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薇
不过,赵王不堪压力,也不愿意受韩王摆布,自缢身亡。随后韩王又立康王(七皇子)为帝,以林淑妃(天音真人)为太后。
九月十五日,皇帝终于接到晋王辗转数地的来信,信上说,广州、
湖南两地各州府厢军留守边界,继续迎击交趾国。他则于八月二十二日率领十万轻骑由陆路回京,二十万步兵并辐重乘船从水路北上。
同日,北戎的北路军也终于赶到孟州汇合,蓟奴里以孟州为大本营调兵遣将。考虑到晋王远征交趾的三十万禁军,有十万骑兵,二十万步兵,骑兵多半从陆路回援,而步兵要想尽快回援,只能从水路。于是决定仍然兵分三路,西路攻打潼关,拦截大周西北一带州府赶来勤王的兵马,并伺机进攻渭南。中路攻打昌颖、陈州,拦截从中部赶来勤王的兵马。北路攻打宿州、濠州、泗州、扬州,截断水路,阻拦远征交趾大军的回援。
总而言之,要封锁整条淮河,让皇帝困在潼关,让勤王之师不能过淮河。
九月十八日,趁着夜色,六万北路军悄无声息地将宿州围个水泄不通,另外五万直奔泗州。
淮水两岸,一夜霜降。
看碧成朱 第三十四章 柔真郡主
晚上,气温陡降。
北戎军的中帐大营里烧了火盆,火光融融,但大家依然感觉不到温暖。只因为蓟奴里自打回到大营,就一直阴沉着脸摆弄着一颗从战场上拣回来的震天雷,一言不发。大家自然也是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多喘,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良久,蓟奴里终于发话了:“来人,传我口信给孟州、泗州、宿州,搜集火药工匠,全部送回忽汗城。”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梅达抢先拱手说:“汗王英明,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蓟奴里微微一笑,说:“汉人虽然耽误于奇技淫巧,但也着实造出一些有用的东西。震天雷若是用得好,堪作守城利器。”
其他人方才明白过来,纷纷笑着附和,称赞蓟奴里英明果断。
敦律贺嗤之以鼻,北戎十部,游牧为主,向来逐水草而居,哪里有这么多的城能守?便是京都忽汗城,至今还是帐篷为主,房屋屈指可数,连个城墙也没有。
他身旁坐着的一个参将叫卢旺,是蓟奴里的心腹之一,素来瞧敦律贺不太顺眼,见他神色带点讥请,忍不住说:“敦律贺将军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不同的看法?”声音稍高,正好让全场的人都听到,方才还满脸堆笑地吹捧蓟奴里的一干人都停了说话,转眸看着敦律贺。
“并非有不同看法,只是心里郁结。伞日明明城破在望,却让余庆给破坏了。”
蓟奴里转动着震天雷,不以为然地说:“且让他们芶延残喘几日又何妨?”
敦律贺索性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汗王,我不明白,今日明明咱们占着上风,因何还要退病?”
“问的好。”蓟奴里沉下脸,拔高声音说“我也正想问你,因何你只跟我报告震天雷毁了抛石车,却没有跟我报告,爆炸弹里藏着胡椒粉?也没有告诉我,你们夜袭濠州城,结果死了几百人,被俘一百来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挂齿?”敦律贺说着,目光在人群里搜了搜,狠狠地瞪梅达一眼。
梅达移开视线。
气氛低沉,火盆里火苗扑扑地晃动着。
到底敦律贺是摩那部的头领,蓟奴里不好太拂他脸面,稍稍缓和神色说:“敦律贺将军,我与你兄长自幼相识,亦师亦友。当年父汗让他教我行军布阵,他曾跟我说过,战场无小事,当步步为营,否则一子疏落满盘皆输。”他黯然地垂下眼眸,叹口气“斯人已矣,言犹在耳。每每想起,总叫我心痛不已,悔不该叫他出使周国,令我既失良师,又失挚友,再失兄长。”说到这里,他以手掩目,无限唏嘘。
中帐里的一干将士见他真情流露,都大为感动,纷纷劝说:“汗王节哀。”敦律耶的尸体尚未下葬,但蓟奴里承诺班师后要以汗王规格下葬,这回的出征也是要替他复仇。相形之下,亲弟弟反而没有他表现的哀伤和愤怒,这叫人情何以堪?敦律贺尴尬地站着。
好在这时,外头的侍卫朗声说:“报告汗王,蓟乞达将军从泗州送来的俘虏已经到了。”他暗吁口气。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蓟奴里抹抹眼睛,沉声说:“带进来。”一会儿外面便传来推推搡搡的吆喝声,跟着响起一个老年女子威严的声音:“放肆,我们自己有脚,自己会走,推推搡搡成何体统?”另一个女子声音说:“母亲勿要生气,这些夷狄空长一副人模人
样,却是化外之民,如何识我堂堂天朝的礼仪?”这话相当的刺耳,中帐大营里一干人等都皱起了眉。
卢旺冷哼一声说:“此女何许人也?都沦为阶下囚了,尚且不识时务。”梅达说:“此女是周国的柔真郡主,她女儿便是柴稀的未婚妻。”中帐里有些人原不知道泗州送来的俘虏是谁,听梅达这么说,都露出惊讶之色,扭头看着门口方向。片刻,厚厚的羊毡帘挑起,一个三十出头风韵犹存的女人昂首挺首、目无下尘地走了进来,一个少女扶着一个脸色枯黄的老妇人紧随其后。老妇人也是昂胸挺首,少女却是垂首敛眸,看不清楚容貌,尽管如此,她浑身好象散发着一圈柔光,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
三人走进来后,直直地站着,特别是柔真郡主满脸倨傲。
卢旺大喝一声说:“大胆,见到我们汗王,还不跪下?”
柔真郡主轻蔑地斜他一眼,说:“我乃大周宗室女儿,向来只跪我朝天子,一个小小的蛮夷头领,也配受我的礼?”
卢旺跳了起来,拔出刀指着她说:“你这个婆娘应再不跪下,信不信我杀了你?…,
柔真郡主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蓟奴里呵呵笑了几声说:“卢旺将军,把刀收起来。早就听闻你不解风情,果然一点没错。驯服一个女人,何需刀剑?过会儿叫人送她到你帐里,让她见识一下咱们蛮夷男人的威风,明日她自然会跪了。
一干北戎将领放声大笑。
卢旺收了刀,向蓟奴里行礼说:“多谢汗王的赏赐,今晚我定好好驯服她。”
一干北戎将领又哈哈大笑。
柔真郡主又气又怕,脸色惨白地低骂一声:“卑劣,无耻。”蓟奴里懒得理睬她,懒洋洋地说:“来人,把柔真郡主送到卢旺将军帐里,把沈姑娘送到我帐里。”几个侍卫应声进来,气势汹汹地走向柔真郡主和沈画。母女两人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浑身发抖。
“荒唐。”沈老夫人低喝一声,挡在她们面前,回头看着蓟奴里说“堂堂北戎君王,如此侮辱妇女老弱,传扬出去,岂不叫天下人笑话?”蓟奴里还没有开口,卢旺嘲笑地说:“老东西,别给自己脸上抹金了。你实在是太老了,又干又硬,便想我们侮辱你,我们也提不起这个兴致。”周围又是一片放肆的笑声。
沈老夫人气得脸色惨白,嘴唇颤羽,只是反复地说:“荒唐荒唐……………”侍卫一把推开沈老夫人,伸手抓沈画,她后退一步避开,泣声说:“祖母,母亲,画儿不孝,先走一步。”说罢,拔下头上的金钗往自己喉咙戳,不想手刚动,一物飞了过来,正好击中手腕,痛得她啊唷一声,手一松,金钗落在地上。
“你便是自杀了,我也会将你的尸体赏给我的手下。”蓟奴里不紧不慢地说。
如此邪恶森冷的话,沈画平生头回听到,又是害怕又是羞辱,反倒生出一股勇气来,抬起头瞪着他咒骂:“恶魔。”她自打进中帐大营,一直低着头,这会儿抬起头来,大家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蓟奴里原本是斜斜的依靠着椅背,也不由自主地坐正,看着她梨huā泣雨的脸庞,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怜惜。“好一个美人,不愧是周国的京都明珠。”斜了傻站着的侍卫一眼“还站着干吗?带到我帐里去。”
“不要。”柔真郡主抱住沈画,尖声说“求求你,汗王,放过我们。只要你放了我们,我送你三千斛明珠,一万两黄金。”
卢旺大声地说:“笑话,我们汗王自有金山银山,还稀罕你这点破铜烂铁?”
“那那那我帮你们破濠州城。”柔真郡主急不择言,说完后自己都愣了。
其他人也愣了。
片刻,蓟奴里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七曰濠州城必破,何需你来帮忙?”“那你说,你说的我都条件,只要放过我女儿。”柔真郡主泪流满脸,几近崩溃,全无方才的高傲。
蓟奴里不屑地哼一声,目光锁定把头埋在柔真郡主怀里的沈画。
柔真郡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说不出的绝望,犹作困兽之斗。
“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只要放过她,我下辈子结草衔环相报”沈老夫人着实看不过眼了,低喝一声:“柔真,别再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你是我们朱雀沈家的媳妇,姆儿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当知沈氏家训最后一句心存君国,何计身家,守分安命,顺时听天。
既然天命亡我们,又何必贪生畏死,徒叫人看了笑话。人死如灯灭,
一张臭皮囊,不必惦记心上。”
柔真郡主泣声说:“母亲,我不是稀罕自己这条命,只是画儿才十四岁,我着实不甘心”说到不甘心,忽然想起濠州城里的阮碧,想到晋王派了一群高手护着她,而任由沈画落入戎敌之手,一股恨意滋生,心眼顿时就黑了。抹掉眼泪,跪到地上说“蓟奴里汗王,你大慈大悲,放过我女儿,我可以帮你擒获阮五姑娘……”
沈老夫人瞪圆眼睛,怒喝一声:“柔真……”
柔真郡主置若罔闻,继续说:“我女儿只是京都明珠,她却是大周明珠,所以晋王才会为了她,舍了我女儿。无论长相性情,她都远胜我女儿。”
蓟奴里神色微动,柴稀是他平生劲敌,凡是他在意的东西,他都特别关注。是以早就对阮五心存好奇,见到沈画后,好奇心就更加强烈了一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令柴稀舍弃沈画这般的绝色?
看碧成朱 第三十五章 再见少年
“濠州城破了,她自然会落入我手里,又何需你帮忙?
“汗王有所不知,阮五为人狡黠,其性如狐,非一般女子。更何况晋王派了诸多高手卫护她,只怕破城之前,就会护着她突出重围。
这一点蓟奴里倒是相信,略作思索,正色说:“也罢,郡主心意拳拳,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送你与沈老夫人入濠州城,沈姑娘留为人质,七日之内你助我擒获阮五姑娘,我便将沈姑娘还给你。你且放心,我自会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沈姑娘。”
游说半天,依然让沈画留为人质,柔真郡主如何放心?正想再求情,蓟奴里又斩钉截铁地说:“郡主不必再说。我说的条件,你若答应便答应,你若不答应,便安心留下,卢旺将军绝不会亏待你的。”
卢旺咧着嘴嘿嘿地笑着。
柔真郡主看他又矮又胖,肤黑如炭,满脸伤疤,心里一阵作呕,不敢再反驳了。
蓟奴里摆摆手,示意侍卫将沈家三人带出去。
她们一走,卢旺先叫了起来:“汗王,果真要放了这个婆娘?”
蓟奴里还没有回答,梅达笑着说:“卢旺将军不必担心,除了濠州城,她们无处可去。濠州城破了,自然又落回咱们手里,到时候卢旺将军依然能享用美人恩。”
卢旺愣了愣,片刻恍然大悟,竖起拇指说:“汗王好算计。”
“梅达只说了其一,她们还有妙用。”看到将领们都露出好奇的神色,蓟奴里不无得意地说“我要用她们换回咱们的俘虏和细作。
换回俘虏不必说,凡是将领,都知道爱兵如子的重要。换回细作,就可了解濠州城里的动态,包括是谁出的主意把震天雷埋在地里,以及是谁在余庆不在濠州期间指挥城防。大家明白过来,纷纷由衷地赞叹:“汗王英明。”
蓟奴里笑了笑,磨好墨,刷刷地写了一封信。
“来人,明日大早,把信送到濠州城。“第二天早上,余庆收到信,反复看了看,递给刘适之。
他接过读了一遍,说:“没想到蓟奴里的汉字写得这么好。”
余庆哭笑不得地说:“谁让你欣赏书法?你且说说,此事可妥当?”
“那一百多个俘虏五姑娘不让杀,每日还得匀点粮食养着他们,用他们换回沈相家人,我是万分同意。但是五名细作绝不能交还他们,若是交还他们,咱们城防部署岂不是暴露了?”
“只怕蓟奴里属意五名细作更多些。”
“这又何难?就推说已经被咱们杀掉了。”顿了顿,刘适之又说“要不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原本我早就想杀他们祭旗,五姑娘拦住我,说是将来或许有用。我就想不明白到底有何用处?”
顾小白一直在旁边甩着剑缨玩,听到这话,抬头说:“反间计。”
“如今人都让我们关牢里了,如何用反间计?”
“那倒不见得。”阮碧的声音在指挥室外面响起“我审问细作时,听说敦律贺与蓟奴里关系并不好。所以留着他们,想着将来万一用机会,可通过细作做些文章,离间他们。”说话间,门帘挑起,她款步走了进来。
余庆和刘适之忙站了起来。
顾小白心脏突突跳动几下,垂下头继续甩着剑缨玩,耳朵忍不住竖了起来,眼梢也忍不住追寻着她。自打去年十月在惠文大长公府跑马场见过一面,足足一年没见。她长开了,身材高挑,腰肢纤细,是一个正当年华的娉婷少女。
阮碧拿起信看了看,蹙眉问:“沈相的家人怎么会在泗州逗留这么久,不继续南下?”
“听说他们逃出京城时,来不及备船,走的陆路。原本是想到泗州搭船南下,不想沈老太爷年事已高,到泗州就一病不起,结果泗州城被围。后来城破时,沈老太爷急怒攻心过世,其他人落入北戎手里。”
“哦。”阮碧又仔细读一遍信说“余庆,叫北戎把沈相家人名单列上。”
余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好,我这就写信。”
铺开纸,磨墨写信。
阮碧在旁边坐下,捧着茶垂眸沉思。
见她进屋后,自始而终目光不曾扫及自己,昨晚也是避而不见,顾小白心里有气,霍然起身说:“我去城头看看戎敌的动静。”不待大家回答,挑起帘子,大步走了出去。屋外安平与安顺抱着他的披风,
正坐着闲聊,见他出来,忙站起来跟着,说:“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顾小白没好声色地说:“我一个人转转,别跟着。”他自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向来都是自己给别人脸色看,几时受过这种闲气安平与安顺面面相觑,虽然不放心,却不敢跟着。
顾小白遥直走到城墙这,抚着墙垛深深地呼出几口气,看着远处。
昨晚落了霜,整个淮南平原铺满一层薄薄的细碎白霜,一直绵延到天边,与黎明清冷的天空相映成辉。晨风十分凛冽,吹在脸上犹如锐刀浅割。若没有不远处旌旗招展的北戎大营,这不过是一个普通而宁静的初冬早晨。
也不知道过了多文,轻轻脚步声由远及近。
其实顾小白从前并没有留心过她的脚步声,但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甚至脑海里即刻浮现她款步过来衣袂飘飘的模样。记得她今日穿着素白的袄裙,除了袖口与裙角的绿色流云纹,再无其他装饰。
他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天边。然而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听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走到距离自己一个墙垛的位置站着,听到风吹着她衣袂的声音,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
她的气息顺着风吹到他脸上,似乎寒风也一下子温柔了。
良久,听到她低声问:“小翠可还好?”
“不知道,离家时匆忙,都忘记嘱咐一声。多半是静宜在照看。”顿了顿,顾小白带着一丝嘲讽地说“你居然还记着它?”
“当然记着。”顿了顿,她又说“那么漂亮聪明的鸟,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顾小白心里咚的一声,一股说不出来道不明白的情愫在心里泛滥成灾,方才的气恼顿时便摧枯拉朽地败退了。半晌,才装出漫不经心的口气说:“既然喜欢,怎么又送还给我?”
她沉默很久,说:“只因为,太过美好,难以承受”
声音很轻很轻,甫一出口,便被风吹散了。
顾小白没有再说话,扭头看着天边流云变幻,忽然间眼睛酸涩了。
看碧成朱 第三十六章 狡黠如狐
刘适之站在指挥室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赞叹地说!
“顾少爷和五姑娘站在一块儿真是一对璧人。”
余庆瞪他一眼,开玩笑地说:“小心我告诉王爷。”说罢,也往外张望一眼,不得不承认,两人这么站着,太赏心悦目了。
“王爷心胸宽广,岂会因为一言而废我?”刘适之不以为然地说“再说,我陪着五姑娘走南闯北,几番身处险境,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下回见到王爷,我替你讨赏。”“那就多谢余大哥了,功名利禄,我不稀罕,就让王爷也给我选个媳妇儿。说起来真是不公平,同样跟着他这么多年,给你选了这么漂亮的嫂子,又把云英许给有德,单单把跟南丰拉下了。”顿了顿,刘适之嘻皮笑脸地问“对了,余大哥,都说新婚燕儿。嫂子好不好?”提到冬雪,余庆脸皮微红,瞪他一眼。
“好不好,与你有何干系?”“就这么随口一问,余大哥,你恼羞什么?”正说笑着,侍卫拿着一封信进来说:“报告都总管,北戎回信了。”余庆连忙接过,摔开看完,递给刘适之。
他看完,一改嬉皮笑脸的神色,皱眉说:“果然没有沈姑娘。”余庆说:“这原也是意料中事。”以沈画的相貌,北戎一干将领怎么可能不垂涎三尺,又怎么可能放她回来?
“余大哥,其实沈姑娘不在名单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刘适之吞吞吐吐地说:“倒是……可以成全王爷和五姑娘……”
余庆严厉地看他一眼,正色说:“适之,你小看王爷和五姑娘了。”顿了顿又说“不管如何,沈姑娘都是咱们大周的女儿怎么能任由她被蛮族夷狄糟蹋?”刘适之脸现赧色说:“小弟羞愧。,…
余庆拍拍他的肩,不再多说,写了一封信叫侍卫用箭射入北戎大营。
蓟奴里收到信,看完后冷笑一声说:“来人,把柔真郡主带过来。”柔真郡主很快被带了过来,一宿提心吊胆,不曾合眼,她脸色灰暗,再无昨夜的高傲。蓟奴里一言不发地把信扔到她面前地上,她弯腰捡起看完后既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濠州守将并不愚钝,提出沈相家人一个都不能少。担忧这种条件,蓟奴里必不会答应。
果然听他说:“郡主,信你也看到了。此事作罢,你就安心留下侍候我们卢旺将军吧。
柔真郡主赶紧说:“我有办法让你们擒获阮五。”“哦什么办法?”蓟奴里饶有兴致地问。
“你可写信告诉余庆,要放回全部沈相家人,得要详细商谈条件。
然后指定陆,五姑娘来谈判,她不过一介弱女,你们大可趁谈判之时将她擒获。”
“你当阮五姑娘是傻子?”“她不是傻子”柔真郡主摇头说“所以她必须得同意,否则便会落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蓟奴里恍然大悟以阮五姑娘与柴稀的关系,她要是不出面谈判,指定被认为有意置沈画于死地,传扬出去,名声大坏,自然也不可能再嫁与柴稀。看着柔真郡主颇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嘲弄地说:“你们汉人常说最毒妇人心,倒是一点儿也没有错。”柔真郡主勃然大怒,瞪圆眼睛说:“我只是想救我女儿,有什么错?若不是她横刀夺爱我女儿早就嫁给晋王。是她让我女儿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是她害我女儿沦落至斯,是她不仁义在先如何能怪罪我?”蓟奴里笑而不语,依她所言写了一封信叫侍卫射入濠州城楼。
一会儿,濠州回信,说是同意谈判,地点就选在濠州城与北戎大营的中间,时间巳时正,双方各派四人,不可携带武器。
蓟奴里十分稀罕,他可不相信濠州城里那帮人是傻子。
柔真郡主暗吁一口气,说:“汗王不必惊讶,那阮五素来胆大包天,行事不同于常人。”她已经看出蓟奴里对阮碧非常好奇,因此趁机大肆夸奖,让他把注意力全转移到阮碧身上。
她没有使错力气,蓟奴里确实对阮碧心向往之。因此指定梅达与敦律成雄谈判,自己则装扮成侍卫跟随。骑马出大营时,濠州城门也开了,四骑取风而出,当首一人身材婀娜,体态风流,风吹着她脸上的面纱、身上衣袂,似乎要随时乘风归去。
北戎女儿大多热情奔放,行事如同男儿一般不拘小节。少有这种气质如兰的大家闺秀,蓟奴里顿时移不开眼。阮碧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心生诧异,仔细打量着他。他看起来二十三四岁,身材魁梧,皮肤微黑,隆额直鼻,浓眉下面眼眶微陷,眼珠是冷淡的浅棕色,顾盼间颇有几分威严。
互相打量间,两列队伍到了中间,隔着一丈距离站定。
太阳已经出来了,斜照着霜原,熠熠发光。
梅达手贴胸口向阮碧行一礼说:“五姑娘,别来无恙。”
阮碧微微领首说:“梅副使风采依然。”梅达假惺惺地说:“没想到再见五姑娘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时节,着实可叹。”
阮碧不耐烦陪化作戏,直截了当地说:“梅副使,你我从前只是一面之识,且极不愉快。今日又是敌我立场,何不舍弃客套直奔主题呢?”梅达颇为尴尬,蓟奴里却是心里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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