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农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辣凤爪
竹枝有些惊讶。
眼前的少年身量还没长开,说话都还带着童音显得特别清亮,大概因为急急跑过来,额头渗出了汗珠,他也顾不上擦,正劝着自己:“大嫂,你别听他们瞎说,快跟我回去吧。大哥就要回家了,若是你不见了,他肯定会着急的。”
竹枝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低下头去,有点失落又有些庆幸,想了想,她坚定地拒绝了:“你快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冯俊也惊讶了,他狐疑地打量着竹枝,想从她脸上看到不同。可是这个大嫂他相处得实在世间不多,也就是大哥成亲之后第二日给家人奉茶的时候见过一面。当时她也羞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细瞧。不过现在看起来,倒也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并没有像娘和二嫂说的像什么邪物鬼祟的模样。
他以为竹枝不肯回去是因为听了那些混话生气,便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嫂,嫁鸡随鸡,我大哥平日对你也挺好,你就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让我娘和二嫂。其实我娘也没什么,她虽爱骂人,不过心是好的。都是一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便忍让些又何妨?快走吧,跟我回去,给娘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竹枝见他一个半大孩子说着老气横秋的话,不由有些好笑,隐隐也有些感动。冯俊成日都呆在房里不出来,就是出来吃饭,也没怎么听见过他说话,还以为是跟冯大纲一样,是个少言寡语的,没想到还挺能说。
叹了口气,竹枝有些迟疑起来。她现在一文钱也没有,便是去找了姑姑,最大的可能性也不过是被送回冯家。这破地方,最远她也不过到了青河镇,除了镇上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既然冯俊递了梯子,要不,她就顺坡下驴得了?
见她犹豫,冯俊就觉得有门儿,赶紧又道:“大嫂,我晓得你觉得心里委屈。可是说实话,你看咱娘对你跟对二嫂也没什么不同。二嫂进门快四年了,她还不是常挨骂?你何不想开些,跟我大哥好生过日子,何必为那些闲言碎语的生气呢?”
冯俊说的“闲言碎语”是指孙氏说的竹枝是邪物鬼祟之类的话,可听在竹枝耳朵里,理解的却是她没有嫁妆的事情。她想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无法改变,确实不如回去,至少现在她还离不得冯家,少不得这一口饭吃。想想前世为了挣钱自己什么工作没干过,什么白眼没挨过,后来还不是越来越好了么?
算了算了,好女子能屈能伸,韩信都受得了胯下之辱呢,不过是让孙氏念叨一顿骂上两句,又不会被剐块肉出来。不如就承了冯俊这个情分,回去算了吧。
之前的坚持忽然如同溃破的堤坝一般一泻千里,竹枝无力地点了点头:“好吧!”
冯俊松了口气,喊了她一起,两人转身进了村子,朝冯家走去。
半道上却碰见了冯良。
原来冯良就在一个同伴家里赌钱做耍,媳妇找来他还有些不耐烦,再听媳妇把之前的事情一说,他也跟着有些好奇起来,立刻就下了牌桌回了家。
孙氏到底还是十分担心冯俊,怕他单独去找竹枝出什么变故,见冯良回来,便叫冯良出去瞧瞧是个什么情形。
他刚走到一半,就碰上了冯俊和竹枝正往回走,想到可以交任务了,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流氓式的笑容,上前拍了拍冯俊的肩膀伸出大拇指道:“不错啊小子,你真是这样的!”说罢也没理竹枝,同冯俊站在一块小声嘀咕起来。竹枝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应对冯家的人。
进了门,孙氏端坐当中,竹枝和冯俊上了礼,谁知孙氏不但没有大骂她,还和颜悦色地说山上冷清,让她不用忙活,回房休息就是。
这是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些。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孙氏怎么突然对自己好起来?想了想又有点好笑,难道自己是被害狂么?对她好就好呗,她又不是真正的罗竹枝,自然坦然接受了,施施然回了房。
她没瞧见的是在她转身之后,孙氏便紧张地冲着冯良使眼色,冯俊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冯良又出了门,不由好奇地问道:“娘,你让二哥干什么去?”
花开农家 024 仙姑
024
孙氏有些紧张地站在院子里,两眼盯着小破屋子虚掩的房门不肯挪开,嘴里敷衍地答着儿子的话:“没什么,就看看。”说罢似乎想起来冯俊还站在院子里头似的,挤了个笑撵他道:“哎呀,你还站着干什么?累着了吧?快进屋喝口水去,这儿有娘呢!”
她这么一说,冯俊反倒觉得古怪起来,走到她身边不肯挪步子,又问了一遍:“娘,你让二哥干什么去了?神叨叨的……”
正说着,冯良推开院门进来了,后头跟着虚扶着马道婆的王氏。冯良和王氏都是一脸的笑,反倒是那马道婆,神情严肃,配着她那张涂脂抹粉的老脸,说不出的诡异。
冯俊明白了,自家老娘还是将大嫂当做邪物,请了村子里头的神婆来驱邪呢!他素来不信这些个,对马道婆更是心中厌恶,当即低声对孙氏说:“娘,你叫她来干什么?”
孙氏不理他,急忙迎了上去口称“仙姑”,指了指小破屋子低声道:“在里头呢!”
马道婆面露担忧之色道:“在外头就瞧见了,一股子黑气,啧啧……”
王氏赶紧站到孙氏身边低声说道:“是真的,还隔着远远的,仙姑就说看到咱家院子上头一股黑气有水桶粗呢!跟着相公就过来了,说是老大家的回来了……”
孙氏一听更是对马道婆信服起来,咬着后槽牙说:“我就说这小浪货是个祸害,水桶粗的黑气啊,乖乖……”
旁边冯俊不乐意了,伸手将孙氏拉过来低声说:“娘,说了您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您就忘了上次二哥身子不舒服,吃了马道婆给的符水,足足拉了两天肚子呢!”
孙氏赶紧去捂他的嘴,将他往房里推:“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屁!小心得罪了仙姑不给咱家赶这祸害了。快回房去避避,连累了你就不好了。”
马道婆在旁边听到一星半点,晓得冯家三小子看自己不顺眼,当即没好气地说:“状元公可别这么说,你是有文曲星护着,这些山精野怪的自然伤不着你。可你娘和家里的其他人就不同了,多少都有些妨碍。”
这就是嗔怪上了。孙氏赶紧将不情愿的冯俊推开,又叫王氏倒茶,又叫冯良抓点心,自己抓着马道婆的手就不放开,说话都急切得磕巴了:“仙姑别,别跟他小孩子见识一般。不过多认了几个字,他个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啊!”
马道婆也不看她,任由她抓着自己的一只手,另一只手遥指着半空划拉着说道:“你瞧瞧,这气势壮得,黑黝黝的,这是邪气啊!这还是她没缓过来,再过些日子,就该把你们老大家的魂儿都给吃光了。这还是没成气候呢!这些日子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都不顺,身子也不舒坦?”
孙氏等人听着一寻思,可不是么?近来这些日子家里什么时候顺当过了?她脑门子都气得胀痛,身子自然舒坦不起来。几个人一同点头,纷纷称是。
马道婆叹着气道:“这邪物要将养,自然要吸人的阳气,还吸着你家的气运,若是时日再久些,啧啧,不止连带家人,怕还要拖累咱村子啊!”
王氏在旁边儿插嘴道:“前几日我就觉着不对,把供祖宗的香灰水讨了给她喝了,可好像没啥效果啊!”
马道婆一愣,旋即冷笑起来:“要不怎么说是邪物呢?祖宗们要是镇得住,她能吸得走家里的气运?这还得请大神才行啊。”
祖宗都镇不住?孙氏等人吃了一惊,觉着后背上都冒了冷汗出来,七嘴八舌地问要请哪个大神,做什么场面。马道婆却不肯详说,掐着指头摇头晃脑地卖弄起来。
再说竹枝回了房里,越想越觉得奇怪。虽说跟孙氏等人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可怎么看,孙氏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再说刚才回来的时候,这院里静悄悄的,除了孙氏就没别人了。按说王氏若在的话,只怕早就应该跳出来给自己上眼药才是,可她没出声也没现面,显然是不在。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却爱坐在檐下的冯雪也没瞧见人影。
更奇怪的是孙氏,没打没骂,连句教训的话也没说,跟她平日里说话都要带几句骂人的词可不像。
竹枝甩了甩头,觉着自己有点被害妄想症了,这陡然对她态度好点,她还不习惯了。可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么?她郁闷地叹了口气,却听见外头有隐隐的说话声,不禁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不是有人么?
起来把门一拉开,外头站着的几人惊叫一声齐齐退后,王氏退得急,居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又狼狈地爬起来。中间被簇拥着的那个打扮妖艳的老女人看着自己更是一脸惊吓,嘴里高声叫道:“哎呀不好!”
竹枝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马道婆又拉着孙氏退后两步,低声急切地道:“耽误不得了,耽误不得了,这都快成气候了。啧啧,可怜你家大儿媳妇,只怕魂魄都去了一半,救回来也是个傻子了。”
孙氏哪里会管竹枝是傻的还是痴的,闻言赶紧道:“您别说那个了,只要能灭了这邪物,就是我大儿媳妇去了,也只当是为除害出了力,往后我多烧点纸钱给她就是!”
王氏则拉着冯良的袖子瑟瑟发抖,冯良也好不到哪里去,两条腿抖得跟筛箩似的,双手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对着竹枝抖着声音说:“别出来,你别过来啊!”
这是吃错药了?竹枝不解,往前走了一步出来,冯良吓得一退后踩着了王氏的脚,孙氏也跟掐了脖子似的惊叫一声躲到马道婆身后。冯俊听见外头的响动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孙氏皱着眉不悦道:“你们真是……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邪物鬼祟?大嫂好好的,又怎么会是鬼祟邪物了?”
竹枝一听,霎时明白了前因,瞧着眼前的“后果”又是郁闷又是好笑,可转念一想,看着马道婆就带了几分戒备和害怕。她虽然不是什么邪物鬼祟,可是一个占据了别人身子的灵魂,似乎,那个啥,也不是本尊了。
如果这妖艳打扮的老女人真的会把她从这身子里头赶出去,她会怎么样?是变成灵魂继续游荡,还是立即灰飞烟灭……无论哪种,她都不想啊,她想好好活着,就算憋屈,也要活下去的。
马道婆听着冯俊的话颇为不悦,耐着性子解释道:“状元公年纪小,是没见过这些邪物的厉害啊,这些东西都是靠吸着人的阳气过活,会整得你们家破人亡的……”
孙氏一听,抖得更厉害了,连声追问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收拾掉这祸害,冯俊本来就不喜欢这马道婆,见老娘被吓得瑟瑟发抖,心里更是气的慌,想也没想就高声呵斥起来:“子不语怪力乱神,平日里你唬唬乡亲父老骗几个钱也就算了,居然又骗到我家来了。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大嫂是邪物,可有证据?”
马道婆人老成精,打定了主意要转冯家这笔钱,哪里怕他一句质问?当即垮了脸不悦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知道个什么?你大嫂早就被那邪物给吃掉了魂魄,那人不过是邪物顶着你大嫂的皮囊,就跟咱们穿衣服似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后头东墙传来一声惊叫:“哎哟我的妈呀!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竹枝顺着声音抬头一看,隔壁家的几个女人正趴在墙头看得热闹,见他们回头望过来,年轻些的两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年纪大的那个却挥着手对马道婆说:“仙姑啊,那东西不会妨碍到我家吧?这杀千刀倒霉催的……”
孙氏回头呸了一声,却顾不上跟妯娌吵嘴,竖起耳朵听马道婆说:“这邪物本来是个水鬼,在水里魇的日子久了,这怨念也深,可他是冬日里头淹死的,也找不着合适的替身,可巧前些日子老大家的失了足落了水,就叫它上了身了……”
周围一片吸气声,马道婆听见这效果非常满意,忽略了冯俊心有不甘的模样,志满意得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要不怎么给她喂香灰水没用呢?它本就是水鬼,那水都跟她熟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香灰水奈何不了她的。”
有人问道:“那您说该怎么着才能驱邪?”
马道婆摇头晃脑:“这五行相生相克,自然得用火攻。用千年桃木做引子,烧上一堆篝火把她放上去烤,自然就能驱走了……”一边说一边就盘算上了,床下那块破木头根子总算能派上用场了,该收冯家多少钱好呢?二两银子?不行不行,好像太便宜了点,这前年桃木哪里那么好得的……
说着说着却好像有哪里不对,怎么周围的几个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又抖了起来。她抬头一看,竹枝正站在破屋门口笑吟吟地望着她又问道:“仙姑这话有点不对啊,这五行金木水火土,只听说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火克水呢!”
马道婆世外高人的表情有一丝破裂,她蠕动了几下红艳艳的嘴唇,瞬间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呔!你这邪物别想套我的话!火由木生,这千年桃木灵气十足,生的火也不是凡火,是三味真火,足够克你这个小小的水鬼了!”后面几句则是对孙氏等人说的。
竹枝又往前走了一步,对面几人又退后了一步,惹得她连连失笑,心里更加不担心了。
ps:什么时候可以少犯点二呢?我又设错时间了。。。
花开农家 025 担忧
025
从听见马道婆说她是水鬼,竹枝就放了心了。如果说她是个孤魂野鬼什么的,她还害怕是自己移魂夺舍的这种事情叫人看出来了,可是水鬼么……呵呵,上辈子她也不是让水给淹死的。
这种装神弄鬼的老太太她也听说过,以前她住的那块儿就有个十里八村儿听有名的神婆,请个大神啊,顺便弄点儿偏方治治疑难杂症小毛病什么的,挺多人信服。很多事情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所以竹枝一直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敬而远之。
可是这位……拜托您也专业点儿成不?想糊弄孙氏这种农村老太太也就算了,要么您就别拽文,扯什么五行相生相克的?别说她了,就是冯俊瞧着也露出十分的厌恶来,听听她都念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不明白就别卖弄了,这不,让自己给露陷儿了。
冯俊直接扯了马道婆就朝门外推搡:“滚滚滚,别在我家乱说了!”
孙氏赶紧去抱冯俊的胳膊,朝着马道婆赔礼道歉:“孩子不懂事,仙姑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赶紧帮忙替我们收拾了这个水鬼!”又骂冯俊添乱,又叫王氏帮着留马道婆。
王氏赶紧去扶马道婆,冯良则去扯冯俊,冯俊手臂上挂着孙氏,还推着马道婆。隔壁冯二叔家的老婆子田氏还嫌不够乱,趴在墙上高声叫嚷:“俊儿快别添乱了,赶紧把那水鬼收拾了是正经,你们家也就罢了,就只那样,可别带累了我们家,瞧这近得……”
唯独竹枝在一旁瞧着心里笑翻了天,赶紧低了头怕被人瞧见忍不住的笑意。
马道婆到底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冯俊这半大小子的推搡,一不留神就踩了旁边孙氏的脚,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又带得扶她的王氏跟着一个趔趄。孙氏惨叫一声,冯俊这才松了手去扶她,冯良不防,正用力拉冯俊,一脱力拉住了冯俊的长衫,直接撕裂了袖子。加上隔壁田氏的叫嚷,热闹得外头都能听见。
大门啪的一声被用力推开,却是从镇上赶回家的冯老大回来了。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头的喧闹声,开门正好看见这幅混乱的模样,气得冯老大涨红了脸大喝一声:“反了天了!”
也没指名道姓,伸手指点着齐齐愣住的几人骂道:“安生日子过不下去了,弄神弄鬼的作什么作?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慌?有那闲工夫都去磨坊给我推磨去!”
孙氏觉得当着外人和田氏的面十分没脸,拍着大腿抱着脚就坐到了地上嚎了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弄了这么个祸害玩意儿进门来,这是不叫我活了呀,你也不用说了,让老娘死了算了,也不用水鬼吸什么气运,我先死了吧……”
马道婆觉着是说自己,立即涨红了脸甩着手尖声叫道:“不管了不管了,什么家破人亡天塌地陷都跟我没关系,我这是跟着着哪门子急啊!”
田氏唯恐天下不乱,隔着墙高声叫喊:“大伯子,仙姑可说了,你家大纲媳妇儿是水鬼,吸阳气拖气运的呢!你不怕不打紧,可别带累了我们家啊!”
冯老大万分头疼,觉着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马道婆搞的鬼,看着她怎么也挤不出笑脸,往旁边站了一步让开大门冷冷道:“辛苦马仙姑了,你先回去吧!”
马道婆掂量着这情形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了,拍了拍衣襟冲竹枝呶呶嘴说:“这邪物,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一步三摇地扭着腰晃了出去。
孙氏正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王氏吓得不行,连连唤了两声“仙姑”,到底碍着冯老大漆黑似锅底的脸色不敢大声说什么,蠕着嘴小声嘀咕了几句。
竹枝在一边瞧着,觉着冯老大还算个清楚明白的,便冲他行个礼,低着头站在一边也不说话,看起来万分委屈的模样。孙氏还在地上撒泼,王氏躲在冯良身后不做声,冯俊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管去拉地上的孙氏。
冯老大瞧着这一院子的人,又看了看趴在墙头瞧热闹的二弟媳妇和两个侄儿媳妇,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只得摆了摆手道:“都给我回房去!”
得了这句话,竹枝便低着头转身欲走,谁知身后孙氏听了大声嚷道:“不行!今儿非得把这水鬼给料理了,这家可不能让她给祸害了!”
她散着头发,红肿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冯老大,非要他给个说法似的。竹枝扭头看去,瞧见她的眼光恶狠狠的,想来若不是惧怕马道婆说的“吸人阳气”的话,她会亲自扑上来跟竹枝拼命也说不定。
竹枝心里直叹气,看来这冯家确实是呆不下了。既然孙氏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什么鬼祟之类,要不,她干脆就坡下驴,搬出去跟冯家脱离关系?
不过她显然想得太过简单了。
冯老大疲惫地叹着气,叫冯俊和冯良拉孙氏起来,无奈地问道:“马道婆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晓得,怎么就能信她的鬼话呢?这都快过年了,咱们就不能安生过几天日子么?”
孙氏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委屈地抽噎道:“就是娶了这么个祸害进门,咱家才没安生日子过呢!马仙姑说的在理啊,怎么就是鬼话?赶紧把她给烧了,咱们才能过安生日子啊!”
冯老大只在外头隐约听见里头吵嚷,却不晓得马仙姑提议的解决办法是烧死竹枝,闻言大吃一惊:“这是什么话?老婆子,这可是杀人啊!”
孙氏瞪了旁边的竹枝一眼说:“她不是人了,我那可怜的大儿媳妇就是被她给害死了,她是个水鬼,是个邪物啊!”话音刚落,王氏冯良也都跟着附和起来,唯有冯俊无奈地说:“娘,那马道婆的鬼话怎么能行?你瞧我大嫂这不是好好的么?”
冯老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角余光瞄到二房的人还趴在墙头上,只得无奈地伸手去扶孙氏:“先起来再说,后头的事,咱们再商量……”
听见他口气有几分松动,孙氏也松了口气,就势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冯老大哀求道:“当家的,这邪物吃了罗氏的魂儿啊,还要吸咱家的阳气,气运啥的,可不能不当回事儿啊!还是尽早请仙姑过来给料理了才是……”
冯老大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大儿媳妇,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出声,想必也是吓坏了。可是听着孙氏的话也不由得不信,当即便有些踟蹰起来,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安抚老婆子才是,便对竹枝吩咐道:“你先回房去吧。”
竹枝沉默地一礼,也没抬头转身进了那小破屋子,紧紧关了房门坐下。看这情形,冯家一家人除了冯俊,都认为自己是邪物水鬼了,而且这苗头还是想置自己于死地。想着马道婆的话她就禁不住冷笑起来,什么放在火上烤?难道是烧烤?若是冯老大也叫孙氏等人说动,只怕她是难逃一死了。这家里,只怕就只有冯俊明白点,可惜人微言轻,起不了什么作用。
要不?逃吧?先逃到镇上姑姑家躲两天避一避,再想其他的出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破屋子关上门光线就不怎么明亮了,就是自己的手也只能隐约看见而已。可竹枝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火热起来,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出去闯一闯,她就还不信了,这天大地大的,难道还能饿死她不成?
下定了决心,竹枝便立刻行动起来。先是翻开箱子瞧了瞧,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但是想到怕在姑姑家换洗什么的不方便,她还是捡了两套好些的衣服裤子出来,又在箱子底下翻到一块儿好些的包袱皮一处裹了,算是打了个包袱。
接着她站起来隔着门上的空隙往外一看,院子里已经没了人,想必都各自回房了,她转身提了包袱就准备走,可一拉门才发现门从外头栓住了,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这破屋子就只有一扇门,若是锁住了,她怎么能跑掉?
使劲拉了拉没有拽开,可弄出来不小的动静叫旁边的冯良听见了。他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一步,见门没有被拉开,便扯着嗓子喊到:“你就别白费劲了,等着吧,晚上就送你上西天去!”
竹枝一听就叫不好,这是冯家商量好了,要烧死她么?而且时间都定好了,今天晚上,她若是想不出办法早点逃出去,只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花开农家 026 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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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糟糟地随意收拾了一下,孙氏打发王氏去做饭,又担心老大家的出来祸害家里人,便叫冯良将她看住。冯良怕得要死,不是说吸人阳气么?难怪这些日子自己觉得身上不舒坦,可不能离得近了。小心翼翼地找了个木棍儿从外头将门插上,远远坐在自己房间檐下看着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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