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情何以甚
他很想问一句,你一个出身于在天下列国间连自己政治主张都没有的属国里的人,凭什么啊?
他姜望十七岁开脉,短短一年内连跨游脉、周天,十八岁已是通天境,随时可开天地门。
预定了神通内府的位置,有资格争夺当世最强通天境的名头,击败过姜无庸,击败过通天境时的重玄胜……
这样的他,居然还会因为自己出身的国家被歧视?
倘若这日照郡守是一个普通老人也便罢了,偏偏其人是一郡之主。心态是何等傲慢,眼界是何等的浅啊!
身在齐国的属国里,竟然比齐人还要高傲。
也不等郡府的人驱赶了,姜望愤然离去。
整个阳国只有三郡之地,日照郡守就独占一郡,其地位可想而知。
但就这么一个人物,其肤浅贪婪之处,令姜望咋舌。有这样的郡守,也难怪席家会生出野心。
便是一头猪,居于这样的老匹夫之下,恐怕也心有不甘!
本想就此袖手不理,静观白骨道如何搅得天下大乱,届时看这个老匹夫如何收场。
但白骨道是他势要消灭的邪教,放任其成长,就是为自己将来增加难度。
一时之气不可取。
再者说,这鼠目寸光的老朽或者该死,与之陪葬的,却是数不清的平民百姓。百姓何辜?
回到眼前来,从日照郡府这边,应该是得不到支持了。
整个阳国,疫情最严重的地区是日照郡。而日照郡里,疫情最严重的地方,除了嘉城之外,就是越城。
越城爆发的鼠疫,究其根源,也是自嘉城传播过来。
最早患上鼠疫的人姓李,在嘉城开了一家馅饼铺。回了一趟越城,把鼠疫带了回来,出了一趟国,把鼠疫带去了容国。
这些情况,已经被容国引光城的静野查清并公布,姜望也能够得知。
老李头同时还是青羊镇胡少孟的暗子之一。这一点随着胡少孟和老李头的相继死去,已经无人知晓。自然也没有人能想到,老李头之所以会满世界的跑,竟然是为了吸引姜望追缉。
包括姜望自己也想不到这点,但是不妨碍他将越城列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他很明确的一件事,就是白骨道一定还有人在阳国活动。
而那人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
所以哪里疫情最严重,他就去哪里。
……
……
吴饮泉是越城一名狱头,手下管着四个狱卒。
这个饭碗其实很轻松。
有什么危险,都是执行抓捕任务的捕快和城卫军去承担了。
若有承担不了的危险,根本也进不到大狱里来。
再者说,整个齐国的势力范围内,都没有什么成气候的绿林豪杰。阳国当然也在其中。
所以什么劫狱之类的事情,遥远得仿佛传说一般。
官府力量是绝对的权威,不存在有什么分庭抗礼的势力。若不小心触了霉头,除了认怂,没有别的路好走。
当然,狱里的油水倒也不少。
虽然困在牢房里的,没有什么真正的奢遮人物。但在牢狱这种艰苦地方,为了让自己少吃苦头,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付出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也有那头皮硬,骨头倔的。
就好像新进狱里的那个老人。
瞧着像是一个富贵文人。
罪名不是很清楚,写着造谣生事什么的乱七八糟。许是家里使了钱,押他进来的城卫军给安排了个单间。
当然,狱里有狱里的规矩。这个安排能否一直落实下去,最终还要看他们这些地头蛇同不同意。
城卫军的军爷吃了孝敬,大狱里的狱爷们,就不该吃么?
以吴饮泉的经验来看,这等人骨头硬,大多只是因为还没有真正吃过苦。
几番明示暗示无果之后,吴饮泉吩咐了一声,就将他丢进了关着重案犯人的大牢房里。
这在狱里有个名目,叫“地字号包间”,乃是狱里犯人们闻之色变的地方。
这里聚集着整座大狱里最凶狠的一群犯人,一头老虎进去,都要被调教成狗。
至于关押着死罪犯人的“天字号包间”,吴饮泉还是不敢把人送进去。
因为那里经常会死人,而这个富贵文人是在城卫军那里挂了号的。万一以后还要提审什么的,弄死了就很麻烦。
头天晚上贪杯,多喝了点,第二天睡到晌午才起。
吴饮泉一拍额头,心道坏了。倒不是怕迟了点卯什么的,狱里哪有谁管这些,他大小也是个牢头,迟到早退根本不算事情。
他担心的是接人接晚了,那个富贵文人受不住折腾,死在了“地字号包间”里。
且不说他寄了厚望的银子泡汤,万一那城卫军回头找来,就有够好受的。
吴饮泉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到了大狱里,直奔“地字号包间”。
出乎他意料的是,牢房里一片和睦。
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犯人们,都老老实实地或坐或卧,或发呆,或捉虱子。
偶有说话闲聊的,也都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吵到了谁一般。
吴饮泉探头往里找了一圈。
左边第二个床位上侧身睡觉的——那是这间大牢房里正对着通风口,唯一还算清凉的床位——不是那个富贵文人又是谁?
赤心巡天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十里缟素
眼前所见的这一幕令吴饮泉非常陌生。
他甚至往回退了几步,再三察看了这间牢房的位置,才终于确定,他没有走错地方。这真的是大狱里令人闻之色变的“地字号包房”,而不是什么用于糊弄上官的模范监舍。
吴饮泉怀疑那人是不是已经被打死了,这伙烂人故意遮掩成他在睡觉的样子,以逃避罪责。
正要出去召集其他狱卒过来——他一个人还真不太敢进去提人。
一扭头,狱卒老丁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走近一看,端着的竟是一个食盘,上面有一只烧鸡,两个白面馒头,甚至还有一壶酒!
“好你个老丁!”吴饮泉伸手就要去扯鸡腿:“这谁啊,这么松快?你小子滚了不少油吧?”
“松快”在外面是“舒服”的意思,在牢里的意思,即是“舍得花钱”。
“滚油”也是牢里的黑话,意思是收受贿赂。
老丁端着食盘往边上一侧,避开吴饮泉的手,讪笑道:“头儿,我给秦先生弄点吃的。”
吴饮泉伸到一半的手愣了下,心里有些不快。
他自问平日里对手下这些狱卒很厚道,允许他们私下里滚油,并不像其他小牢头那样只顾着自己。这回叫他看见了,分润一些也是很合理的要求。
但这老丁,竟似如此不知趣!
“吃个鸡腿也不让啦?”他阴着脸问。
牢房里太黑,老丁没太注意到吴饮泉的脸色,只赔着笑说:“秦先生是个爱干净的,您沾了,或许就不吃了。这顿饭也不是我掏的钱,是包房里那伙人凑的,买酒的钱不够,我添了点。回头我另请您吃用。”
吴饮泉这下更惊讶了,甚至都忘了继续生气。
“包房”里的那些烂人,个个皮糙肉厚,刀割在身上也舍不得吐半个刀钱出来,所以才都会被塞进“地字号包房”来。
叫他们凑钱买酒菜,简直是从石头缝里榨出油来了。
“什么秦先生?”他忍不住问。
“我也是今早才知呢。昨天送进来那个犯人,就是城西泽仁医馆的秦馆长!继承了秦老先生衣钵的那个儿子。”
“竟是秦老先生的儿子?”吴饮泉瞪大了眼睛。
秦老先生是整个越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他医术高超,救死扶伤。还在于他的医者仁心。
仁心并不是说他出诊不收钱,事实上秦老先生收费奇高,等闲人家根本请不起他,
但他的泽仁医馆,每年都会诊治大批无钱问医的穷苦人。
每逢越城城域里哪处遭了灾,哪处被凶兽袭击过了,泽仁医馆一定第一个捐助。
更不用说救济孤儿、给乞丐施粥问药之类的事情。
秦老先生收取的高额诊金,就全部用在这些方面了。
他的徒子徒孙,很多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不但负担他们的生活,还传授他们技艺,使他们得以自立。
总而言之,在越城,或者有人没有见过秦老先生,但没有谁没听说过秦老先生。
吴饮泉当然也不例外。
“是啊!”老丁有些激动:“我爹能活到现在,就全靠秦老先生呢!”
看着这个老油条难得的激动样子,吴饮泉忽然就明白了地字号包房现在为何会如此和睦。
他不自觉地就侧过身,让老丁走了过去。
老丁把食盘从小窗口递进监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端稳了!你们这些烂种!”
里面的人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嘿嘿笑着接过了食盘:“真香呐!”
“他娘的,多久没吃鸡了?”
“快快快,给老子也闻一鼻子!”
一群粗鲁的坏种,走到秦念民睡熟的床边,声音却温和了下来:“秦先生?秦先生?起来用饭吧。”
秦念民起了身,坐在床位上,吴饮泉看到他眼角有一团乌青,看来刚进牢房里的时候,还是吃过苦头的。
旁边的汉子将食盘摆在他手里:“吃吧,秦先生。”
房间里一溜咽口水的声音。
吴饮泉忍不住想,让一群绝不能算好人的囚徒如此真心对待,这到底是有多高的德望?
秦念民也有五十来岁了,因为保养得当的缘故,虽发有微霜,面上倒还不显老态。
只是此刻神情憔悴,也没动那只烧鸡,只把白面馒头撕成条,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那样子不像进食,倒更似是机械般的强行逼自己做点什么。
“你不想吃,为什么要吃?”吴饮泉在牢房外问。
秦念民也没有看是谁问话,甚至都没有转过头,只是道:“我要活着。”
“秦老先生的儿子不应该犯法啊。”吴饮泉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把你交过来的人说得乱七八糟的,也听不明白。”
秦念民这次转头看了他一阵,那眼神很哀伤:“你不算很坏,我不想害你。”
吴饮泉识趣的闭了嘴。
在大狱里这么多年,他太明白,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知道。
秦念民身上,显然就背着那样的事情。所以即使他有那样一个德高望重的父亲,还是进了这里。
想到这里,吴饮泉又问道:“需要我给秦老先生带什么话吗?”
在他看来,秦老先生的儿子,自然是值得他跑一趟的。
但他这话一出,即使是在牢房这样的地方,也自有出尘之气的秦念民,却忽然放下食盘,嚎啕大哭起来。
五十余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
吴饮泉失魂落魄地离了大狱,跟着老丁一起往城西走去。
秦老先生九十高龄了,算得长寿。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的离去,越城人应该说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却仍然如此难以接受!
让吴饮泉失魂落魄的原因在于,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能算是一个什么好人,但他同时也非常清楚,秦老先生这样纯粹的好人,以前很少有,以后只会更少有!
即使是坏人,也不想要在一个全是坏人的世界生活啊。
当吴饮泉和老丁走到城西泽仁医馆附近的时候,他们站住了。
整整一条长街,花圈连着花圈,地上铺满了白色的祭花。但没有几个人影。
以秦老先生今时今日的地位,门外应该车水马龙才对,为何只有满街的祭花?
瞧着怪瘆人的。
吴饮泉带着满心疑惑,和老丁沿着长街往前走,一直走到泽仁医馆门前。
只见大门紧闭,门口悬有横幅——
【内有传染恶疾,谢绝祭奠。】
只此一句,再无其它。
陪伴它的,是空荡长街,十里缟素。
赤心巡天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姓是汪洋大海
什么是荣誉?
玉带缠腰,位高权重?
金银满仓,富甲一方?
什么是哀荣?
最华贵的棺材,最豪奢的墓葬?
达官显贵,吊唁不绝,白事如喜事,门前车马如长龙?
生者可以死,死者不可以生。
在吴饮泉的记忆中,好几年前他去参加过城卫军副将母亲的丧事,彼时的副将,正是现在越城城卫军的正将。
在当时已经炙手可热。
整座越城的达官显贵,豪族富绅,能来的都来了。
他们的典狱长在丧宴上都只敬陪末座,他们几个更是送了礼,连门都未能进去。
那时候他觉得,这就是极尽哀荣了吧?
他做梦也希望,在自己的老娘死时,也能有那样的场面。
如此,老娘死时,或能瞑目。或者能说一句,这个儿子没白生!
这么多年来这么努力的往上爬,给典狱长当孙子,拿手下狱卒当兄弟,勤勤恳恳、尽心尽责……这么多年来,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小狱头。
他知道小狱头就是极限了。
外没有强力关系,内没有超凡修为。这辈子最多也就如此,他的心气散了。开始得过且过,开始混日子。
给老娘的“哀荣”,只好存在于梦中。
可是直到现在,直到今天,在此时此刻。
看着这统共也没有几个人在,但却铺满了长街的祭花。
他突然止不住的流泪。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才叫“哀事之荣”!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活在所有人的心里。
秦老爷子这样的人,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死。
因为从来都是秦老爷子这样的人,支撑着这个世界。
让人们在最晦暗最绝望的时刻,也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光明。
……
……
越城城主府的侍卫统领李扬,除了对城主忠心耿耿外,没有什么别的优点。
战力一般,悟性也一般,常常揣摩不到城主大人的心思。
但城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打半点折扣,绝不偷懒。
老父亲临死前对他说过,“你这辈子,除了忠心也没有别的优点了,但只要保持这一点就足够。”
李扬把这话记得很清楚。
城主大人不止一次动念过将他换掉,但最隐私的事情,始终还是第一个交给他做。
这是用毫无底线的忠诚,换来的绝对信任。
李扬亲自主持了对泽仁医馆的封锁,敢以人头保证,整个泽仁医馆没有一个人能把消息传出去。
这事起初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但在他亲手杀了两个人之后,整座医馆都消停下来了。
只有那个秦念民还三番五次的想逃走。
半夜翻墙、乔装成更夫……
他恨不得装作没认出来,直接将他杀死罢了。
偏偏这样的人不能杀。
杀秦老先生的儿子,尤其这个儿子名声还如此之好,会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
李扬思前想后,也没有一个好办法。无奈之下,特地将其人送进了大狱里。
在大狱里,总没有墙可以翻了吧?一把老骨头,也不怕闪了腰!
为了避免污了城主的羽毛,他还转了一个场,专门去让城卫军的人办的这事。
时间走到今天,容国对阳国的谴责已公开东域,嘉城那边也正式公布了鼠疫情况,通告全国。
越城城主也受到了来自郡府措辞严厉的申饬,终于决定公布城域面临的真实情况。
李扬本以为终于可以把秦念民这个烫手山芋丢开了,已经没有封锁消息的必要。
但这时候他却得到城主的命令,要他即刻杀死秦念民!
他不太能够理解城主的想法,但城主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便是。
他不必管自己心里愿不愿意,因为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
让李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戒备如此森严的大狱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老头子……居然逃跑了!
就在他动身去大狱里杀人的前一天,狱中大乱。
风平浪静了几十年的越城大狱,恶名昭著的“地字号包房”发生暴动。
几十个重罪犯人挟持狱卒,撞开牢门,四处逃窜、闹事,把一座大狱搞得乌烟瘴气。
典狱长凭借超凡的实力出手,亲自将这次暴乱镇压下来。清点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当场打死的两个重罪犯人外,竟然一个犯人都没有跑。只有秦念民不见了。
就好像,犯人们冒着生命危险发动暴乱,只是专为了把这个人送出去。
李扬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多么高明。而是因为太没有意义!
这伙狱里的烂人,费这么大劲,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即使是一直被城主骂做蠢货的他,也觉得可笑。
事情本身并不难查。
参与此事的,除了被称为“地字号包房”里的全部重罪犯人外,还有两个大狱内部的人。
一个狱卒姓丁,一个狱吏姓吴,现在全部被剥了衣服,丢进牢房里。或杀或刑,都是之后的事情。
已经逃出大狱的秦念民也不难追索,一个并未超凡的普通人,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脚力再好,能逃到哪里去?
正好越城此时已经开始封锁各地,全域戒严。
别说是一个逃犯了,即使是正儿八经的良民百姓,也走不了太远!
李扬作为城主府侍卫统领,在整个越城地界上,自然通行无碍,各方力量支持。
到了这个时候,真正令他无法理解的局面才到来——
他发现他作为一个超凡修士,又有越城城主的命令在身,整个城域官方力量的暗中支持,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竟然始终捉不住秦念民。
其人像一只弱小但灵敏的苍蝇,李扬能够感觉到他就在身边绕,但却一时看不到他在什么地方,抓不出来。
他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隐隐对抗着他的搜查,然而他又找不到那股力量是什么。
整个越城的地界上,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对抗城主府吗?
这怎么可能?
久索无功,越城城主大发雷霆,索性将暗中抓捕转为公开缉拿,调动越城最有名的几个超凡捕快参与追缉。
其中一名捕快年轻的时候在齐国跟着一位青牌捕头做过事,手段精熟老辣。
小试牛刀,便让李扬看到了这些专精刑名的修士厉害之处。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知道,一直阻碍他私下抓捕秦念民的,不是什么组织,而是那些贩夫走卒,那些商铺老板,酒楼小二……是普通又平凡的很多人。
他们自发性地为秦念民隐藏行迹,故意把李扬他们引导往错误的方向。
这在李扬有限的经验中是从未见识过的,这些普通人里,没有一个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但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脊背发凉,心底犯冷。
好在他的恐惧是无须被在意的,因为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
好在秦念民行踪已显。
在超凡捕快的手段里,区区一个秦念民无所遁形。
当李扬跟着两个超凡捕快追上秦念民的时候,才发现,其人竟已在不知不觉间,逃到了越城城域的边界处。
在超凡力量的追捕下,差一点就逃离了这里。
这对一个五十岁的普通老人来说,当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简直可以称作普通人创造的奇迹。
但毕竟是差了一点。
有时候一步之遥,即是天堑地壑。
“秦念民!”李扬对着那个老人的背影高声喊道:“你逃不掉了!随我回城,听候城主大人发落吧!”
他接到的命令是杀死秦念民,但是不便在几个超凡捕快面前做这事。总之先抓回去再说。
秦念民很明显的身体震了一下。
转身,回头。
他一度保养得很好的面容,如今已经憔悴得吓人,唯独神情执拗,没有颓丧之意。
“你们也是越城之人!”他大声说:“难道你们不知道越城现今正在发生什么吗?难道不应该有人为此承担责任?你们良心何在,人性何在!”
两名超凡捕快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现在爆发的鼠疫。但祸源乃是在嘉城,越城作为邻城,被传染也是难免。
至于责任……嘉城城主听说已经给人杀了,还要承担什么责任?
他们猜测此事或有隐情,毕竟让他们出马来追缉一个普通人,怎样都透露着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但终究只是猜疑,老于世故如他们二人者,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岁月安稳,盛世太平。
唯独李扬清楚秦念民说的是什么。
鼠疫发生在越城时,秦老先生第一时间就已查知。而之所以还能演变成如今仅次于嘉城的恶劣情况,正是由于越城城主的不作为!
也正因如此,他不能再让此人多说。
只纵身往前,嘴里喝道:“少在那里妖言惑众!若有什么冤屈,衙门里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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