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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归航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魄三哥
表面上看来似乎吃了多大亏,但事实上却不然,这只是个“战舰借人”的阴谋诡计。在他们的计划中,福建和广大水师形成战斗力之日,也就是东印度公司横扫南洋之时。毕竟只有这么做,才能招募到足够的水手、炮手和陆战队员,而且训练他们所需要的花费,也都将由福建和广东当局承担。
伯爵意识到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顿时连连点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只能这么干了。回头跟情报委员会说一声,让他们把这事一并负责起来。”
“还有外交部。”董南补充道,“穆先生,使馆的事你多费点心,争取趁胡应台献炮的机会解决了。另外再挑二十门火炮和两百杆燧发枪,作为我们初来乍到的见面礼,给北京城里的那个小木匠留下个好印象。”
把萨累、托斯卡纳、曼托瓦和乌尔比诺纳入进贡勘合名单,建立起大明“属国”的外交关系。是东印度公司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只有这样,才能获取更多的合法贸易配额。毕竟走私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想名正言顺地从大明挖人,就得按照大明的规矩来办。
当然,大使馆对大明而言还是个新鲜事物,想做到这一点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为了接近大明的政治中枢、更直接地掌握朝廷动向,也只有在京城设立使馆这一办法了。
事实上这也是董南费尽心思、拉拢耶稣会中国教区的原因之一。毕竟他们有现成的人脉,有建在直隶、山西、山东、江苏、浙江等地的几十座教堂。有数以万计的信众,如果能把这些都整合起来,那就是一套现成的情报网。
“辽东大捷和结束的海战,再加上新皇登基,少不了万国来朝的威仪,我想使团进京应该没多大问题。但这个使馆嘛……我还真没什么把握,毕竟这没有先例。”
穆秀才面露难色,看样子的确没几分把握。董南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说:“不要钻牛角尖嘛,要学会变通。对我们而言。只要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就是胜利,至于叫什么并不重要。”
“可是除了极少数的传教士。朝廷不会允许外国人久居京城,更不会允许京官们跟外国人私下往来。”
“所以说我们要变通,”董南指了指桌上的那堆书籍,意味深长地笑道:“穆先生,你上次带回来的那批还没翻译完吧?我这次又带来了几千册,这就是个机会,我想那些求知欲很强的饱学之士。会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把使馆设到国子监里面去。”
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宋明新儒学经过几百年的演进,已经走入末途。流于空玄,满足不了维系一个大帝国的政治需要,这就使得中国思想界兴起了一股经世致用的实学思潮,而基督教的传入似乎恰恰契合了这一思潮。
正如董南所说的那样,尽管耶稣会传教士们几乎都被驱逐了,但利玛窦带来的“西洋热”依然存在。包括首辅叶向高在内的一大批高官,对穆秀才带回的那几万册书籍无比感兴趣,更别提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等早已受洗的基督徒了。
想到这些,穆秀才意识到并不是没有一点希望,连忙说道:“我试试看吧,不过在我看来,东林党那边倒好说,就怕阉党从中作梗。”
“阉党?对了,那位司礼监太监现在怎么样?”
提起魏忠贤,穆秀才一脸地愤慨,咬牙切齿地说道:“排除异己,专断国政,还能怎么样?想我大明这样一个泱泱大国,竟会被一个目不识丁的无赖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让我等读书人脸面无光,斯文扫地。”
“怎么斯文扫地了?说说看嘛。”
“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就不说了。去年三月还蛊惑皇上选武阉,在皇宫大内训练使用火器。据说每操练之时,他便手持令旗,三军悉听其指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还真有其事,董南乐了,想了想之后,又问道:“那他怎么个结党营私的?”
“为了报东林党弹劾一箭之仇,他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广收义子。崔呈秀、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等恬不知耻的读书人,居然趋之若鹜,被称之为文臣‘五虎’和武臣‘五彪’。连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累官至礼部右侍郎的顾秉谦,和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南京礼部侍郎、人称‘三凤’之一的魏广微,都成了他的座上宾,简直不堪入目。”
一个个如雷贯耳啊!董南暗叹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还有呢?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那些人倒向了阉党?”
“多了,王体乾、李朝钦、王朝辅……所谓‘十孩儿’、‘四十孙”大都是三榜进士出身。说句丧气话,我看用不了多久,从内阁六部至地方总督、巡抚,都快被换上阉党的人了。”
这么多人倒向了魏忠贤,由此可见,东林党有多么不得人心。
董南沉思了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紧盯着穆秀才的双眼,异常严肃地说道:“穆先生,魏忠贤为什么能够登上大明朝廷的权力巅峰?我想你会说靠的是皇帝,可天启皇帝又是怎样登上皇位的呢?答案只有一个,靠的是东林党的力争。换句话说,正是那些死脑筋的东林党人坚持奉行尊卑贵贱、长幼有序的皇位权继承制所造成的。
原来他们奋不顾身维护的‘大政”却结出这样一个畸形‘恶果’!我想那些自命清高的家伙。现在也意识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更糟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以大局为重,不知道适当的做出些妥协,以至于陷入进没完没了的党争。”
对东林党,穆秀才同样没什么好感。但在阉党这个问题上,他却毫不迟疑地站到了东林党这边。如果不做通他的思想工作,那就别指望他搭“九千岁”那条顺风船。
董南跟奥普多尔总督对视了一眼,接着说道:“就你刚才所言,可见所谓的阉党并不是几个太监抱团弄权作恶这么简单,而是一个庞大的内廷与外廷相勾结的政治集团。魏忠贤固然卑劣。但他本来就是来自最底层的市井混混,没文化、没受过教育。甚至还有身体上的缺陷。他自私、贪婪、残暴、无赖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可那么一大批饱读诗书、受过教育的士大夫为什么也会与他同流合污呢?
在我看来,包括你在内的、没有倒向魏忠贤的读书人,跟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口一个阉党的叫着,这只能说明你们可以宽容皇帝无能,但就是不能容忍比自己身份低下的奴才放肆,因为这有损读书人的‘尊严’!”
取代葡萄牙人只是第一步。广东官场对澳门的防范并没有因此而解除,甚至随着刚结束的那场海战,比防范葡萄牙人时更甚。不但不允许东印度公司自由进出关闸。甚至还严令香山县百姓不得擅自将粮食卖给他们这些洋人。
奥普多尔总督有关于重建城墙的申请,更是被一口驳回。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就别想在澳门建船坞、办学校,更别指望展开梦寐以求的自由贸易。
奥普多尔总督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是啊,记得杰克曾经说过,政治是妥协的艺术。所以才有了托斯卡纳跟萨累的合作,才有了现在的大西洋公约组织。如果只知道钻牛角尖,那我们什么都干不了,说不定还会成为敌人呢。”
穆秀才哪能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想了想之后,禁不住地问道:“大人,您不会是要我当阉党吧?”
“什么阉党啊?你又不是阉人!”董南扑哧一笑道,“就人员构成而言,所谓的‘阉党’就是个伪命题。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什么才是忠君爱国。如果你真想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干点事的话,那就应该客观地看待问题。”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穆秀才问道。
“我知道你会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这也是有前提的。”董南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只要前提没错,目标没变,我想不择手段也未尝不可。况且这样事你又不是没干过,现在回过头来看,你促成的一系列合作不是都很成功嘛。”
伯爵乐了,忍不住地笑道:“是啊,穆先生。现在福建和广东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关税,甚至还学到了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而我们也得到了我们所想要的一切,用杰克的话说,这就叫双赢。为了我们的公约组织,为了你的大明,为什么不能再干一次?”
“不不不,杰尔,你不了解中国,更不了解我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这完全是两码事,可以说要我投靠阉党,那跟要我的命没什么区别!”
“那就表示你不爱国,至少说不像你所说的那么爱国。”
“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事我不会答应。”
毫无疑问,穆秀才是个坚持原则的人。不管董南等人如何劝说,他就是不松口。万般无奈之下,董南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若有所思地问道:“城里的那位呢?穆先生,你不下地狱总得要有人下地狱,以你之见,他有没有跟我们合作的可能性?”
“海道副使、市舶司提举顾贤明?”
“嗯,就是他,除此之外,我也不认识其他朝廷命官了。”
穆秀才暗叹了一口气,点头苦笑道:“董大人,您还真找对了人!事实上他就是个阉党,只不过官职低微,没机会入选‘十孩儿’、‘四十孙’罢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嗯……就他了!”
董南蓦地站起身来,朝大舅子奥普多尔说道:“回头跟他好好谈谈,争取把他拉拢过来。钱不是问题,只要他愿意合作,就算用银子垫,也要把他垫上两广总督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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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归航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地大物博?
大大小小十八艘战舰停泊在港湾里,高高的桅杆,密密麻麻的索具,各种各样的船首雕,以及近百条川流不息、往返于码头的小艇,看上去蔚为壮观。
用伯爵的话说,现在的澳门绝对可以称之为全亚洲最大的军港。就算巴达维亚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和菲律宾的西班牙东印度舰队那对冤家联合起来,也不一定是大西洋公约组织东方舰队和太平洋分舰队的对手。
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
经历过一次东方,也是大西洋公约组织有史以来投入舰只最多、强度最大的海战,除“胜利”号等首航舰队的六艘战舰完好无损外,其余舰只几乎都是遍体鳞伤。再加上刚完成一次横越太平洋的航行,所有舰只亟需进行一次大修。
“公约”号已经被牵拽到起重三脚架旁,船员们正在船头上忙碌着;木匠在新牙樯、新桅顶和第二斜桅上勤勉地挥动着手斧,大块大块光滑的木片飞舞在码头四周;掌帆长和他的助手们,还有一队非常精干的炮手,正在拆除它几乎所有的索具,以便新圆材完成之后,按照舰队参谋部的规范,有条不紊地重新安装起来;而另一群水兵都蚁聚在甲板和船舷附近,忙着用麻丝堵塞船缝。
“关键的问题还是材料,说出来真难以置信,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竟然什么都没有……”伯爵喋喋不休,指着千疮百孔的“公约”号,就向董南诉起苦来。
一起乘小艇视察的奥普多尔总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看着远处那十几条正忙着打捞火炮的中国渔船,倍感无奈地说道:“是啊,就目前而言,在东方保有一支所需要的花费,几乎是萨累的五倍!如果转口贸易没那么大利润,必然会亏得血本无归。”
对此,董南早有心理准备。但原材料匮乏的程度,他还没有一个清晰地概念。见二人提起这茬,便禁不住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哦,杰克,要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奥普多尔回过头来,哭着脸,如数家珍地解释道:“圆木就不用说了,恐怕整个中国都找不出一片足以建造一条千吨商船所需的橡木。质地相近的柞木倒是能找到,可它只生长于千里之外的湖北,而且材径短小,就算找到了也没有太多利用价值。相比之下,杉木和松木则好找一些。可它们却只能用做船板,对我们并没有太多帮助。
其次是亚麻,事实上这也是我们现在最为头疼的问题。你知道的,帆索、帆布通通离不开它。可这里不但没有亚麻,甚至连中麻、黄麻和槿麻都找不到;还有沥青,据我所知,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天然沥青的任何记载,以至于我们不得不从煤炭上想办法……”
煤焦沥青是大西洋学会的又一个成果。
然而其质量远远无法于波罗的海的天然沥青相比,不但冬季容易脆裂,夏季容易软化、加热时有特殊气味,而且具有很强的毒性。不到万不得已,奥普多尔是绝不会使用它的。
木材、麻绳和帆布,风帆战舰所需要的三大主要原材料竟然一片空白!董南彻底傻眼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地大物博”的天朝,居然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
同时也让他意识到,几个世纪后坐在空调房间里,喝着鸟窝牌咖啡,转动地球仪,随意轻佻地指责大明王朝罪恶的禁海令,让中国在几百年间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窘境,真是罄竹难书的愤青是多么可笑!
可以说即使没有禁海令,郑和宝船也无法继续纵横四海,更不会先于西欧各国在贸易上称雄海洋。换句话说,真正要了郑和宝船命的并不是皇帝,而是造船的材料,尤其是木材!
毕竟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这个时代想造船就必须砍伐树木。
建造的船只体积越大,越是需要参天古树的树干。糟糕的是,中国建造船只所用的木材太匮乏了。因为千百年来,木材更大的用途是建筑房屋、烧火取暖。
可以想象,从三宝太监第一次下西洋前就开始建造大船,就开始就近砍伐树木,于是沿海地区的优良树种先被伐光了。后来,只能沿河砍树,可以顺流而下,把好木材通过水路运送到海边的造船厂。再后来,河边的木材也砍光了,要寻找好的木材,只能去远离水系的深山老林中。
如此一来,造船所获得木材的成本必然大大增加。这个成本包括寻找木材的时间成本,也包括木材的运输成本,还包括好木材短缺而节节攀升的价格成本。
更何况大明本就不是个森林资源丰富的国家,而且一直以来都是近海航行,并没有、也不知道通过远洋贸易,把南洋的胡椒、肉桂和丁香卖到欧洲赚取暴利,自然也就撑不下去了。
当然,在海上漂的还有数以万计的大明海商。
他们出过国、见过世面,不会只盯着大明这一亩三分地。而东南亚的许多岛屿和半岛上,又生长着茂盛的森林,许多树木都可以用来建造船只。于是,那些海商就把造船的任务委托给南洋的造船,船只建造好后,再开到中国沿海,供跨国贸易之用。
但生长于热带地区的树木,其材质远远无法于北美洲和波罗的海的橡木所能比拟的。只能用来建造小吨位商船。
的确是个问题,而且还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问题!董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处趁退潮把搁浅大修“飞鱼”号的人们,凝重地说道:“好在我们早有准备,三年前就在新大陆开始了伐木工作,同时还在普利茅斯、科隆和科科利建了三个造船厂,否则不管我们在东方取得多大进展,整个计划都将难以为继。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东方舰队要完全依赖于新大陆。为了尽可能节约成本,还是要想办法就地取材。先把亚麻、沥青和柏油问题解决掉,剩下的橡木就好办的。反正太平洋航线已经开通,甚至还有了一个补给点,在商船队返航时顺带些大修所需的圆木还是没问题的。”
大西洋公约组织的策略,是建一艘新舰就退役一艘旧舰,并用其来增强东方舰队的实力。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批旧舰源源不断地从西方驶来。就算它们不堪大用,可把上面的材料拆卸下来用于大修还是没问题的。
奥普多尔点了点头,一脸苦笑着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所幸的是不管尼德兰人还是英国人,都要面对这个同样的问题。”
说话间,潮水开始落下了。
“飞鱼”号扯着所有中桅帆和三角帆,被斜后方吹来的风推动着,行驶得出人意料地快。但它突然开始平稳地慢了下来,最终死死停在一片沙岸上。甲板前后倾斜着,在湍急的水流中,浑浊的泥沙像一朵巨大的云,从它底下流走。
水手们连忙松开了帆脚索,在他们托起风帆的时候,董南三人也爬上了船舷,正从大舱跑向船头,伯爵更是大呼小叫道:“把测铅拿过来,把测铅拿过来。”
叫完之后,又从船头栏杆远远俯出身去,盯着水面,看它慢慢变清。董南也看见舰身在沙滩上犁了这么长距离,翘得那么高,系船索舱口离水面只有不到一码。
龙骨搁浅,可不是一件小事。
“在外面远远地测一次水深。”伯爵对舵手说,心里希望测铅可能会表明沙岸是狭窄的沙嘴,这样战舰就可以从侧面拉下水来。
然而测铅并没有表明这样的情况,当测铅旋转着准备第二次扎入左舷外时,他在龙骨前端的下方看见了杂草和芦苇。很显然,“飞鱼”号所在的泥岸很大,泥岸大部分都在舰身以外。
董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跑到船尾去看情况,只见莫维特舰长已把两只小艇放下了水,并扯着嗓子吼道:“伙计们,从军官室的舷窗把锚链拉过来!”
船尾在水中陷得很低,舵柱也很可能松脱了,但现在却无暇顾及。见几船员拖着锚链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董南连忙指着舷窗喊道:“就投到船尾下面去。”他的话音刚落,又一个测铅溅落到了水里。
“两英寻深,阁下,”舵手震惊地说,“两英寻还勉强不到呢。”
情况确实非常糟糕,但还不是毫无希望,伯爵跟奥普多尔总督对视了一眼,冲下面的莫维特舰长说:“舰长先生,把大锚拴到小艇上,小锚和大索拴到独桅快船上。”
他的目光越过船尾栏杆,想知道水流方向是否可以提示他泥岸的边界。董南注意到航海官和码头引水员已经在两百码以外,便朝小艇上的人们高喊道:“差不多了,用力地拉起来!”
与此同时,奥普多尔总督也对左舷上的水手命下达了另一道命令,“从船舷边上放淡水。”随后飞快地跑到军舰下层,那儿掌帆长和两班值班岗里强壮的卷索手,正把一根十五英寸的新锚链传到船尾去,他们一边还有节奏地大喊着“拉一,拉二,拉走,拉走,走”。
上上下下、来来往往,配合的很默契,一切都很正常,动作也很快。董南跑上甲板,大声叫来一只单座艇和一个浮标桶,甚至还有时间去感谢上帝给了他这样好的军官和训练有素的水兵。
当他跳进单座艇时,小锚已经放进了红色独桅快船,大锚也从锚架上吊了下来,悬在游艇上方,而淡水正从船舷边上涌出来,快速地减轻着船的重量。
像急切的狗一样,单座艇来来回回探索着水深,寻找最好的下锚地点,在第一个勉强可以下锚的地方,董南从舷侧扔下了浮标,呼喊起拉锚链游艇来。
锚链拖在了游艇后面,正顶着风,顶着比风力大得多的退潮,尽快地拉着。它拉得如此用力,水兵们的脸都涨得通红,连木桨在桨座上都危险地弯曲着。
每一个水手都知道,现在没有一刻可以浪费的,这场潮水会落下三十英尺,仅在前面的十分钟里,从浅滩和战舰四周就落下了五英尺宝贵的水。如果今天不把船弄到海潮里,那等到下一次海潮时,也不会有什么希望,因为下一次说不定涨得还没这么高。
况且潮水落下之后,龙骨还有断裂的危险。
“往外拉,往外拉。”在游艇上吼叫着。“往外拉,往外拉。”莫维特舰长在独桅快船上吼叫着。
等靠近了浮标桶,游艇用人力把危险巨大的铁锚从船舷边推下了水;独桅快船也驶到单座艇发出信号的地方,在勉强可以下锚的海底投下了小锚,这样就固定住了大锚本身。
董南这才松下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来,朝“飞鱼”号喊道:“用力卷啊,用力卷啊。”立刻,战舰后甲板上的起锚机绞盘,在伯爵的指挥下开始转动起来。
那些小艇回来的时候,也正是最紧张的时刻。
起锚机绞盘仍旧转动着,可是转得非常慢,人们弯腰俯向绞盘棒,大口地喘着气。伯爵和水手们一起肩并肩地推着,但等小艇乘员们爬上船舷,纷纷扑向绞盘棒时,董南把他拉了出来,自己站在了他的位置上,说道,“你的腿有伤,还是让我来吧!”
然后便更大声地喊道:“使劲推啊!好嘞,干得漂亮,再来一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自己腿上有伤,伯爵感动不已,但现在却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绞盘棒上完全布满了水手,起锚机绞盘转了一整圈,铁棘爪咯——咯——咯地作响,拉力大到把锚链绷断的地步。
他向船尾望去,见锚链几乎笔直,甚至变细了,只有原来尺寸的一半,连忙提醒道:“小心!双手攥紧啊。”
起锚机绞盘几乎不动,格楞响了一下——然后是奋力的长长停顿——然后是另一声勉强的格楞。
“用力推啊,用力!”
棘爪的声音变快了,格楞——格楞——格楞——格楞,趴在船舷上的奥普多尔总督,欣喜若狂地叫道,“伙计们,我们下水了,干得漂亮!”
连一些没在绞盘棒上找到位置的人也开始欢呼起来,然而这只是锚被拔了出来。除了在烂泥里陷得更深些,“飞鱼”号并没有移动。更糟糕的是,现在潮水又退了两英尺。
“停下!”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一味的蛮干只会适得其反,董南从绞盘棒直起身来。
“舰长先生,”他环视了河的两岸,接着说道,“我看潮水退下之后,船会倾向右舷,所以我们得先拿掉一些东西;同时我们得在近些的岸边找块结实的地面,把大炮转移到那儿,这样等下次涨潮它才浮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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