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小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是以对这个吃法不熟的阿杳吃了一嘴的蛋黄,看得两个当娘的闷头笑了半天。走的时候阿杳对这种鸡蛋恋恋不舍,易氏蹲下来笑哄她:“就是普通的鸡蛋,这做法是我小时候我娘常做的——你娘肯定也会做!”
她说着朝雪梨一眨眼,雪梨立刻接话:“对对对,娘也会做,明早做给你吃!”
这也不是吹牛,这个在她眼里就是小菜一碟嘛!有鸡蛋有锅有水有灶就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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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
刚刚决定要见丽妃的皇太后骤然被阮氏出宫的事一震。
不论阮氏去时都会说些什么、都会见谁,在此事里,皇帝的意思都够明显了。
他在做给旁人看,让旁人瞧见他有多不在意丽妃说的那些话,让他们知道他是完全信得过阮氏的——甚至于,他们眼里的“风口浪尖”根本就不存在,他仍旧该怎么待阮氏就怎么待,所以会这么放心地再让她出宫见人。
皇太后心里紧了许久。最终,竟是退缩了,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绿香。”她一喟,“去宜兰宫回个话,让丽妃今晚不必来了,就说哀家身体不适。”
绿香应了声“诺”,去禀。过了一会儿,皇太后又叫了许淳生来:“去紫宸殿问陛下一声,若他今晚得空,来哀家这里用膳。”
许淳生微愣,俄而也应了声“诺”。到紫宸殿禀话时不止他自己满是惊异,皇帝旁边的陈冀江也满是惊异。
等许淳生退出来,陈冀江就拦了他,堆着笑打听:“许哥哥,太后可有日子不叫陛下去长乐宫用膳了,这回是……”
“甭问,我也纳闷呢。”许淳生摇着头摆手,端的是真不知道。
然后陈冀江一下就不给他笑脸了,脸一拉说“那哥哥您慢走”,许淳生就看也不看他的走了。
俩人心里都直打算盘。陈冀江担心太后是不是要为皇长子的事向陛下施压,知道更多底细的许淳生则琢磨着难不成太后是想向陛下服个软?
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各想了会儿,二人暂且放下这番思量,又各事其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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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皇帝到底抽了空去长乐宫。跟太后用膳他是没心思,但现下有这事放着,太后是什么意思,他必须得去听听。
进了殿,膳已备齐,皇帝一揖,太后说坐吧,皇帝便在膳桌边坐下。
皇太后挥手让宫人们退下,而后,殿中的氛围尴尬得没法说。
过了好一会儿,是皇帝先开的口:“母后有事?”
皇太后点点头,又斟酌了须臾,才说:“皇长子的事哀家听说了。你不闻不问,这是对此半点都不怀疑?”
“是。”皇帝神色淡淡,“朕信得过她的为人。母后您可以不喜欢她,但您别想让朕给她加这种罪名。”
他已然疲于跟太后粉饰太平了,一开头便把话说得清楚。
皇太后复点头,似没听出他语中的不善,从容道:“你和阮氏相处得更久,你有信得过她的道理,哀家不过问这事就是。”
皇帝浅怔,继而生了疑色。让太后表露示弱……他似乎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这样的事。
皇太后面上的淡泊分毫未变:“你既确信那是你儿子,此事便是息事宁人最好。无端的去查,风言风语就会跟他一辈子。”
竟还跟他想得一样了。
皇帝稳坐着不言,皇太后先执了箸,夹了一筷子蒜泥白肉给他,微哂,又说:“哀家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今年采选的事。”
又到了采选的时候了?皇帝心里稍过了一下年月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瞬的窘迫。
皇太后和颜悦色:“三年前你就没添人,这回多少添几个吧。天下的好姑娘多了,总会有你喜欢的。”
“母后,雪梨……”
“你不能只守着她一个,你是个皇帝。”皇太后笑意微敛,“你可以疼她、可以疼她的孩子,但你总也需要能继承大统的孩子。”
皇帝应了声“哦”,道:“那朕给她商量商量,看她愿不愿意多生几个。”
皇太后神色微厉,强自缓下来,又舀了一匙凉拌豆腐搁到他的碟子里,意有所指:“立储可不是你喜欢就行的,还得够格。”
“是,立嫡、立长、立贤。”皇帝啧啧嘴,“阿沅是‘长’,但现在还小,资质怎么样还看不出。若他不行,以后怎么也能有个聪明能干的,朕也会尽力让她赶紧有个嫡子,不劳母后多操心。”
他风轻云淡地说完,等着太后克制不住与他发火,就像先前的数次那样。
太后却又往他碟中添了两片清凉藕片,一反常态的好脾气让他直觉得诡异。
然后她说:“你需要一个身份够尊贵的皇子来承继大统。洛安城中的许多世家贵女都可以,哪怕是七品芝麻官教出来的女儿,也比那个阮氏强。”
“母后素来爱以出身门第定胜负。”皇帝冷眼睇向她,难忍刻薄,“母后您别忘了,朕继位的时候,您的母族早就倒了。”
皇太后面色一白:“你说话注意!”
皇帝笑而不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定心神:“你瞧瞧这桌上的菜,主菜放凉了也还是主菜,凉菜做得再精也是陪衬。你喜欢一个尚食局出来的贱婢那么久,这道理该是不难懂!”
“啪”地一声重响,皇帝的手狠击在案:“母后,请您说话注意!”
御膳小娘子 第139章 欲来
六格院,母子三人去七王府玩了这么一趟挺累,阿沅在奶娘怀里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阿杳也哈欠连天。
雪梨带阿杳去南屋沐浴,觉得阿杳软软滑滑的,就忍不住捏她,结果阿杳一边笑一边泼了她一身水。
没辙。雪梨只好在阿杳洗完后让清夕把她领出去,自己就在南屋里等着豆沙她们换完水直接洗。
她擦着头发再进卧房的时候,阿杳正在榻上和鱼香并排趴着。
阿杳两根手指撸着鱼香的一根胡须:“娘,我饿了。”
雪梨想想,她中午完全被易氏做的荷包蛋吸引住了,基本只吃了荷包蛋;晚上是吃的面,颠簸这一路回来是难免会饿。
于是她叫了蜜枣进来:“让厨房送些吃的来吧。看看今天做鱼汤或骨汤没有,若有,连肉带汤来一碗,配一碟发面饼,我也吃些。”
蜜枣应下去问,过了会儿就和红糖一起端了吃的进来。
是鱼汤,用鲫鱼熬的。火候够足,炖成了奶白色,呈到碗里端过来的都是鱼肚部分的肉,和汤搭着看起来嫩滑干净。另还有几块四四方方的嫩豆腐在周围,汤上还飘着几许翠绿的葱花,鲜气扑鼻。
发面饼每个都是巴掌大,上了三个过来,又白又蓬松地放在碟子里,热乎乎的。
雪梨原打算好好梳梳头再吃的,这么一看也顾不上梳头了,随手拿了支簪子将仍半湿的头发一绾,上榻盘坐着将发面饼撕成小块扔进鱼汤里。鱼汤泡饼这吃法她打从儿时就喜欢。不过在家时喜欢拿红烧鱼的鱼汤泡,进宫久了之后就更喜欢味道简单些却鲜味更足的炖汤了。
一张饼都撕完泡进去之后,她拿瓷匙按了按,然后舀了一小块出来喂阿杳:“慢慢吃哦,如果混了刺一定吐出来。”
“嗯!”阿杳吃得很认真,旁边的鱼香嗅到鱼味,挪挪身子过来拿大脑袋蹭雪梨,雪梨便又捞了一块出来放在掌心里给它解馋,鱼香舌头一卷就把那一小块饼吃完了,然后咂咂嘴,还要。
不能再给它了!就算这三块饼都给它也不够它塞牙缝的!
雪梨把鱼香推开,自己喝了口汤,觉得不错,就想叫人送去紫宸殿一碗给皇帝当宵夜。
还没待她吩咐完,皇帝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
阿杳清脆地叫了声“父皇”,皇帝简短地应了声“乖”便在榻边坐下,雪梨看看他的冷脸:谁惹他了……
谢昭坐在那儿心里还直运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侧头瞧瞧正傻眼看他的母女二人,重重一喟,扫了眼桌上的鲫鱼豆腐汤:“汤不错,给我也来一碗。”
“……哦,好!”原以为他要跟她说些大事宣泄情绪的雪梨反应了一瞬才应下,立刻没了如临大敌的心。
扬音吩咐下去,过一会儿就又一碗热汤端了进来,发面饼也又上了一碟,另还配了碗面,外加几样凉菜。
谢昭刚从长乐宫听皇太后借菜喻人来着,眼下看凉菜横竖不顺眼。忍了忍没乱发脾气,只没好脸色地让把凉菜撤了。
刚打算夹一片盐水鸭肝的雪梨心情悲愤,向他挪了挪:“怎么了嘛?”
谢昭端起汤碗直接喝了一口,顺口把碗边的一块嫩豆腐吸了进去,面色稍缓:“刚去长乐宫和母后用膳了。菜一口没吃,吃了一肚子火。”
他去长乐宫用膳?这事雪梨听着都新鲜!
她难免紧张:“是为阿沅?”
“那倒不是,她没多说阿沅的事。”谢昭轻叹,看阿杳还在旁边吃着就暂未多说。雪梨会意,转而聚精会神地先喂阿杳,等阿杳吃饱了、让听菡领走了,她才又问他:“那是怎么了?”
“今年又是采选的年份了,母后逼我选新嫔妃。”谢昭手里拿着块发面饼,说起这个连咬饼咬得都狠了。
他委实是不明白,太后怎么就对宫嫔出身的事这么看重,而且在她眼里,小地方官家的女儿也比雪梨这宫女出身的要强许多似的——这细想来不可理喻,前者虽然说是“千金小姐”,但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未必真比雪梨这样在宫里长大的好啊!可太后就是对此十分执著、话里话外皆是对她的看不上眼,谢昭忍了又忍才没在长乐宫掀桌子。
这个他自没跟雪梨说,只告诉她:“母后让我要么采选的时候挑五六个新嫔妃搁到后宫去,要么把南宫家的女儿召进来,至少封贤妃。”
他说着冷笑:“南宫家也是真能耗着,家里的长女今年都二十一了,为了进宫就硬搁着不嫁。”
雪梨听他一说这岁数,也不由得微惊。女子从十五就可以嫁人,二十之前大多就都嫁出去了——皇家帝姬倒不是这样,皇帝宠着的女儿,留到二十五六才嫁的都有。
可皇家是皇家啊!帝姬就是留到四十再嫁,夫家还是得感恩戴德觉得祖坟上冒青烟让家里和皇家攀上关系,帝姬嫁过去也照样可以呼风唤雨。
但南宫家,区区一个被太后捧起来的新贵戚,为了让女儿进宫,硬生生留到二十一……太拼了吧。
雪梨扯扯嘴角,看他烦乱得光吃饼解恨,自己端了他面前的汤碗舀汤喂他,倒是他刚喝了一口就自己接过去了,静下气端在手里慢慢喝,雪梨倚在他肩头不开口。
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若她洒脱点,可以劝他把人迎进来,反正偌大的一个后宫已经跟那儿放着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太后顶多也就逼他到这一步,不可能逼着他喜欢上南宫氏。
可她就是没这么洒脱,或多或少的还是担心他会喜欢上南宫氏。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有点嫌弃自己,握着他的手,闷闷地用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对来对去,直到他放下汤碗用另一手止了她的小动作。
雪梨抬头看看,再低下头,终于忍不住问:“陛下打算怎么办?”
“他们爱耗着就让他们耗着。”皇帝没好脸色,“本来想着下个旨把她赐给藩王,仔细想想,也犯不着为她让藩王们心生不满。这事你安心吧。”
他短促一笑:“我知道你心眼小。”
……谁心眼小了!
雪梨不服不忿,从他肩头起来瞪了他一会儿,绷着张脸漱口去了,漱完口又去看了看阿沅,然后才折回来接着跟他腻歪。
谢昭还在捞着碗里的豆腐自得其乐,心觉嫩豆腐这么拿鱼汤一炖确实挺好吃,但她在他腿上懒洋洋地伏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没什么心思品这汤了,还是品梨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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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宫女们又被遣走了,几个宦官听着房里的动静,再度被刺激得不好不好的。
陈冀江直揉太阳穴,原想打个盹儿的,应是被里面缠绵悱恻的声音搅得更清醒了,之后里面安静了他也睡不着。将近寅时,守在紫宸殿的徐世水疾步进来禀了几句话。
陈冀江一听:呵,那位真是嫌命长啊!
寅时二刻的时候,他在房门外轻喊了两遍“陛下,该起了”,里面应声传了人。
几个宦官捧着衣服端着水进去服侍更衣盥洗的时候,雪梨也已经穿好了衣服爬起来,服侍更衣的活就被她主动揽了。
两个人在屏风后挺温存,一夜过去后心情都好了些。雪梨帮他换中衣时忍不住又往他腹间肌肉上按,谢昭眉头一挑,蓦地抬手就抽了她裙上系带。
“讨厌!!!”雪梨赶紧拎住裙子。齐胸裙就靠这一条系带勒着,被他这么一抽立刻就往下滑。
系带很长,得绕到身后再绕回来系住,她自己还不方便系。红着脸正要叫豆沙过来,他一捂她的嘴:“我来。”
雪梨羞怒交加地瞪他,被他扳着肩头转成背对。
他的手从她腋下环到身前,修长的手指摸清了系带后绕到身后,双手将带子一换后再盘到身前,打好结后却没松,就势将她向后一拢。
雪梨后脑勺撞在他胸口,脸红扑扑地盯着他的手:“拿开拿开!”
他手指勾着系带,系带可在她胸前。
屏风那边,几个宦官互相瞥一眼然后都装没听见,不乱想屏风那边的情境。
“快拿开!!!”雪梨挥着手挣扎,不敢扯他的手,怕他再把她衣带拉开。
谢昭微微笑着好生欺负了她一会儿,心里觉得报了“被摸之仇”了,才把她放开,怡然自得地抬起双臂等着她帮他穿直裾。
“我去理发髻!”雪梨嗔笑着迅速找了个理由就闪了,把他晾在那儿,换宦官来服侍,谢昭想骂她都没来得及。
陈冀江瞧了瞧,亲自到了屏风后头,一边伺候更衣一边压音道:“陛下,三刻前徐世水来禀,说有人在紫宸殿求见。”
“谁?”皇帝眉头微挑。早朝前赶去求见的情况可不多。
“这个……”陈冀江语中稍顿了一下,转而赔了笑,“是丽妃娘娘。说有要事求见,徐世水问她她不肯说,现在可能还在殿门口等着呢。”
谢昭阴着脸沉了口气。
昨天没来得及收拾丽妃,是因为和太后的那场争执更让他头疼,现下丽妃还敢上赶着来找他,他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去告诉她,质疑皇长子的身份她还不够格。还有,宜兰宫她不必住了,给她换个地方。”
“诺。”陈冀江一应,手上给皇帝系好了腰带,又小心询问,“那……让丽妃娘娘住哪儿?”
皇帝轻声一笑,自己理了理交领:“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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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和他一起用了早膳,在他去上早朝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起来更衣系裙带时想着早上,禁不住地脸上一红,一时都没勇气让豆沙帮忙系了,硬是自己拽了拽去费了半天力气给系好。
打开窗子看看,阿杳也起了,正在廊下一句句和清夕对诗呢,清夕读“夜来风雨声”,她接“花落知多少”。雪梨连听了两三首都没半点错,笑了笑,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吃的奖励她,侧首便见芝麻明眸清亮地进来了。
——每当她这么兴奋,都是打听到了什么大事要说。
“来坐。”雪梨主动招呼她坐,芝麻却没坐,驻足吸了口凉气直接说:“娘子,您猜怎么着?”
“甭卖关子。”雪梨啧嘴,“有事快说。”
“两个事,一是陛下说等天暖和了就给帝姬请个傅母叫她念书,二么……”
芝麻想了想,回身关上门,走近了才道:“今儿一早上,陛下把丽妃娘娘发落了。直接从后宫迁出去了,说是在浣衣局旁边给她安排了个院子。”
还能这样?!
雪梨讶住:“罪名呢?”
“没说。”芝麻一耸肩头,雪梨被这简单粗暴的发落惊呆了。
罪名都不给,就把人从后宫迁出去了!陛下直接起来还真是直接得令人发指啊!
她心绪复杂地饮了口茶,转念一想,品出了点不一样的滋味。
找个罪名太容易啦,就算不想牵扯皇长子,说一句“善妒”或者“失德”这种笼统的过错也算个说法,但他什么都不说……
怎么像在借着这事刻意昭示什么?
哎?好像不难懂!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宫里果然是他说了算”,那放在别人眼里,大概也会是这么看?他是侧面地跟太后叫了个板?让太后明白在选不选宫嫔的事上也是他说了算?
雪梨胡思乱想了一通,而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去揣测他不明说的安排为好。静一静神,她把重心挪到了给阿杳请傅母的事上。
给帝姬请傅母这事她此前就跟白嬷嬷了解过一点,大多是四五岁这会儿请,人选多是洛安城里才德兼备的命妇。
说实在的,让“才德兼备的命妇”来教这么点的小孩子读书认字,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但天家帝姬嘛,在挑选老师的事上自然格外谨慎。“大材小用”不怕,若挑了个不好的来,把帝姬教坏了就不好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要“谨慎”,她也以为是皇帝挑完了把人召进来就可以了。没想到皇帝跟她说:“二三月份的时候,你再回家玩一趟吧,阿沅带不带随你,让阿杳一起去,顺道让她见见几个傅母。”
谢昭的意思是——阿杳现在还小,不像大孩子会觉得“好好读书是必要的”。因此让她有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傅母就很重要,否则读书对她就成了苦差事了。
哎呀陛下你想得真细……
雪梨心里夸了这么一句,继而更深刻地意识到,此行才不会仅是为了让她省亲和帮阿杳挑傅母呢!
主要是因为近些日子发生的事。
打从丽妃被迁走之后,包括她在内的许多人都感觉出,陛下这是借着丽妃的事彻底跟太后撕破脸呢——而太后也非常“不负众望”,真的在慢慢地顺着陛下的心思跟他撕破脸。
比如丽妃被下旨迁出后宫的第二日,太后就让人装了两箱子厚赏过去,据说都是稀世珍品。
第三天,皇帝把丽妃身边的人该撤的都撤了,就留了两个大宫女侍奉。
第四天太后差了身边的大宦官去安抚丽妃,听说丽妃当时泣不成声叩谢太后隆恩来着。
然后第五天,皇帝把丽妃的位份废了——是废不是降。
现在宫人们聊天时说惯了还会称她“丽妃”,但不相熟的说起来,就都谨慎地改称她作“柳氏”或者“柳庶人”了。
雪梨在小感慨荣辱骤变之余,心里忍不住揶揄:陛下您故意打脸的气势太明显了吧!
皇太后赏他就罚、皇太后赏他就罚,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成心找不痛快了。因为柳氏先前把阿沅至于险地的事,雪梨不至于可怜她,但还是难免觉得这种事有点惊心,连带着觉得这回省亲也和前年不一样。
前年那次,他是明明白白地跟她说了他要应付皇太后来着,但她并没有因此生出太多惧意。顶多只是担心他会不会被太后气得太厉害、不好好吃饭、喝闷酒什么的,所以写信来着。
但这一次,她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太重了……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下的事想成母子恩怨,不论怎么说服自己,她还是觉得这二位如今是要“大战三百回合”“你死我活”“不成功便成仁”的阵势!
所以在启程回家的前一晚,是她长久以来唯一一次软磨硬泡死缠着皇帝来她的六格院。
谢昭不是不肯去,而是手头的事没料理完。末了到底觉得第二天她就要离开,便将三四本最要紧的奏章先看完了,然后跟她一起回去。
刚进院门,她就克制不住地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贴着他:“你别怪我今晚扰你正事,我……我真的特别害怕!”
“我知道,不怪你。”谢昭就势搂住她,感觉她浑身都在发抖。
“会不会闹得很大?会不会……会不会后果很严重?”
雪梨没有勇气把更明白的话说出来,那种“后果”让她一想就胆寒……
天下易主。
她不愿想这么糟糕的事情,但是不得不。
若只是一个太后,那都不是事儿。可是连她都或多或少的清楚,太后并不仅仅是“太后”。
前朝被世家们搅得乌烟瘴气,他从登基之初就在摆平世家。贵戚们都被他打压得差不多了,很多在她进宫前的年月里权极一时的贵族们,现下能顶个闲散的爵位过逍遥日子都算幸运。
而在他们母子不睦的情况众所周知的前提下,许多世家或者新贵都靠到了太后那一方。平日里只是在小事上小打小闹,借着各样事由向太后表表忠心、给他添添堵,但当他们母子真正翻脸的时候……
他们也会真正表明立场的。
这样一来,他手里握着的是盛世之下的皇权不假,但太后有那么多贵族撑着,如果她真的豁出去要闹些什么……
谢昭控制不住她的颤抖,还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不会的,没有那么严重。”
他的薄唇在她额上一触:“你回家好好歇一歇,余下的事,我来。”
御膳小娘子 第140章 内外
次日刚破晓的时候,雪梨便带着阿杳和阿沅一起出宫了。
因为皇子帝姬都在,这一趟随行的宫人比上回又多了些。护送的御令卫有三个百户所,六格院里只留了白嬷嬷和四个小宦官“守家”,余下的皆尽出动。
就连小厨房她都自己带着了。
是以一到家就听说,顾大厨他请假回去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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