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薇
“?几时的事情?”老震惊万分。
“便是祖母生病我在玉虚观祈福那阵子,有辆马车谎称是府里派来接我的,被我识破后,车夫掳我上车……”阮碧把当日玉虚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幸好顾少爷救了我,否则我早就魂消魄散了。后来,进宫那回,我被堵在宫门外,看到三叔带着一队禁军,身边那个就是掳我的车夫。”
“这么一件大事,你没有提过?”
阮碧低声说这桩事也没有人证物证,说出来,也不能拿三叔如何,徒添口舌是非。何况,孙女一直想不明白,三叔为何要杀我?怕误会了他,可是昨日我在花园里碰到他,又看到他露出杀气……”说着,瑟缩着身子。
老心脏一颤,脸颊两边松弛的肉也跟着颤抖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木香死后紫青色的脸。这么多年来,这张脸总在她梦里载浮载沉,叫她不得安宁。过了一会儿,她镇定下来,说五丫头,许是你想多了,你三叔战场里杀过人的,身上自然带着杀气。”
话已点到,阮碧也不再多说了,重重地点头说祖母说的是。”
顿了顿,又说对了,祖母,我听丫鬟们说,三叔的院子里经常有外人出出没没,三教九流都有。虽说香木小筑独立成院,到底也在内宅之中,龙蛇混杂,多有不便,也容易滋生事端。况且,如今三叔腿已大好,若有客人来访,大可到前厅相见,没有必要再留着侧门了。”她前面又说噩梦,又说阮弛曾派人掳她,便是为这段话铺垫的。
阮弛三番五次地对她使坏,封死侧门,不让他与友人恣意往来,也算是小小的报复。再说,开着侧门,晋王出入方便,久了,早晚会有风声传出的。封死侧门,晋王来访只能从大门进入,在前厅相见,不可能再入内院,自然也不可能见她,从此算是断绝见面机会了。
感情的事,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藕断丝连,容易牢扯不清,这是阮碧一惯的看法。
她前面这番话,已经成功地让老心生惧意,点点头说五丫头说的没,那侧门原本就是应急之用,如今他腿已好,是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当即叫来管家,吩咐他带着锁匠去三老爷的院子里,把侧门门锁焊死了。
听丫鬟们说,阮弛发了很大的火。
接下去几日,风平浪静。
二老爷的事情一如阮碧所料,钦差到扬州,先把领头的学子抓了起来,取缔秀才资格。又好言好语地劝说其他学子:官家烛照天下,明见万里,爱才如命,定会给天下学子一个交待。一手硬,一手软,把一干只识纸上谈兵的学子惊着了,怕取消秀才资格不能参加春闱,纷纷作鸟兽状。
老听说后,连念几声“阿弥陀佛”,看阮碧的眼光又慈爱几分,把一干姑娘妒忌的心里如同虫咬火炙,下人们也纷纷巴结五姑娘。
是日晌午,阮碧和四姑娘在绣房退了下人说着悄悄话。
秀芝忽然寻来,站在窗外说姑娘,方才大院子里来人说,紫英真人派人送信,说她病了,请姑娘过玉虚观一趟。”
阮碧诧异地问得的病?可严重不?”
“不清楚,大概是不轻,否则也不会特意叫姑娘。”
阮碧微作沉吟,紫英真人若是有事相商,大可驱车来阮府。派人送信,看来真是病了。只是她原本跟四姑娘商量好,过几日一起看紫英真人,顺道去红叶庵看看,如今事出紧急,红叶庵是去不了。
四姑娘见她看着沉吟,虽然失望,也只得说的好意我心领了,下回再找机会就是了。紫英真人病了,你先去侍疾是正事。”
阮碧点点头,带着秀芝和刘嬷嬷到老处,老也早得到消息,说既然你师傅病了,赶紧去看看吧。只是天色不早了,而且瞅着要变天,叫你母亲多派几个下人跟着你吧。”
又去大处。
大不情不愿,拖延了好一会儿,才叫人通知马房备车。依然是两驾的青幔马车,驾车的是个胡子微白的老车夫,另有两名年轻力壮的护院骑马跟随。出阮府的时候,已近申时。
今日是阴天,有点小风,凉嗖嗖地刮着。
许是怕变天,路上行人车马并不多,出京城十来里。天色越发阴沉,风在平原上更是肆无忌惮,吹着沿途的柳树摇晃不定,枯黄的叶子随风飞舞。阮碧在窗边瞅了瞅,暗暗祈祷,可别象上回那样子遇到大暴雨呀。
行到半路,忽听后面马蹄声如奔雷,蹄声杂沓,至少十骑以上。马蹄声来的很快,眨间就到近处,跟着传来大叫大嚷声快让开,快让开,不要挡着大爷的道。”
车夫挥动马鞭,放慢速度,地将马车引到一边。
两个护院也引马贴边慢走。
不想那十几骑奔,当首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在车夫身上**奶奶的,你耳朵聋的,大爷叫你让开,都听不到吗不跳字。
车夫侧头避开,看他牛高马大,又不甚讲理,心里害怕,攥住缰绳放慢马车速度,说大爷,小的已经让道了,再下边是麦田了。”
“**奶奶的,你还敢嘴犟。”络腮胡子又是挥手一鞭,正好抽在车夫手背上,车夫啊哟一声,马也受惊,灰聿聿地嘶叫着,四蹄乱踢。车夫忙攥紧缰绳,马车堪堪停在麦田边,把马车里的阮碧、秀芝和刘嬷嬷都吓了大跳。
那十来骑也勒住马,团团围住阮府一干人。
阮府的两个护院,其中一个叫柱子的,颇有点眼色,见对方人多势众,硬碰硬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上前打个揖首,说这位大爷,我家车夫年龄大了,手劲难免差点,没能及时让开,是他的不是。小的给你赔个礼,你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了。”
络腮胡子双手抱胸,蛮横地说行呀,让他来给大爷我磕十个响头,我就饶了他。”
阮府在京城里也有点名头,下人出去虽不至于横行霸道,也没有让谁欺负过。络腮胡子这么说,太过霸道,柱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勉强笑着说这位大爷,我们仨个就他会赶车。他这么大年龄了,要是磕十个响头,怕是直不起腰了,也赶不了车,会耽误我家主人的行程。不如这十个响头先记着,大爷留个名号下来,改日我们登门再陪罪,如何?”
络腮胡子斜睨着他,说哟哧,小子,想打探大爷的名号,你还不够格。”
柱子耐着性子又说那大爷改日有空,到京西槐树巷阮府,我周柱子作东,给各位大爷陪罪如何?”
阮碧听这个周柱子又是套别人名号,又是亮自家名号,十分机灵,不由地好奇,挑起窗帘子看了一眼,只见他十八九岁,身材中等,眉眼虽一般,却干干净净地透出一股机灵劲,心里喜欢,打定主意,将来要收归己用。
再看挑衅生事的那一群人,领头一人,又高又壮,年龄看似不大,却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神情并不凶恶,一双眼睛转动着,倒带着几分嬉皮笑脸。再看其他人,个个精壮彪悍,坐姿端正,骑着马散开,隐隐呈包围之状,分明是训练有素的。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着说小子,想拿京西阮府的名号来压大爷,你看人了。”
其他人也纷纷叫嚷就是,狗屁的京西阮府,要是大爷们报出名号,足够压死十个京西阮府了。”
“拿京西阮府来吓人,大爷们就不吃这套,们,揍死他。”
说着,当真一哄而上,马鞭齐飞。
两个护院和车夫连挨几下,又看他们人多,根本不敢还手。
阮碧已经看明白,这群人就是故意的,不顾秀芝和刘嬷嬷的阻拦,带上帷帽,揭起车帘跳下马车,大声说住手。”秀芝和刘嬷嬷也赶紧下车,站在她身上,紧张地握紧拳头。
络腮胡子打个口哨,那群人一起停手。
阮碧缓步走,说大道朝天,各走一半,我家马车规规矩矩,连三分之一的路都没占到,究竟挡着各位大爷的道了?”
络腮胡子霸道地说大爷说挡着就挡着了,你不过一个小丫头,懂个屁。”又说,“们,把那马车也给我砸了。”
几个人跳下马,一哄而上,几下就把马车给砸的稀烂。
阮碧气得七窍生烟,怒视着他说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络腮胡子暗想这丫头可真聪明,也不理她,又打个口哨说痛快痛快,大爷出够气了。们,咱们撤。”
跟着一帮人翻身上马,风驰电掣而去,只留下一股烟尘。
阮碧看看散架的马车,看看受伤不轻的三个下人,又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鬼地方,心里说不出的沮丧与气恼。
秀芝急的都快哭了,说姑娘,办呢?”
“且等等。”阮碧平稳情绪,别人既然蓄意的,定然还会有下招。
果然没等多久,又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跟着一列队伍出现在视野里,七个人骑马,护着两辆马车,第一辆是松木马车,虽没有标志,看着也十分华丽。等他们走近,阮碧差点就吐出一口血来,这一干人她都认得,许茂豫、余庆、有德……全是晋王的贴身侍卫,只是晋王却不在。
队伍不紧不慢地跑到近处,许茂豫一举手,停了下来。他驱马上前,看着砸得稀烂的马车和受伤流血的下人,捋着短须,问哎哟,出了事?”
刘嬷嬷认出他,说许,方才我们碰到一伙强人,砸烂我家马车,还殴打我家下人。”
许茂豫看着她一会儿,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这不是阮五姑娘身边的妈妈吗不跳字。看向戴着帷帽的阮碧,“原来是五姑娘,真是巧了。在下临江许茂豫,与姑娘有一面之识,可还记得?”
演吧,演吧。大家都演的这么起劲,阮碧也只好跟着演了,说原来是许,怪不得瞅着眼熟。”
有德乐得歪了歪嘴巴。
许茂豫又问五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玉虚观。”
“真是巧了,拙荆在玉虚观祈福三天,在下今日是去接她,既然姑娘马车被砸,不如乘我马车吧。”
阮碧在肚子里暗骂,巧个屁。
看看天色,看看稀烂的马车,看看受伤的下人,明这是个圈套,也只得跳了。“多谢许。”举步往第一辆马车去,秀芝和刘嬷嬷也跟上,不想到马车边,有德一伸胳膊挡着秀芝和刘嬷嬷说你们两个,坐后面那辆。”
秀芝与刘嬷嬷诧异地顿住脚步,看着阮碧。
阮碧心里一怔,便要后退。
有德动作很快,挡在她后面,低声说五姑娘,你不想引起下人的注意最好立即进去,否则我只好扔你进去了。”说完,又瞪秀芝和刘嬷嬷一眼,“赶紧去后面。”
秀芝和刘嬷嬷吓白了脸,也不敢动,看着阮碧。
阮碧她们两个嘴巴严实,不会乱说,但是两个护院和马夫可是大的人,若是动静闹大了,确实于不利。只得冲她们一使眼色,秀芝和刘嬷嬷会意地往后面马车走去。
阮碧还在犹豫。
有德不耐烦地说快点,别让我扔你进去。”
阮碧瞪他一眼,硬着头皮揭起帘子,弯腰进去。
晋王人斜靠着软榻坐着,眼神有点冰冷地看着她。
阮碧摘下帷帽,强作笑颜,说王爷,真是巧……”
晋王冷冷地打断她信是茂公写的,是我派人送上门的,马车也是我手下砸的,巧吗不跳字。
他如此直接,叫阮碧演不下去了,尴尬地说王爷为要这么做?”
“为?”晋王扬眉,眸底一丝怒火流动,“你忘记了一件事,我是人。岂是你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
阮碧赶紧跪下,说我绝无此意。”
晋王冷哼一声,说最好没有这个意思。你要记着一桩事,我便是直接带你回晋王府,天下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我给你面子,你不要就忘记是谁,为所欲为。今日我砸你马车,明日我可以砸了你们阮府。”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四十二章 骄阳烈驹
因为生气,晋王的声音比平时略高,车外的有德又是有心凑近,这番话悉数传入他耳里。他咧着嘴巴直乐,转头跟旁边的许茂豫低声说王爷发火了。”
许茂豫捋着短须,但笑不语。
“怪不得这几天我总觉得王爷脸色不对,敢情又五姑娘那里吃瘪了。”说罢,有德又凑到车厢边偷听。
只听阮碧也生气地说好好好,你砸你砸,何必把阮府砸烂呢?招惹你的又不是阮府,而是我。如今我就跪在你面前,你直接砸烂我就是了。”
“你……”晋王气的说不出话来。
有德连迭摇头,凑近许茂豫,摇头说这五姑娘的性子真他**的烈,比野马都烈火。”
许茂豫笑眯眯地说若非如此,王爷喜欢她呢?”
有德搔着后脑勺,头疼地说我从前还真不王爷也是怪脾气的,那么多娇滴滴的大美人,性情又温柔,他偏不上心,倒每回巴巴地跑瞅五姑娘的冷脸。”
许茂豫颔首,说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有德听到里面又有声音,赶紧凑听,是阮碧在……还有王爷说我忘记是谁,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是时刻提醒着,王爷与我是天与地的差别。更不敢忘记,头一回在玉虚观见面,王爷原本是要我小命的。今日又砸我马车,打我下人,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叫有德进来,给我一刀,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反正理由他也早编好了。”
她提起玉虚观的初见邂逅,晋王心里一动,确实差点她就成了有德的刀下亡魂,怪不得面对,一直翼翼,再三提防。一念至此,隐隐懊恼,怒火渐消,说原来你一直怕我。”
阮碧不吱声,抿紧嘴角,下颌绷得紧紧的。
外头,有德摸摸下巴的胡渣,对许茂豫说这五姑娘真够记仇的,到现在还记得我以前的话,我以后可得点。”说罢,又凑近车厢听壁角。
等了良久,才传来晋王的声音别跪着了,起来坐下吧。”
马车很大,装饰豪华,车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铺着长毛地毯。但是能坐的只有一张软榻,此外,连张小杌子都没有。要想坐下,不是直接坐在地上,便是坐在晋王身边。坐在地上,阮碧觉得太不体面,坐在晋王身边又觉得不痛快,于是说不用了,王爷,尊卑有别,小女子岂敢与你同坐?还是跪着吧。”
晋王刚平息的怒火又升起了,着实拿她没办法,也不愿意抹掉的面子,恨恨地说好,你爱跪就跪着吧。”
马车外面,有德听得直摇头,凑近许茂豫身边说茂公,里头又杠上了。”
许茂豫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说有德,咱们这马车是不是驾的太稳了?”
有德微怔,随即明白,促狭地笑了笑,冲许茂豫一竖大拇指。“茂公果然足智多谋。”驱马往前几步,一鞭子抽在拖着马车的马屁股上,马痛嘶一声,往前冲了几步。
有德赶紧侧耳去听,果然,里面传来阮碧一声轻轻的“啊唷”,不由得意地笑起来。
马车里,晋王手忙脚乱地把跌撞在膝盖上的阮碧扶起,伸脚踢踢车厢,低声说南丰,驾车的?”
驾车的南丰虽已经忍到内伤,依然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路不平。”
晋王扶阮碧坐下,压低声音说南丰,用心驾车。”
南丰又一本正经地说是,王爷。”说完才想起,王爷交待过,不要暴露他的存在,赶紧看看左右,还好阮府的三个下人骑着马跟在最后面,离着老远。
阮碧挣脱晋王的手,都已经在他身边坐下了,也不好意思再矫情地跪着。理理身上的衣衫,侧头看着窗帘。不是赌气,而是有点难堪,有点手足无措,不该如何应对好。特别是他的气息,那么强烈,象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围住,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泛起涟漪。
晋王斜靠软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认识几个月了,每回都是仓促一晤、寥寥数语。她身边总是跟着丫鬟嬷嬷,想说不上,想看多几眼都不行。有时候,他恨不得直接冲到阮府,将她拎到旷野,就他与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她究竟有好呢?为会一直惦记着她呢?其实他心里也纳闷,他反复问过,反复地拿她跟别的姑娘比较过,都没觉得她有稀罕之处,但是心里总不由自主地想着她,想见到她,想跟她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十多岁,他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那日,她第一回主动约见他,他原本在军营里商量要事,接到消息,事毕,赶紧打马赶,一百多里路,只跑了三刻钟,青骓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就是怕让她久等了,结果她却不分青红皂白地生气跑了。让秀平寻她,她死活不肯。又耐着性子给她留下字条,苦苦等了几天也没有回信。忍不住到阮府一看,居然侧门都封死了。当时看着那堵严丝无缝的门,他七窍生烟,差掉就叫人砸门了。忍耐几天,还是没有消息。他自小到大,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种气?怒火在肚子里滚雪球一样的,一天比一天大。终于忍无可忍,叫许茂豫模仿紫英真人笔迹写了信,又让另一队人砸了她的马车,好让她名正言顺地上马车……煞费苦心,就是想让她跟单独见个面,发泄心里怒火。值得吗?他不,只从来没有这么幼稚过。
阮碧被他看的脸皮都烧起来了,忍不住转眸看着他,生硬地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吗不跳字。
晋王挑眉,说废话,我兴师动众,不就是为了能够好好看看你?”
他说的这么直接,阮碧心跳如舂,双颊火辣辣的,泛起一片桃红,眼眸流转如一汪春水。晋王看的心跳都停了,恍恍惚惚地想,我拿她比那些庸脂俗粉呢?她原就是最特别最美的一个。
车厢外面,有德满意地摸摸下巴,转头跟许茂豫说俺们王爷真男人。”顿了顿,又说,“就是这五姑娘太不爽快了。”拍马向前,对着拖着马车的马一鞭子。马咴咴地叫着,又向前一蹿。
有德赶紧凑近车厢,只听阮碧又是“啊唷”一声。
听晋王说撞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听阮碧说谁要你看呀?把手拿开。”
听晋王说还好,只红了一点。”
又听他压低声音说南丰,你今日驾的车?老出差次。”
南丰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王……五姑娘,实在是道路不平呀。”尾音拖得长长。
有德实在忍不住了,扑噗一声笑了起来,他离的近,这一声传入车厢里了。
阮碧有人在偷听,顿时臊红脸蛋,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晋王也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说罗有德,你给我滚远点。”
车外,有德哈哈大笑,双腿夹马,跑到许茂豫身边,得意地吹着口哨。一会儿,说茂公,你不是能掐会算吗?算一下咱们几时能喝王爷的喜酒。”
许茂豫说这事还是不算的好。”
有德不解地看他。“为?”
许茂豫叹气说王爷的命我早看过了,尊贵无比,都好,就是这情路坷坎。”
“哪里坷坎了?”有德朝马车努努嘴,“你瞧他现在正得意着。”
许茂豫摇摇头说你懂?他遇到这位阮五姑娘是真真的孽缘。”
有德愣了愣,问说来着?”
“这位五姑娘,若是身份地位低点,不是出生于京西阮府,王爷可以纳她为妾。若是身份再高点,出生清白,别跟沈相有瓜葛,王爷可以娶为王妃。偏就是不上不下,着实难办,再加上这姑娘又性子刚烈、奇倔无比,王爷将来怕是要受尽折磨……”许茂豫忍不住又摇头叹口气。
有德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说那你也不劝劝王爷?还许他胡闹?”
“劝?王爷心里不清楚吗?他早已经身不由己了。”
有德默然半晌,说奶奶的,王爷就没有办法得到这位五姑娘吗不跳字。
许茂豫想了想,说恐怕要以非常手段才能得到……”
有德重重地点头说那好,将来她若是不肯,我直接掳了她送到王爷身边。”
许茂豫摇头说有德,你别急,听我说完。”
“你说,你说。”
“以这位姑娘的脾气,就算是非常手段也未必能得到她。”
有德仔细回味了一下,不爽地说茂公,你这不是说的屁话吗不跳字。
许茂豫捋着胡须,但笑不语。
有德越想越烦闷,放慢马速,又凑近车厢偷听。
只听晋王问你到底多大?听说你是显德十五年立春前后出生,那到现在应该是十三周岁八个月,可是我瞅你真不象。”
车厢里,阮碧已经比方才自在许多,问哪里不象了?”
“心智都不象,便是十六七岁的姑娘也没有你这么样的。”
阮碧粲然一笑,心想,那是自然,我这可是新瓶装了旧酒。
晋王看她笑靥如花,如饮佳酿,心想,假冒信件,砸马车,再幼稚,都值了。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四十三章 喁喁细语
“我皇叔他……”晋王顿了顿,斟酌言词,“这事你不必理会他,你父亲、祖母都不会答应的,他也不敢随便对你们阮府如何。若是……他将来再动心思,你告诉我,我自有办法治他。”
阮碧点点头。
晋王直视着她双眸,认真地说:“你与你丫鬟是不同的。”
阮碧垂下双眸,微感惭愧。那天一番对话,她在心里反复演练过的,根据晋王的性格推演了他可能的应答,不管他如何应答,最后都会指向同一个话题——韩王想纳她为妾。否则以他们当时不疏不亲的关系,她以何种口气来说这个话题?包括她的生气,也有八分真心二分算计。不回信,封侧门,也是在逼迫他。他若是就此放弃,那就彻底算了。若是他不肯放弃,或许可以冒险一试。自己地位出身虽然不足以匹配他,但也许他有办法呢,毕竟他非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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