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可面前这位是猿仙廷!
猿仙廷一身披挂,皆是天妖骸骨!
怕倒是不怕,只是妖生以和为贵,能解释,还是要解释这一句。
猿仙廷用靴尖敲了敲脚下的石台:「蛛懿重伤未愈,你趁机侵夺天息封神台,动摇她在此地的神道统治.
虎太岁立即道:「你只说不要动她可没说连天息封神台也不能动。再者说,我夺天息封神台,抢的是玄南公也意不在蛛懿—
猿仙廷只道:「此其一也!」
他不是玄南公,他有他自己的对错标准、执行方式,不必要也不会与虎太岁打什么嘴皮官司。
虎太岁道:「还有其二?」
猿仙廷淡声道:「方自封神台得知,我送进神霄世界的小年轻,死在你的布局之下。」
虎太岁眉头皱得更紧:「神霄一局,各凭手段。生死岂不由命?灵熙华杀猿梦极,此局内之争,棋子纠缠,谁生谁死,也值得你探讨?」
「此言有理!」猿仙廷并不去说猿梦极不是他的落子、他本无意于神霄局、只不过让后生晚辈去见见世面反倒高声同意,然后探手抓住了他金色的战戟:「焉知你我,不在局中!?」
虎太岁在这个时候,倒也不再试图争论什么道理。
这个世道,要争什么抢什么打杀谁,原是不需理由的。就像猿梦极被万神海吞没,也没谁会跟他解释一句为什么。
「吾有三恶,曰妖,人,魔。
吾有三劫,亦是妖,人,魔。
看来妖这一劫,应在今日。」
他大手一张,只道了声:「无妨!」
……
……
所谓命运泡影如梦碎,停在「最后一步」前。当然不仅仅是虎太岁的心情。
他被玄南公拖住了脚步,被妖皇一道手谕叫停了谋划。
他也一抓断桥,截止了姜望的归家路。
姜望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尽可能地把握了机会,甚至于在真妖犬应阳的追杀之下赢得了时间。
但就在这座桥梁即将到达彼岸、搭建成功时.......机会被抹去。
一如他最开始点燃天妖法坛,期望在混沌海中寻到一条路,寄希望于世尊又或羽祯的旧途.....最后也被封神台断绝了可能。
在「桥梁」被截断的那一刻,甚至于虎太岁的力量还未落到桥上来,姜望所苦心创造、又由知闻钟所寻觅到的归家的「可能」,就已经破碎了。
他在知闻钟的庇护下倒是并未死去,只是掉出了「可能」。因犬熙载之竖瞳而错失时机的犬应阳蓦然回身!
恰看到藏身可能中的姜望,又跌落真实的时空里。身似弹弦,单手握光成箭,已与姜望迎面!
看到那一只探进「归家可能」的大手时,姜望就知前路已绝,甚至自觉已是必死。
握紧长剑,也无非是垂死挣扎。
但虎太岁显然把隔断神霄武安城与文明盆地武安城之间的联系放在首位,探掌进来先断桥。
也用不着姜望做什么反应,「可能」已经消
失,他便跌落原处。
应该说他的反应速度仍是一等一,在跌出「可能」的第一时间,就统合五府,绝巅倾山一剑。
可此剑陷在光海中光海呼啸在犬应阳的掌心里。
磅礴之剑势,坠入无垠之光海,虽有狂澜阵阵,终不可破海而出。强如东域第一神临重玄褚良,也不曾以神临伐洞真。
洞真与神临之间的差距,似此光海无垠。
而犬应阳右手握着的光箭,已是毫不犹豫地扎在姜望心口!但竟未能扎透!
如意仙衣瞬间被撕碎了。
又吸纳着磅礴的气血而瞬间恢复!
这件东国天子御赐、传自如意仙宫的宝衣,可以吸收气血之力和道元之力来自我修复。通常吸收的是散溢的力量,绝不影响宿主的身体状态,故而自我修复的速度也极缓慢。
但这时在姜望不计损耗的气血灌注下,它几乎是在破碎的瞬间就已经复原!
自来随身穿戴,以道元气血养了这么久,如意仙衣到底有防御能力吗?
因受姜望道元气血之养,自是随着姜望的提升而提升,但往往受不得同阶修士一击。在真妖面前,的确可忽略不计!
可此时此刻,在不老泉那磅礴的生命力补充下,它碎而又复、复而又碎,瞬间重复了上千次,死死抵住了犬应阳的光箭。
这显然是超乎犬应阳意料的!
而姜望在之前的逐杀里,从未显示这种可能性,要的就是当它显现时,能够出乎犬应阳意料。正如他先前特意拿出「藏品」,以犬熙载之竖瞳为暗器,要的就是激怒犬应阳。
被虎太岁亲手打碎归家的可能性,也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但未死即有新天!
便在这个不老泉叠加如意仙衣、创造了奇迹的瞬间,他左手按出毕方印,顺便摇动了知闻钟!
铛!
知闻钟响剑鸣起。
天意之杀的不周风。
知见瞬间得到补充的三昧真火。
皆为剑仙人所统合,皆在剑上,一剑横抹——
流风照火一线天!
赤心巡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魔罗迦那
神临和洞真之间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
譬如在归家桥断,可能性被抹去时,姜望是先做出准备的那一个,但在实际的碰撞里,他的绝巅倾山一剑,一个照面就被犬应阳接住。
但大齐武安侯毕竟不是等闲神临,剑术通神,杀力极强的不周风已然开花,又有知闻钟在手,便有了伤害洞真修士的资格。
这就有了战斗的可能性。
虽然胜率几近于零。
藏到现在的不老泉与如意仙衣的叠加,为他创造了这个瞬间,让他把伤害犬应阳的资格,践行为机会,捕捉为现实!
此刻犬应阳正怒火中烧,仇意满腹,左手笼光为海容纳磅礴剑势,右手握光成箭,一息数千次地粉碎如意仙衣.....
心下却一惊!
他的脸上顿时布满裂隙,灿光自此外照。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尊盛满光芒的瓷器,轻易地碎裂了,而流光漫天。
此时所有的攻击都会被他闪避,除非姜望能够看到他的「真」。
但姜望只是毫不犹豫地转身。
当逸散的流光重新聚成犬应阳的样子,姜望的身形已然再一次遁远。
那流风照火、杀气腾腾的一剑,竟是说收就收了。
但那一剑,已然惊退真妖!
这一幕若能天下传知,足可为姜望勋迹。
自然对被惊退的真妖来说,算得耻辱。
犬应阳反应过来,一掌遥按。自他而至姜望,这中间已达数千丈的距离,全都陷入了黑暗,丢失了自然的光亮!
在一片幽黑之中,姜望悄悄埋下作为陷阱的苍龙七变——那竭力藏在元气里的七灵之种,就显得格外清晰和可笑。
犬应阳没有笑,他不会嘲笑一个勇敢面对强敌的人。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操纵流光,在这苍龙七变的埋伏爆发前,就将它们瓦解。在这一刻,他立在半空,却容纳所有。天地之间所有的光华,都近乎无尽地向他涌来。
真妖之威越动此世,就连姜望也不由自主地被目光牵引着,回头看向他!
犬应阳和姜望之间这段彻底沦入黑暗的距离,像是神霄世界里一条漆黑的长廊。犬应阳大步走在长廊中,伸指一挑,挑动了这片黑暗里仅剩的光,亮一—姜望的赤金眸光、照衣剑光、霜披白光、流火赤光,甚至是燃在胸腹间的天府之光!
以此五光逆五行,反伐姜望!
盛国有个年轻的天骄,名为江离梦,摘得司曜之神通,借此成为光之司,掌者,在观河台上也算绽放过。
姜望当然不曾忘记,也早就研究过要如何对抗。在与犬应阳短暂交锋过后,就已经暗暗做了准备。
但犬应阳对光的掌控,是直接落到规则层面,甚至都不涉及神通之力,完全洞穿了他的准备!
他的天府之光反过来绞杀五府,他的赤光洞穿他的流火,他的霜光对抗他的不周风,他的剑光进攻他的长剑、撕裂他的仙衣,他的眸光杀向他的眼球!
元力完全的混乱了,所有涉及元力的道术都不能再成立。
在这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姜望的光成了姜望的茧,他疾飞的身形定止在空一时为光所缚,为光所伤!
非是不争,确然防不胜防。
胸腹之间的炽光,把姜望的胸腹打得筛子一般。
如意仙衣无法阻止,玄天疏璃功不堪一击。
身外霜风赤火尽流散。
长相思铿锵连响,被剑光敲击得根本难以把握,犹如怒海扁舟,随时要脱手倾覆。
还好有不老泉!
青色的不老玉珠源源不断输送生命力。
肉身伤势瞬间恢复,如意仙衣重新飘展。
一身光焰都敛去了,姜望回身转剑,摇响知闻钟的同时,身折北斗。此刻身为斗勺,长相思为斗柄。
上无星光,下无剑光。
只有幽幽冷锋,而能剖开黑暗,天下皆冬!
刚刚洞穿黑暗至此的犬应阳,恰好迎上此剑,立即握光入廊。明光在暗廊中亦成一剑,此光剑对幽锋,须臾对杀数十合。
在第四合的时候,姜望左腹被刺穿。第九合险被割颈。在第十三合的时候,握剑的手腕都被切入半截!
年轻一辈神临修士里堪称绝顶的剑术,在犬应阳面前根本难以支撑。
到了真妖这样的层次,看的不是招,而是规则。
基于自身的再完美的剑招,若不能切合此世根本,在规则的层面便处处是漏洞。
但令犬应阳警惕的是,姜望并非是仗着不老泉给予的恢复,一味地试图以伤换伤。明明争杀正烈,岌岌可危,却绝不冒进。
姜望的以伤换伤,是以自身的重伤,替换自身的致死之伤,且在这以伤换伤的过程里,迅速熟悉与真妖交手的感觉!
一般的神临修士,当然做不到这一点。
且不说在「熟悉」的过程里就死不知多少回。神临修士想要「熟悉」真妖的战斗风格,有眼界上的鸿沟,认知上的障壁!
而这些...被知闻钟抹去了。
真是好宝贝!
犬应阳光剑一抖,欲削下那铜钟。
姜望却以幽锋直抵生死要害,摆出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比砍他的头还要疯狂!
犬应阳要废其神通,断其五肢,给予此人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可不老玉珠的支持,几乎让姜望成为一个杀不死的存在,更无残身断肢的可能。作为世界之宝,神话之珍,那漫长岁月里的最后一点本源积蓄,复苏自身不可能,支持区区一个神临境的姜望,却是绰绰有余。
尽管境界被压制,剑术被碾压。不断响起的钟声所给予的知见,还是让姜望对真妖手段有所认知,牢牢守住了知闻钟和不老玉珠。
于犬应阳而言,这样不断将对手斩伤斩残,当然也应该算是一种折磨,可瞧着姜望坚毅的眼神,他愈发觉得,受折磨的好像是自己。
他要一次次地打破姜望的剑防,一次次割开如意仙衣,击破玄天疏璃功,再击碎姜望的金躯玉髓而后又亲眼看着这些迅速恢复,又再重来。
当然,知闻钟和不老玉珠再好,也只是外物。一位当世真妖,不可能找不到真正抹杀对手的方法。他需要的只是洞彻真实的时间,真正把握此世!
一道幽廊贯长空,就中更有生死局。
而这幽廊不断蔓延,变得更长,更广阔。
整个神霄世界被吞噬的光线越来越多,故也越来越晦暗。
....
灵熙华是还在山道上匍匐的时候,听到熊三思喊出的虎太岁之名,听到虎太岁自承的三恶劫君之号见着了灵父。
虽然灵父附身于蛛弦,虽然灵父并未看他一眼。
他断了一臂,被姜望斩破了胆,也早是疲弱之躯这些因素影响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同灵父并肩作战。
非无忠勇,实不能耳。
料灵父他能够理解。
及至灵父一眼制服已有真妖战力的熊三思,他才要站出来发表几句感想。正在措辞呢,又风云突变,灵父谋夺封神台,诸神群起而攻。
灵父着实糊涂!
身在妖界,跟谁作对也不该跟太古皇城作对。往后灵族也还要在这里讨生活呢——真要作对,也得
等到灵族羽翼丰满不是?
灵父目杀诸神,视线所到之处,神像接连溃散。
看得他不由得直起腰来。
等到玄南公操纵诸神,直接与灵父对杀。
他又匍匐了下去。
直到某一刻,那自天妖法坛群起而杀的诸神神像,忽然止住了攻势。
灵父所掌控的真妖蛛弦,忽而静止。
而后瞳光散去,那种恐怖的威势消失了,只剩一具气息衰败的残躯,从封神台上翻落,坠入无边云海。
发生了什么!?
灵熙华正惊悚莫名间。
天...黑了。
真妖犬应阳对天光的吸收,一直延续到了这里,且往整座神山、往神山更远处蔓延。
犬应阳杀那个须弥山的假和尚应该不存在问题,他也不很关心....糟糕的是灵父的图谋失败了!灵族何去何从?自己何去何从?
那些神像并未散去,反而一个个飞回天妖法坛,大约是排出了某种阵法,围绕着青铜巨鼎肃立——不知所图为何。
灵熙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天光被杀尽仿佛目光也要被拽走,似有些隐而未发的恐怖。视线下坠看到隔着一座山台的、彼处山道上的柴阿四,始终紧握锈铁剑,十分紧张,也十分谨慎。
不知为何,那握剑的姿态,竟让他想起须弥山的那个和尚。确有几分相似。
他的目光继续移转,终于在云海中找到了熊三思。
仍然悬在彼处,始终未停止挣扎、也未停止痛苦的熊三思——天妖手段,虽走未消。
看着他不住痉挛的身体,身上不断逸散的灵气.....灵熙华忽地站了起来,稍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柄细剑——是彼时蛛弦摔落的两柄细剑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帮这个人解脱。
他当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对熊三思不存在情感。
可是此中心情,说不清,道不明。
但又止步。
因为在这个时候,在熊三思尚能自控的那只眼睛里.....眼角裂出的血泪中,浮现一个黑点,黑点跃为黑色的小虫。
麂性空所赠的末法时代的信虫!
彼刻呼应时光帮助熊三思锁定了三恶劫君,但是并未耗尽,在熊三思亦不知的情况下,还留了最后一只。
于此时跃飞高穹,张织暗影,化为一尊不见面目的夜菩萨!
那围绕着天妖法坛肃立的神像,有数百尊骤然转身,各有戒备。
这尊夜菩萨只是竖掌一拦,嘴里发出麂性空的声音:「忙你自己的事情,玄南公。敕神也好,做什么也好,佛爷不会干涉你。」
这声音全不似他在摩云城那边那样蛮横戏谑恶趣味,反倒深沉,智慧,慈悲。
于是诸神回身。
而他低头俯视云海中翻滚煎熬的那个身影,叹了声:「何苦?」
他与熊三思早就有过接触,个中内情连鼠伽蓝都不知。此为他在神霄世界里落的又一子。
「这一只信虫的力量无法对抗虎太岁,我来晚了。」
他在解释为什么等到虎太岁出局后,他才现身。
但熊三思好像什么都听不见,整个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就连嘴巴都是扭曲的,嘴角不时地喷出血沫来。
以麂性空的力量层次,当然看得出来,熊三思早已丧失五感,此刻所有的力量和意志,都在同身体里另一部分力量对抗。
虎太岁布下的是无限循环的手段,那部分与熊三思自身意志对抗的力量,本身又从熊三思的对抗中汲取力量。也就是说,熊三思抗争得越
激烈,他所需要反抗的力量就越强大。
越努力,越痛苦。越挣扎,越折磨。
而他自己并不知.....
他竟以为他的挣扎能够牵制虎太岁的部分力量,因而在五感都不能维系的情况下,如此坚定地忍受痛苦!
也不知虎太岁究竟是想砺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手段也太过冷酷。不过无论成果如何,现在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麂性空的声音是穿透五感而存在的。
他在熊三思的意识里继续问道:「值得吗?你所要帮助的那个人,所要并肩的那个战友,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为他奋战,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甚至你所做的这一切也是全然无用的!区区神临,不可能逃得过真妖的捕杀。」
熊三思的身体如过电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他扭曲着五官,以一种真正咬牙切齿的方式,挣扎着,挣扎着,终于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我是.....人!」
他好像并没有正面回答,但已经回答了所有。
人字立地而撑天!
自古而今所有为人族未来而奋战的人,所做的一切无非三个字——「尽人事」!
人力有穷时,但尽所能耳。
灵熙华和柴阿四在不同的位置仰望那尊夜菩萨。
而夜菩萨仍然注视着熊三思,手结暗黑莲花印,以悲悯的声音说道:「痴儿!我知你千般苦,万般难,现在苦海行舟,终见彼岸.....我来度你。」
「妖师如来已成道,而道弘于末法时代。」
「末法之时,魔披佛衣。怀俗尘之心,贪五色之饰,五逆浊世也!」
「及至末法,不似正法时。救苦解厄,更需雷霆。
妖师如来座下,当有鬼神八部。
一曰鬼众,二曰神众,三曰罗刹,四曰迦婆离,五曰槃多婆,六曰阿毗遮多,七曰迦摩,八日.....魔罗迦那!」
「我如前约,予你明路。三思良信,你可愿入我黑莲寺。自此以后,你及因你所成之族,当得无上善法,正行护道苍生,以魔罗迦那名之!当于末法成果位,你可愿得?」
天妖法坛上,一尊已经走到青铜巨鼎前,正往鼎中放置什么的神像,一时也忍不住侧目过来。
麂性空的另一处落子,竟是要摘虎太岁的果!要把整个灵族,都变成魔罗迦那!
好个痛打落水狗!
赤心巡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于时光
立在青铜巨鼎前的神像,生得赤面,臂缠火蛇,脚踩火龟。手上拿的是一个涂了金漆、眉心点红的木偶。
祂代表的当然是玄南公的意志,一边把这只木偶放进青铜鼎中,一边开口道:「此人执着如此,恐不能驯服。若成魔罗迦那,将来或为祸事。」
此时的玄南公,又不像跟虎太岁对话时那样,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声音虽轻,却有很重的威严在其中。
夜菩萨随口道:「他现在不过多少岁?在现世生活多少年?在那边有多少亲朋好友?待他在这里开枝散叶,繁衍子孙,久月经年,对自身的认知自会转变。」
「情感不是天生就存在,会在相处中产生。」「我们要相信时间的力量。」
「你们更可以相信黑莲寺的力量。」
赤面神像本要再说些什么,听到最后一句,也就闭嘴。
的确,时间足以抹平一切,生灵的情感不太够被消磨。而黑莲寺要彻底地掌控一个熊三思,多的是办法。其中有些办法,甚至不能够被意志跨越。
就像虎太岁如果单纯想要摧毁熊三思的意志,熊三思现在也不会比灵熙华好到哪里去。恰恰是为了保留熊三思的仇恨,保留熊三思旺盛的生命力、进取心,熊三思才有机会来恨、来怒、来坚持或者绝望。
身魂任凭宰割,爱恨皆难自主。
绝巅之下皆蝼蚁,就是这样真实而绝望。
祂慢吞吞地转回身,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才把目光落回青铜鼎中,嘴里嘟囔了一句:「犬应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麂性空并不在意什么犬应阳。蝉法缘和虎太岁全都出局,知闻钟已是囊中之物。他将虎太岁一脚从天息封神台上踹下来,等的就是此刻。他提前布局熊三思,为的就是此时。
他和玄南公的对话不能被熊三思听到,而他的劝慰和关怀,却一遍遍地抚慰着熊三思的心。
世尊传法有天龙八部。
妖界佛门虽是自成一统,却也继承了许多。古难山以蛇众替龙众,仍称天龙八部。
黑莲寺自立鬼神八部,与古难山争锋,此事由来已久。但就像光王如来当年所说——「八部七鬼,法难弘成。」
黑莲寺之鬼神八部根基不稳,是致命的隐患。也让他们难以真正挑战古难山的正统地位。
今时今日虎太岁殚精竭虑,以对超脱之路的追逐,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潜力无穷的种族。
麂性空布局挪来自用,以灵族来成就魔罗迦那,可以说是补上了短板、丰富了鬼神八部的潜力。
对太古皇城来说,置灵族于鬼神八部之中,受黑莲寺所制,也算是囚兽于笼中,免受他日之患。
此事若成,灵族的隐患得到控制,黑莲寺的底蕴得到补充,熊三思也能从痛苦中解脱。可以说皆大欢喜——除了虎太岁。
或者说他若有心,他也可以来魔罗迦那共襄盛举,共造黑莲盛世。黑莲寺乃方外之地,也开方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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