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归航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魄三哥
要是以前,看到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穆秀才肯定会义正言辞地呵斥一番。然而现在却不会了,毕竟浪迹天涯的滋味并不好受,想在一帮西班牙强盗控制下的菲律宾生存,想不卑躬屈膝都不行。
正因为如此,见奥普多尔总督和伯爵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的外貌上找出跟自己或董南的相似之处,不想让同胞太过难堪的穆秀才,禁不住地说道:“西班牙语吧,另外你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别拘束,先坐下再说。”
“您是?”
林炳仁在才注意到大舱左侧还坐着一位东方人,他那身体面的白人装束,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甚至连阿尔卡拉斯总督都待若上宾的金尼阁修士,都只能坐在他的身后。
“穆玉峤,你叫我穆先生就行了。”
穆秀才笑了笑,用很久都没说过的家乡话介绍道:“这位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国王陛下刚任命的澳门总督奥普多尔男爵,这位是教皇陛下敕封的杰尔-爱德蒙-堂泰斯伯爵,他们二位想向你请教些问题,希望你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了……说这么多还不知道你贵姓呢,先自我介绍下吧。”
在马六甲混迹这么多年,林炳仁所接触的白人中,身份最高级的也就是像金尼阁一样的传教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无一不视大明人为下等人,别说坐起一起说话,甚至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不但是贵族,而且还是两个,职务和爵位更是高得惊人!穆秀才的一番介绍,让林炳仁彻底懵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着他那副战战栗栗,站也不是,坐也不敢的样子,金尼阁感觉有几分好笑,连忙提醒道:“林先生,总督大人和伯爵大人很忙,我们还是别再浪费时间了。”
“是……是,神甫。”
哪里都有贫民,哪里都有穷人,见多识广的奥普多尔,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一边指着舱门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一边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禀……禀……禀大人,卑职……小民……”
别看他在马六甲混得如鱼得水,可一遇上真正的贵族却一下子乱了方寸。情急之下,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没法称呼。毕竟他既不是白人,又不是谁的部下,只是一个处处看人脸色的落魄商人。
尽管表现有些令人失望,但必须承认他的西班牙语还是不错的。奥普多尔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和声细语地说道:“穆先生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别太拘束。”
“是,大人。”
林炳仁这才缓过身来,再次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并在穆秀才的鼓励下,硬着头皮说道:“我叫林炳仁,福建人,大人有什么事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福建?”奥普多尔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随即站起身,观察起平摊在桌上的大比例尺地图。
“这里,”穆秀才哪能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立马指着地图上的福建说:“跟台湾,也就是葡萄牙人所说的福摩萨隔海相望,距澳门还有一段距离。尼德兰人曾试图占据过这里的澎湖列岛,但最终并没有成功。”
“真是一个好地方。”
奥普多尔微微的点了下头,跟伯爵对视了一眼后,接着问道:“林先生,既然你会说尼德兰语,这就表示你跟尼德兰人打过交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给我们介绍下有关于尼德兰人的情况。”
“好的,”林炳仁又站了起来,不无紧张地介绍道:“正如穆先生所说,尼德兰人的确试图占据过澎湖列岛,但他们并不具备贵国那样的优势,被大明水师驱逐后只能无功而返,回到了他们在巴达维亚的老窝。不过他们并没有全部返航,一些残存的船只和兵力,转而停靠在台湾西南部的一鲲身地区。用一块羊皮狡猾地从高山族人手里骗了一大片土地,并在那里构筑城堡,打算长期据守。”
澳门是一个中继港,葡萄牙人的大帆船每年从里斯本出发,满载着欧洲的毛织品、钟表、葡萄酒、玻璃制品经印度果阿和马六甲抵达澳门,进入中国;又从澳门满载中国丝绸、茶叶、瓷器和珠宝等货物经马尼拉运抵墨西哥,在新大陆出售完后运载白银、苏木和棉花返航澳门。
此外,还将从欧洲、美洲运来的货物和中国货物运往日本销售,再用日本的白银采购中国的货物。
之所以选择澳门作为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基地,除了可以利用中国的人力资源外,垄断欧洲——中国——日本的三角贸易,也是全盘计划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毕竟打造一支足以驱逐西班牙、葡萄牙、尼德兰和英国东方势力的舰队需要钱,而光凭萨累、托斯卡纳和乌尔比诺的财力是远远不够的,这就意味着奥普多尔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一部分。
有葡萄牙人打下的基础和耶稣会中国教区的支持,在澳门站稳脚跟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些中国海盗更是不足为虑,大不了让伯爵多留下几艘船。但让尼德兰人卡在日本航线的中间,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要知道无论在西方还是在东方,尼德兰和葡萄牙的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为了确保大西洋公约组织不陷入欧洲的战争,奥普多尔只能打着葡萄牙的旗号行事。
伯爵同样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低头看了一眼地图,面无表情地问道:“他们大概有多少兵力?”
“两千多人,”林炳仁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他们大半驻守在刚修筑的热兰遮城里,可能是立足未稳,跟当地的土著倒也相安无事。另外他们还获得了日本的贸易特权,可以像大明海商一样对日贸易。”
怕什么来什么!奥普多尔顿时皱起了眉头,若无其事地问道:“那我们呢?我指的是澳门。”
“不可以,除了尼德兰东印度公司和部分跟幕府关系密切的大明海商外,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都不能直接靠岸,只能通过大明海商展开贸易。”
葡萄牙人通过坑蒙拐骗,获得了中国的贸易特权。不但尼德兰人,甚至连西班牙人都无法跟大明进行合法的贸易。而尼德兰人则获得了日本的贸易特权,各有各的优势,如果无法跟大明海商合作的话,那只能跟尼德兰人先打一仗了!
盘踞在台湾的尼德兰人不足为虑,但他们却能得到巴达维亚(印尼)的支援。奥普多尔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林先生,都有哪些海商跟日本关系密切?他们对尼德兰人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要知道他们之间显然具有某种竞争关系。”
“有很多,他们在日本设立商会,大家抱团维护利益。虽然帮派林立,但要论籍贯,主要还都是福建人,甚至连月港和泉州海澄都成为了重要的贸易港。如果非得要细分的话,那可以分为两股势力,其头领更都是福建泉州人。
一是李旦,他曾是菲律宾海商的头目,后被西班牙人排挤出马尼拉。此后他便北上去了日本,在平户扎下了根。他经过软硬兼施,建立了自己的商行,成为日本华商的头领,他势力庞大,每次做寿,到场祝贺的大小华商势力就有五十多家。他和幕府的关系也非常好,拥有德川幕府颁发的‘朱印’(贸易许可证)。”
钱不是白花的,一百两白银让林炳仁真正的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介绍起同乡们的“丰功伟绩”,头头是道,吐沫横飞。
“二就是许心素,他是李旦的拜把子兄弟,但比起李旦的海商身份来,他更八面玲珑。他长期游走于东南沿海,和大明朝廷,海外华商甚至尼德兰人和英国人都往来密切。做的也多是中转生意,主要是把大明的货物倒手卖给尼德兰人,现在更是尼德兰人的重要贸易伙伴。”
能在海上混的都不是善茬,既然斗不过,就要拉一个打一个。跟远在欧洲的董南开始时一样,大明海商们的主要合作伙伴,都是新兴的海上帝国尼德兰。毕竟尼德兰海上力量强大,且比反复无常的西班牙要守信得多。
同时,尼德兰人虽然实力强悍,但在东方却是初来乍到、根基尚浅,无论是打仗还是谈判,总要找盟友,所以一拍即合。所以尼德兰人和大明朝廷的谈判,几乎都是海商牵线的。而尼德兰人和大明水师作战时,那些海商也随之而充当帮凶,一同对付大明朝廷。
比如在澎湖水战时,李旦的部下们就曾协同尼德兰人作战,在台湾海峡拦截过往船只,甚至为尼德兰人输送给养。此外尼德兰人所需要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紧俏货物,大明朝廷往往限制的非常厉害,无论从供货量还是价格上都极其苛刻,所以也需要中国海商们利用手中的网络,从中国内陆购得。
中国---日本---东南亚这条三位一体的黄金航线,必须牢牢地握在手里!只有这样,才能用欧洲货赚日本的钱,再拿来买中国货,倒手回欧洲牟取暴利。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一支足以与尼德兰、西班牙和英国在东方的势力相抗衡的舰队。
东方局势要比想象中的复杂得多,一个小时前还踌躇满志、信心十足的奥普多尔,赫然发现想达成预定目标有多难!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尼德兰东印度公司,还有一帮人多势众的中国海商。
至于怎么应对,那是以后的事情。更何况这里好几个外人,奥普多尔干脆岔开了话题,指着地图上的澳门,若无其事地问道:“林先生,您对澳门熟悉吗?”
用的是敬语,这让林炳仁受宠若惊,连忙说道:“熟悉,非常熟悉,事实上我三个月前刚从那里回来,甚至还见过神甫的几位朋友。”
“林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马丁内斯修士亲自为他洗礼的。”金尼阁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那就麻烦您介绍下澳门的情况,”奥普多尔轻叹了一口气,不无自嘲地苦笑道:“说出来的确难以置信,作为即将上任的澳门总督,我居然那里一无所知,但这一切都是可以的理解,你说是不是?”
“当然,离那么远,换作我我也一样。”
林炳仁显然放开了,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不过伯爵那凌厉的眼神,突然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连忙干咳了两声,继续介绍道:“澳门很小,您的同胞不超过900人,仅相当于总人口的五分之一。恕我直言,就算您上任后也无法像阿尔卡拉斯总督一样行驶权力,毕竟那里终归是大明的治下,必须接受香水县的管辖。
你们不能买卖土地,不能建造房屋,甚至连房屋的修建和改造,也需经过香山县的批准。知县负责治安,一千多名受辖于海道副使的雍陌营官兵负责防守。负责整个广东海防的海道俞大人,甚至还按大明的管治方法,将包括传教士在内的所有葡萄牙人编组保甲,定门籍,制定约束你们的翌日五条,并刻石公布……”
这哪里是什么总督啊?奥普多尔彻底傻眼了,禁不住地回头看了伯爵一眼,似乎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出发之外董南为什么连提都没提?
伯爵同样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按照林炳仁的说法,澳门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殖民地,充其量只是一个葡萄牙商人在中国的落脚点。
金尼阁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但他们谁也没问过,自然也就想不到提这茬。毕竟他只是计划中的一颗棋子,根本不知道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核心机密;穆秀才则恰恰相反,尽管他对全盘计划了如指掌,但却从未去过澳门,对那里的了解是一片空白。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董南的一个小小失误,一下子让奥普多尔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看着众人面面相窥的样子,奥普多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面无表情地催促道:“继续说,继续往下说。”
“我听说过一个流传已久的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炳仁哪知道奥普多尔想什么,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您的那些同胞之所以能在澳门居住,是因为沙萨在几十年前买通了时任广东按察司副使的大太监汪柏,并与之签订了一个密约。”
什么同胞啊?我压根就不是葡萄牙人!奥普多尔暗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地问道:“内容呢?”
“葡萄牙商人每年纳银一千两给汪柏;海道允许澳门为葡萄牙商船舶口;改变一向沿用的‘弗朗机’之名,而称为‘葡都丽加’人;准许葡萄牙商人到省城下贸易等等。”
这就对了!
由于葡萄牙本来就是一个小国,尽管在航海上起步最早,但人力、物力和财力却无法支撑起大规模的海上远征,即使凭借先进的武器击败了当地的国家,仅凭武力也无法站稳脚根。
所以除了对待一些实力差距太悬殊的国家外,他们在大多数的殖民地,主要方式都是建立商战,获得贸易特权。然后再通过挑拨占领地各派势力仇杀的方式,来攫取他们的好处,而无法像西班牙和尼德兰一样在东方建立真正的殖民地。
奥普多尔还没傻到仅凭一千多人,就敢跟一个人口几千万的帝国为敌!毫无疑问,澳门作为一个基地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必须当机立断的作出抉择,要么做一笔生意打道回府,要么重新选择一个更合适的基地。
想到这些,奥普多尔蓦地站了起来,异常严肃地说道:“修士,麻烦您带林先生去‘飞鱼’号上休息。杰尔、穆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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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归航 第一百二十章 兵分两路
原本想来摘颗桃子,现在却被告知并没有桃子,甚至连桃树到没有!
算无遗策的杰克,居然搞出这么大一乌龙,让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伯爵彻底傻眼了。想到兄弟们的大半家当,几乎都投入进了庞大的东方计划,又让他意识到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毫无疑问,全欧洲都被那帮厚颜无耻的葡萄牙混蛋给骗了!还有那帮假正经的神棍,居然连上帝都敢欺骗,要不是他们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到底是曾生死与共的兄弟,伯爵把责任一股脑的都推到葡萄牙人和耶稣会那边,尽快能为远在地球那边的董南开脱。
“我敢打赌,杰克肯定也没去过澳门。”
奥普多尔轻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说道:“照现在的情况看,他对那里的了解并不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二位,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为了确保整个舰队的人员和财物安全,我们必须尽快作出一个抉择。要知道那帮葡萄牙人尽管并没有做到他们所炫耀的十分之一,但必须承认他们与中国政府或政府中的一些官员,保持着某种耐人寻味的关系。”
澳门的葡萄牙人,早已不认葡萄牙政府了。要么他们也不会垄断与中国的贸易,连菲律宾的西班牙人都被拒之门外。事实上也正是这个原因,菲律宾总督才不允许东印度公司船队靠岸。
他们之所以敢无视国王陛下的权威,完全得益于他们那灵活的外交政策。毕竟澳门终归是大明的治下,某种意义上而言,在一边通过垄断贸易牟取暴利的同时,还变相接受着大明政府的庇护,谁要是胆敢攻击他们,无疑是向大明宣战。
大明水师不堪一击,不等于大明陆军可以轻易招惹。庞大的人口基数在那里,真要是把大明惹怒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你淹死。
奥普多尔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葡萄牙人拒不承认他这个总督,之前所制定的“平叛”计划将无法实施,甚至还会找来中*队的围攻。
计划不如变化,连穆秀才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见二人紧盯着自己,不得不凝重地说:“二位,你们就这么回去显然不太合适,先不说整个计划将无法实施,甚至连这趟航行的成本都收不回。毕竟不去澳门的话,千里迢迢远来的那么多货物,很难在马尼拉卖上一个好价钱。”
钱是小事,船只和人员才是大事,奥普多尔决不会轻易冒险,想了想之后,指着地图上的澳门说:“如果他们不欢迎我们呢?”
自海上丝绸之路开通以来,中国对西方货物的需求一直很少,仅限于达官显贵们所需要的一些诸如西洋钟、玻璃和珠宝等奢侈品。想把船队的货物脱手,只能先低价卖给澳门的葡萄牙商人,而他们却能以几倍的价格卖给大明海商,然后再销往日本。
现在的问题更严重,如果无法在澳门立足的话,不但卖不上一个好价钱,甚至还有卖不出去的可能性。
面对着一千多大明官兵,想来硬的显然不太现实,伯爵沉思了片刻后,突然说道:“不就是贿赂嘛!他们可以,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不管怎么样,先上岸再说,反正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
“问题是上岸后又能做什么?”奥普多尔摇了摇,异常严肃地说道:“那个‘生理人’说得很清楚,中国政府像防贼一样防葡萄牙人。除了有限的贸易之外,其他计划根本无法实施,甚至连建个船坞修船都不行。”
除了林柄仁刚泼的这盆凉水外,金尼阁会士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中国政府在3年前曾发生过一起教案,所有传教士都被牵涉了进去,耶稣会在中国的影响力一下子打了个折扣。
总而言之,这趟航行不但来错了地方,而且还来错了时候。澳门不但不能作为一个基地,甚至都很难立足。
伯爵可不想就这么回去,再次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后,蓦地站起身来,指着地图上的台湾,斩钉截铁地说道:“情况发生了变化,计划也必须作出相应的调整。二位,我建议趁尼德兰人立足未稳,当机立断的拿下福摩萨,以那里为基地继续实施我们的计划!”
“不不不,这个风险太大了,要知道我们才一千两百多人,其中还有近一半的学者、教士和工匠。”
“奥普多尔,亲爱的朋友,你要对我们的战斗力有信心。”
伯爵显然没把那帮尼德兰海盗放在眼里,一边抓起酒瓶,一边不屑地说道:“干这个,我们要比他们专业得多。况且他们仅有两艘老掉牙的武装商船,只要干掉它们,那躲在城里的尼德兰混蛋,就只有举白旗投降的份儿了。”
所有陆战队员都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个个都装备了新式燧发枪。火炮就更不用说了,十二门重量轻、射出远、威力大的小口径陆战炮,完全可以给陆战队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一旦强攻不下,还可以将三艘主力战舰上的大口径长炮拆卸下来当攻城炮使用。
拿下盘踞在台湾的尼德兰人应该没多大问题,毕竟人员和装备优势摆在这里。然而,舰队所携带的弹药和补给,只够打两场大规模的海战。一旦驻守在巴达维亚的尼德兰东印度公司反扑,那胜负就很难预料了。
见奥普多尔一声不吭,迟迟下不了决心,伯爵急了,指着舷窗外的马尼拉城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在我看来局势还没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首先,我们可以通过教会渠道向家里求援,过两天就有船队回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的援兵十八个月后就能到;
其次,福摩萨跟巴达维亚的联系并不是那么密切。说白了只是一个定居点,除了给前往日本贸易的商船提供补给外,并不具备太大的战略价值。至少说对尼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香料群岛;
此外,他们还要提防菲律宾的西班牙人。要知道欧洲的战争已经打响了,我可不认为他们能像休战时那样和睦相处。大家想想,总共才九艘战舰,他们还能折腾出多大动静?要知道我们有三艘,而且还都是火力强悍的双甲板主力战舰。”
利用信息的不对称,至少可以争取两个月时间。同时,巴达维亚总督调兵遣将也需要时间,等到他们抵达台湾,那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如果能在半年内加固工事,做好相应准备,那抵御住他们的第一波进攻还是没问题的。
正如伯爵所说的那样,只要能熬过十八个月,那局势必然会发生根本性的改观。奥普多尔权衡了一番,毅然说道:“杰尔,既然你下了这么大决心,那台湾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和穆先生仍按原计划去澳门,看能不能在教会的帮助下,动员那帮葡萄牙商人参战。”
拿下台湾,就等于关上尼德兰东印度公司对日贸易的大门。在这个问题上,大西洋公约组织跟澳门的葡萄牙商人是一致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拼得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
同时,奥普多尔只身前往,还能消除那帮早已无法无天的葡萄牙商人的敌意。要知道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是土生葡萄牙人,如果不是还有个主教大人,他们或许连上帝都不信了。
从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利益上来看,穆秀才是举双手赞成的。毕竟尼德兰人已经盘踞在台湾,以他们那强大的海上实力和对财富的追求,早晚会再次袭扰东南沿海。但就这么任由伯爵占领台湾,感情上又很不是滋味儿。
见二人决心已定,突然抬头说道:“先生们,除了澳门的葡萄牙人之外,我们是不是争取下大明朝廷的支持?对他们而言,这也是肃清东南匪患的一个机会。况且我们本来就要招募大量的水手、炮手和陆战队员,而台湾只有尚未开化的土著,并没有我们所需要的各种人员。”
坦率地说,大西洋公约组织对台湾的领土还真没多大兴趣。相比之下,奥普多尔和伯爵更喜欢东印度群岛,因为那里有他们垂涎三尺的香料和硫磺。
正如穆秀才所预料的那样,伯爵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没问题,只要你有办法,我甚至可以暂时效忠你们那个娶三千个老婆的皇帝。前提是他别指手画脚,同时能提供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杰尔,那可是皇帝!”
奥普多尔被搞得啼笑皆非,连连摇头道:“别痴心妄想了,他对我们这些富有成见。当然,短期合作一下还是有可能的,毕竟跟澳门的葡萄牙人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过他们那糟糕的办事效率和不堪一击的海军,你别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伯爵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作为一个资深海盗,我可不想招募一帮还停留在石器时代的土著充实舰队,更不想招募一帮六亲不认的东方同行。穆先生不是说了吗?至少说会对接下来的计划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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