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

玉妈妈死死地拉住苏阳仪，任苏阳仪抠破了她的手也没放。
苏阳仪终于冷静下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大夫看着这丫头也实在可怜，收拾出药箱，道：“她是吓坏了，我给她扎几针，让她好好睡一睡吧。只是这一睡下去时间会久一些。你们也莫慌。”
玉妈妈连忙道：“有劳大夫了。云儿，先扶少奶奶去休息罢。少奶奶您该去伺候夫人用晚饭了。还有少爷快回来了。”
苏阳怡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有劳玉妈妈了。”
她走后，玉妈妈去瞧了瞧杏儿，也叹气，道：“好命苦的丫头。”
大夫正在准备施针，一边道：“我和夫人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的事情，怎么瞧都透着邪乎。虽说这主仆几个实在是可怜，可叶夫人也不是那拿声名和规矩开玩笑的。”
叶泽成亲的时候，他出差在外，没有赶上婚礼。回来之后便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很是惊讶。因为他和姜氏相交已久，实在想不出以姜氏的为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并不是说姜氏是个为了声名和规矩就该冷漠以待的妇人。只是……就算是从前的旧识落难，姜氏有的是其他办法来帮苏阳怡主仆几个。而并不是非要叶泽大张旗鼓地把人娶进府。
玉妈妈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道：“这里头的缘故，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还不到时候。”
“我只恐这事儿牵扯得太广，那位少奶奶是玉昌首富之女，沈家不仁不义便罢了，但好歹是明媒正娶。那家人，会容得自己的女儿被人典了来？而且你们还迟迟不报给玉昌那边……”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居心叵测吧。
“暂时不报，是少奶奶的自己的主意。若是要惹上些是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夫人待少奶奶一片真心，少奶奶自是明白的。”玉妈妈说完，低垂着眼眸，漠然。
“那玉昌叶家那边呢？你们又要怎么收场？”大夫穷追不舍，又问道。
玉妈妈道：“夫人自有主张。”
话已至此，大夫也不便多说了。
当下，苏阳仪陪姜氏和叶泽吃过晚饭，服侍叶泽回去休息。
叶泽走在前面，看她一脸疲色，心中暗惊。今日回来，听人说起了她那个丫头的事，还有李然受罚的事。
他本打算夜里在她跟前儿给李然说个情的，但看她这副样子，倒也不好说了。
两人无话，各自去沐浴过，苏阳仪在镜子前头心不在焉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叶泽从屏风后面出来，见苏阳仪穿着白色亵衣背对着他坐着……
感觉那双手果然从身后拥了上来，陌生的肌肤贴在了她冰冷的脸颊上，苏阳仪不禁轻轻颤了颤。
“相公”，她垂下长睫，有些发颤，“妾，妾……”
叶泽搂着她，低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有些贪恋地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本该放开的，可是放不开。
他不由得又搂紧了一些，然后把她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苏阳仪有些紧张，想去搂他的脖子又不敢，只好紧紧把头埋在他怀里。
然后叶泽把她放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那深邃的眼神让她心跳得很快。
半晌，他道：“睡吧。”
说着，就起身要走。
“相公！”
下意识地，苏阳仪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微微支起身子，有些惶惶。她不想这样被抛下！
叶泽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阳仪，我不想趁人之危。”
他知道她现在心乱如麻，也知道她害怕。更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始终觉得不安。
但是他宁愿用更多的时间和耐心，慢慢地安抚她，让她明白什么都不用付出她也能在这个家里立足。不用因为感激，或是惶惶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她把她自己真正当成一个典妻。
因此，他耐心地安抚她，道：“你别怕，我就在这儿……好好睡，明天早上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阳仪摇摇头，依然揪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她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做了这个决定，更主动去诱惑她。
若是被拒绝，又要她情何以堪？
死过一次，她再明白不过。二嫁之身，清不清白，早就不重要了。
叶泽哄了她半天，奈何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固执地拉着她的袖子，眼神又倔又有些委屈。或许她想好了要诱惑他的，可是到底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就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只管发愣。
搞得后来叶泽都有些想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苏阳怡终于反应过来，松开了他的袖子，然后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脱了自己的小衣。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艳色，叶泽只看了一眼，便再移不开眼睛。
她平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
等了半晌，身上突然一重，竟是被丢了被子上来整个覆住。苏阳仪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叶泽的神情诡秘。
“胡闹！”叶泽是真的生气了！
苏阳怡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浓重的屈辱感就涌了上来，眨眼的功夫便眼泪涟涟。
叶泽又气又有些不知所措，偏偏她的样子让他更觉得身体里有一把无名的火焰燃得太旺，横冲直撞地想要寻找出口。
最后，他只好愤而逃出了门去。





典妻 第十八章 郎心似海
被丢下的苏阳仪无比伤心。
她虽然聪明，可是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事情，更没有人教过她做一个女子要怎样主动。
与沈康那段过往暂且不提，那混账虽然另有所爱，可是有时候瞧着苏阳怡也是会眼睛发直的。
可是叶泽为什么……难道他也另有所爱？
那为什么还要把她娶回来！
还是嫌弃她是个典妻，嫌她是再嫁之身……
压抑了一整日，各种各样的情绪终于让苏阳怡崩溃了。
叶泽在门口站着，冷静了一会儿，就开始听见她在里头压抑的哭声。他只能苦笑。
阳仪啊阳仪，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叹了一声，进了门去。
苏阳仪趴在枕头上埋着脸痛哭，突然被他抱了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道：“您，您是不是也另有所爱？”
“没有。”他淡淡地道，撑着她的腋下把她托高一些，让她和自己平视。
“若是有，您一定要说出来。”她抿了抿唇，有些倔强地道。
叶泽失笑。说她天真还是可爱好？
他问她，道：“我问你一件事。”
“嗯？”
“你和沈康……圆房了吗？”
苏阳怡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件事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半晌，才道：“没，没有。”
她觉得，叶泽果然是嫌弃她……
眼泪不禁又在她眼眶里打转，她道：“我，我也想干干净净地嫁给您……不但身子干净，名声也干净，可，可是……”
叶泽只觉得心里那根弦，好像被狠狠地拨了一下。紧得发疼，疼得发颤。
下一瞬，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苏阳怡愣住。
叶泽捧着她的脸，吻着她柔软细腻的双唇，眨眼的功夫气息就重了。他不由自主地把她搂过来，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手下就是她细腻的肌肤和柔软的腰身，心里叫嚣着要把她整个揉碎了吃下去。
她只觉得嘴唇疼，未经人事的身子有些经受不住这样的热情。想退又不敢退，只好缩在他怀里，微微蜷着脑袋，由他恣意爱怜。
很快就浑身燥热难当，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些不安。耳后的肌肤尤其敏感细腻，甚至不用他的舌尖轻轻卷过，只是感受到那滚烫的气息，就有些难受。
苏阳怡缩得越来越小，压抑着呼吸，直到他一口咬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嗯！”她轻轻叫了一声，茫然失措得像个孩子。
叶泽把她放下，撑着身子解开自己的上衣，又覆了上去，看着她的眼睛道：“真的做了，便不能后悔了。”
苏阳仪点点头。她不是矫情的人，也清楚会发生什么事。路是她选的，她自然不后悔。
接下来便不需废话了。叶泽对她是觊觎已久，有时候夜里翻个身借着月光看见她沉静的睡颜也会觉得有些冲动难耐。虽然打定主意不能这样轻易亵渎了她，可是做梦却总是想把她搂在怀里。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躺在自己的怀里，他恣意地吻过她的双唇，她的锁骨，她每一寸从无人触及的肌肤。那温暖窒息的感觉简直令人沉醉。
后来他从她身上翻了下去，搂了她在自己怀里，气息还是很重。
就这样结束了？
苏阳仪翻了个身，缩在他怀里，有些茫然。可是要她说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
叶泽低头看了她一眼，又吻过她的额头，眼睛。
“睡吧。”他声音黯哑，低声道。
他身上清爽阳刚的气息让人很是着迷。苏阳怡缩在他怀里，摸了摸他壁垒分明的胸膛，突然觉得很有趣，不由得笑了一声。
“嗯？”
苏阳怡窃笑，道：“您的身段……真的看不出来是这么结实的。”
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只觉得他生得高大修长，动作矫健，但总体还是偏瘦削的。
“少年时虽没有打下底子，后来行商走了几年，也跟着人学了些拳脚，自然就结实了。”从她的口气里听出了赞赏的意思，让叶泽有些蠢蠢欲动，不禁搂了她在怀里，又亲了亲她的肩膀。
叶泽陪她躺了一会儿，见她渐渐困了，便起了身。
“去哪儿？”苏阳仪一下子惊醒了，支起身子看他拿了衣服来穿上。
叶泽暗叫糟糕，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睡。”
苏阳仪看着他，眼神有些闪烁，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从地躺了回去。
她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就在她几乎要真的睡着的时候，听见了动静，叶泽回来了。然后，他又睡回了榻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阳仪一直低着头，也没有跟叶泽说话。
自己穿好衣服以后，她就在床上找了找。结果发现本该找到的东西根本没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应该是有落红的啊！
想到叶泽昨晚的反应，她的脸色变得煞白。然后她开始努力回忆从前在沈家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自己把清白丢在了什么地方。
不不，沈康从来就没有和她同过房。
正心乱如麻，不防叶泽突然从后面把她抱了过去，偏过头亲了亲她的脸，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这样钻进她的耳朵：“想什么呢？”
苏阳怡有些忐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觉得说不出口，只道：“没……”
叶泽把她转过来，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腰带，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老是喜欢发愣。”
这样亲密的动作和语气，让苏阳怡又觉得都是自己多想了。她笑了笑，道：“没有，没有发愣。”
“下午来庄子里陪我。还有你自己签的那个合同，进度不能拉下了。颜梦岚这个人，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她给了你多少时间，便是一天也不能超过的。”
想到这件事，苏阳怡的面色又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略一思索，便点点头，道：“昨日和母亲打了几个样子，母亲已经选出来了。”
“让玉妈妈跟着你。”叶泽笑道。
玉妈妈是姜氏身边的老人了，在庄子里也是有一定威信的。有她跟着，赵仪等人也不敢太放肆。再则也说明了苏阳仪代表的人，是叶记的主母姜氏。
苏阳怡笑道：“好。”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叶泽几眼，刚想说两句感激的话，却被叶泽打断。
“现在你是我的人了，总是这样客气来客气去的，也不像话。”他道。
苏阳仪的脸一下就变得通红。
叶泽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去梳头。
直到两人携手去给姜氏请安，苏阳仪面上红晕也未褪，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衬得整个人更加娇艳动人。
姜氏的眼神何等毒辣，一眼便看出来不对劲，只在心中琢磨了一下，也不做声。吃过早饭，她便把苏阳怡打发到杏儿那里去了。
杏儿从昨日傍晚一直睡到现在，也没有醒。云儿留在这儿照顾她。
“一直睡着。但是早前还说梦话，睡不安稳。后来渐渐好些了。夫人吩咐熬了细粥，一直等着，等杏儿姐姐醒了便能喝的。”
苏阳仪点点头，坐在床边，瞧着这个丫头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丫头。
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姜氏身边的丫头小香突然在门口道：“少奶奶，少奶奶在吗？”
听她的声音有些焦虑，苏阳仪从思绪中回过神，连忙站了起来。
云儿已经打开门，迎了出去，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这是？杏儿姐姐还睡着呢。”
小香是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最是单纯不过，闻言也放轻了声音，道：“夫人和少爷吵起来了，玉妈妈让我快来把少奶奶找过去。”
姜氏和叶泽吵起来了？
苏阳怡一听就吓了一跳。叶泽至孝，甚少顶撞姜氏，怎么一大早地就会吵起来？
她赶到姜氏的屋子，果然听到里头有压低了声音的争吵。
不等她听清楚，站在门口的玉妈妈就已经高声道：“夫人，少爷，少奶奶来了。”
里面的两个人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姜氏道：“让少奶奶进来。”
苏阳仪低头提了裙子，刚想推开门进去，那扇门就在眼前打开了，把她吓得愣在了当场。
叶泽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出去，走远些。”
苏阳怡僵住。
眼看要成僵局，玉妈妈连忙道：“少爷，别吓着少奶奶！”
叶泽似乎回过神，长出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柔软了一些，抬手扶上了苏阳仪的肩膀，低声道：“听话，去杏儿那里等着。待会儿我就来接你。”
他的态度很明显，并不想把苏阳仪牵扯进他们母子俩的纠纷。至于是为了什么，大约也不想让她这个外人听见。
苏阳仪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等叶泽回到屋子里，姜氏就有些尖锐地道：“你把她带走是什么意思？不久你就要去杭州了，难道也把她带去？”
“带去就带去。娘，我要定她了，这事儿您别管了！”
姜氏顿时暴跳如雷。但是叶泽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典妻 第十九章 母子纠纷
苏阳仪前脚刚走到杏儿屋门口，突然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力气大得把她往后拖了两步。
“相公！”她回过头，看见是叶泽，不但没有安心一些，反而吓得更狠了。
“跟我走。”叶泽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
“去哪儿？”
“去庄子里，做你该做的事。”
玉妈妈追了出来：“少奶奶！少奶奶！”
姜氏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暴躁，她在屋子里吼道：“你让他去！也别喊阳仪，他倔起来像头牛似的，喊谁都没用！”
苏阳仪这才反应过来是这母子俩还在接着吵。她被叶泽半拖半扶到门口，却拉住了门不肯跟他走了。
“阳仪？”叶泽低下头，眼神中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苏阳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和颜掌柜已经去签了合同……可是打好的样子都还在娘那。您不是说，让我把玉妈妈也带上的吗？”
她看着叶泽的脸色，不像要暴躁的样子，连忙又小心翼翼地道：“不，不如，下，下午等妾收拾好了，再过去……”
叶泽对她到底心软，长出了一口气，道：“你去把东西拿上，把玉妈妈也带上。马上出来，不要和谁多说话。我就在这儿等你。”
“……”
什么叫“不要和谁多说话”？不要和姜氏说话？
苏阳仪顿时就觉得自己满头都是包，硬着头皮进了姜氏的屋子。
好在姜氏对她还是和颜悦色，只是神情像在发愣，见了她才回过神，道：“阳仪啊。”
苏阳仪头皮发麻，道：“娘，那个，颜掌柜的单子耽误不得。我，我来拿昨天打好的样子。还有说好的，玉妈妈也跟着一起去。”
说着，她又开始笑得比哭还难看。
姜氏倒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道：“罢了罢了，我年纪大了，也管不动你们这些小的了。样子在这儿，你先拿去。玉娘你也跟着走一趟。那混小子脾气大着，别让阳仪吃亏了。”
玉妈妈连忙应了是，扶着苏阳仪出了门。
“玉妈妈……”苏阳仪看一眼负手站在门口的叶泽就觉得腿软，有些哀求地道。
“夫人和少爷吵嘴就是这样，多几次您就习惯了。”玉妈妈压低声音道。
“可是相公为什么把我也带走？是不是这事儿和我和有关系？”
玉妈妈未料她这样敏感，有些惊讶，但是叶泽已经近在眼前，她也不方便多说，只又把声音压得更低，道：“夫人和少爷都疼您。”
苏阳怡一头雾水地走到了叶泽跟前。
“东西都带齐了？”叶泽问。
“嗯。”苏阳怡点点头。
“上车。”
不等她回答，叶泽就屈腿把她整个抱了起来，抱上了车。期间看她吓傻的样子，似乎还觉得颇有趣，把她上下抛了抛玩儿。
苏阳怡一辈子也没有这种待遇，做梦似的滚到了车厢里头。
玉妈妈也爬了上来，神情和她差不多。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苏阳怡立刻连脖子根都红了。
好在叶泽留在外面驾车没进来。
临下车的时候，玉妈妈突然牵过苏阳仪的手，在上面慢慢写了个，“劝”字。
苏阳仪愣了愣。
走了一路，叶泽似乎已经冷静了些，扶了苏阳仪下车。
看他脸色还算平和，两人相携进门的时候，苏阳仪突然笑道：“相公，咱们什么时候搬家？”
“嗯？”叶泽低下头，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每日赶来赶去，都要费不少时辰。”她抱怨道。
闻言叶泽也笑了，道：“懒成这样？”
苏阳怡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是。就是……”
“这事儿一向是母亲做主的”，叶泽打断她，若有所思，道，“你该去和母亲商量商量。她疼你，你多念叨两句，她也就允了。”
见他还知道为姜氏说话，没有一口气倔狠了，苏阳仪也松了一口气，挽着他的胳膊，道：“母亲一向为相公考虑得细致，想来是想凑着相公不那么忙的时候。”
叶泽这才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不由得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上了楼。
楼下。
赵仪幸灾乐祸地道：“不是说是什么大家闺秀，最懂规矩的？这才进了门多久，就开始在爷跟前儿嚼夫人的耳根子了。”
什么都不懂，就敢出来丢人。叶泽最孝顺了，从来都是老夫人说一不二的。当初她这个典妻能过门，还不是夫人做的主？要不然叶泽怎么会去娶一个典妻！
赵仪和几个要好的小姑娘凑在一起，叨咕了一会儿，说得十分高兴。
直到宋青来了，看她们凑成一堆，不禁皱眉，道：“围在一块儿高兴什么？都不用干活了吗？”
其他几个小姑娘纷纷做鸟兽散，唯赵仪还懒洋洋地站在原地，瞥着宋青，哼道：“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再怎么也没你得意。赵叔不管你，你也别成日想着给赵叔丢人。”
“你！”
宋青白了她一眼，自去忙了。不一会儿，他把新和颜华谈下来的那笔账目对出来了，就送上楼去。
他的出现，无疑是救了僵在叶泽身边的苏阳仪。
苏阳仪立刻站起来亲自迎了上去，笑道：“倒劳烦您亲自送过来了。”
越慌越容易出错。这笔生意是宋青跟她去跑的，自然要宋青送来。难道账单还要过其他人的手？
何况，她一个好好的少奶奶，亲自去接账房先生，是怎么回事？
宋青一看这样，就知道是家里又出事了。叶泽从小心思就重，但不懂得怎么隐藏，若是不高兴，面上就阴沉得像鬼似的。而且他从小独来独往，家里的兄弟什么的也不愿意跟他一处，他更不懂得怎么照顾别人的感受。
但是宋青知道他其实没有恶意。
看着被吓坏的苏阳仪，宋青又看看叶泽，爽朗一笑，道：“自然该小的亲自送来。少奶奶和爷爷吵架了？”
叶泽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和阳仪吵架了？
苏阳怡不防他会突然提起私事，又愣住了。
叶泽这回是看出来了，苏阳怡有些坐立不安。
他轻咳了一声，道：“账本放下让少奶奶对，你先去忙别的。”
宋青嬉笑着答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剩下苏阳怡又如芒刺在背。
说来也奇怪，苏阳怡从小就没怕过谁。要说倔，姜氏说叶泽“倔起来像头牛”，苏阳怡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小就是能把苏老爷苏夫人气得连饭都吃不下的小祸害。
可是自打进了叶家的门，她连姜氏也不怎么怕，却唯独见着叶泽就有些迈不开脚走路。
他怎么老是跟要吃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