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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长长的话说完了,徐佩东见邵劲规规矩矩垂手站着不敢作声,总算觉得心里头畅快许多。
而这一下,他倒不惮于帮邵劲写封陈情表了……反正他不管他是怎么写的,圣上自然会视圣意有所决断的。再说眼下时期敏感,邵劲既然不想瓜分后边的权利要出去躲躲,徐佩东也不可能不帮,毕竟这事确实不好接手,昨夜的功劳太大,邵劲本身的根基却十分薄弱,一个不小心,他既要成为众矢之的,只怕也要不能再获得圣上的信任……而没有根基又失了信任,下场如何还需要多说吗?
徐佩东将人赶出去,自己静静站于桌前思忖片刻,不过一会功夫,便挥毫写就一封声情并茂的陈情表,上面还索性将邵劲的一个月改成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再有什么事也尘埃落定了,这就是直接向圣上表白了邵劲绝无他意,只做纯臣的念头。
恰是这时,中官已到了院外,徐佩东便将写好的表交给邵劲,任由邵劲带着和中官一起离去。
这边邵劲跟着人走了,那边徐善然与何氏的对话才刚刚开始。
何氏就如同任何一个刚刚嫁走女儿的母亲一样,在女儿刚回家的时候便屏退下人,想要和女儿说一些私房话,诸如在婆家的日子怎么样啊,丈夫和婆婆好不好相处啊,有没有什么作耗的奴婢啊,乃至吃的用的称不称心如不意如意什么的——
但今日邵劲出乎意料的带着徐善然回来,便好似从根子底下打消了何氏的所有疑虑。
因此何氏自个犹豫片刻,那些所有的担忧最后只化成一句疑问:“一切都好?”
“并无任何烦难之处。”徐善然轻声说,“家里除了女儿就是夫君,夫君的性格母亲尽知,是素来不爱管后宅之事,因此女儿虽昨日才进门,今日里也算是已掌握了头绪;再有其他事情,商量着也能够解决。”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新媳妇进了别人的家,第一等难处便在婆婆,现下婆婆都没有了,丈夫眼看着又十分宝贝妻子,剩下的哪怕全是刁奴,又有什么打紧的?真看不顺眼了,连个理由都不用找,全部打发卖走就是,难道别人还能跑出来说个不字?
何氏也着实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能说:“虽上无家长,但对风节还须恭谨。”
徐善然只笑着应了,反道:“母亲若是闲暇无事,尽可去我那里走走,风节昨日已经跟我说过,家中并无大人,母亲若素日能过来一二,也正好指导我们为人处世。”
何氏哭笑不得:“哪家的媳妇说这种话。”顿了顿又笑道,“还真是——没有感觉你嫁了出去。”
母女两便依偎在一起柔声细语地说了一会私房话,等徐善然自上房出来,时间已经过了小一个时辰。
但去了宫廷中的老国公和邵劲自然还没有快回来,徐善然便往自己未出阁时的屋子走去,结果前脚刚进屋里,就听底下的丫头说徐丹瑜来了。
徐善然早早自母亲房中出来便是为了这个人,她在厅中与徐丹瑜碰了面,请人坐下了,才慢悠悠说:“不知哥哥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徐丹瑜眼看着周围并没有第二个人在此,便了解到徐善然的心意。他现在真算是怕了徐善然了,只苦笑道:“以前种种,都是我有眼无珠,现下只求妹妹放我一条生路了!”
总有些人只有到了见棺材的时候才肯掉泪。
谢惠梅死了,徐丹瑜就知道求饶了。
若徐丹瑜不是徐佩东的种,徐善然早让对方的坟头上长草了,可惜前世她在开头落后许多,最终也不能查明徐丹瑜究竟是否暗害了何氏,而这一世……
徐善然早有想法,此刻便微微笑道:“我倒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叫哥哥说出如此诛心之语。”
徐丹瑜已经十分忐忑不安,听到这些不禁忙道:“是为兄不会说话,不知妹妹有什么吩咐?不拘什么事,只要妹妹开口,愚兄一定办到。”
“倒也并无其他,”徐善然并不想花功夫和徐丹瑜兜圈子,便仿佛漫不经心说,“只最近看了两卷游记,倒是对外头的山川有了些兴趣,也不知哥哥什么时候准备去游学,这样我也好通过哥哥的眼睛,将这山河大地看上一二。”
徐丹瑜明白了徐善然的意思:这是在叫他没事就赶早离开国公府,别在她眼前碍眼。
他心里明镜一般的,知道这是徐善然放过自己了,也不再说多余的感谢之话,行了礼便往徐佩东那里走去——他还是要赶紧把离开的事情落实掉,免得夜长梦多,叫徐善然改变了注意。
徐丹瑜前脚才走,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徐善然就又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也并不出奇,正是徐善瑞的妻子杨氏。
面对长孙媳妇,徐善然的态度算是极为客气了,亲自去了院门口迎接杨氏,将杨氏迎到了正厅之中,还请杨氏坐上首的位置。
杨氏忙道:“妹妹是回府的娇客,再没有这样道理的。”硬是推拒了上首之位。
徐善然也不强求,只笑吟吟问:“不知嫂嫂过来有什么吩咐?”
杨氏亦笑道:“正是奉了母亲之命,来看看妹妹可有什么不一样了。”
窦氏于徐善然来说,既是隔房的长辈又是国公府的当家女主人。她虽因为回门而并不需要先去见窦氏,这乃是亲戚之意;但之后离开时就少不得要去问个安了,这亦是对国公府的尊重——究竟现在已经是外人了。
徐善然说:“一切都好,待会还须到伯母跟前问好。”
杨氏又与徐善然寒暄了几句场面上的话,牙根便因紧张而微微咬了起来。但越是如此,她的面上倒是越放松如常,不一会儿,便将那些寒暄之意都说完了,还特特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徐善然,只含笑说:“妹妹出门子走得急,我们先前竟忙中出错,没能赶着给妹妹添妆,这是我与你哥哥的一番心意。”
实则又不是真撕破了脸,添妆这点小事杨氏早做了,还是亲自来徐善然房中将东西放好的。
但眼下对方既然如此说,徐善然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只答应了,又好好的把人送走,再回身时,便见棠心已经匣子打开,匣中正放着一支通体红透的血玉钗子。
“太太……”棠心说。
徐善然洒然一笑:“收起来吧。”
任它兜兜转转,最后不还是要亲自送到她的面前来?





见善 第一四零章 面圣
这一次面圣的等待时间比邵劲预估得要久上许多。
今日昭誉帝显然不止叫了他和老国公,事实上,当他和老国公一起到达宫廷之内的时候,已经有好些文武等在里头了,旁边立着些伺候的太监,桌面上摆着果盘和一些已经冷了的的糕点,邵劲和老国公各被一个太监引入座位,这座位也不是按着来的先后顺序排的,显然是按照文武官职及大小排列的。
坐进座位之后,除了那最开头的太监说了声“大人稍待片刻”外,也再没有其他人上来支应一下。
邵劲观察了片刻,觉得这大概才是深宫陛见的正规程序——没看到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淡定地等待着吗?也许以前他们在等待的时候还会聊上两句,渴了饿了也喝点茶吃口点心,但最近的局势实在是风起云涌,宁王刚刚囚禁了昭誉帝,转眼昭誉帝又把宁王给干掉了……现在也不管之前是否站对了边,在昭誉帝重新上台的这一刻,大家也总是心里忐忑的。
等待的过程中,日头逐渐往正中偏斜,在太阳差不多升到最中央的时候,老国公被太监请走了,显然是往昭誉帝那边去的。
这一等又是小两刻钟,估摸着那太监是得到了里头的消息,又下来请了一位大人进去。
邵劲百无聊赖地数着自己前头的人,发现至少还要五个才能轮到自己,那假设一个人半个小时的话,他至少还要等两个半小时……简直坑了爹了!
不过此刻也再没有别的办法,唯独老老实实的等着。
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他刚跟着太监走出等候的小厅,就听那太监小声说:“湛老公爷叫奴婢转达一声,现在不比往日,一切谨慎为上。”
邵劲听着的时候几乎都愣了一下,要知道他也算在湛国公府厮混了许多年了,满打满算见过老国公也就一只手的数,而要直接说上话,竟然只有他去国公府求亲的那一次——结果现在老国公竟然会特意提点他?
难道这就是外人变成了自家人的感觉?
邵劲神色微微古怪,但不忘塞个荷包过去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二人也没有走多远,便来到了昭誉帝所在的北斗楼,之前一直陪着昭誉帝、邵劲十分相熟的冯德胜正站在楼的外头。
带着邵劲的太监和冯德胜行了礼后就立刻退下了。
邵劲习惯性地要给冯德胜一个意思,却见冯德胜一摆佛尘,笑着拒绝了。
“公公……”
“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总归着不是外人了。”冯德胜笑眯眯地说,他身材微胖,这时候就像极了弥勒佛那样子,十分的讨喜,“圣上现下正等着你,之前知道大人刚成婚,本拟着过了两三日再召大人入宫,不想在国公府就碰着了,可见是老天爷的意思。”
邵劲附和地说了几句“圣上为大”,这才由冯德胜引入殿中。
昭誉帝也并没有板板正正地坐在书桌或者什么地方,而是换了一身道袍,在那罗汉床上盘腿坐好了,双目盯着罗汉床矮桌上的一本书籍,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邵劲行礼问好,接着不等昭誉帝说声“平身”,就直接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启禀陛下,臣昨日新婚,今日正想问陛下请上三个月的婚假,这是臣岳父所上之书。”
说着,他恭恭敬敬地将收在袖中的那份声情并茂的请假条给呈了上前。
自然有守在一旁的太监拿了东西给昭誉帝看。
殿中寂静半晌,因着不能抬头,邵劲也并不知道昭誉帝是个什么表情,结果许久之后,他就听昭誉帝说:
“朕看完了,朕允你请假一旬。”
按照现在的交通条件,十天能够干什么?
邵劲抬起头还想再接在励,却见昭誉帝先一步拂了袖,斩钉截铁说:“行了,一旬是最多的时间了。你也真敢说,三天的婚假你一开口就是三个月,打量着朕不会罚你是不是?你若只管撂开手去,那京营由谁负责?”
京营二字一被提起,邵劲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他看见的一幕幕。
如果他真的撂开了手,那些轻伤的或许没有大妨碍,至多也不过回到以前的情况。可是重伤的呢?残疾的呢?他们会被军队清退,可能拿到很少的一点,也可能一毛钱都拿不到,然后穷困潦倒衣食无着……
邵劲这个念头一起,回答就迟疑了些。
昭誉帝眼睛就微微眯了一下。
邵劲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这一幕,当即心头一紧,但这个时候再表现得若无其事又太过虚假,他念头转了几转,便刻意露出些犹豫来:“臣……哎,臣虽不舍京营,可臣刚刚新婚,也实无法……”剩下的话自然吞吞吐吐地没有说出来了,但相比只要是男人,都能理解其中深意。
果然昭誉帝联想到邵劲之前为婚礼请赐物的行为,心中疑心尽退,只颇觉有趣地笑起来:“想不到朕的武臣还是个痴情种子!徐氏女当真如此殊色?”
要在皇权的世界里保护一个人,要么就把她藏得密不透风叫所有的敌人都找不到她;要么就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最特别的,如果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大家鱼死网破。
第一种在这时候显然没有办法,邵劲正在走第二种的路,他现在完全不用做戏,脸上就浮现了大大的笑容,声调轻快说:“各花入各眼,臣不敢说臣妻如何漂亮,但在臣心中,天上地下,宇内八荒,只有她独一无二!”
以昭誉帝的年龄,早已过了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的时候。
他听得邵劲这样说,注意力也不过集中在得知了邵劲的弱点这一节上。
他心中满意,面上却不轻不重的呵斥:“大丈夫该以正事为重,怎么可以婆婆妈妈做小女儿之态?”
邵劲一决定在昭誉帝面前刷徐善然的重要性,就完全本色演出了,这时候他笑着笑着都仿佛笑出了梦幻感觉了:“臣本来也如圣上一般的想法,大丈夫顶天立地嘛,何患无妻呢?娶一个算什么?娶三四五六七八个才叫做真汉子!还有那人生三大喜事啊,升官发财死老婆……”
不止昭誉帝面颊抽了一下,连旁边服侍的太监也赶忙将面孔按向地面,就怕不小心笑出了声来!
邵劲笑着笑着周围都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幸福泡泡了:“可是等见着了那个人才发现,只有她才是真金白银的好处,其他的都是红粉骷髅糖衣炮弹,挨上得倒霉的——”
昭誉帝终于忍不住将桌面上的那本书砸向邵劲:“一派胡言,简直荒唐!”
邵劲看出昭誉帝不是认真的,立刻手脚敏捷地躲过了,只在书本落到身旁的时候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封面,见是本《丹经》后,立刻就嬉皮笑脸说:“圣上可是觉得微臣太过幸福?其实微臣也觉得最近幸福得有点不切实际呢!”他说着忽然灵光一闪,又忙道,“好叫陛下得知,臣恨不能时时刻刻见着自己的妻子,不如陛下就赐一面金牌给臣的妻子吧?就那种可以随便到各个地方去的那种金牌。”
别说是昭誉帝,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古代人,这个时候都要被邵劲的要求给惊倒。
昭誉帝说:“……你在开朕玩笑?”
邵劲说:“臣岂敢犯上!”
昭誉帝:“朕为何要赐你这面金牌?”
邵劲:“就……就看在臣对臣妻一片痴心的份上?”
昭誉帝气笑了:“你的痴心关朕什么事!你若要金牌也不是不行,昨日你的功劳就一笔勾销,如何?”
邵劲不禁大喜:“陛下一言九鼎,臣在此叩谢!”
昭誉帝:“……”他终于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你赶快退下,看着就烦。”
邵劲立刻逢迎:“臣巴不得天天伺候在陛□前做牛做马!”
昭誉帝:“哦?舍得老婆了?”
立马老实不说话的邵劲。
伺候在殿中的太监这时候总算能带着邵劲出去了,但就在两人堪堪迈出大殿的时候,又一个小火者追出来,不止叫了侯在外边的冯德胜进去,还让准备离开的邵劲等在原地。
邵劲:“……”
冯德胜刚刚在听见里头隐隐传出来的嬉笑怒骂就有些讶然了,此刻他不敢怠慢,立刻进去,也不知道在里头说了什么,不一时就出来了,对那本来带着邵劲的太监挥挥手,转而自己要送邵劲出去。
邵劲忙道:“不敢劳烦公公!”
冯德胜笑道:“不劳烦,还有些事要叫大人知晓呢。”说着,他续道,“刚才陛下叫奴婢进去,特意吩咐奴婢告知大人:待会不忙着回府,”说道回府的时候他微笑了一下,“记得带队伍去茂昌侯那边走上一圈,东厂的人会在门口等着大人的。”
行动一旦带上东厂,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是在叫他去抄家。
邵劲不禁皱了下眉头。
冯德胜仿佛没有看见,又笑道:“论理这事也不该由大人来做,究竟大人刚刚成婚,这兆头恐不太好……不过大人站在旁边看着也就是了,具体事情自有人那些熟手安排着。”他顿了顿,又仿佛不经意地说,“昨日事情刚过,今日陛下就召见了许多大臣,这千头万绪,也不知道如何理出个头来,实在叫人心情烦闷。这年头如大人一般,有一分满足便看做十分的,可是越来越少了。”
他点到即止,将邵劲送到前宫的中庭之处,就笑着与邵劲作别了。
邵劲这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正要迈步继续向前,不妨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刺人视线!
他立刻回头,只看见一队抬着软辇的太监自他背后走了过去。
他心里犯疑,走过几步之后就抓了个路边的宫女问:“刚才背后走过的是哪一位贵人?”
那宫女忙行礼,礼毕之后小心回答:
“回大人,那正是贵妃娘娘的凤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章实在卡了,所以一直没能更新出来,实在抱歉otz




见善 第一四一章 贵妃
贵妃走进了北斗楼。
楼中服侍的太监除了冯德胜还在之外,其他都被遣走了。刚刚还精神奕奕的昭誉帝捂着胸口,脸色发青,似乎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贵妃连忙快步上前,搀住昭誉帝的一只胳膊,眼泪已经含在了眼眶里:“陛下,臣妾早说了今日不要召见大臣,您偏不听……臣妾现在已经只剩下您一人了,您若再有个什么不协,可不是叫臣妾肝肠寸断?”
昭誉帝半晌才提得起气摆摆手,自作业一口心血吐出之后,他当场就倒在了殿上,还是冯德胜秘密招来太医施针,又用了重药才能起来的,刚才能见那么多大臣言谈无碍,也是一口气在强撑着。
现在他的五指几乎扣入了冯德胜的胳膊里,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外头的、人——”
“不见了,不见了!”贵妃看着昭誉帝的脸色,几乎魂飞魄散接口说。
昭誉帝默认了,又说:“刚才见的、那些、统统、不能——唯独、邵风节、还算——勤谨——用——”
冯德胜与贵妃此刻都不敢多话,忙统统应了,赶紧服侍昭誉帝休息,又找来昨晚的太医就诊。
一通忙乱之后,等昭誉帝睡下,两人先后出了大殿,冯德胜先行一步,刚到外头透口气,就听一道冷幽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冯公公……”
冯德胜心中也是一跳,他回过头来,就见贵妃站在自己的背后,忙行礼说:“娘娘安好。”
“我很好。”贵妃慢慢说,“看起来颇得陛下看重的邵风节也很好。你是陛□边的老人了,知不知道陛下刚才和邵风节说了些什么?”
冯德胜的犹豫只在一瞬之间,很快,他就将自己的腰再弯了弯:“奴婢站在外头听了一耳朵,仿佛是邵风节拿着功劳为他的妻子请了个便宜行走的御赐金牌。”
贵妃眼中的幽火简直猛地上窜了一寸的高度。
她冷笑了两声,不再与冯德胜说话,自带着仪仗走了。
冯德胜等贵妃走远了之后才慢慢地直起腰身,他招来自己的一个小干儿子,问了问邵劲刚才出去时候的情况,在得知邵劲也特意问了辇车是谁的、并且知道了是贵妃坐的之后,他沉思片刻,便按捺下了立刻找人出去通知的想法,只等着下次在宫中再碰到邵劲——总归着这不会太久——再当面卖好一二。
而这个时候,天色渐暗,邵劲做完了所有事情,总算回到了府中。
因为觉得身上可能还有些血腥味,便特意洗了澡才来到徐善然面前,不想一进房间,就看见徐善然正案前写些东西。
一旁的侍女看见他正想出声,却被邵劲一摆手打断了。
邵劲自己静悄悄地来到徐善然身后,等看见对方一笔快要写完了,才突然“哇唬”一声!
徐善然:“……”
突如其来的声音到底有些惊吓,她看着那一笔收尾收歪了的字,转头有点哭笑不得地对邵劲说:“您……几岁了?”
“两岁。”邵劲一本正经回答,然后坐到徐善然身旁,问,“写什么呢?”又唠叨,“哎呦,别叫‘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别叫‘老爷’,”他作势打个寒噤,“简直太可怕太可怕了!”
徐善然发现真和邵劲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简直无法克制脸上的笑容。
她调侃说:“肯定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究竟嫁了个什么人了。”
“这个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邵劲忙问。
“当然是好的。”徐善然说。
“是吗是吗!”邵劲眼前一亮,旋即加重语气说,“我也这样觉得!!!”
……不行,再说下去画风都不对了。
徐善然转了个话题,拿起桌上自己刚写的东西说:“之前你不是在烦心京营的事情,我做了个计划,你且看看。”
邵劲怔了一下:“京营?”
徐善然说:“你之前不是还在担忧那些受伤残疾的士卒日后的生计?拢共我们的铺子田庄也要请些人,不如就把他们安排过去好了。就是在京中还有些妨碍,最好放到其他地方上去,一来不打眼,二来真出了什么事,也好又个斡旋的余地。”
邵劲说:“有、有点感动……”
徐善然简直大感受不了。
她现在是完全发现了,自己这个丈夫可是属于那种完全不惮于表达感情的那一类,好像再直白的话到了他这便都没有神恶魔不好说的。
她简直开始觉得自己和对方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过哪怕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仿佛混若无事地说:“多大事也值得你这样?”又立刻接着说,“国公府那边新送来了一批房子铺子,你若要加入外头的账里就加吧,我也粗略地算了算,虽说银子还够用,但保不定以后还有其他需要用到的地方……”
邵劲说:“加什么外帐,之前的我还要拿回你这里呢,我哪有时间去注意那些账册,说来说去目前也就京营里头的几万人我丢不开手,”他忍不住嘀嘀咕咕,“别人当官是养家,我当官是扶贫!其实我也想体会一下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感觉啊!……”
徐善然哭笑不得:真的什么都敢说!她突然记起邵劲刚才是去面圣了,心里虽想着不可能,嘴里却不由得问道,“你之前见陛下,可说了什么?”
邵劲想想,反说:“我还真有事要跟你说。我看陛下的身体不太好了,本来想着装乌龟躲一阵子的,但实际上恐怕是不可能了,以后保不定会有什么王妃啊一品夫人啊来下帖子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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