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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怎样才能帮助到他?他需要怎样的配合?
此时他们二人,一个在阳国内,一个在阳国外。一个独守一镇,一个身在军中。
如何才能够在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完成配合?
姜望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事情,但一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随口问了一声:“小小,你怎么看?”
独孤小毫不犹豫:“小小什么也不懂,哪有什么看法?老爷这么聪明的人,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这只是小小日常的表忠心。一直也很努力的在向前、竹碧琼等人面前强化姜望的领导地位,并无什么特别。
但这时听到这句话,姜望忽然灵光一闪。
“那胖子比我聪明得多,我能想到要与他配合,他不会想不到我就在阳国!在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如果他需要我做什么,或者想要告诉我什么,他会怎么做?甚或……他会不会已经做了什么?”
姜望又看向钱执事,他终于想明白他忽略的是什么了。
“钱执事,刚刚想起来一事。”他问道:“我听你们商盟仓库的那个护卫说,你早就逃离阳国了啊?怎么突然又回转?按理说齐军即便封境,也不应该拦截齐人吧?”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钱执事始终以为他是因为隐瞒收获、贿赂军队而被屏西郡方面驱逐,从而错过了最初可以逃回齐国的时机。
在姜望面前也不便全部说出来,苦笑着道:“习惯了孝敬军爷,没想到遇到个铁面无私的,直接将我赶了回来。再之后转道别处,已经禁绝通行了……”
“不忙。各处都是个什么情形,你细细说来。”
钱执事便挑捡着说了。
“如此说来,陈勇他们还在百川城外的军营里?”
“是啊。”钱执事骂道:“老子就晚了一天,那些臭军头就不许过了,哪怕就待在军营里也不行!”
听到这里,姜望已经有八成把握了。现在重玄胜很有可能就在百川城,而且有一定的军权。
这个钱执事,就是他“送”回来的“知会”!
其人很明白姜望把青羊镇经营得怎么样,也很清楚卷款出逃的钱执事,在阳国无路可走。
他是拿钱执事给姜望出气,也是让姜望用钱执事随身的资源补充,更是告诉姜望,他来了!
而剥开一切,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重玄胜也需要他保下青羊镇域!
“钱执事,想必你也知道现在局势如何。”姜望起身道:“在这种时候,我们一定要力往一处使,分散则弱。你的人,包括你,现在都由我统一指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非常好!姜大人少年英雄,说的恰是正理!”
钱执事表现得大义凛然。
当然心中有没有意见,就不得而知了。好在姜望也不需要考虑他的内心戏,只需要他将四海商盟在嘉城城域的物资尽量调度过来。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日,已是七月二十六。
青羊镇域的最后两名鼠疫患者。
一者病死,一者痊愈。
像是过去和未来,同时存在。
……
……
照衡城,王宫大殿之中。
朝臣都已经退去了。
阳国国主阳建德半蹲着,亲自在地上捡拾着什么——那是一些衣衫饰品的碎片,材质依稀可见华贵。
血肉之类自然是不会剩下的,留下的这些碎片也都是碎片的主人自己在挣扎中损毁。
太监刘淮便一直候在旁边。
阳建德一边捡,一边随口问道:“玄策呢?”
刘淮躬身道:“他既不在照衡城,也不在仓丰城,不知去了哪里。局势现在太乱,奴才还需要一些时间……”
“算了。”阳建德直起身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握在手心,淡淡道:“阳氏落到今日局面,皆孤之罪。若能留一个血脉,也是好的。”
“时至今日,哪里怪得了陛下?”刘淮眼泪流了下来:“早在三代之前,阳国便已为属国。先君在时,将阳国最后一支强军也葬送了,王都也不得不改名为照衡。击败夏国之后,齐国在东域已经没有对手,我们阳国又在卧榻之侧……陛下登基之后,面对的便是如此局面。纵是陛下文韬武略,不输于人,又哪有回天之力?”
“照者,明光也,即我阳氏。衡者,稳定也,即乞时局。说得好听,无非是苟延残喘。”
阳建德叹罢,摆了摆手:“孤不成器,孤的儿子也不成器。就不要再把责任推及孤的父王了。”
他走了几步,将左手攥着的那些碎片放进刘淮怀里:“好生收着。”
待刘淮恭恭敬敬将它们捧住,阳建德才转身往殿外走。
大殿虽然华丽,却有些昏暗,或许是宫殿太幽深,但灯不够亮的原因。
然而殿外却是一片明光,日头灿烂。
“拟国书,向重玄褚良乞降,加孤玉印,请他来宫城一叙。”
阳建德边走边说。
他的脚步并不快,一步却迈得极远。
刘淮刚刚抬起眼睛,便看到自己的国君已经站到殿门处。
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仿佛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点。
前面是光明,但他不愿走进。后面是黑暗,他也无法坠落。
只有其人的声音,恍惚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很清楚,却也很遥远。
“孤要看看,三十年弹指已过,凶屠……尚能饭否?”





赤心巡天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玄褚良
很少有人知道,三十年前,阳建德与重玄褚良曾并肩作战。
那一场席卷整个东域、牵动天下的战争,正是齐夏霸主之争落槌定音的一战。
彼时阳建德与重玄褚良各领一军,共守斜月谷,携手抵住了夏军十三波攻势,牢牢守住了阵地。
当时齐夏双方陈兵百万,大战正酣,双方纠缠的战线足有数百里。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在大战结束之前,谁也无法料定结果。
但在这个时候,阳建德与重玄褚良却有了分歧。阳建德认为已方已是疲兵,正应该撤军休整,以谋后胜。他们守住斜月谷,已经是大功在手。若失了斜月谷,胜也有罪。
然而重玄褚良却坚持要发起反攻。
最终阳建德选择撤军轮换,而重玄褚良胆大到在后方轮换守军还未至的情况下,一意孤行,直接放弃斜月谷,带着自己的那一路人马倾巢出动,将夏国方面的撤军再次击溃,而后驱赶败兵逐杀,连破三道防线,一举突入了夏国后方!
而后便是杀人屠城、断粮绝土,一系列令其摘下“凶屠”之名的壮举。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彼时改头换面的阳建德,已经贵为一国之主。
而那个平日和善温吞、一上战场就发疯的胖子,成为了整个齐国军方无人能够忽视的名将。
阳建德以国书相请,便是想要试一试,当年并肩作战的重玄褚良,还有没有那一番独赴千里的孤勇。
……
……
“请降?何以言此啊?”军帐之中,重玄褚良拿着请降国书,一脸诧异。
帐前立着的阳国使臣满脸悲愤,饱含屈辱地道:“大帅何必明知故问?”
国辱人哀,他几乎要流出泪来,唯独不愿在齐人面前软弱,故将眼泪逼回:“齐阳四代同盟!齐但有伐,阳国莫有不从。齐但有事,阳国莫有不助!敢问大帅,我阳国何罪,招此兵灾!?”
账内齐军众将缄默不语。
重玄褚良愕然良久,长叹一声:“阳君对我误解何其深!对大齐误解何其深也!”
“阳国此次瘟毒非同小可,已可侵害超凡。若任其蔓延,恐有不忍言之厄!大齐作为东域大国,势必要稳定东域秩序,为整个东域的安全,不辞我责!”
“我奉旨领军前来,只是为了帮助阳国遏制瘟毒蔓延罢了。试问贵使,若我军不来,阳国能够锁住国境吗?有这样的决心、有这样的魄力,有这样的能力吗?”
“使者不妨回禀阳君,于公,阳国乃齐国之属,于私,我们有同袍之谊。请阳君放心,我重玄褚良陈兵于境,只为遏灾,必不踏足阳国之土!”
能在这种时候被阳建德派来递降书,这位阳国使臣不仅要忠诚,当然也不能是蠢货。
听到重玄褚良的回复,他的确放了心,只是一直“放”到了深渊……
其实已死的阳国太子阳玄极并非庸人,他至少有一点说得很对。阳国是齐国的属国,且历来恭顺,不曾背约。齐国要并吞阳国,不应该不考虑天下公议。
尤其当今天下并不只有齐国一个霸主国,齐国如果只把目光放在东域,那眼界就实在太浅了。
仅以军强,不可能使万国服膺。
阳玄极就是考虑到这一点,认为齐国的心理预期应该只是数城之地,借着困锁瘟毒的时机,以救厄名义,完成事实上的占有,而又不必有舆论的谴责。
很多阳国大臣也是持有同样的看法。
而以阳建德为代表的另一拨人则认为,齐国如日中天,说不得便要合东域成东国,而后西争天下。在这种大略之下,区区一些物议,他们根本不必理会。
这名递交降书的阳国使臣亦是持后种看法,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重玄褚良,或者说齐国,很在意天下公议。
然而这种“在意”,或许比不在意更可怕。
因为这种“在意”的结果,便是重玄褚良现在做的事情。
其人俨然已是下定决心,要困锁阳国,隔绝内外了。
放在平时,阳国完全可以闭国自守,撑个三年五年的不会有问题。然而现在是什么时候?瘟毒异变,正在肆虐的时候。正是需要集中力量对付瘟毒的时候,正是需要外界帮助的时候。
但齐军大军围境,阳国还能够集中力量对付异变的瘟毒吗?
重玄褚良此举,就等于要把阳国之人……举国逼死在境内!
这就是【凶屠】!
他当然不踏阳国之土,因为他不必踏上阳国的土地,不必亲自动手,瘟毒就会替他杀死所有阳国人。
而齐国甚至还不必背负恶名,因为他们事实上的确替东域,乃至替天下,遏制了可怕的异变鼠疫。
他只要在事后接收阳国土地便是了。
看着面前这个瞧来十分温和的微胖老者,阳国使者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魔鬼的样子。
一直到离开军帐,到让炙热的阳光笼罩,他仍如置身冰天雪地中,身心都只感受到刺骨凉寒。
……
阳国使臣饱含屈辱地送降书而来,又满心绝望的踉跄离去。
军帐之中,一名大将忍不住出声道:“大帅,既然阳君识时务请降,您何不顺水推舟?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法最高境界,也足见大帅威名。若能不战,何必一战?须知不仅土地是资源,人口亦是啊。有阳庭的配合,更能顺利接收阳国全境。将阳国人打散,迁移各地,不出三代,亦是我齐人。”
重玄褚良慢慢地看了他一眼,缓声问道:“田将军,阳建德许了你多少好处?”
这名大将脸色瞬间煞白,密集的冷汗沁满额头,就连声音也带着颤:“卑职忠心耿耿,怎会与阳贼勾连?所思所想,都是为我大齐考虑,为大帅考虑啊!”
重玄褚良把目光扫向其他将领:“你们呢?也做此想?”
众将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更不必说出声。
重玄褚良静等一阵,才笑了笑:“大泽田氏果然家雄势大。这么多人都对本帅的决定没意见,偏你姓田的有意见。呵,有趣。”
田姓大将再顾不得其它,扑通一声就跪倒,整个额头都贴在了地上:“卑职岂敢!实在是心思愚鲁,虑事不周,嘴笨舌拙!但卑下内心可昭日月,对大帅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赤心巡天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白骨门
大泽田氏,亦是齐国一等名门。
然而这里是军中,是在重玄褚良帐下。
军中岂论出身,重玄褚良更不是会在乎他背景的人。
田安泰很清楚,重玄褚良如果要杀他,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为他出头。
此刻他无比后悔,直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
的确是倚仗田家的声势,在平日里张扬惯了。以为说两句话不会有什么事。但竟忘了这里是谁的军营,面前的大帅又是什么人!
这可是凶屠!
重玄褚良沉默着,一直等到田安泰整个人开始发抖,才说道:“你们以为阳建德是什么人啊?”
“这么多年韬光养晦,事事顺服,就真以为他是拔了牙的老虎?”
“当年在斜月谷,他是差点插了旗跟本帅搏命的人物!”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阳建德当年有这么莽,竟敢跟凶屠插旗。
“让本帅去阳庭受降,怎么去?是一个人去,还是带大军去?若是拔起大军,深入阳国,兵围照衡城,这样一来,他们降不降又有什么区别?你不相信人家,人家拿什么信你?再者说,孤军深入阳国,且不论瘟毒,也不怕被人扎了口袋吗?”
“或者让本帅单刀赴会,一显豪勇吗?”重玄褚良冷笑道:“本帅要是胆敢贪功,孤身前去,阳建德就敢当场围杀了我!豪勇是豪勇,命没了也是真的。”
“田安泰。”重玄褚良在帅位上俯身:“田氏欲杀我耶?”
“绝对!绝对!绝无此心!”田安泰已经惊惧得语无伦次,只是拼命地磕头,磕得地面砰砰作响。
田氏近年来风头极盛,重玄褚良还要再说些什么,敲打一番,但忽然止住。
直接起身,一步跨出帅帐之外,遥看远处,冷声道:“来了!”
这一声极短而促,好似凶刀破鞘,瞬间杀机勃发。
守帐外的亲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判断出来,那是阳国赤尾郡的方向。
……
……
赤尾郡。
蛇骨面者身死的那处荒地上空,忽然漾起波纹。
一根根白骨自虚空中钻出,彼此交错、勾连,迅速形成两条蛟龙骨架,如活转一般,骷髅眼窝中陡然生起魂火。
两条骨蛟张牙舞爪,互相咬住对方的尾巴,形成一个圆。
圆中幽光旋转,隐隐通向某个神秘空间。
而后从幽光之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麻布道袍的年轻男人。
这人的长相,说英俊也不对,说丑陋也不对。
他站在那里,仿佛已是这方天地的中心,这种强烈的存在感,令人不知觉就忽略了他的长相。
唯独避不过一双眼睛,一只透着淡漠无情,一只显得平静幽深。
他走出幽光之后,随意往地上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那是蛇骨面者身死之时所处的位置。
而自他身后,陆琰、龙骨面者、猴骨面者、兔骨面者,相继走出幽光。
张临川在枫林城杀魏俨、沈南七的时候,也曾开过一扇白骨门。但与这两条骨蛟咬合的白骨之门,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存在。
彼时那扇白骨门,是沟通幽冥之气,铺设战场,增幅他的道术威能。
而现在由白骨道圣主亲自开的这扇白骨门,却是借道幽冥,洞穿数万里,自白骨地宫直趋阳境。
其原理类似于白骨遁术,但又高妙不知多少。
而其信标,自然便是崩散于此地的瘟铃子铃。
“去。”白骨道圣主语调呆板地说道:“尽你们所能,制造混乱,为本座争取时间,炼制瘟疫化身。”
众人齐齐做出相同手势,收拢无名指尾指,大拇指食指中指成三角状罩在心口,轻诵道;“忘川之底,黄泉之渊。尊神归世,烛照人间!”
诵罢,陆琰桀桀怪笑,率先离去。
龙骨面者却看向了兔面:“猪面死在哪里?”
张临川不在场,兔面畏畏缩缩道:“好像……好像是在嘉城城域。”
“好像?”
“确实是在嘉城。”兔面吞咽了一下口水,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作为十二骨面里事实上的最强者,龙面虽然不常露面,但每一位面者都无法摆脱对他的忌惮。
尤其是“白骨道十二骨面”这个集体早已被分化,兔面也已经是张临川派系的人,难免对龙面表现出更多的畏惧。
龙骨面者直接道:“带路。”
又转对猴面吩咐:“你也一起来。”
兔面不敢拒绝,猴面也只是耸了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
从始至终,白骨道圣主对他们的行动并不干涉,任由他们自己决定去哪里、做什么。
等到这几个人都走了,他才对着空中的白骨之门,淡漠说道:“使者看好地宫,不要擅离,随时迎接本座。”
白骨门的那一头,传来张临川恭恭敬敬的声音:“谨遵圣命。”
让策划鼠疫并选定位置的张临川留在白骨地宫,把长老陆琰带出来,倒不是说白骨道圣主对手下教徒不信任,而只是上位者本能的谨慎罢了,简单的制衡。
吩咐过后,圣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光灿烂,令祂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行的危险祂有所预计,祂并不在乎。
无论在什么时候,掀起肆虐一个国度的瘟疫,都是不容于世的。
这具身体很好用,太好用了。只是有一点小麻烦,需要解决。马上就要解决了。
为此冒一点险,非常值得。
祂迈动步子,像一个很久没有回家的人,满怀眷恋地走动着。
说来屈辱,祂借道子之躯降世已久,但竟很少出过白骨地宫。
庄帝和杜如晦对白骨道的追索从未停止,而祂甚至要隐藏自己的存在,堪称苟延残喘!
好在即将解决。往后自不必如此。
这个国家,国气已散,民心已乱。
祂能够感受得到,瘟疫之气借着一个个载体,在四处移动,游荡。
疫气会将生者吞噬,死亡本身又会增强疫气。
祂行走着,每吸一口,都感到十分满足。
身体在一点一点的适应,一点一点的重铸。那个一直在与他角逐控制权,始终不曾放弃的灵魂,终于有了松动。
只可惜……没有那么圆满。
祂想起那日通过瘟铃碎片看到的那个少年,只可惜彼时力量还在隔空凝聚,那少年便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可恶……”祂淡淡的想着。
但心中实在也是没有愤恨之类的情绪。
这在生命的长河之中,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赤心巡天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兵临
其它地方姜望不清楚,但至少在嘉城城域,钱执事的窜逃毕竟只在小范围里传播,四海商盟在这里的“工作”倒还在继续。
主要依托于最初入驻时,在各地建立的仓库。
而在青羊镇之外的地方,所谓的“工作”,无非就是各地仓库负责人,在不至于饿死太多人的情况下,怎样把这些物资卖出高价——即使再势弱,阳国官方也是有不得饿死国民这样的底线划着的。
能带走的钱财都被钱执事带走了,只留下大量的物资囤积各地仓库。
讽刺的是,嘉城新任城主还在犹豫应对的章程,没有第一时间强势接管物资,毕竟对方是齐国的四海商盟。就像阳国的许多官员一样,他也仍对齐国抱有幻想。
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狗,很多时候,俨然也已把自己当做主人。
嘉城的新任城主,姓石名敬。年过半百,蹉跎多年。之所以能够捡到嘉城城主这个位置,纯粹是因为另一层关系。
他竟是日照郡守第四房小妾的义子!
也不知是怎么攀扯上的。
总之顺势也就成了日照郡守的义子。有这么层“亲戚”关系,得以走马上任。
如今混乱的阳国高层,已经没有人会在意这样的事情了。
至少在嘉城,物资其实并不缺乏。救灾之初四海商盟就以强大的动员能力,调集了大量物资囤驻各地。
君不见在青羊镇,光头护卫陈勇他们离开了,留下来的仓库依然支撑着数万镇民用度。
七月二十七日,在钱执事的运作下,陆续有资源被调集到青羊镇来。
七月二十八日。新任嘉城城主才大梦初醒般,禁绝城域各地物资流通,以城主府的名义接管全部物资,进行调度。
而四海商盟的人,除了跑掉的部分,剩下大都被他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追问财物。
不过对姜望来说已无关紧要,青羊镇的物资仓库已经被堆满。至少足够青羊镇百姓三月所需。
无论齐军统帅是什么想法,战事总不可能拖到十一月去。
到了七月二十九日,齐国大军困锁国境的消息已经全面传开。
正式的国书上,齐国方面表达的意思,仍是为了帮助阳国封锁异变鼠疫,维护东域安全。
除了不许人进出外,他们仿佛根本没有作战的计划。当然也给阳国足够的时间组织军队——这当中体现的信心尤其让人绝望。
阳国人其实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有战斗力的强大军队了。且不说前代国君葬送的最后一支强军。
单就这些年来,追随齐军出兵,在历次战争中不断减员失血,最终换回来的不是千锤百炼之后的士卒,而只是齐国方面大量的财物赏赐罢了。
阳国看似越来越富裕,国库越来越充盈,军事实力却一降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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