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途沉浮

沈桐松开蓝月，摇了摇头道：“就送到此吧，我不想让蓝月再伤心，蓝月，走吧，”
蓝月楚泪涟涟的望着沈桐，久久不肯松手，但最终还是缓慢地松开手爬上了车，倚在车窗上不停地向沈桐挥手道别。
车子缓缓驶离，沈桐站在那里，目送车子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才默默离去。
回到宿舍，沈桐盖上被子咬着嘴唇低声抽泣，用这种方式來表达对蓝月的思念。
不一会儿，蓝月发來了短信：“沈桐，我知道你一直隐忍着，我能够从眼神里看到你对我的爱，我感到非常幸福，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我们彼此都想着对方，不管再遥远的距离，都阻挡不了我们这份浓浓的爱意，等我，永远爱你的月月，”
沈桐看到短信，泪眼模糊，颤抖着回了一条：“爱你，”
过了一会儿，蓝月又來短信了：“我在你枕头底下放了5000元，那天买手机的时候我看到你和李明明借钱了，不要苦了自己，一定要保重身体，”
沈桐一下子起身掀起枕头，居然真的有一沓钞票，沒想到蓝月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沈桐抱着钱不知该说什么，这天是星期天，沈桐哪儿都沒有去，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一直与蓝月短信传情，沉浸了一天。
第二天，沈桐恢复了状态，精神满满地去上班，刚到县委办，聂少新就追了过來，火急火燎地道：“沈桐，你昨天去哪了，打你手机无法接通，让我好一顿找，”
沈桐立马警觉起來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聂少新关上门道：“也沒什么事，昨天正好我值班，一个女的到办公室來找你，”
“啊，”沈桐猛然想到是燕妮，为了再次印证，问道：“是不是长得个不高，脸圆圆的，”
“对对对，长得挺漂亮的，她说和你是一个村的，”聂少新道。
这些天事情太忙，一拖再拖把燕妮的事给耽误了，沈桐有些懊悔不已，连忙道：“我现在出去一下，吴书记今天可能不过來，要是张主任问起來就是我出去办点事，另外这件事不要和其他人说，”
“好的，你去忙你的去吧，你把我聂少新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乱嚼舌头的那种人吗，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聂少新道。
沈桐嘿嘿一笑道：“这点我放心，那我去了啊，”这种事最好人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多了，本來就沒什么，架不住以讹传讹，最后传成什么样，沈桐都不敢想象。
看來燕妮是真着急了，要不然不会跑到单位來找他，今天务必要把这件事处置妥善，出了县委大院，沈桐直奔位于解放路的发改局。
时间已经过八点，整个发改局机关楼里也沒多少人上班，沈桐径直往二楼局长办公室走去。
“喂，你找谁，”这时一个人在后面大声喊道。
沈桐转过身，看到是一个穿着不大讲究的老同志在叫自己，他判断应该是传达室的，便下了楼走过去道：“我找你们林局长，”
那老同志上下打量了沈桐一番，道：“你找我们局长干嘛，”
“有点私事，”
“我们局长今天不在，改天再來吧，”老同志用不屑的口气道。
“去哪了，”
“去哪了我那知道，局长去哪总不至于向我汇报吧，你快走吧，”老同志不耐烦地道。
这时，一辆车停到发改局院子里，那老同志踮脚一望，赶紧跑过去掀门帘。
只见发改局局长林辅胜轻盈地下了车，一脸不痛快，一边大步往台阶上迈，一边恼羞成怒地训斥旁边的属下，而那属下手里端着杯子，低头哈腰地点头应承。
一不小心，林辅胜被大门口的地毯给绊了一下，差点來了个马趴哈，老同志松开门帘过去扶，沒想到门帘径直打到了林辅胜的脸上，更是火上浇油。
“说了多少次了，这个破地毯，能不能换一个，我们局就差这么点钱，”林辅胜爬起來训斥那老同志，老同志双手垂肩不敢作声。
都说林辅胜脾气不好，如论对人还是对事以“严”制人，今天一见，果不其然。
林辅胜转过身看到沈桐后，先是一愣，然后加快脚步跑过來握住沈桐的手，满脸堆笑道：“呀，是沈主任啊，什么风把你给吹來了，我说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大槐树上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原來是有贵客啊，快，快上楼，”说完，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林辅胜的热情让沈桐颇为意外，客气地道：“林局长，你千万别这么叫，你叫我沈桐或小沈就行，”
“嗨，你老弟刚刚新官上任，我们请你都怕请不來，正好，今天不请自到，说明什么，这是我林某的福气啊，今天中午不能走，一定要赏个脸，陪老哥我好好喝上两杯，怎么样，”林辅胜是官场老人，遇到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话，那可是不假思索，信手拈來。
对于这种邀请，沈桐既不好意思推脱，又不能信口答应，只好含糊其辞地勉强应承。
进了林辅胜办公室，林辅胜对跟上來的属下道：“李主任，去，把我的好茶拿出來，然后到福满楼订一桌饭，档次一定要高，”
属下听后，瞟了一眼沈桐，撅着屁股赶紧张罗去了。
林辅胜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中华烟给沈桐发了一根，又亲自点上，道：“我不抽烟，这烟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说好了啊，抽不完不许走，”林辅胜的话虽有些夸张，但这也是一种表示友好的态度，





官途沉浮 第0427章 狭路相逢（二十七）
沈桐半开玩笑地道：“林局长正是海量啊，这一包烟抽得我满嘴烧泡，估计都抽不完，到最后来个二氧化碳中毒，我可就讹上你了啊，哈哈。”
“成！讹上我就对了，我巴不得哩！只要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林某保证随叫随到，定效犬马之劳。”林辅胜应变能力出奇快，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泡好茶，林辅胜突然停止开玩笑，等待沈桐说话。他认为，沈桐突然到访，必定是带着吴江凯的指示来的，至于是什么事，他心里没底。不过，他猜想与开发西城的项目立项有一定关系。
沉寂片刻，沈桐在脑子里组织了一遍要说的话，便道：“林局长，我今天来，不是公事，是有点私事要麻烦您。”
听到不是公事，林辅胜顿时松了口气，解开西服纽扣道：“公事私事都一样，我一定严格按照相关程序办事，不过对于你老弟，我定会法外留情，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说吧，啥事？”林辅胜不愧为老江湖，说话滴水不漏，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说要严格程序办事，然后立马转换语气，要对沈桐格外关照，给自己留了后路，也让对方领自己的情。
沈桐道：“林局长，你们发改局楼底下的门面房是否已经租了出去？”
林辅胜眼珠子一转，很快回答道：“这我可不清楚，这些小事一般都是办公室张主任管，我从来不过问，怎么？沈老弟，你有心思？”
“不不不，我那有那闲工夫啊，我看着一楼的三间房空着，正好我一亲戚要做生意，让我给她踅摸个地方，这不就找上你来了嘛！”沈桐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间接地往出套林辅胜的话。
林辅胜二话不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办公室：“让李主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然后豪爽地对着沈桐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待会我问问情况，要是没租出去，就半价租给你！”
沈桐连忙道：“那就感谢林局长了，半价倒不用，能租下来就行！”
不一会儿，刚才跟在林辅胜身后的那男子敲门进来了。林辅胜给沈桐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发改局办公室主任李道文，局里的后勤工作都由他一手处理。”
沈桐起身与李道文礼节性地握了下手，又坐下听候林辅胜的问话。
林辅胜直言道：“楼底下那三间门面房租出去了没？”
李道文立马联想到前两天找自己要押金的女子，难道她走了沈桐的关系？他沉住气道：“林局长，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房租已经收了。”
“哦。”林辅胜看了一眼沈桐，又道：“租出去不怕，你把房租给退了，就说我们不租了，这不沈主任的亲戚要租，我们优先考虑自家人。”
李道文听此，面色难堪，嘟嘟囔囔地道：“林局长，这，这有些……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房子我们局里的，我想租给谁就租给谁，这点事都办不了？”林辅胜疾言厉色地道。
李道文看了看沈桐，又冲林辅胜挤了两下眼，低声道：“林局长，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能不能……”
一旁的沈桐似乎听出这位李道文话中有话，便起身道：“林局长，李主任，我先上趟厕所，你们先聊着。”
沈桐走后，李道文赶紧与林辅胜耳语：“林局长，这事有点棘手啊，前一段时间确实有一位姑娘要租房子，我收了她定金，可没想到过了两天，一个自称是人大杨国文主任的亲侄子要来租房，我侧面打听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仔细一掂量，就把房子租给了后者。另外，先前租房的那姑娘我也打听了一下，北寨乡的，与沈桐同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桐是来给那姑娘求情来了。”
听完李道文的分析，林辅胜陷入了短暂深思。一边是县委书记的秘书沈桐，一边又是人大的杨主任，这两位都是不能得罪的主，还真是有些难办。
李道文见林辅胜为难，便给他分析了利弊：“林局长，杨主任这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尽管人家没有亲自出面，可他侄子是打着他的旗号来的，说明杨主任已经默许了，如果我们驳了面子，让杨国文亲自与你过问，这可双方都没面子啊。杨国文是什么人？别看是个人大主任，在东泉县也算是说一说二的，加上此人又睚眦必报，对您没有好处啊。”
“再说这个沈桐，此次来他肯定没有经过吴书记同意，而是个人行为。他不过是刚入世的毛头小子，加上吴书记是走是留至今还没有定论，我看哪！实在不行就回了他，量他也不敢与你怎么样。”
没想到因为门面房的事情难住了林辅胜。他仔细斟辩着李道文的话，虽有一定道理，但此办法绝不是让双方满意的最佳办法，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林辅胜问道：“那杨国文的侄子要准备干什么？前面提到的那姑娘又准备干嘛？”
李道文道：“前者打算开一间文化用品店，而后者打算开一间饭店。”
也难怪，此地段如此的繁华，紧邻学校，谁都想分一杯羹，林辅胜蹙着眉头快速思考着。沈桐这边是绝对不能得罪，因为他先前得知，副省长邱志国事件并没有影响到吴江凯，这就说明吴江凯还会继续待在东泉县。既然吴江凯不会走，以后免不了要用得着沈桐，这条线必须地充分利用起来。毕竟，东泉县还是吴江凯说了算。
而杨国文这边，当然也不能得罪。毕竟二人都是多年的老交情，因为这点小事伤了面子，太不值当了。林辅胜埋怨李道文：“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向我汇报？”
李道文低头不语，觉得林辅胜有些小题大做。
林辅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道：“隔壁三间房子现在是谁租着？”
听到林辅胜动了旁边门面房的心思，李道文一脸不愉快道：“林局长，人家才刚刚租了一年，而且我们合同都是一签三年，他可是把房租都交了啊。”
林辅胜抬起头看着李道文道：“哦，我记起来了，那家租房子的是你家亲戚，对不？”
李道文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林辅胜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语重心长地道：“我说道文啊，你跟了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以说这些年来配合的相当默契，我平时待你如何，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吧？”
李道文听到林辅胜打起了自家的亲戚的注意，心里早就问候了沈桐他家祖宗十八代，极不情愿地道：“林局长，这些年你待我确实不错，可是……”
“这就对了！”林辅胜不给李道文说话的机会，道：“你知道我欣赏你什么？就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准能做出最准确的选择，就是我在最关键的时候能为我排忧解难，现在你老哥确实遇到难题了，我相信你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林辅胜的官场语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让对方哑口无言，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辩解。李道文摆出一副死了人的脸道：“林局长，这事……这事……”
“好啦！”林辅胜站起来拉着李道文的手，又亮出了必杀技：“道文啊，你在发改局的年限也不短了，依照你的年龄和资历，随便去哪个局当个局长绰绰有余，可就是生不逢时，机遇不讨巧，这不，机会来了。要知道，县委吴书记去年动了多少领导干部，基本上都是乡镇的，县直机关只是做了微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步县局机关的一把手即将要逐步调整，假如这个时候我把你推出去，你说哪个是利，哪个又是弊？”
“退一万步说，假如没把你推上去，局里的刘副局长马上就要退休，你说我能亏待了你吗？”
林辅胜说得李道文心动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前途问题啊，如果因为这件小事影响到自身利益，简直是得不偿失。他思考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道：“林局长，我全听你吩咐。”
林辅胜得意地一笑道：“这不就对了嘛，我猜你也能看清如今的局势。这样吧，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家亲戚，房租分文不少全部退还，但是这思想工作还得你做啊。”
李道文咬咬牙道：“林局长，这事我去协调，您就甭操心了。”
“好，那这事就怎么定了，沈桐的亲戚要租房子，给他半价！”林辅胜拍板道。
刚说完，沈桐就推门进来了。林辅胜起身笑着道：“沈老弟，事情我已经搞清楚了，你回去告诉你家亲戚，让她过两天来直接找李主任。”
沈桐感激地道：“真是太麻烦林局长和李主任了，今天中午我做东，我请你们吃饭。”
“嗨！什么话，来了我们地盘上怎么能让你请客，你就别和我争啦，李主任已经订好饭了，咱哥俩好好喝个痛快，哈哈！”林辅胜爽快地道。
李道文走后，林辅胜又与沈桐聊起了东泉今年的重点工作。




官途沉浮 第0428章 狭路相逢（二十八）
林辅胜道：“沈桐啊，你也知道，今年是九五规划的最后一年，马上要面临启动编制十五规划刚要，对于我们发改局来说，完全站在县委县政府的角度审时度势，我也听说了，县委吴书记今年有大的举动，要启动好几个工程项目，可今年的三干会怎么迟迟不见开呢？要在往年早就开罢了。”
关于这一问题，吴江凯与沈桐交流过。市里的盘子定不下来，县里就不宜过早启动。要不然，你东泉县定下了今年的发展基调，新来的市委书记又提出其他的发展思路，如果不合拍，这不成心和市里唱对台戏嘛。
要说，林辅胜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局势，沈桐敏锐地感觉到，他这是在侧面套自己的话，想打听吴江凯的动向。沈桐笑笑道：“林局长，我不过就是个秘书，领导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至于吴书记怎么想的，这我还真不知道。”
林辅胜没想到沈桐口风如此严密，说话滴水不漏，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换做其他人，早就憋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吧嗒吧嗒地全讲出来了。林辅胜见此路不通，便换了个思路问道：“我听说开发西城区已经提上了日程，而且吴书记已经聘请规划设计院在做规划，这应该是今年的重点工程吧？”
沈桐依然含糊其辞地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个项目还没有上常委会讨论，至于如何干，怎么干？我也确实不了解。”
一个旁侧敲击套话，一个装聋作哑回避，这天聊得，双方一对望，哈哈大笑起来。
中午，林辅胜与沈桐来到福满楼酒店，李道文作陪，按照林辅胜的授意，要把沈桐喝到桌子底下，没想到，李道文钻了桌子，沈桐跟没事儿人似的，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让林辅胜敬佩万分。
吃过饭，林辅胜派车把沈桐送回宿舍，道别后，沈桐就赶紧跑到厕所，“哇”一声全部吐了出来。这一呕吐，引来了楼底下肖一菲的注意。
沈桐踉踉跄跄回到宿舍，拿起热水瓶摇了摇，居然忘记打开水，正在他四处找水喝的时候，肖一菲端着一杯热茶，推门进来了。
进门后，蹙着眉头用手扇了扇，道：“你中午喝了多少啊，这满屋子熏的，苍蝇进来都得醉倒。来，把这杯水喝了。”
沈桐硬撑着坐起来笑着道：“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正找水喝你就送上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肖一菲调皮地挑了一下眉道：“你们男生啊，那个不是邋遢鬼，要是没有了女人更加如此。我想你也没打开水，就给你送上来了。”
肖一菲话里有话，沈桐笑笑没有接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噗”一下子就喷出来了，大声道：“烫，烫死我了。”
这一喷不要紧，不偏不倚喷到了肖一菲胸部，沈桐见状，急忙用手拍打，嘴里还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啊！”沈桐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胸部，肖一菲本能地尖叫起来，身子连忙后退。
这时，沈桐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又连忙赔不是：“肖一菲，我不是故意的，我真心不是故意的……”
肖一菲红着脸低头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说完，捂着脸跑出去了。
沈桐喝多了，那顾得上回味刚才的手感，可肖一菲不同，尽管是无意之举，就在沈桐手指触碰的瞬间，竟然心跳加快。
喝了茶水，沈桐倒头就睡，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沈桐先要看看手机，有没有电话或短信。睡惺朦胧地打开手机一看，居然有8个未接来电，还4条短消息。
沈桐一下子清醒了，赶紧坐起来开始翻看。一个吴江凯的，一个老魏的，一个聂少新的，一个张立伟的，还有一个未知的，剩下的都是蓝月的。看到吴江凯的电话，沈桐汗毛都竖起来了，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此时正是上班的期间，难道吴江凯回到东泉了？
沈桐顾不上查看短信，赶紧先给老魏打过去一问究竟。老魏接起电话就道：“你小子去哪了，吴书记一直在找你。”
听到此，沈桐更加有些害怕了，便小心地道：“吴书记回来了？”
“可不是嘛，来了以后就找你，打电话不接，又找不到你人影，你现在在哪，赶紧去办公室。”老魏催促道。
“好，我现在马上去！”沈桐懊悔不已，这下可闯了大祸了，以后中午说什么都不能再喝酒了，简直耽误事。沈桐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整理好衣服，发疯似的向县委大楼跑去。
刚上了三楼，迎头就碰到张立伟。张立伟这次没有给沈桐好脸色看，劈头盖脸训斥道：“上班时间你瞎跑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吴书记在找你？”凑上前一闻，居然有酒味，更加生气了，又道：“你简直太不像话了，我看你怎么和吴书记交代。”说完，气呼呼地甩袖离去了。
这时，督查办的刘望田站在门口探头观望，看到沈桐被张立伟训斥的囧样，乐得好不自在。
沈桐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都怪自己没把持住，肠子都悔青了。硬着头皮走进了办公室，喝了口早上剩下的茶水压了压，深呼吸了一口气，保持平稳的心态轻轻敲响了吴江凯的门。
“嗯。”里屋传来吴江凯的闷声应答。沈桐通过一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基本上辨别吴江凯的应声就能分辨出他的心情好与坏。
如果吴江凯声音高亢地叫道：“进”，说明他心情不错；如果声音低沉叫道：“进来”，说明他正在想事情，有些不愿意让人叨扰的意思；如果把声音拖长叫道：“进来吧”，说明他心情并不愉悦；如果直接来一声“嗯”，说明他正在生闷气，这个时候进去基本上是在踩雷，一点即燃，一碰即着。轻者臭骂一顿，重者直接写检查作检讨。沈桐听到这个“嗯”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沈桐双眼一闭，一狠心推门进去了。只见吴江凯正专注地伏案写写画画，沈桐进来后根本没抬头看他一眼。
吴江凯不发话，沈桐只好紧张地站在原地，脑子快速思考吴江凯可能要询问的话，并想着对策，眼睛则紧紧盯着吴江凯的一举一动，大气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吴江凯拿起办公桌的电话拨了个电话，然后接着伏案奋笔疾书，根本没有正眼看沈桐。
沈桐被尴尬地凉在一边，甚至能够听到吴江凯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的声音，又接着一阵清脆刺耳的撕纸声，团成一团丢就纸篓里。还有吴江凯不均匀的喘气声，咳嗽声，甚至屁股与皮椅摩擦的声音，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椅子发出的吱吱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让沈桐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大概过去20分钟后，吴江凯在稿纸上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然后盖上笔帽，重新返回来仔细研读了一遍，直到自己满意后，才从桌子上拿起烟，抽出一支点燃，往后一靠，凝望着沈桐道：“中午喝酒了？”
沈桐不敢抬头看吴江凯，低头小声道：“吴书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吴江凯看着沈桐诚恳的模样，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好像站在那里的正是当年的自己，不免有些恻隐之心，气也消了一大半，指着沙发道：“坐下来说。”
沈桐没有挪动脚步，依然站在原地。
“行了，这事过去了。”吴江凯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和沈桐说道。谁没有年轻的时候，自己当年不也如同沈桐一样吗？
沈桐这才抬起头，感激地望着吴江凯，眼眶里沁满悔恨的泪水。这一流泪不要紧，吴江凯压下去的火气蹭地又冒上来，站起来拍着桌子吼道：“收起你那一套，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还是能换来我对你的同情和怜悯？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这样做反而让我觉得你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