李掌柜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若说不清楚也罢,只需告诉我那兰草到底是哪里得来的,长在青牛山何处?这些小事也就一笔勾销就是!”
竹枝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摆手道:“那是青阳爷爷所赐,小女子如何晓得那兰草长在哪里?李掌柜莫要为难我了。”
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出青阳真人?李掌柜楞了楞,小福便从后头上前来,对着李掌柜行礼道:“李掌柜安好。我家掌柜的给您带好了。冯嫂子是我家的贵客,您好好说话就是,看把她都吓哭了。”
李掌柜更加不解了,这怎么又扯出吉祥客栈的人了?忙拱了拱手回礼道:“多谢你家掌柜了。只是这事儿牵扯到我家铺子生意,还干系一条人命,由不得我不紧张。来,看座!”
到底态度还是好了许多。
存稿君向各位致敬,同时发个牢骚,欢迎讨论剧情提意见,谢绝人身攻击。




花开农家 053 可惜
053
竹枝与小福谢过李掌柜坐下,李掌柜也不客套,勾了嘴角笑得冷淡:“既然是胡掌柜的客人,也不算是外人。只是这兰草的事情,小娘子还是要给我一个交代。为这兰草,我李记出了多少人力物力不提,我族弟还搭上了一条性命,便是我能就此放过,铺子里的伙计,手下的弟兄也不能放过。虽说胡掌柜面子大,可这青阳城里头,我李记也不是吃素的!”
好好说话不行么?非得威胁人家一下,那日在街上买花的时候也是一样,看来这李掌柜是素来嚣张惯了,根本就收敛不来。
竹枝调整了一下心情,脸上摆出一副后怕的模样,轻抚着胸口道:“实在不敢欺瞒掌柜的,那日在河滩边儿遇上贵宝号的伙计,他们也没说清楚,上前就说了几句不怎么妥当的话,小女子孤身一人,由不得有些害怕,都已经打算跟他们一起走了,忽然从头顶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先是一掌劈了贵宝号一个伙计,又一脚踢了另一个。我一个女子,胆子小得很,见他们厮打起来,便吓得跑了。回家之后腿软了半晌,到今日想起那个情形,这心还乱跳呢!”
她说的情形跟李锁说的倒也对得上,况且李锁如今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出来跟她对质。而且这个也不是重点,死个把人罢了,李记下头的小混混多得是。重点在于兰草!听说县令夫人那株已经快死了,若是再能寻出来一株,这青阳花草行的魁首,除了李记还能有哪家?
李掌柜懒得看竹枝作态,摆了摆手道:“罢了,这件事情我暂且不追究,不过你需得告诉我,那兰草你是在青牛山何处找到的?可还有?若是小娘子能带我们去,李某重金为谢!”
买花的时候怕人家竞价,都要威胁一番的人,这个时候说重金为谢,竹枝怎么敢相信?你若做戏,我也奉陪。竹枝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哪里是小女子寻到的?是青阳爷爷赐给我的。”自然又是婆母严逼,过不下去日子,大过年地被撵出家门,然后青阳真人托梦赐兰草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小福在一边儿扭了头,没瞧出来冯嫂子平日里做事挺仔细的一个人,原来编起瞎话来跟掌柜的不相上下,他都不忍去看李掌柜的脸色。这说辞换了别人倒罢,李掌柜可是眼睛里头只有钱的人,能信这个?
可人家偏就信了。李掌柜沉吟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娘子夫家贵姓?”
竹枝微微颔首:“免贵姓冯。”
那就是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往青牛山那边派去的人手,从下河村、上河村进山的都有。下河村冯家出了个邪物,男人真跟中了邪似的死命护着,大过年地被撵出家门都在所不惜。这事儿他也听过去的人闲聊时提起过,原本没放在心上,可是刚才竹枝一提,恰好是对得上。
再说了,别的都可以质疑,青阳爷爷显灵,就是心里百般不屑,面上他也不敢不敬。若是说出一个不字,只怕这青阳城里头多得是人会来找他理论。
李掌柜咬了咬后槽牙,对这愚昧的妇人真是无话好说,楞了半天,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一句:“青阳爷爷显灵啊!”
小福再也忍不住,低了头耸动起肩膀来。
竹枝却是一脸庆幸:“是啊,多亏青阳爷爷,要不然我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上,李掌柜真是无话可说了。叫她去带自己找兰草吧,人家兰草是青阳爷爷赐的,早上醒来就放在身边了,上哪儿找去。叫人家进山吧,她根本就没进山,就是在山下小庙里头过了一夜罢了。要不,自己也去山下小庙里头打一夜地铺?
李掌柜咬碎了牙也无可奈何,人家都明说了是胡来俊罩着的。老胡不晓得做的什么生意,鬼鬼祟祟的,可这李记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就有人交代过,青阳城里横着走也无所谓,但是碰见胡来俊一定要绕道。
说完了话,也只能客客气气地送了竹枝和小福出门。旁边的管事极有眼色,还送了竹枝一盆迎春花儿,虽不贵重,好歹也结个善缘。开门做生意么,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出了门,小福就望着竹枝翘起了大拇指,竹枝却擦了擦冷汗。要知道被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不过若是多说伤两回,大概也该习惯讲这个青阳托梦的故事了吧?
回去的时候路过县衙的花棚子,正好瞧见一个蓄着长须的汉子被衙役撵出来,旁边人都在幸灾乐祸:“瞧,又撵出来一个。不晓得还有没有人敢进去?”
小福扯了扯竹枝的袖子:“嫂子,你不去看看么?我瞧那花儿你养着的时候都挺好的,怎么一到了县令夫人手里就不行了,不如你就去看看,没见那告示上都说了,重金为谢啊!”
竹枝摇摇头,拉着小福快步离开,口里敷衍道:“谁知道呢?大概是跟县令夫人不投缘吧。”
倒不是她不想去瞧,一来这兰草的养殖她也是个半桶水,只是以前从书本上看了些,若说养这高贵的花草,她还真没有养过。不过想来花草的养殖大体都差不多,若说这兰草为何那么多园丁都诊治不好,只怕问题还是出在县令夫人自己身上。这给花草治病又不是给人治病,哪里有一动就见效的?再者说了,就是人,吃了药到病好,也要等药效发挥了才行。不停地换法子医治,倒将本就奄奄一息的兰草送上了绝路。
何况如今竹枝对谁都说这兰草是青阳爷爷托梦赐的,若是她会诊治,岂不是把这牛皮给吹破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株濒危的兰草她都不能去救,只能叹一声可惜了。




花开农家 054 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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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夫人的兰草终是一命呜呼了,就在斗花会之后的第四天。悲伤不能自已的县令夫人在西山特地为兰草修建了一座花坟,进士出身的县令大人还做了一首悼词,一时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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