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小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白嬷嬷说得特别云淡风轻,可雪梨看看这第二拨被她筛出来决定不见的帖子心里就不懂她是怎么挑的了。
想来白嬷嬷是有她的道理的,可她追问,白嬷嬷却打着马虎眼不肯多说了。雪梨还挺纳闷,自己翻来翻去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好先听话,以后再慢慢弄明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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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头的道理,白嬷嬷也是实在没法跟雪梨明说,她怕吓着雪梨。
她第二回筛下来的那些帖子,是府上有正妻、却遣了妾室来见的。
也就是说,现下经她筛后,真正能来见雪梨的,除了跟她年龄相仿的各府小姐,就是还没有正妻的各府妾室们了。
这是白嬷嬷自己捏得细。她仔细想过,陛下是没拿雪梨当个宫女看的,可往后宫里数,便只有皇后和三夫人能做这接待外命妇的事,底下的九嫔若要办这个,也得是上头下旨。
所以白嬷嬷就有点心惊——陛下这是打算直接把雪梨搁到贤妃夫人的位置上啊,还是那个更高的……
那两个字她想都不敢多想了,毕竟陛下没有明说,那不管是雪梨还是她身边的人想着回事,就都算“野心”。
考虑这事的时候却不得不把这个因素考虑上。如此一来,简直是让雪梨向两位夫人一样见各府正妻才更合适,但夫人们毕竟是要去参惠妃夫人的席的。
她就只好找没有正妻压着的妾室们进来见她。这样就算雪梨不懂,外头的人看一眼也明白了,会知道以后上头能不能再有别人压着雪梨也是不一定的事儿。
第二天,福贵带着彭启钟和彭启钰出宫去送回帖的时候,雪梨在房里正襟危坐地听白嬷嬷说见客的要领了。
白嬷嬷告诉她的第一条,就是在这些个客人面前,大可不必以“奴婢”自称。
白嬷嬷说:“您别觉得自己就是一宫女,您得想着自己是陛下亲封的御膳女官。那些个小姐啊、妾室啊,哪个有陛下赐的封位啊?所以您这身份,在宫里许不能算个‘主’,可搁在外人面前也绝不算‘仆’,那到时候在这院子里就只有主客关系,您啊,别看轻自己。”
雪梨点头:“知道了!我那会儿显得谦卑就是丢陛下的脸,我不会的。”
白嬷嬷很满意,然后交待的事情就细致又琐碎了。比如让谁去宫门口迎、她自己在哪儿等着迎,见面怎么寒暄,还有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雪梨认真听下来,一句句清楚记下。然后便在白嬷嬷的启发下,自己着手安排人了。
她说:“让小全子暂且把鱼香领回驯兽司待一天吧。到底是狮子,万一见了热闹兴奋起来伤了人就坏了。”
考虑得周全,白嬷嬷赞同:“这安排得不错。”
雪梨笑笑,又道:“都是夫人们要去后宫,小姐们和妾室们随着进来的对不对?那嬷嬷您带杏仁去后宫门口候着?只有您认识得人全,带着杏仁让她也熟悉熟悉。”
白嬷嬷又点头:“成,我也会提前跟杏仁交待交待。”
连续两条安排没被反驳,雪梨的自信被提了起来,继续说:“进了这边,我让豆沙带蜜枣在院门口迎,呈点心上茶的事让芝麻带红糖做。因为这些不用说太多话,红糖就算年纪小也出不了什么错,真有了岔子也不怕,芝麻反应快。”
芝麻玩心重是真的,但也确有一张巧嘴。闲聊起来很会找话,出了错要着补的时候,她也能应对得巧妙。
这样一来,宫女都安排出去了,到了宦官这一块,雪梨思量着道:“嗯……让张随才带着彭启钟、彭启钰跑腿吧,点心和午膳都要从御膳房那边端过来,那两个年长的干事稳重,张随才口齿伶俐些,说得清要求。戴旭勇……就让他前前后后盯着,哪儿要帮手他就帮一把,毕竟哪儿会有点小意外是没法预料的。”
白嬷嬷大致满意。只是关于张随才这安排,她原以为雪梨会交给福贵。
不过交代给张随才倒也一样,她只又问了一句:“那福贵呢?”
“福贵让他闲着。”雪梨一字一顿道,“就让他在屋里等着就好,什么都不用干。一旦出了我们自己料理不好的事情,就让他赶紧去找陈大人或者徐大人,他如果手头有活难免要耽搁一些,篓子就更大了!”
啧,这小姑娘规矩和世故不懂多少,用起人来倒真有自己的门道。
白嬷嬷有点儿感慨,好像突然明白了这么个呆愣的姑娘为什么招人喜欢了——她不是真蠢得没救的人,真在大事上,但凡把机会给她,她是有巧思、会拿主意的,至于好些个弯弯绕绕她不明白,那是因为她心里头还干净着,而非分不清好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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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隔了一天便是正日子了。这天雪梨卯时不到就起了,困得够呛,还是心弦紧绷地着手准备起来。
她惊讶地看着白嬷嬷把那支皇帝贺她金钗之年的梨花簪从妆奁里取出来让她戴——这簪子到手里快三年了,她可是从来没正经戴过,顶多照着镜子戴一会儿给自己看,要出门就摘了。太耀眼了啊,簪杆是纯金的,梨花都是质地上佳的白玉片。喜欢是真的喜欢,可是实在太招摇。
白嬷嬷就在旁边笑话她:“您当客人会觉得您戴这个就是招摇?真要觉得您戴个金钗都招摇,她们犯得着来拜见您吗?”
专程来见,不就是因为知道她在陛下跟前得脸么?那本来就得脸的人,房里有点好东西多正常?没有那才是不对——和别人用的东西都一样,你到底哪里得脸啦?
雪梨这才强定着心神让这支钗子留在自己的发髻上了。衣服倒是挑了身简单的——黄白搭配的齐胸襦裙,从颜色上能搭这支钗子,但衣料并不算华贵。
白嬷嬷说了,这叫让钗子做点睛之笔,全身上下都华贵得不得了那就真是显摆了。
巳时,客人们陆续到了。兵部侍郎家的二小姐、礼部尚书身边的宠妾、景允侯的外孙女……
一个个若论家世出身都够让雪梨磕头的,这会儿反过来对她客气得不得了。
闲谈的过程和她所以为的不一样,她以为她们必要打听御前的事,结果从头到尾半句都没听见,人家还就光跟她聊厨艺来着。
从糖蒸酥酪加多少糖味道最好,到这开水白菜到底有什么绝密配方,一众人聊得特别认真,好像平日在府里都天天下厨似的。
一个时辰后叫了午膳。十几个人在堂屋里设了两席。
知道是御膳房里出来的东西,众人当然要夸,这个做得好吃、那个做得讲究,反倒弄得雪梨接不上话来了。
结果宾客里有个说话不怎么过脑子的,大理寺少卿的侄媳胡氏,胡氏见她半天没怎么接口,张嘴就问:“是这菜不和女官的口味?”
众人就傻了好吗……
这种话主问客是对的,客问主可就拧了。而且人家是御膳女官啊,在御膳房当值的人啊,问这个不是打脸么……
连白嬷嬷脸上都有点不好看。偏雪梨没意识到什么,一听胡氏问得关切,立刻答得就无比诚恳、甚至还有点因让客人担忧而生的歉意:“没有。我是天天吃这个吃惯了,品不出个特殊来,觉得哪顿都差不多。”
众人:“……”果然、不愧是、御膳女官。
人家拿御膳当家常菜吃的!
白嬷嬷:“……”行吧,不经意间的傲气最慑人了。
再说这话也真不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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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之后的话题变了变——从早到晚聊厨艺毕竟单调。
就改聊姑娘们都喜欢的簪钗配饰、水粉胭脂了,这些个常出入皇宫又住在洛安城的,自有本事详细对比一番宫内宫外流行的簪钗有什么区别、洛安城里的姑娘们又爱用什么样子的胭脂。
这个雪梨还是很有点兴趣的,可无奈她见得少,觉得自己聊不出什么,就叫豆沙把陛下南巡时给她带的那些钗子拿出来了。
这种在洛安城里根本没见过的东西引得一阵惊呼,白嬷嬷一见,避到屏风后面笑去了:得,阮姑娘估计要引起洛安城里一阵新风。
这些在府里闲得没事的小姐们对这个好奇肯定会找来戴,接着就是外人有样学样。
止不准风向一转还能再传回宫里来,到时候阮姑娘您要是扭头就喜欢别的去了……那就真是玩出魄力来了。
这般聊到了夕阳西斜,在座的没一个有要告辞的意思,白嬷嬷一瞧,也交代张随才到御膳房传话,让给这边备晚膳了。
结果又稍过了半刻,众人聊得还正热闹呢,雪梨突然毫无征兆地、嘎嘣脆地就扔了一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留各位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不过主人既开了口,客人们也不能赖着不走不是?就还是和和气气地互相施礼告辞了。
人都送走之后,白嬷嬷到底皱眉了:“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送客送得太直接太突然,都快赶上逐客了啊!
雪梨说:“还有要紧事呢!”
其实打从用完午膳她就有点坐不住了,觉得聊了一上午了、饭也吃了,这帮人该走了吧?可她们是真能聊啊!
她就一直、一直在不停地看外面的天色,一边看一边估量紫宸殿那边怎么样了。
早些时候可能是宗亲们品茶小坐,现在晚宴肯定开始了啊——一想这个雪梨心里就发紧,陛下肯定又要喝不少酒,少不了要难受的。
再聊下去她们能聊到前头散宴。雪梨越琢磨心里越急,可委婉送客的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逼不得已终于还是说得直截了当!
便也顾不上跟白嬷嬷多解释了,雪梨加了件薄斗篷就奔着御膳房去,崔婉看她这会儿过来也挺意外,开口就说:“你去歇着吧,宴上要加菜我们忙得过来。”
“我给陛下做个粥。”她脚下没停地把这话说了。崔婉一愣明白过来,扭头就叫人给她备食材。
做的还是咸粥,这回是香菇鸡肉粥。
雪梨挑的是鸡腿肉,先放几样简单的调料煮入味了然后才切,她把肉切得特别细碎,细得都成鸡茸了,才加到锅里。
怕他喝多了心烦没心思好好嚼嘛……肉块太大吃下去容易不舒服。
香菇也是一样,剁了一遍又一遍,直剁成了香菇末才往锅里放。粥勺一搅,雪梨看着兀自吐了下舌头:卖相不太好。
鸡肉末倒没什么不好看的,香菇切得太碎就成了一个个黑棕相间的细小黑点,看起来一点都不诱人……
煮熟了之后味道倒还是挺香的。
犹是一直小火温着,咸咸的味道中兼具鸡腿肉的鲜美和香菇的醇香。因着她这回没提前跟徐世水打招呼,便只好自己过片刻打听一回。
可算听到外头说宴席散了,雪梨把小砂锅和空碗瓷匙往食盒里一放,自己送去紫宸殿。
到了紫宸殿门口一望,宾客们还没有完全散去。
她就觉得在外面等等为好,走到了殿门边偏一点的位置候着,胳膊肘支在石栏上望着底下发愣。
也不知道他还有精神吃东西没有,还有今天她见人的这个过程如果说给他听,他会不会觉得很不满意呀?
雪梨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有时候笑笑,有时候又皱皱眉头。
“……雪梨?”身后一声轻唤犹豫。
雪梨扭头一看:“明轩君!”
卫忱也明显喝了酒,看看她手里的食盒,打了个哈欠才笑道:“听说你今天忙了一天,晚上还当值?”
“没有。”雪梨摇摇头,衔笑解释,“陛下肯定又喝得大醉,我送些粥过来,免得直接睡了明天难受。”
御膳小娘子 第102章 离奇
雪梨说完,卫忱稍一垂眸,旋即又笑道:“去吧。你若出来得快,我等你一会儿。”
等她一会儿?
她浅怔,望着他问:“明轩君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他笑音轻促,“只是好久没见了你。”
这是想叙叙旧的样子。雪梨想了一想,便把手里的食盒交给了殿门口的宦官,劳烦他交给陈大人,又嘱咐他说一定让陈大人劝着陛下吃些。
毕竟里面服侍的人多嘛,她和卫忱倒是确实难得一见了。
二人便一同下了长阶了。卫忱似乎并不急着离宫,走得慢悠悠的,也并不急着说话。
她随着他一路走到了殿后,他才忽地抬头望了望漫天星辰,舒了口气,笑说:“听说你跟陛下……是真的吗?”
雪梨一怔,反应过来他所指之意后面色便涨得通红,低着头不好意思了半天,才点了点:“是。”
他一喟:“雪梨……”
这声叹息太沉重了,她不禁好奇,抬头望望他,疑惑道:“怎么了?”
他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驻足默了许久之后,目光投向咫尺之遥的后宫:“你真想好了?住到后宫去,和那么多女人住在一起。然后还会不断有新人进来,不知道哪天就会有人在他心里比你更要紧……你真的想要这些?”
这话,让雪梨觉得似曾相识。是了,是安锦跟她说过,说得比卫忱还直白些。那次她真的被吓到了,心事重重地走到皇帝面前,话还没说完就哭了。
但毕竟听过了他那番解释,她现下便不那么担心了,轻松地告诉卫忱:“不会的,陛下说了会一直待我好的。而且他、他……”
他真的很好。
雪梨心里念着,却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隐有窘迫地兀自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方又道:“明轩君是替我担心么?”
卫忱点点头。
他说:“后宫里的事情太多了,我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也觉得那地方你……你不适合。你总该知道,那些已经进宫的嫔妃都是陛下的人,她们这辈子的兴衰都在他身上,不论他现在喜不喜欢,她们都会费尽心思让他喜欢的。你真的相信他能一点都不动心吗?”
雪梨被他这番有些大胆的议论皇帝的话说得发怔,她抬头望着他,突然觉得好像不认识了。
在他数丈之外,就是那一道把这里与后宫隔开的宫墙。宫墙修得很好,在此处一点都看不到宫墙那边的灯火。盯得久了,就似乎会不确信那边是不是后宫,会让人恍惚间觉得那边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宫室,只有一只可怕的巨兽蛰伏着,会将每一个走过那道宫墙的人都吞噬掉。
而他就站在她面前,以这样郑重的口吻提醒她不要过去。一时间,他头顶的璀璨星辰好像都没了光芒,天地间只有他在这里,挡住她看向那道宫墙的视线,他眼底是那么灼热和迫切,眉宇间那么分明的情绪显就是在跟她说不要在继续了。
雪梨怔了半晌,才强把目光从他面上挪开。
“不会的。”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绣春刀上。这把刀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在了,皇帝也有一把一样的。
她说:“明轩君,我怎么也认识陛下三年多了……我知道明轩君说的事情很要紧、一旦发生也很可怕,可是、可是我在这件事上,觉得陛下是可信的。明轩君您认识陛下的时日更长,您信不过他么?”
卫忱目光一凛,忽地语结,望着她的满目诚恳他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滞了一会儿,他甚至不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不觉间一阵窒息,他面色发白地向后退去。
“明轩君?”雪梨微惊,卫忱抬手示意无事,俯身用手支着膝盖缓着。
须臾,他告诉她:“抱歉,我喝多了。”
他好奇怪。
雪梨怕他出事,上前去扶他,关切道:“我去跟陈大人说一声,让他给明轩君找个地方先歇一歇?若还不行,可以让太医开个催吐的方子来,先把酒吐一吐再睡。”
“不用……”卫忱笑着抬头,目光恰落在她髻上的那一支梨花簪子上。他惊慌失措地别过脸去,又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待一会儿。刚才那些话……我不该说,你就当我没说过。”
雪梨简直有点被他吓到了!
她从来没见过卫忱这样。可她再说什么卫忱都不肯听了,只一味地劝她回去。
她踌躇半晌,只好绕回殿前,叫几个宦官过来守着,又叮嘱说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去告诉她一声。
然后她就只好走了,一路上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想着卫忱的刚才的神色,止不住地琢磨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她好像是说得太直白了点儿,可是也确实是实话。她一直觉得陛下为人很正啊,所以他说完那番话之后,她便信了。
虽则卫忱说的那些担忧偶尔也会在她心里冒一冒头,可她每次都会很快把这个头按下去。她告诉自己说那是她自己多心,陛下一定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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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忱在宫中小睡到了半夜,一觉醒过来之后觉得酒劲已消大半,便谢过陈冀江,出宫回府。
打马疾奔着,凉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他一路上牙关紧咬,紧攥缰绳的手几乎要磨出血来。
人根本就骗不了自己,他自己清楚刚才的话不是醉后胡话。
其实平心而论,他并不觉得自己对雪梨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但听说她和陛下情投意合的时候……他还是莫名的不甘心。
好像更像是觉得自家妹子受委屈了的那种不忿?他却又清楚,他并不是她的兄长。
那只是当初去宫正司救人时的冲动之语来着。三年下来了,她都没叫过他一声兄长,一直是一口一个“卫大人”,就连明轩君这三个字,都是他今年威逼利诱着她改口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
卫忱陡一勒马,望着苍茫夜空突然觉得心里一片茫然,是因对雪梨的心绪而生的茫然,却很快就蔓延得无边无际,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不确信了。
有那么短短一瞬,他甚至在质疑自己这般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什么。
这种无力的彷徨感。
他驭着马回府,马蹄嗒嗒地在地上轻踏着,耳中的声音一片空洞,好像周围的嘈杂息壤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了府,自有下人上前来迎他,他说一声“我还有事要办”下人便退开了,都识趣地不跟着他去书房。
书房里自又是熟悉而又可怕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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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生辰时雪梨见人的事在次日由白嬷嬷一五一十地禀给了皇帝,坦白说,谢昭有点惊诧。
说不上多会应事吧,但毕竟没出什么错——而且就是闲聊而已,真让她显示应事的本事也是难为她。
白嬷嬷说小院里的人都是她自己安排的,这就挺好。拿主意的事让她从这种小安排开始慢慢练,她的胆子会慢慢大起来的。
至于最后给客人下了个逐客令……
谢昭想想也不打算说她。她是因为急着回御膳房给他做粥养胃来着,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他为这个说她可就没心没肺了。
自此之后,雪梨可做的事情突然就丰富多了!
这半个月里最热闹的就是她这儿和七殿下的正则宫。她这边是不断有人送礼递帖子,正则宫那边是易良媛出月子了嘛,要正式着手准备出去建府了。
可是,雪梨万万没想到在他们出宫之前还要邀她去坐坐,更没想到下帖子的不是七殿下,而是易氏。
怎么办呢?那就去吧。
其实雪梨并不想去来着,她对易氏的头一个印象就是难伺候,接着就是害她被太后罚跪了好久。虽然她和七殿下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事儿吧,但耐不住易氏对她的敌意是实打实的啊!
所以雪梨思来想去,孤身去那是不行的。她决定带上豆沙和福贵、再叫上白嬷嬷,顺便走之前还叮嘱了苏子娴一声,说她如果傍晚还没回来,让子娴赶紧去找陈大人。
然后,雪梨怀着一种赴鸿门宴的悲壮心情去见易良媛去了。
因为生了孩子的关系,易良媛变得丰腴了。原本消瘦的面颊变得圆润,气色倒也很好,眸色清亮。
雪梨初进她房里的时候,指来的朱嬷嬷还在。寒暄了一阵子之后,易良媛忽然说这月的份例还没领,让朱嬷嬷把阖宫上下的都一起给领回来,朱嬷嬷便去尚仪局了。
怎么看都像是有意把人支走。雪梨心弦一绷,却见易良媛在朱嬷嬷走后一吐舌头:“她啊,什么都要管一管,说话都不自在。”
雪梨浅一愣,居然怎么都没法从易氏脸上寻出要找麻烦的意思来。
然后易氏跟她坐近了,拉着她饱含歉意:“之前的事抱歉哦……我那会儿是真以为你和殿下不清不楚来着,后来还为这个跟殿下哭过闹过,现在看看,是我自己傻。”
雪梨就稍有些不懂了。
虽然易氏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吧,可她突然为这个道歉是为什么啊?那事都过去多久了,就算她不道歉,俩人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过各的呗。就算以后成了妯娌都未必非要多打交道,宫里又不是民间,妯娌关系哪有那么近的?
但是左看右看,易氏是真的诚恳,她还说:“你也别多心。我是觉得殿下拿你当朋友,我就不该跟你僵着,本来就是误会咱还是说开了好。还有、还有就是……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挑嘴的。”
雪梨又一愣。
易氏说,她刚进宫就叫人去尚食局点了一碗要求繁多的面,其实是这么回事儿——颠簸太久了,实在没胃口吃饭吃菜。
她就想要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来着,但刚进宫她也怕啊,思来想去觉得要是就点个简单的,指不准就让上上下下都把她看轻了,于是她就只好在这碗面上多提要求,显得自己其实还是很讲究的。
没想到还是惹了麻烦,弄得宫里人人都觉得她不好伺候,连后头的惠妃夫人都有很长一段时间看她不顺眼,易氏想喊冤都没地方喊去。
听到这儿,雪梨就更觉得奇怪了。
这话说得通,看神色也不像假话,但易氏为什么这么拼命地想改观自己对她的印象啊?说完这话之后易氏又大大方方地放话说,等他们出宫之后若雪梨想找七殿下叙旧,直接去就是了,不用担心什么,她绝对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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