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之羽
三人的表情全都变得严峻起来,这么多人罹难,分布得又十分分散,不可能是寻仇所为。
文霁风问:“师叔说的,非常人所能为,那么这些人身上可是有什么特殊的伤痕?”
“这些人表面看来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所以开始,衙门的追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后来,他们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游方道士。此人大概还算有些本事,发现了这些亡者脑后,发中均藏有一个拇指大的口子,这些人全是竟被吸干了脑髓。”陶冶的话骇人听闻。
虚青皱眉,吸干脑髓的确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听然儿说,这位道长似乎有了什么线索,三日前出了门,便没了音信。”陶冶眉目间的忧愁驱散不去,“也许是知道了什么,却无力阻拦,所以先行远遁了。”
虚青宽慰道:“师叔不必如此忧虑,尸身上的异状,只需细心些的仵作也可寻到。只是死者为大,所以多半衙门的人手并未想到这一点。至于那个游方道士,虽然我道家一门门徒众多,但是欺世盗名之辈也不在少数。或许此人只是骗够了钱财逃遁了,也未可知。”
陶冶大约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听完虚青的话眼神动了动,看了虚青一眼之后道:“也许正如师侄的猜测吧。只是如今无论是何种说法,都找不到佐证。看来,只有等傅兄到来之后,请他帮忙了。”
虚青问道:“这位就是昨日陶师叔说起的炼丹前辈?若是那位前辈的话,或许会有些主意。”
陶冶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是了,算算时日,傅兄今明两日也该到了。届时文师侄正好可以见到。”
文霁风颔首,正开口准备说些什么,陶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虚青二人,陶然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先与二人行了礼。
等虚青二人回礼之后,陶冶道:“那件事,二位师侄已经知道了,然儿你有什么消息便直说吧。”
陶然点头道:“昨日出事的,是城西的李屠户,昨夜便被送入义庄了。仵作今早已经验过,前几人一样,被吸干了脑髓。”
陶冶的脸色沉了几分,陶然的语气焦急:“父亲,近来出事的人数愈发多了,间隔也愈发短了!傅叔叔究竟何时会到?”
陶冶安抚道:“最迟也就是明日,稍安勿躁,你且稳重些。”嘴上这么说着,陶冶脸上又何尝不是泄露出几分焦急之色。最无奈的状况也不过如此,明知危难当前,却束手无策。
陶然看向文霁风与虚青,察觉到他的眼神,文霁风仍是那副冷淡看不出情绪的形容,虚青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却总让人觉得他嘴角微微上翘,叫陶然心中生出几分事不关己的冷淡。
喉头滚动,陶然想请他们修书与玄冲观求助的话在舌根上盘桓许久,终于还是被咽了回去。
然而不曾想,陶然没有询问,文霁风却主动说道:“不知道义庄在什么地方,方便的话,师叔可否派人带我去看看?”
虚青扬扬眉:“师弟,几具尸首有什么好瞧的?”
文霁风道:“霁风虽然学艺不精,不过或许能从这些尸首身上找到一些其他线索,以解师叔现在的困境。再不济,也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陶家父子对视一眼,陶然道:“既然文师弟想知道,早饭过后,可随我一同前去。”说着,陶然看向虚青,“只是不知道虚青师兄……”
文霁风道:“师兄若是不想去这阴秽之地,可以留在府中。”
虚青勾唇轻笑:“天大地大,师弟最大。当然是要去的。要是没了师兄的保护,师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陶家父子暗暗皱眉,虚青的笑容,怎么看都太轻佻了些。人命关天的大事,恍如儿戏。
大约是几人心中都带着心事,除了虚青,几人都是食不知味地草草吃了些。恨不得立刻就去往义庄,寻出真相。只有虚青一人慢条斯理地吃饼喝粥。
等他终于吃完了早饭,虚青又对面露不愉之色的陶然视而不见,带着文霁风回房准备一二。
“师兄可是不愿去?”文霁风跟在虚青身后,虽然虚青面上含笑,文霁风却一早就知道,这位师兄同他一样,很少将情绪挂在脸上。
“即便找出了真相,于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甚至可能以身涉险。我为什么要愿意去?”虚青反问。
文霁风皱眉:“吾二人均是修道之人,虽然不理尘事,可是替天行道是吾等本分。”
虚青回头瞄了文霁风一眼,笑道:“师弟你就是思虑太重,心中才会有这么多杂念。”
文霁风的眉头蓦地一跳,脚步顿了一顿又恢复原本的步调。
“不过要说尘事……我倒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些。”虚青道。
“何事?”
“这位陶师叔当初在玄冲观中,一直以童子之身修行至二十七岁,后来因母亲病危的缘故被陶家召回,而后便听说他的母亲亡故了。即便他一回来,陶家便给他张罗婚事,守孝三年之后他少说也要而立之年才可娶妻生子。哪来陶然师弟那么大的孩子?”虚青眯起眼,抚着下巴道。
文霁风:“……”果然不能对这位不着调的师兄抱有多大的期望。
师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4章 寘彼周行·其三
虚青打的旗号是换身衣服,回房之后却只是给自己重新梳了个头,换了一根发带。反观文霁风倒是正儿八经地换了一身竹青色的道袍,背上了雌雄双剑。一副要上阵捉妖的架势。
虚青扬眉问道:“师弟,你这副模样,是真的要和妖怪拼命?”
文霁风的身子僵了僵。虚青回身进了屋里,在他的包袱里翻了翻,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柄拂尘,随意插在后腰,然后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往文霁风走过来。
“这是?”文霁风问。
虚青故弄玄虚地说道:“是个好东西,师弟你别动啊!”说着手就往文霁风的头顶上伸了过去。文霁风只感觉头顶的发髻被虚青捏住,然后发簪被拔掉再重新插上。虚青松开手,右手里拿着文霁风原本用来束发的桃木簪,仔细地瞧了瞧他插上的云纹白玉簪子,虚青啧啧称赞道:“换了一根发簪,师弟果然显得更加的丰神俊朗起来。”说完,他就将木簪子收入怀中,转身去合房门,半点没有要将桃木簪还回去的意思。
陶然一直等在陶府门口。见到虚青师兄弟二人过来,看着文霁风一身道袍,手持拂尘,身后还负着双剑的模样,陶然心中隐隐的怒意降下来几分,文霁风看来是真的回去做了准备。只是眼光扫过丝毫没变动的虚青,陶然又觉得心头好似闷了一口气。
义庄在城北,距离陶府所在的城南有些脚程,陶家准备了一辆马车送三人去。义庄是尸身暂放之所,平时鲜少有人问津,也没什么人关心,偌大的一间屋子,尽管有新修补过的痕迹,看起来却仍显出几分破败,加上门外的槐树绿荫正浓,无端生出几分阴森。
马夫留在门外看管着马车,这次他们三人前来,陶然也没有带着家仆。三人进了义庄,门内两边排满了十余副棺材。
“这些都是新近暴毙的,官府压着,暂时不让他们下葬,近几日的,还不曾入殓。”陶然指着最靠近屋内那块,那里没有棺材,地上只是十分粗糙地垫着几块门板,尸身上盖着一块白布,“文师弟想要先检查哪一副?”
文霁风回头,陶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虚青从下了马车开始,就显得心不在焉,此时正靠着义庄大门的门边,瞧着外边的槐树。察觉到二人的目光,虚青回头道:“师弟想看哪一副就看哪一副,当心着些诈尸便成。”文霁风点头,朝着最里边盖着白布的尸身走去,陶然跟着转身,虚青笑了笑,即便只是看着背影,他也能想象陶然脸上皱眉厌恶的神色。陶家乃一方乡绅,这件事棘手他们却不得不管,甚至这种动辄就可能有人接连丧命的事,他们是最迫切地想要解决的,虚青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难怪他心存不满。
虚青继续数着门外的槐树叶子,初秋清寒,此时日头已高,落在身上倒也暖洋洋的。一个官府追查了三个月,连蛛丝马迹都未曾找到出来的妖怪,他诚心期望着,师弟什么东西都不要找出来才好。
“这是昨晚才送过来的李屠户。”文霁风掀开白布,陶然站在他身边介绍。他原本也是过着安生日子的少爷,第一次看到尸体的时候,差点没吐得晕过去,只是接触的多了,便也胆大起来。
文霁风问:“仵作已经验过了吗?”
“应该还不曾,昨晚出事已是夜半,照理今早应该会有衙门的人过来将尸体带回去。”陶然道。
文霁风点点头,手中掐了一个诀,指尖泛着一道白光,隔空自其印堂往身|下行去。
“文师弟是在检验他的经脉?”陶然问。
文霁风抬起头:“陶师兄见过此术?”检验脉络的术法虽然大同小异,不过文霁风用的这个岐黄诀手诀特殊,修习困难,算是玄冲观特有的术法之一。
陶然笑道:“之前孙道长也用过这个法子,所幸愚兄还记得一二。”他口中的孙道长大约是陶冶说起过的那位道人,“师弟可发现了什么?”陶然对这位孙道长显然十分尊重,眼见得对能使出同一术法的文霁风都态度不自觉地好上了几分。
文霁风摇头,李屠户的经脉完好,并没有什么损伤。
陶然道:“是不是师弟错漏了什么,孙道长当初就是用完了这个办法,发现了尸身脑后的伤口。”
文霁风道:“并没有验出任何不妥。”
“师弟你……”陶然张了张口,不过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文霁风等了一会,陶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便没再计较。
你可是学艺不精,所以验不出毛病?虚青摇头晃脑地无声念着,他可不似文霁风,万事不上心,陶然未说出口的话他想要猜出来,轻而易举。
不过文霁风一旦上了心的事,就不会有半点马虎,眼看着文霁风的手就要摸上那李屠户的脑门,虚青忙叫住他。
看了眼门外正赶着驴车过来,几个官差打扮的人,虚青道:“师弟,门外这个,也许更新鲜点儿。”文霁风起身,和陶然两人往门口走来,门外几个官差已经停下了驴车,准备将车上的棺材卸下来。
“难道是又有人……”陶然皱眉,大步走过去。大约那几个官差和陶然颇为熟悉,几人攀谈起来。虚青远远地听了几句,大意是今日客栈中,又发现了一个暂住的客商暴毙了。客栈掌柜通报了官府,便由官府派人送了过来,等仵作画卯之后,直接来这义庄中验尸。客栈怕影响了生意,大清早地便用棺材殓了尸首从后院送了出来。
陶然又和官差低声说了几句,回身叫文霁风过去,他身边的官差已经着手打开身边的棺材了。虚青摸了摸鼻尖,他同文霁风站在一处,陶然却好似视而不见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在心中看低了他。
虚青转过头,屋内那具尸身,白布还未盖上,从他这里只能看到掀开的半块白布,只是奇怪的是,那处传来了细小的沙沙声,好似是木匠削挖的声响。
难不成是真的诈尸了?虚青寻摸着,自己随口禅学的并不如虚彤那小子,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
文霁风依样用岐黄诀给这具客商的尸首验了,结果与之前相同,并没有什么奇怪。陶然听得他的回答,眼中的猜疑又重了几分。文霁风伸手想要看看客商脑后的伤口,却听到义庄之中传来虚青的惨叫声。
“师兄!”文霁风神色一凛,即刻便往义庄内去,身形如风。
陶然几人慢了几拍才跟过去,入门只见盛着李屠户的门板不知怎么滑到了门口,文霁风手持长剑,剑身缠绕着一丝丝白色的剑气,虚青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看热闹似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文霁风持剑的手向上一翻,长剑脱手而出,剑身旋转,幻化出两个白色的幻影,三剑自三个方向,往地上扎去。排成行的棺木挡住了陶然几人的视线,剑影消散后,只听得那处传来惊惶的羊叫声。
陶然眼前一花,只看到一团黑影从那处窜过来,速度极快,一瞬便到了眼前,而后这团黑影被什么东西撞开,微微偏了偏钉在了他们身边的门板上。陶然惊出一身冷汗,目光看向钉在门板上的那只怪物,只见尺余长的怪物犹自挣扎着,嘴里发出咩咩的叫声。
“啧,可惜叫它跑了。”虚青叹息了一声,文霁风一声不响地将地上的长剑拔‖出来。面前的空处有一个洞穴,不过成人手掌大小,方才他的剑已经刺中了那只怪物的后腿,可惜还是让它仓皇逃脱了。
虚青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师弟不必那么难过,虽然逃了一只,这里不是还有一只么。”说着,虚青将他背上的另一把剑抽出,饶有兴致地朝钉在门上的那只怪物走去。
见他过来,陶然往边上退了几步,他身后的几个官差也是有些瑟缩地退后了几步。虚青看了他们一眼道:“几位也不用这么害怕,这东西虽然看着奇怪,不过也是怕人的,方才就逃了一只。只是少见罢了。”陶然干咳了一声,赧然地暗想,也不知方才惨叫求救的人是哪一个。
虚青蹲下|身,用手中的剑捅了捅怪物肥厚的屁股,怪物应景地咩咩嚎了两声,倒显出几分凄惨来。文霁风收了剑走过来,陶然问道:“师弟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方才文霁风剑上的剑气和幻化出的剑影,他都是看在了眼里的,这对师兄弟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中用,至少文霁风不是。
不曾想,这次回答他疑问的人,是虚青:“身形如彘而有犄角,叫声似羊。此物唤作媪,又称媪鬼。居于地底,畏光,以死人脑髓为食。”被他称作是媪鬼的怪物挂在门上不动弹了,虚青兴致缺缺地站起来,将手中的剑递还给文霁风,“方才我看到有送丧的队伍往来,城北应有一处坟地吧?媪鬼最喜欢这种地方,只需派些人去围剿捕捉即可。”
虚青的话听起来煞有介事,陶然不敢不信:“这只要如何处理?”陶然看着一动不动的媪鬼。
“媪鬼惧怕柏枝,只需寻些柏枝回来,削尖了刺入它们脑中即可。”虚青抄着手,朝媪鬼扬扬下巴。眼前这只只是痛昏了过去,虚青的那几剑根本无法杀死它。
“那这只怪物要是醒过来,会咬人吗?”一个官差插了一句。
虚青掀了掀眼皮:“那是自然,”官差的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不过不必担心,媪鬼只是爪牙锋利,力气却不算太大,身上也不带毒素。趁着它现在还未醒,你们找些绳子绑上就是了。只是可惜了师弟的一根簪子。”说着眼中还透出几分遗憾之色。几个官差不敢马虎,听了虚青的话,连忙寻了绳子将这只媪鬼绑了。
陶然看着取下了媪鬼之后的门板,除了残留的血迹,还有一根普通的木簪钉在上边,沾血的木簪簪身已有大半没入了门板中。门外,虚青靠着槐树,离得门外那副棺材远远的。文霁风站在他身边,师兄弟二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陶然的眼神暗下来几分,方才他心有余悸错漏了,现在才想明白一件事,文霁风之前全心对付着洞穴中那只媪鬼,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顾及他们。即便如虚青所说,这根簪子是文霁风的,出手的人却未必是文霁风。
师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5章 寘彼周行·其四
回程的马车上,陶然感叹了一声:“真没想到,今日能够有如此大的收获,等那几个官差回了衙门回禀了大人,官府出了告示,锦源城里的百姓们也能安定几分了。”这些时日里,城中一直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准备先离开这里避一段时间。陶家的管事们早已开始发愁,照着这样下去,很快码头上就要无人可用了。无论是陶家还是锦源城中靠着漕运吃饭的其他人家,都要遭受不小的打击。
虚青垂着头,手指摆弄着手中的拂尘,听完了陶然的话,低低笑了两声:“陶师弟这么想未免太简单了点吧,这件事,还没到头呢。”
陶然一惊,肃然问道:“虚青师兄,可是还有什么不对,小弟未曾留意?”陶然神色和善,没有因为虚青的态度有丝毫轻慢。
“方才那具李屠户的尸体上,师弟并没有验出丝毫的不妥是吗?”虚青问坐在他身边的文霁风。
文霁风点点头:“若是我的术法没有出错,这两具尸体身上并没有外伤。”
“师弟不必自谦嘛,每回考校,你都是咱们是兄弟里术法最好的,怎么可能出错。”虚青甩了甩拂尘,却没多少仙风道骨的样子,“媪鬼只食死物,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都是媪鬼造成。既然媪鬼没有来得及动手便被我们发现了,这些尸体上自然不会有伤口。”虚青的目光顺着拂尘的软丝落在文霁风绣着太极图样的道袍袍角,眼色有些幽深。
陶然领悟了他的言下之意,道:“虚青师兄的意思是,这些壮年男子的死因并不是……”
虚青抬起头,随心所欲地往文霁风肩上倚靠,将师弟身上原本规整的衣袍压得皱巴巴的:“两具尸身都已经被带回去了,若是仵作的手脚够快,那两具尸体上应该找不到伤口,找到了也可检查一下,那些棺材板是不是有那么一个刨出来还带血的小洞。”说着说着,虚青的声音便低了下去。马车有些颠簸,虚青的脑袋一晃一晃,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陶然还想张嘴问什么,见到虚青恹恹欲睡又咽了回去,不敢打扰他。
文霁风偏过头道:“虽然并未找到背后真正的缘由,不过媪鬼也可用来安抚民心,至少不至于人心动荡。”虚青没有搭话,文霁风看着他的发顶,乌黑的发间落着几朵小小的槐花,花朵已经有些发干了,却仍有淡淡的甜香。大概是他靠在槐花树下时沾来的。
“媪鬼吸食脑髓在后,那么这些人的死因究竟为何?没有外伤,经脉又没有明显的伤痕,应该不是那些江湖人士所为。”即便是再精深的内家功夫,也是伤及了五脏六腑或是奇经八脉才能将人击杀,“要么是毒,要么……”当时二人站在槐树下,文霁风比陶然更早,便已意识到这件事。
虚青似是有些无奈地揉了揉文霁风的发顶:“师弟,媪鬼畏光,方才却不管不顾地攻将上来,显然不同寻常,况且怎么会如此凑巧,所有的尸体都在验尸前,被媪鬼动过手脚……”虚青捻了捻手指,“仿佛是有人拿它们当做幌子,想遮掩什么。”
“能够操纵这些妖物,背后的人,本领一定不容小觑。”文霁风道,“说来,师兄是从何处得知媪鬼一物?”
“师弟,你总不会觉得,我看的那些传奇话本、志怪故事都是白看的吧。”虚青扬眉问道,文霁风闻言默然,他只知道师父并不喜他们看这些神鬼杂谈。
虚青又笑着纠正了文霁风话中的错处:“此外,媪鬼并不是师弟你眼中的妖物,而是魔物。”吸食死物脑髓的媪鬼,是最低等的魔物。不同于一些修习控妖之术的修道之人,能够控制魔物的,只有比它们强大的魔物。
“这就是师兄不愿意继续追查,连窥探之心都不愿生出的原因?”文霁风问。虚青搓了搓额前一绺碎发,不再言语。文霁风所猜测的,不过是原因之一,他自见到陶冶的第一面起,加之他在玄冲观中七拼八凑拼凑出的传闻,便断定这位师叔身上一定藏着一些秘密,师父派遣他们过来的目的,大约也在此。至于锦源城的这件大事,和师叔或许有关系,又或许没关系。他需要做的,不过是静观其变,等着线索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罢了。
马车上颠簸,对于虚青而言却好像没有丝毫的影响,将回了陶府,虚青悠悠醒过来,精神明显好了几分。陶然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而后颇为喜悦地同师兄弟二人道:“是傅叔叔来了,二位可要跟我下去看看?”
虚青凑到窗边,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早就听闻这位前辈神奇,当然不能错过。”三人下了马车,陶然快步先走了过去
。
陶府门前,陶冶同一个黑衣男人并肩站着,见到三人过来,陶冶含笑同那男子低声说了这些什么。
那男人身量颇高,站在陶冶身边要比他高上半个头,身上披着厚厚的黑色大氅,漆黑长发用同色的发带束起,配了一枚金簪。俊美的脸上,凤眼狭长,眸如寒星,长眉入鬓。这么俊朗的一个男人,气色却极差,冰雪似的苍白。
等到虚青师兄弟过来,陶冶才给两边介绍。
“傅兄,这两个便是冲阳师兄的两位高徒,虚青年长,霁风年幼。”那男子闻言颔首,陶冶又道,“二位师侄,这位便是我的至交好友,傅丹生。”虚青与文霁风对视一眼,双双稽首见礼。
虚青弯腰,目光正落在傅丹生袖外的手背上,这双手骨节分明,如冰雕玉琢。只是袖口露出的一截白色中衣,却带着点点红痕。
虚青手中突然一热,他握着的拂尘手柄上,镶嵌的白玉原本通体无暇,此时却有一缕缕黑丝浮现。目光一凝,虚青若无其事地遮住白玉,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跟着陶冶他们进了宅院。
“傅兄的行程似乎比信中所写迟了三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陶冶的话中带着几分关切。
傅丹生在他们面前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无妨,不过是因为旧疾身体不适,耽误了两日。”陶冶了然点头,颇为关心地给傅丹生拢了拢身前的大氅,傅丹生眼中晕开一丝暖意。虚青将这些看在眼里,二人的动作随意自然,跟在后边的陶然也并没有什么异状,想来二人之间如此相处已是常态。看来二人的交情果然很好。
虚青笑问:“听师叔说,傅,傅前辈极擅丹药一途,不知身上可是有什么旧疾,连丹药都调理不好?”不是虚青故意喊得坎坷,只是傅丹生的脸怎么看都不过二十许人,一声前辈实在是有些艰难。
傅丹生看他的眼神又变回了原本的冰冷:“生来的痼疾。”只有五个字,好似是回答了虚青的问题,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言明。
陶冶替他答道:“傅兄畏寒,受不了一点寒冻。不过,傅兄的病症原本不是找到了法子压制么?”后半句,陶冶看着傅丹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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