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鸟

看见这个，就像是看见一个身着老式军装的士兵，他触动了某些神经，像是一个蹒跚的老者，用那么古老的武器和装备，一个留恋过去的老兵。他似乎还在做一个梦，一个和战友并肩作战的梦，那个黑漆漆的、烟雾弥漫的建筑工地，死去的战友又从那道门后面来到他的身边。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活着？”这些迅速的从爸爸的脑中刮过，是一些留存记忆的再演绎。
这些机器人协警曾对城市的治安起到重要作用，所有危险的场合都是他们一马当先。后来听说几起严重的罪犯外逃事件，据公共媒体的报道，罪犯是被机器协警自行放掉的。不过到底是玩忽职守还是程序错误却无从调查。但是造成的结果是，政府不得不重新编写程序，用更轻盈的合金材料代替了上一代的机器协警，就是现在使用的，安全局执行者机器协警。
新一代机器协警现在严格按照系统设置的标准评判，几乎任何的犯罪心理、犯罪动机与犯罪事实都可以量化数值化，机器协警现场有决定生死的大权，只要犯罪指数超过100就会被认定是高风险犯罪案件。犯罪指数由多个指数综合加权平均得到，包括嫌犯话语的激动指数、皮肤红外心跳指数、动机指数、现场环境指数等等，比如嫌犯正用枪挟持人质，众人起哄，那综合犯罪指数就会升高，在现场评估犯罪的指数超过100就可以现场击毙。
新的机器协警与犯罪数值化系统的民众支持率在70%左右，但90%以上的民众并不希望机器协警出现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因为这些只有理性数据的机器人会随时对自己进行犯罪指数评定，心里的恶魔总不至于被这些机器人发现吧，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些不安分的想法，因此民众对这些协警都避而远之。
大部分的上一代机器协警在以对系统进行日常升级的命令下被召回总部后，进行装备拆解、卸载软体、机体分解标准销毁程序。有小部分并没有执行总部命令，就出现新一代协警逮捕上一代协警并执行标准回收程序的事件。很多上一代协警藏匿在普通居民家里，最终被市民举报。
这些零散的回忆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爸爸还记得小的时候，过马路，飞驰而来的汽车，在空中的翻滚，他一直睁大了眼睛，直到自己被安全放回地面。
那个机械人协警和对面坐的这个，其外表没什么区别。被机器警察救回一命的情形，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儿时记忆。
推土机开动了。
“嗨，同学，你的脸长得也，太那个了吧，虽然我还是小学生，但是你这长相，吓得我。”卡奇做出鬼脸，用脚踢对面那个机械人。
那个协警机器人看着他，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你没反应？没反应？就不会有其他表情吗？”卡奇继续用脚踢坐在对面的人。
“啪。”一巴掌打到卡奇的屁股。众人心头一紧。





紫色鸟 第28章
爸爸立即站起来，就要保护卡奇。机器的反应，总是让人更加恐惧。
“你为什么要打我屁屁？”卡奇看着对面的这个机器人，并无畏惧。
“我看你是小学生，才打你屁股。”他做出一个奇怪的鬼脸动作，继而又一脸严肃。“我告诉你，我并不是没有表情。只是你别来惹我，从现在起，不然我把你的屁股打开花，you know？”继而又是一脸严肃。
卡奇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哼!”
他不朝这个小男孩张望。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有回忆，机器人不也一样？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所有的，一分一秒，每个人每件事，都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记录在他的存储器上，磁存储，是的，他的记录系统还是电磁存储，他的记忆是一粒又一粒微小的磁颗粒，磁颗粒随着电离子的洋流东倒西歪，有欢乐也会有泪水。但是那么久的时间，岁月悠长，他人生的重要时刻，曾经在他的cpu中被反复处理与输出的那些磁颗粒，才会一次又一次要跳出来。那过程对于现在的技术来说，是一个迟钝缓慢的过程，它会缓冲，容易卡壳，所以他会慌乱，会手足无措。
在他一脸严肃的背后，在这些人类面前。他很久没遇见过真正的人类了，那些呼吸，那些笑脸、那些爱恨情仇…他的那些零散的重要的记忆开始流动，慌乱的各个都要从磁盘里蹦出来。
他很久没有回忆那些人，那些事。在这个地下的世界，没有什么可以刺激到他，这里花团锦簇、安详和谐。他的那些回忆记录在那里，不会被抹去，也不会忘记，是永恒吗？是永恒，只要那些元素还在，就是永恒。
但是许久不去读取，也会变黄变旧，过时的显示屏和现在的也不可同日而语，分辨率都支持不了，所以是尘封陈旧的回忆。
“你不过就是一个老式的机器人，在我们那，你早都被淘汰了。”卡奇突然冒出来一句，像是找到打击对面这台机器的方法。
“不许胡说。”爸爸训斥卡奇。
他看着对面的这个小男孩，一瞬间，非常零落的回忆立即如潮水般迎面扑来，在他的终端显示系统，乱糟糟的一片。他有点手足无措，只是小男孩的一句话而已，他这么情绪化？
他告诉自己要镇静，理清楚思绪，那是系统协调软件此时被激活的原因，是机械心理学的第一次实践应用。
他努力的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乱如麻的思绪甩掉。
可是那些回忆来了，山洪暴发。
一条肮脏的街道最先进入中央处理器，呈现在他的思维中，他躲在一幢墙后面，一幢奢华建筑后面的小破屋里。外面是警笛拉长的嘶嘶声，大街上到处都是警车和第二代机器协警。红外线热敏探测器一波一波的在他不远处扫描，他伸手在自己脑后用力的按了一下。
全身麻痹了，游动的电离子越来越细微的碰撞，他进入了自我休眠状态。
为了躲过热敏探测器。
一个小时后，他醒过来。躲过了一劫。警车终于驶远。
他视野中的这幢别墅就一个房间灯亮着，淡黄的温暖灯光照在乳白色的家具上，一个毛绒玩具熊憨态可掬的站在窗前，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世界。他想走进去，那个温暖的房间，人间累累的温情这样强有力的吸引诱惑着他。他的这些**从哪里来？他不清楚。
“基米，快点过来。”一个男童的声音。
那个玩具熊的头动了一下，摇摇晃晃的走回去，走到窗前，一双手抱起了它。
那房间里的一切，是个诱惑。
他轻轻的，走到后窗一米的地方，抬起脚要继续向前，警报声响了。
他慌忙退后。又是居民安全系统，警报声响了两声后，庆幸它没有继续响下去，周遭又恢复了平静，可以听见虫鸣声。
他不敢向前了。
那扇窗打开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伸出头来。他慌忙钻进身后的一个灌木丛后，簌簌的声响。
窗上的小男孩，用夜视望远镜四周看了下。
他把头缩在灌木丛中，像一条受到惊吓的狗，把头埋进沙滩里。
一条银色的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寂静的夜晚，可以清楚的听见，“啪哒”一声，是窗关上的声音。
当他觉得一切都安静了，露出头来，他站起身，抬头看看那扇窗，那灯光依旧温暖诱惑。他只能转身准备离开。
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正静静看着他。
他的自我保护程序立即被激活，拿出枪指着对面的小男孩。
“三月的青团，给你吃。”小男孩并没有受到惊吓，右手里却拿着一个绿色的团状物。
青团？他看着那个碧绿的，中间有一个红点的东西，这是人类的食物？
他有嗅觉系统，能闻到那清香。是春天的味道，原来这个夜晚，是春天的夜晚，糜糜之春的开始，一切**的开始。
他，他伸手，摊开手掌，男孩把那个青团放到他手掌上，他小心翼翼的托着，拿近了，贴在鼻翼，细嗅蔷薇，细嗅春天。
这就够了。
“这是我妈妈做的青团。我们家花盆里有很多艾草，妈妈说这是珍贵的食物，可以待客，现在正是吃青团的时间。”
那是什么？人间？四季？冥冥之中他有感应，像是一段从未被解封的记忆，还是身体里本就有的快感，第一次，那是什么？怎么会？基因里的隐藏染色体被激活了？
“如果你觉得冷，你可以来我们家睡觉，今天就我一个人在家。”
温情，那排山倒海的力量。
他第一次作为一个客人走进人类的家，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中。
他来到这里做客，主人热情，客人无拘，宾主尽欢。
男孩问他想喝点什么，汽水还是果汁。
“汽水吧。”他似乎很有经验。
他就只用闻的就很好了，但是他有强烈的愿望，这时候喝下去一口，是对主人的尊重，也是他想体验的。当然喝下去，也会完整的排出来。
那个小男孩，又切了一块蛋糕给他。他看着那个小男孩，说了声谢谢。
男孩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不断插播：“如果有上一代机器协警进入你的家庭，请尽快用你的终端设备政府特别通道报案，因为系统有病毒攻击，他们带着危险性。”
这几乎造成了恐慌，为什么要明目张胆的大誓搜捕剩下不多的机器协警。
为什么要升级系统？
他有点慌张的看着小男孩。男孩不以为意。
夜深了，场外唧唧的虫鸣也像潮水般退下去。世界安详的像是被放进了一个美丽的蛋糕中，甜腻、幸福。似乎是几千年的等待，等待这一次的进入。
他窝进了沙发，触觉处理软件告诉他，那是多么的柔软和舒适，没有被销毁的恐惧了。
为什么只有他有恐惧，要逃走，也许真的就只是一次普通的系统升级，但是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大肆搜寻。这些也只是在脑际一闪而过，他处在一种新得的新鲜的氛围中，不能自拔。
他睡着了，男孩为他盖上一条雪白的浴巾。
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没有。
大门打开了，一对中年夫妇走进自己的家。
警报声立即响彻夜空。
春天的夜空，人造星辰闪烁，温暖的空气流动，花香四溢，靡靡之春，**开始的地方。




紫色鸟 第29章
刺耳的警报声，高频率响彻夜空。
春夜漫漫，他几乎是倒在一片家庭的温情中，现在却犹如冰水浇顶，惊醒回到了现实。
他一直想从一些状态中清醒过来，离开那里，执勤、补给、休眠，他每天的圈子。他感知到一些莫名的事情，他不太确定和他一样的机器巡警有无意识到。就像这次，他知道不能去系统升级，那就像是一个陷阱，虽然那也只是他的直觉。
在慌乱中，乱如麻的思维中也找不到头绪，他的思维也是慌乱的意识流。
一个男人已经冲到沙发上，慌张的抱起刚才的小男孩冲到卫生间，锁紧了门。
他立即向屋外奔跑，可是到了门口，就被一道闪电硬生生的弹回来，应该是家庭的安全障碍，但是怎么会从里面也冲不出去。
他回头看看卫生间的那对父子，隔着不甚清晰的玻璃，父亲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一脸恐惧。他也像在怀疑为什么这个机器人冲不出自己的家门，难道是牢笼，每个家庭的牢笼？
那个小男孩站在爸爸的胸前，试图要打开卫生间的门，却被爸爸制止。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室外尖叫的警车已经呼啸而至。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很快包围了这幢住宅。
他们的行动还真迅速，上次市中心的服务机器人人质挟持事件却久久不见他们身影。
他有反抗吗？“刺啦啦。”像信号不好的电视节目。他不确定有无反抗。
他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他被光晕全身禁住，正带往郊区的回收工厂。
车行至赤水江大桥的中间，“轰”，车辆被炸开了花，这记忆非常清晰的出现在脑海，火光，眼前就剩下火光。
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推土机“哐当”当一声。“啊”，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惊叫声，打断了他的那回忆，回到了现在。抬起头，对面那个女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忘情了。
凯西此时面对这机械人，并无畏惧，倒是对这个机器人有莫名好感。一种奇怪的信任感是一个微弱的电流刺激，在空气中激起一阵涟漪。那样严肃赫然的面孔，在她小小的心中，也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微微的，像是春天夜晚的花朵盛开，她定睛看着他。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继而转向了窗外，看窗外昏暗的岩石与星点的灯光。像极了那个星空，无边的黑暗中，星光闪烁。
他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但是每次都非常类似，每次他都有新的体会，新的经验，像是一个长大成人的过程。
那时，他应该刚出厂，身上还有新人印章。第一次夜晚巡逻。几个机器巡警并排走，走在一条人行道路上，是周末夜市的时间，很多家庭倾巢出动，人潮拥挤，那天又好像是一个节日，是孟兰盆节？那个和死去亲人相见的节日，可是在这里，变成了人间的狂欢。大家买花灯，在赤水河上欣赏全息荷塘圣景，吃各种模仿食物，糯米花糕或者团圆饼。真是搭台相聚，烟火人间的好光景。
夜渐浓了，人们开始放灯，各式花灯飘在暗黑的水面上，火光千里，遥遥的染红了江面，是在召唤吧，召唤天人相隔的那个心疼之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召唤，世界这么大，国王太子、宰相大臣、三公百官、万民庶人，都在今晚汇聚在赤水河上空，念念之间，是人间浩大的思念之情，每个微小的能量都细微的震动，那些能量的磁性，不同质地和震动的能量吸引着具有同类属性的能量——你爱的人，必然在那天地间有所回响。
他走在如潮的人群中，抬头看看天，冒出了一句：“今夜星光真好。”
旁边的同事看着他，楞了愣神，他们的亿万模式中，也无一个模式可以回答这句话。他们继续向前走。
“他们和我是不一样的，虽然我们的外貌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神奇的氛围，他与众不同，他感受到一些新鲜的讯息，这让他的离子电流在他的身体各处流动的更快，他因此感到快乐，他甚至在跳跃着行走，不能自已的跳跃。那是一个新的意识，新的灵魂碎片在cpu里形成，继而变成微小的磁性颗粒，被记录在他磁性的存储器上。
又有一个回忆过来了，被提取。在“推土机”的摇晃中，那段记忆被重放。
那是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正午，他路过一个空气电流能量站，他走进去，日常巡逻，顺便补充点能量，他们对无线电磁感应总是欢喜，每次进入电磁感应圈，都像是跌入了云端，全身舒坦，充满力量。他在那个露天的廊行走，抬起头，一滴雨滴滴在他的眼睛里，他感觉到那雨滴的冰凉，真是神奇的体验。一滴，两滴，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很快，就变成了下雨天。路上行人纷纷避雨，他却在磅礴大雨中狂奔，心里开了花，他扭动所有的关节，开心的天上去，那是电流的快速移动，在他的机械的身体里。
他与其他的协警越来越不同，走在一大片的春花秋月，阳光雨露中，都有感知
这一切，让他有了一个重要的问号，他想知道，他从哪里来？就像世间的每个孩子一样。
“推土机”继续向前，进入了一段狭窄的通道。他从他零落不成篇章的回忆中睁开眼，对面的四个人纷纷看着他，难道刚才他又过于忘情？
一切都是在崖壁上开垦。一个狭长的甬道，犹如机器开采煤矿的甬道，弯曲的，足有一公里远，崖壁不断的在滴水，能闻到润滑油的瑟瑟香味，各色的金属味道，像是从这些老一代机械人身上散发出来。越往里走，空气越是稀薄，到了一个弧形的拐弯处，像是一个关口，每个人都分得了一个面具，原来是氧气面罩。
很快就出了甬道，视线立即开阔起来，既然有一幢幢的小房子出现在渣土的道路边，似乎有人生活在那里，层层叠叠的延伸到视线尽头，很远才有一个路灯，昏黄暗淡的世界，并不能看太远，所有的都是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像是浓墨重彩的夜色油画，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又行了几百米，拐了一个大弯。立即就灯火通明的起来，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看起来既是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地方——城镇。




紫色鸟 第30章
越往里行进，成排的小房子离车越近。从车窗向外看，那低矮的建筑物很像森林里的蘑菇屋，一根根细细的柱子撑起硕大的屋顶。一幢屋前的小花园里，有很多闪着光芒的花朵，就像是漫天星辰，烁烁奇美，一个人坐在花园的摇椅上，拿着一本书在读。他身旁的一盏灯，灯光温和的照耀在他身上，像落日余晖染红的“半江瑟瑟”。躺在躺椅上的人，是一台老式的家用机器人，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像拖把的两只脚。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书本看，像是沉浸在书中的故事中。躺椅下一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应该是补充能量的线缆。
推土机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走，不断有各种形状怪异的机械人在车窗外疏忽而过，他们朝车内看过来，露出羡慕的眼神。一头硕大的机器熊拉着一个小女孩的左手走过，他们很快走过他们的车，就看见小女孩的右手拉着一个芭比。“卡莲娜。”凯西叫起来。
“我们就来找那个芭比娃娃，停车、停车。”
“推土机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前行进，凯西站在窗口，对着窗外大声呼喊。那个小女孩转过脸，只有半边脸，吓了她一跳。
“你叫谁？”
“卡莲娜，卡莲娜。”凯西还在大声呼喊。
“我们这里没有卡莲娜。这是几米，还有，这是肖邦。”那个半张脸的小女孩指着那个大熊又指指那个芭比娃娃。那个芭比看了一眼凯西，露出默然的表情。
凯西这时候看见她的脸上没有那颗红色的胎记，也不是卡莲娜的皎月面庞。这种玩具出厂设定允许用户在初始化阶段进行一些独一无二的个性定，比如高鼻梁、美人痣。以此定义属于自己的专属玩具。
“不是她。”凯西失望的坐回座位。
这里既然有最新的ai设备，应该来自于地下河流。
车行的速度很慢，路面越来越颠簸。又过了一个桥，一条小溪在桥底下，那溪水清澈见底，有一些发着光的七彩小鱼在游动。过了小桥，既然出现了一条街道，这里灯火明亮了点，可以听见吆喝声，一些人在崖壁上开凿出来的店铺门口叫卖东西。商店，各式各样的商店，有一个店铺写着身体配件，记忆寄存店。店门外既然排起了长队，一群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机械人，阳刚的，婉约的，淘气的，人类、动物、各式各样，真是千差万别，几百年的人工ai历史如今在一个舞台上上演，又像是进入了一个活动的人工智能博物馆。在这里，回顾历史，了解现在。
再往前开，各种噪杂的声音出现了。
这里既然人声嚷嚷，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汽油汉堡，汽油汉堡。”“哎，你才来。”很多人热情的打招呼。还有各种盔甲，宝石店，一个铁匠铺前，几只手臂正挂在屋檐下的摊位上做招牌。一家二层小楼上，正有人举杯交盏，能清晰的听见一个声音，“你看，我这张脸怎么样，刚买的，有机货。多漂亮，跟真的人脸一样。”
爸爸妈妈、卡奇凯西惊奇都张大了嘴巴，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地下世界，从来不能想象的世界，也是难以理解的世界，在他们的知识储备之外。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这样一个奇怪的地下世界似乎存在了很多年。
放眼望过去，外围是一个一米高的外墙，将小镇圈在里面。只有西北角一个门开着，所有的人都从那里进入。
“推土机”很快过了西北角的那个城门。
“阿木，没油了。”“推土机”的驾驶员突然说。
“我们去加油。”之前那个一直忘情的老一代机器协警命令。原来他的名字叫阿木。
车行进一坑道里，一个招牌上写着“能量站”。说来也怪，四个机器人既然全都下了车。
爸爸给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大家纷纷跳出车门外，快跑。”他们几个人随即向前跑，一直疯跑。双手还被锁在背后，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刚才灯火通明的市集上。躲在一幢建筑物的阴影里，他们的手铐还是几十年前的电子手铐，还是一些简单的程序控制，爸爸用了十秒钟就打开。
一个一个的小铺子，交易正火热。他们尽量遮住自己的脸，可是。
“你这个胳臂在哪里买的，上周还没有，最近有新货？”
“这个仿生皮肤这么软。”
“这几个人这么灵活，出生高贵？”
他们还是成为市集上的焦点，终于看见了一个人类，他们像是看见了救星。那个人也看到了他们四个，走上来：“你们的防生**在哪家店买？这么真实，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
“外面？你敢去上面？你们是人类？”
“是。”
“那你们在这里怕是不很受欢迎。不过我们无所谓，我愿意和你们交朋友。来我家坐坐。”他说话的节奏感非常强，像是预置好的。
他们看着面前的这个和人类外表完全一样的人，刚才太大意了。也是因为一路过来，从没看见这么完整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