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

而姜氏……儿子已经这么大了，怕是也有些力不从心。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叶泽沐浴完了自己斜倚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神色平静。
苏阳怡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道：“相公，明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母亲无端端去庙里上香，是不是……”
不大正常？
叶泽淡道：“她年纪也不轻了，经历的事情比你多的多，妥不妥当，应不应当，她自己心里都有数。何况母亲的性子，向来容不得别人多说什么，想做便去做了。我若不在，你独自在家，只得尽量顺着她，知道了么？”
苏阳怡一愣之后便点点头，道：“妾知道了，多谢相公。”
怎么会变成叶泽来说教她了？
不过苏阳怡也不多说什么了。横竖这是人家两母子的事，姜氏要生气生的也是叶泽的气。苏阳怡这次没有被搅和进去，更不可能自己跳进去。
她梳好头，先铺好床。心里却想起今天遇见刘氏的事。
沈康中了举人，想必十分风光得意。李氏大约会想尽快带着沈康搬离松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样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干干净净地跑了，然后重头开始。更不能让黄娟这个祸害离开沈康身边。
正想着，叶泽突然道：“阳怡？”
苏阳怡回过神，神色平静地道：“相公？”
叶泽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在想母亲的事情。”苏阳怡随口扯了个谎。
叶泽淡道：“母亲没事，你不用多想。”
苏阳怡笑了起来，直起身子先服侍了他更衣准备就寝，道：“母亲终归是疼爱您的。”
两人并肩躺下了，说了一会儿话。叶泽试探地伸出手，见她没有抗拒，便把她搂过来放在怀里。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她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而真的生气。
其实苏阳怡本也是有点过不去的。但被沈康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便没心思和叶泽计较。叶泽搂着她，她还是有些僵硬，微微蜷着身子，侧身睡下了。
隔日一大早，苏阳怡就跟在姜氏身边，帮姜氏打点行囊。虽说只去庙里住一日，可是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上。
姜氏等她整理好了，问了几句，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只嘱咐她道：“泽儿后天就出发了，娘明日再回。从今晚开始你就要给他收拾行李了。”
说着，她顿了一顿，道：“娘不在家，剩你们两个小辈，也不得乱来。”
苏阳怡没听太明白，乱来什么？
但是她也没多问，干净利落地答应了，然后送姜氏出去了。
然后，她一人呆在叶府，倒是有些愣愣的。因为这是第一次……她独自一人在家。突然就觉出了一种难言的轻松感。因着这轻松感，她并没有马上去叶记和叶泽汇合。
苏阳怡一人呆在卧室，无事可做，索性就先开始整理叶泽的行囊，晚上也好省些事。
和姜氏出门不同，叶泽是要出远门，而且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的。因此要打点的东西也多。偏又不能累赘，免得路上不方便。
路上能买的东西，苏阳怡每样只给他收拾了两三件，譬如亵衣等等。还有些不得不带去的东西，也尽量清减。此外，她还打算找个小匣子，专门来装琐事的物事。
本来打算找她自己不用的妆奁，可是不曾想翻来覆去，倒先找到了叶泽压箱底有个小匣子。
这小匣子倒像是有些年头了，又珍而重之地藏在这里，应该是一直带着的……
她抱起来瞧了瞧，发现是玉昌很常见的一种小妆奁，该是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用的。苏阳怡记得当年她自己也有一个，和这个很像。
不知道为什么，苏阳怡觉得这个小妆奁，不大简单。首先叶泽会收藏这么一个女人的妆奁，就很值得推敲。而且还藏得这么好……更看得出，这东西是主人珍爱的。
苏阳怡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慌张，又有些……不舒坦。最终，她还是没能管住自己，把这妆奁打开了……
很普通的妆奁，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是一对金笄，和一对小耳环。样式也很常见，也是玉昌常见的款式。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了……苏阳怡曾经是玉昌数一数二的闺秀，自然认得这些东西。因为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
看这些东西，便知道它们的主人必定出身很好，而且在家中应该算是很得宠的。还有就是她应该年岁不大，最多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的东西。
然后，她发现这对金笄旁边，还有一小段已经很陈旧的红线。
她怔了怔，又不敢伸手去碰。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东西，总不会是叶泽的。也不像是他该有的。既然出现在他的箱子里，那必定是他收藏的。苏阳怡猜想，他应该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她很体贴大方地把东西给叶泽放了回去。心中猜测这大约是叶泽的青梅竹马一类人物的东西。
压抑下心头的不爽快，她加快速度把叶泽的东西收拾好了大部分。
临着要吃午饭的时候，苏阳怡去了叶记。
因主家马上出门跑商，叶记得也有些乱。一楼还好，尤其是二楼后厢，大小管事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见着苏阳怡，人人都只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便错了开去，并没有多少时间寒暄。
苏阳怡迎面正遇见端着托盘打算给叶泽送饭的赵仪，她很自然地就接过了赵仪手中的托盘，笑道：“我来吧。”
赵仪一怔，但要再去抢也来不及了。托盘上有饭有菜还有汤点。可是苏阳怡的手极稳，半点不打晃。她只得嘟囔道：“你小心点，这一小盅汤我可煲了大半个早上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本来已经要走的苏阳怡又回过头，眯着眼睛看着她：“如今庄子里人人都忙，没想到赵仪还得去厨房帮忙。”
赵仪一怔，然而她玩忽职守是事实，在楼下她可以和苏阳怡吵一架。可是现在就在叶泽的门边……她也不想给叶泽一个泼皮的印象，只好忍气吞声。想着等过几天叶泽走了，再好好收拾这个女人。
好在苏阳怡丢下这么一句话，也没跟她较真，自己端着托盘，连门都没敲，就推开了门。
叶泽猛的一抬头，发现是苏阳怡，才松了一口气，道：“怎么这个点才来？母亲走了么？”
“您走后不久就出门了。妾一人在家，想着索性先把您的行礼收拾出来。明后天随便整理一下就好了。”
叶泽似乎一怔，然后有些试探地道：“怎么不等我一起？”
又解释似的道：“我常年在外行走，比较清楚到底得带些什么。”
苏阳怡笑道：“早些收拾整理总是好的。您今晚或是明日再回去清点，有什么吩咐我再添进去也是方便的。”
她的神色自然，叶泽也没看出什么来，只好想着……约莫，她没看见呢？
苏阳怡给他摆好了碗筷和饭菜汤点，打趣道：“这汤可是赵小姐亲自煲的，可惜只有一小盅，看起来就不错的样子。”
听她的口气，叶泽立刻把整盅汤都端到了她面前，道：“我吩咐人再送一份饭菜上来，你先喝汤。”
苏阳怡笑了一声，也没有推拒，低头喝起汤来。
嗯，还别说，味道是真不错……尝得出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苏阳怡低声道：“做得没错，没想到赵小姐还有这个手艺。”
叶泽刚吩咐了人回来，没想到听到她这么一声嘀咕。又想到她今天收拾他的行李了……破天荒的，心里竟然也有些发虚……
他轻咳了一声，道：“楼里的饭菜就这样，你要是吃不惯就少吃些，下午咱们再去买点心吃。”
“又不是第一次吃。”她道。
次数虽然不多，可到底也在楼里陪叶泽吃过几次饭。只是叶泽一急，就好像不大记得了……
“……”叶泽更尴尬了，只好讪笑了一声，道，“今天好像做得特别不好。”
好在苏阳怡也没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一边喝汤，转而就和叶泽说起了颜华绣坊的事儿。





典妻 第三十章 画作
帕子的事儿，苏阳怡和颜梦岚的合作已经可以说是很稳定了。叶泽百忙之中又推了几步手，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见了成效，叶家铺子上下对这个计划普遍是比较看好的。
苏阳怡也算是一鸣惊人。叶泽便可以安心地把自己手上的账簿什么的交给她做。她典妻的身份给她带来的阻力，也相对小了一些。
只是……
“铺子里不消停。”叶泽皱眉。
苏阳怡不言语。铺子里不消停，她的感觉自然比叶泽还要明显。叶泽处在那个位置上，反而看不清楚。而在她面前，那些人倒不会遮掩这许多。
只是……她一直以为，那些恶意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也许可以称得上是私人恩怨。
叶泽立刻否定了，道：“你初来乍到，又是我带回来的人，谁跟你有恩怨？要说从前，你来松阳统共才几年？能得罪什么人！”
“那，相公的意思是……”
这件事其实叶泽心里一直有数。但是现在苏阳怡新进门，他将远走，便很是放心不下。
但他也知道这事儿急是急不出一个结果的。因此，他只嘱咐苏阳怡：“我走以后，账目都送到母亲手里。但是你自己的账，你自己做，不需报过母亲，改用的时候只管问母亲去支取便好。”
苏阳怡有些惊讶，道：“相公，这样，恐怕不妥……”
“没有不妥。母亲信任你，你得帮我做下这笔暗账。”
“……”
叶泽耐心地和她解释。
在最早的时候，叶记初落成，姜氏尚且不能像现在这样清闲，而是和叶泽一起奔走在最前线，和叶记元老们的关系也十分不错。然后她渐渐退了下来，有了居安的心思。再则女人也容易心软。
这次的事情，叶泽是不想牵扯到姜氏的。免得有人在姜氏面前哭号求情，反而让事情更复杂了。
苏阳怡却没有这么好糊弄，直接问了细节：“那相公要做暗账，又和内贼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叶泽皱眉，道：“自然有用。我需要这一笔账面上查不到的钱。”
苏阳怡还是颦眉。说实话，她并大想摊这趟浑水。虽说叶泽是把她当成心腹看待了，可是苏阳怡并不觉得自己一个外来人，才进门这么点时日，就可以去帮叶泽做暗账。对象还是姜氏……
就算楼里有些不对劲的，平时小心一些也就是了。她隐约猜测，暗账的事，并没有叶泽说的那么简单。
叶泽看她一脸木然的样子就生气，沉声道：“这才多久，你就不跟我一条心了是吧？”
“……”
苏阳怡一个激灵，这才配合的想起来这尊大佛也不好得罪，只好哭丧着脸。
“让你做，你做便是。有什么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泽冷冷地道。
苏阳怡这厮果然吃硬不吃软，叶泽好好地跟她商量呢她就拿着架子。现在叶泽拉下脸来了，她就没办法了，只好道：“是，妾去做就是了。”
瞧这小模样委屈的。
叶泽这才高兴了，也松了松脸色，道：“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的事儿，到时候你就等着瞧吧。”
说着，让苏阳怡把桌子收拾了一下，两人又开始各自忙碌开了。
不一会儿，从颜华送来的一大堆花样就交到了苏阳怡手上。这种事情苏阳怡是已经做惯了的。
她翻来翻去，很快就选定了几副眼下适用的花样。只是展开了一个画卷，却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幅画，画的是雄鹰展翅气吞山河的景象。其画风豪迈俊逸，泼墨处浑然天成，处处皆有风骨，叫人震慑。
比之前那些花样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去。这人一看就是画中好手，而且就算是画绣样，漫不经心之间也见真章。
沉吟了一会儿，她放下这个画卷，让人送回颜华。
“问一问这是谁的画作。”
下人领了命，便下去了。
叶泽也看见了那幅画，只是瞥了一眼他便道：“这样的画，怕是不适合做绣作吧？”
这样的风格，其意境都在泼墨渲染之中，若是做成绣品，绣线却是没有墨那么灵活，会死气沉沉一些。如此，做出来的绣作，原有十分意境，也会只剩下五分不到。
何况颜华的绣作是量产，多用于衣装，绣被等等。这样的画作，怎么说呢？太大了……
苏阳怡颦眉道：“确实不合适。但是他画的是真好。这人是个有才华之人。”
“哦？”
苏阳怡之前服侍沈康读书写字也有几次。虽然沈康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可是她尽了人妻之责，他有不少字帖，画作都是苏阳怡收拾的，便多有熏染。何况她出身在那样的人家，本就是有底子的。
如今看来，那位画者的气度，完全不是沈康能比的。
她笑道：“只是好奇罢了。”
不仅仅是好奇。她还有一个新勾勒出来的大胆想法，还得见过那位画者之后，才能拿的定主意。
这些事情上叶泽倒不大管她的。只是看她小狐狸似的精怪精怪的样子，也觉得挺有趣的。
下午的时候，颜华就送来了消息，说是送画的那人找到了，是长期在外头摆摊卖画的一书生。
苏阳怡立刻就动了身，去颜华找颜梦岚。
一进门，就看见颜梦岚对那幅画大皱其眉，道：“跟这群书生说了多少次，绣样和作画不一样，还送这种泼墨渲染的玩意儿来，成心气我不是？还是说，觉得做女人的绣样跌了他们的书生骨气，舍不得放下那身架呢！”
说着，她又嘀咕了一句——大概是说做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一类的不好听的话。
倒是苏阳怡，见了她就笑，道：“梦岚姐先别生气啊。
“哼。你就为了这幅画打听来打听去的？难道是看上人家的才华，心生仰慕了？”她似笑非笑地瞅着苏阳怡，似乎巴不得苏阳怡立刻点头，她好取笑一番。
苏阳怡至今没有习惯颜梦岚这种大肆的玩笑，但是她已经学会了假装没听见了。因此她只是一屁股坐在颜梦岚身边，笑道：“我看了这画，心里有了个主意。梦岚姐，你说，若真是佳作，用最好的绣娘，不拘用多少线来配合，做精细的绣活，这样的画，制成绣作以后，灵气能保住多少分？”
颜梦岚怔了怔，然后才明白她不是开玩笑，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这画，皱眉道：“用颜华最好的绣娘，都凑在一处，花上整个月的时间精细配色来绣，或许灵气能保住六七分。只是，花这么大的功夫，做这样的绣作，能用来做什么？”
苏阳怡指了指她身后的那副画，道：“绣成画，像画一样裱装。或者做成屏风也可。”
见颜梦岚皱眉，她又道：“颜华这几年开始走量了，但是白养着这么多好绣娘，难道梦岚姐就不想试试？”
的确，这几年颜华开始走量，生意愈发好了，也可以说是财源广进。可是渐渐的，颜梦岚也感觉到，颜华有些失去了自己的特色。他们靠绣得多，快来赚钱，也确实赚了不少。但如苏阳怡说的，庄子里的绣娘，有不少都是好手，偏都做着这些普通绣娘能做的活。
苏阳怡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因为苏阳怡自己毕竟还是个生手，纵然有想法，也不敢太托大，毕竟做主的人还不是她。可是颜梦岚却是在商场之中摸爬滚打许多年的人，若是她也觉得可以，那便应该是有商机的。
半晌，颜梦岚终于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那样的绣作，显然也很是心动。她沉着脸看着苏阳怡，道：“我手里，有名气的绣娘也不少。只需放出话去，说这是那些绣娘合力绣的，我颜华出品的，便不愁卖。可是你打算怎么做？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苏阳怡松了一口气，上了心就好。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颜华有几个厉害的绣娘，她自然早就知道了。若是真做出了这样的绣作，不但可以把这几个绣娘的名声再捧起来一些，而且有了这个招牌，颜华的地位更能稳固不可摧……
颜梦岚打断了她，道：“我记得你夫家姓叶，不姓颜。”
是问苏阳怡要什么好处。
苏阳怡低笑，道：“梦岚姐别急。您的绣庄，向来都是别人上门订单，纵有个小门面，也都是接些散客的生意。您更不曾远走行商。若是这个主意真的成了……相公和叶记，都能成为帮您销绣作的地方。而且相公马上就要出门，做画作要的绣线，绸缎，或者别的什么，本地买不到的，也有相公帮您带回来。叶家和颜家在一处也有好几年的功夫了，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自然是做熟不做生。”
颜梦岚眯起眼睛。的确，颜华接的单子多，量大，但其实门面不大。所销绣作，多是靠颜家人自己在外走动，结交新老客户，然后人家来绣坊直接下单的。这也是本地大多数绣坊的现状。




典妻 第三十一章 上门丢人
绣坊的人更不会出去跑商行商，所需之物也是本地购买。这就添了许多拘束。而因叶记和颜华关系好，颜华所需要的稀罕绣线等物，也经常托叶泽带回来。只是近几年颜华开始走量，倒不大需要那些东西了。
颜华开始走量，确实是跑在很多绣坊前面的。但是颜梦岚并不是只顾着眼前之利的人，她也看出来，或许这其中还是有些隐患，总有一日会爆发出来的。
最终，颜梦岚只看着苏阳怡，道：“这事儿你自己做的了主？”
苏阳怡低头笑了笑。叶泽要她做暗账，这个关头上，怎么会不允？
她道：“能做得主。”
颜梦岚的目光便变得莫测起来，看了她半晌，若有所思，最终道：“那行，你回去准备一下，给我个准数。回头我把这件事再整理一下，再找你商量。”
苏阳怡站了起来，笑道：“好，那我等岚姐的消息。”
说完便告退了。
颜梦岚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不见底。
她成长得很快……比任何人想得都快。行事作风开始有了叶泽的影子。叶泽当年也是这样喜欢兵行险招。她又比叶泽更温和，不像叶泽锋芒毕露。只不知道这一路，她可以走多远。
苏阳怡出了颜华，就回了叶记。和叶泽提了这件事，果然叶泽立刻就允了。
他还主动道：“给你提出一笔钱来，专门开一个账。这笔账你就自己算自己给。要什么人，我都支给你。”
苏阳怡想了想，道：“让宋青跟我去罢。还有大卢小卢她们姐妹两个。”
大卢小卢姐妹，是一对双生，平时总是一处行动。因家里还有读书的哥哥要供养，所以姐妹俩双双出来做工，现在叶记做女伙计。因她们的性子也差不多，导致在叶记做了有小半年了，还经常被人叫错。
苏阳怡看这一对姐妹做事稳重，滴水不漏，又是新进半年，便要了她们。
叶泽答应了，然后就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和梦岚已经商量好了？怎么不先和我商量？”
“梦岚姐那边若是不说妥，我也不敢和相公说起这回事。”虽然这么说，但却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显然也是开玩笑的。
叶泽道：“母亲那，就我去说吧。”
苏阳怡早知道会这样的。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叶泽和姜氏多说几句话，挨骂也好，免得他都要出门了，母子俩还剑拔弩张的。
她笑着说了个好。
当天下午，颜梦岚就把自己庄子里的几个数得上的绣娘叫上了，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副画，并且在第一时间把配色线单子给找了出来。
临着傍晚，叶泽和苏阳怡打算回去的时候，送到了叶记。一起送来的还有让叶泽出门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东西。零零碎碎上百种，都是些小东西。看她开单子的时候下的数量，就知道她是在为以后打算。
苏阳怡看了一眼那复杂的单子，心中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颜梦岚对这件事会这样重视……
叶泽扫了一眼，道：“看来梦岚是上了心。”
苏阳怡把其中一张单子递给叶泽，叶泽收好了在怀里，两人相视一笑。
正下楼的时候，就听见门外突然有人闹了起来。
“怎么回事？”
叶泽看到自己庄子里也闹了起来，不由得皱眉，喝止了几个想要去看热闹的伙计。
楼下马上就有个管事来报：“是沈家的夫人……不知道何故在门口和沈举人闹了起来。”
说着，视线就往苏阳怡面上瞟。
叶泽皱眉，侧了侧身子把苏阳怡拦在后面：“他们母子俩闹他们的，你们乱什么！”
管事不言语。
叶泽和苏阳怡顺着他的视线，就看到了一脸悠闲还在铺子里挑选布匹的黄娟。
叶泽皱眉，伸出手让苏阳怡挽着，道：“这事儿让赵管事去周旋，让他们要闹到别处去闹，别搅和了咱们铺子的生意就成。阳怡咱们先回去。”
苏阳怡点了点头，挽着他的手下了楼。直出了铺子门口，她依然目不斜视，更没有把那些正一脸试探地瞧着她的人放在眼里。
出了门，果见李氏暴跳如雷地在骂沈康：“你是被那小狐狸媚子迷了心了你！以你如今的功名，娶个什么样的娶不到啊，你非要黏着那个只会图你家钱财的狐狸精，想着要回来气死你家老娘啊！”
沈康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却也不走，李氏揪也揪不动。
李氏回头一看看到苏阳怡，便更是冷下脸，又去揪自个儿的儿子，道：“你就非要跑这儿来丢人现眼？走，跟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