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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铁血强宋 第四百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三)
这些年来,大宋士大夫阶层几乎是死死也要保住太子地位,紧密的团结在他周围,蔡京和旧党争斗得那么凶,也没有涉及到太子地位上头,除了赵佶用的那些内臣和幸进之辈,他们不属于士大夫阶层,只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另保一个皇位继承人出来才能确保他们将来地位不衰。
具体到赵佶而言,这些年的皇帝专权生涯,让他也过得实在很爽,祖制所谓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他心中也越来越像一句屁话。
他是聪明人,一下就看出士大夫辈的心意还是想在将来限制皇权,人性本来就是如此,到了手里的东西怎么也舍不得再交出去,除非是大智大慧,大圣大贤之辈,赵佶却怎么样也算不得是这等人。
太子如此,实在让他不满意得很,而且士大夫辈如此拥戴太子,让赵佶也觉得自己皇权受到威胁。天家在权位上头,是没什么亲情可言的,他自家在即位上面,也很有些阴重难泄的机密在,如何不担心将来突然之间,自家就变成了太上皇?
对于这些士大夫辈而言,这当然不是为了恢复他们在大宋中期那种与君王几乎平分大宋治权的黄金岁月,而是完全为了大宋将来着想。
大宋末世,原来百年来运转平稳的一切制度,都在崩塌当中,君权与士大夫之权的平衡也完全失却,需要重新平衡,但是这权力划分又和将来嫡位国本纠缠在一起,越发的纷乱。
再加上本来就贯穿始终的党争,头上再放着一个荒唐轻易的道君皇帝,北面强敌又趁时突然崛起,种种桩桩凑在一起。才让这么一个文明几乎臻于中世纪顶峰的帝国突然崩塌,血火交织百余年,直到整片东亚土地,沦入黑暗当中!
耿南仲一番话,将自家诚意和盘托出,何灌虽然是武臣。但是大宋武臣到了这个地步,资序已经足够进枢府的了,也向来以士大夫自居,只要不觊觎枢密使的职位,大宋文臣也向来乐于将他们这等地位的武臣收编。
何灌又是个勇于任事之辈,财货享乐都不怎么在意,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出来,他如何不知道赵佶指望不上?单单是用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高俅一直死死压在他头上,就足够让心高气傲的何灌偏向旧党清流士大夫一党了与旧党清流士大夫合作的基础。也都是建立在指望将来太子用事,放手让他们施为的基础上。
耿南仲话说到此处,何灌就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只能强自咽下。
半晌之后,何灌才冷冷回了一句:“李伯纪来,就能成事么?”
耿南仲一笑:“不是正有我辈在?梁溪先生气直且壮,正好稳住人心,我辈为其筹饷调兵。出而平乱,还怕不马到功成?河东路乱事起。无重臣难以稳定人心。重设河东及河北诸路安抚制置使自然是在所难免,到时候还要指望太尉领此重任…………梁溪先生将来或领柏台,或入东府,总不会长久在西府任上,太尉定边功业成就之后,还怕将来不得枢府?就算只能就枢副位置。却还有谁能爬到太尉头上去?”
这番话就是对何灌将来许愿了,要在朝中成为不可轻侮的力量,一定要对军中有影响力,所以当日童贯投向哪一方,就能决定蔡京和梁师成争斗的成败。旧党清流士大夫现在手中最拿得出手,最为亲厚的,也就是何灌这等重将了。
耿南仲已经说得明白,大宋必然要在河东河北边防诸路,重设安抚制置使,此等职位权重,还在安抚使之上,兵事民事,俱能管到,而且职权往往不限于一路之地,在河东路河北诸路设两三个安抚制置使出来,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到时候何灌基本上可以确定拿到份量最重的安抚制置使位置,有军马再能筹集一些军费,出而平定河东变乱,李纲过渡完之后,枢密大权,的确就是何灌的囊中之物了,即便是何灌到时候只能当个副使,能镇得住他何灌的枢密使,也真找不出什么人来,就算是一直是枢密副使的位置,西府之事,还不是何灌一言而决?
有何灌这等军方力量的支持,太子地位,从此才真正可称得上深固不摇,只等将来接位了。说得再诛心一些,太子力量真到了那一步,到时候安排一个内禅,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罢…………
何灌面色凝重,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道:“耿兄,做得数么?”
耿南仲淡淡一笑:“太子手诏在此,太尉还有什么担心的?”
今日两人密会,这才算是戏肉,耿南仲从袖中慢慢取出一封青绫卷轴,双手奉给何灌。何灌也极为郑重的双手接过,展开细阅。
青绫之上,正是太子墨宝,笔锋秀挺,正是苦心学习自家老爹的成果,不过却不如自家老爹瘦金体飘逸放诞,自有一股仙气在,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当为卿谋河东路、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之位,出而平河东乱事,回朝之后,枢副之位,非卿何属。孤不负卿,卿莫负孤。”
几十字之后,就是太子之宝端端正正的落在上面,鲜艳夺目。
何灌细细看完,郑而重之的将其收入怀中,对于一向谨言慎行的太子而言,这份手诏,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这个时侯,再谈不得什么韬光养晦,朝局变动在即,不在这个时侯为自家争取最大的好处,获得将来最为稳固的地位,就等着将来继续提心吊胆,朝不保夕去罢!
哪怕以太子懦弱,这个时侯也亲笔手诏,用来拉拢何灌这等军方重将了。
这个时侯再托人口传,不立文字,何灌也未必下得了这个决心牢牢的站在他们这条船上,有这份手诏,大家从此就是真正一党中人了。
太子已经拿出这般诚意,何灌也是将来想做一番事业之辈,如何不马上就下定决心?(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四百二十五章 明争暗斗(四)
“两路安抚制置使,确实能谋到这个位置么?”何灌沉着一张脸,细细动问。∽↗,
耿南仲也郑重其事的答复:“河东河北设两处安抚制置使,自然就是我辈中人出掌,这上头,别人是争不来的。至于河东路,已经许给西军同样一个安抚制置使位置,老种怎么样也能得一个副使地位,负实际责任。种家地位,已经又上一步,他如何能不满意,如何能再来争这个河东路?真让他调西军去平乱,只怕老种也未必乐意……更何况河东路只领一半,岢岚军火山军等处,仍是属于陕西诸路范围之内,老种更可放心……”
“至于隐相那里,河北东路与河北南路安抚制置使位置,就是给他的人来就任此职位的,现在隐相手里没有了童太尉,能得一安抚制置使位置,已经是意外之喜,如此下来,方方面面各得其所,还有什么说得?河东路暨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位置,非太尉莫属!”
这番话就将这些时日的密议交待得清楚,枢密院已经安排了李纲作为招牌,大家暂且撒手不理,让李纲负全部责任,将来有事也背最大黑锅。
河东路变乱,必然要设统帅前去平乱,王黼作为安抚使已经倒了牌子,想压住晋阳军,必然要设更为位高权重,可以调集数路力量的安抚制置使这等重臣,太子一系想得河东路与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就得让其他各方也满意,生生又准备设出另外两个安抚制置使出来,交由其他各方势力分赃。
理由也是现成的,因为河东河北边地无重臣统摄,所以才生变乱。为将来计,沿边之地都要设安抚制置使以待将来,要不然又来一个河东变乱当如何?不如一切防患未然。
河东河北沿边诸路规格升高了,坐拥强兵的陕西诸路又该如何?为政之道,当得一碗水端平,有好处大家一起分享。省得将来心存怨望。
这番安排,一切都是冠冕堂皇,大家议定,东府上奏之后,赵佶再不至于不允许的,何灌摇摇头:“耿兄你明敏机变,某是极为佩服的,但是你没有领过兵,打过仗。打仗不是靠奇谋,而是靠压倒敌人的实力。敌人有一千,某就要拿出两千,敌人有一万,某就要拿出两万,对手怕了,某才有下手的余地……而且大军之中,将为军中之胆。一将呼喝,则诸军从命。吴玠和岳飞如此行事。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主意?晋阳军又有许多是招揽北地之人而成,一声号令就全拉出去了,不压着他们,谁知道能生出什么变故出来?某既然为太子效力,就得为太子考虑,某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太子将来地位,河东变乱,必须雷厉风行的平复下来!”
耿南仲点头,苦笑道:“既然任太尉领方面,军中之事。自然由太尉做主,学生何敢呶呶?不过现在哪里还有得用军马?难道太尉准备从都门禁军当中选调军马?”
何灌头立刻就摇得飞快,差点就将头上璞头甩出去:“用不得,用不得!只要想成事,就想也别想都门禁军之辈!某的意思是,调西军!”
耿南仲失笑:“老种如何肯趟这混水?他只要壁上观,地位就是深固不摇,参与此事,还能有什么好处?总不能入都门领西府罢?”
何灌哼了一声,看着耿南仲,开口大有老气横秋之态:“耿兄,你没带过兵。为将之人,所求的好处除了升官发财之外,就是指望手中强兵更多一些,西军伐燕打一场,折损近半,如何不想恢复实力?”
耿南仲吸了一口冷气:“太尉的意思是…………”
何灌点头,语调如铁:“西军出近一万余军马,渡河抵太原,某在费些心思,整练数千兵马,与某合兵,则平乱之后,晋阳军交给西军收编!这万余精兵强将,老种见到,还不得从喉咙里面伸出手来?这万把军马,他怎么也出了!”
耿南仲只是踌躇:“如此西军……”
何灌冷笑:“又怕西军实力大增么?伐燕之前,西军那般强也如此过了,现在就算让他们恢复一些实力,又如何了?只要某坐镇河东路河北西路,整军练兵,那杨凌都能拉出一支晋阳军出来,某还能不如他?”
耿南仲也的确想过能不能从西军借兵,但是一直迟疑能不能拿出让老种动心的好处来,在他想来,老种权位已经臻于武臣顶峰,现在稳稳坐镇陕西诸路,就能获得足够的好处,何苦来趟这个混水?
他毕竟没有军中经验,却没想到何灌却又翻出这么个筹码出来,就是将晋阳军全部交给西军收编!
顿时在他心中,就飞快的翻腾起来,何灌既然如此有把握,说明从西军借兵,就有五分成事可能,虽然何灌说得轻松,西军就算得晋阳军也不过就是勉强恢复以前实力,大家也早就该习惯了,就当伐燕战事削弱西军的举动白辛苦就是。
不过那个时侯,西军上头有童贯镇着,现在哪怕童贯复起,西军也不会听他号令了!
西军实力恢复,对将来朝局变化有什么影响,实在是一件太过复杂的事情,这个时侯怎么算也算不清楚——耿南仲决断极快,既然此刻算不清楚,也就不必算了。
要成事,自然要冒风险,要用何灌,就得放手让他施为,就以晋阳军为筹码调西军出来罢!看他们愿不愿意趟这混水。
现在太子地位要紧,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当下耿南仲就一击掌:“如太尉所愿!我辈当尽力促成此事,开封到陕西诸路,往返不过十余日,西军一出,晋阳军与那杨凌无生路矣!”
何灌扯扯嘴角,算是笑了,接着仍然是那副面沉如锅底一般的模样,轻声又问出了另外一个更要紧的问题:“钱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这几个字说出来,语气比刚才议及兵事还要沉重几分,而耿南仲的神色,也加倍的严肃起来!(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四百二十六章 明争暗斗(五)
“高卿,河东平乱,计较军费该拿出几何,三司府库,又有多少积储?现在枢府无人,朕也是无法,只能寻你过来说话。”说话之人,正是大宋道君皇帝赵佶。他穿着一身道袍,坐在八卦云台之上,天气甚寒,下面又垫上了明黄色的锦垫。
此时此刻,赵佶正在皇城外景灵东宫静室当中。这些时日汴梁扰扰,这位道君皇帝却在宫观当中养静炼丹,冷眼旁观朝中诸党你争我夺。当朝中诸党总算争出一个结果之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宋道君皇帝,终于决定插手处断这河东乱事引起的朝局变动。
随着赵佶帝王心术渐至炉火纯青,对赵佶到地会做出如何决断,谁都没有太大的把握。还有一方面原因是这位圣人,有的时候单纯是因为荒唐轻易,会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出来。
不过到了大宋宣和五年,朝中各党,已经都匍匐在这位帝君的脚下,指望他能支持自己一方,压倒朝中的对手。士大夫们对这位皇帝权力的限制,已经减弱到了最低的程度,现在整个汴梁,都在屏气凝神,等着从赵佶这里传来的最后定论。
在静室当中,梁师成也是一身道袍,担着拂尘,恭谨的在赵佶身后侍立,景灵西宫东宫,都在梁师成的提点范围之内。这些时日,他既要与朝中各方势力往还商议,为自家一党争取利益,还得小心侍候养静炼丹的赵佶,眼瞧着眼窝都有些发青,生生憔悴了三两分下去。
在白玉丹壁之下,三司使高屐屁股挨着一点赵佶赐坐的锦凳边,提足精神等候赵佶问作为蔡京一党当中硕果仅存的重要人物之一,在这次朝中各方私下往还当中,高屐也是卖足了气力。很是为自己一党争得了相当利益,这些时日下来,累得也颇有些骨软筋酥之势。
可在高屐心中。并没有觉得多满足,原因无他,老公相这次复位之后,显得太低调了。很多事情。都争得不算厉害。要是放着以前的老公相,怎么可能眼看着此次河东乱事引发的朝局变动,主要的好处都落在太子一系那里了?怎么样也会将几个重要职位,全都安排给自己一党中人,从指缝里露点残渣给旁人就算打发了。
自己在老公相去位之后。苦撑局面,等着他复起,可不是为了老公相复位之后,表现出足够的温良恭俭让出来的!
正是经过此事,高屐隐隐约约觉得老公相的确老了,不复再有当年朝中一手遮天的气概。可是自己又能如何?作为蔡党当中要紧人物,自己还能投靠向何方?自己想要自成局面,却还嫌气候不足,将来如何,实不可知今日高屐设了家宴。就准备好生在府邸放松一下,却没料到还未终局,就有内使前来传唤,将他直引至景灵宫中。在这里接受这些时日一直不露面的赵佶垂询,一上来,就问到了三司的家底。
高屐沉吟一下,他是精明强干的人,掌三司有年,这些数字都牢牢的记着,赵佶垂询。他整理一下。就恭谨开口答复。
“年节方过,府库正是空虚的时侯,而各处解库,例在四七十月。此刻三司所储,实不可问……现在内藏财货,金银钱钞一起算上,还有二百一十万贯,每逢冬日,都是治河要紧的时侯。马上就要拨出九十万贯治河所费,下月都门禁军动支。粮米不论,但论军饷,就是一百三十五万贯有奇,都门诸官薪俸膏贴,又是六十余万贯,还好除陕西诸路外,地方驻泊禁军支放军饷粮米,经东府请旨,由地方暂时垫支。而陕西诸路驻泊禁军所用,也是开春之后才起解,那时又是数百万贯的大数,不过此刻,先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因为想也没什么用……”
赵佶嗯了一声,双眼半睁半闭。面上宁定,心里却在翻腾不休,为君之道,无非是朝中人事,抓紧兵权,财货上盯住。他又是天性对钱看得重的——因为自己相当能花钱,三司家底,他清楚得很,不过听高屐这般说来,仍然觉得恼怒,大宋如此富庶,怎么朝廷就窘迫成这样了?
现在库藏不过两百万贯出头,马上就要支出接近三百万贯,这还是将地方多少支用,除陕西诸路外驻泊禁军经费暂时都由地方垫支,或者减成发放,俭省了又俭省的结果。
可是到处都是在在需钱,地方垫支总不能持久。大宋财政是相当集中的,中枢没钱,地方同样也穷,更不必说赵佶早在十几年前就将地方封椿积储都集中到汴梁了。什么地方垫支,都是掩耳盗铃,无非暂时赖帐,等有钱再还,这般拖下去,只有等着溃决。
而花钱的地方却是到处都是,每月汴梁城的几万官吏,几十万禁军。大宋最要紧的动脉,从南方漕运粮食到开封的河道每年整治。陕西诸路那号称几十万军马的瞻养,还有整个大宋各路各军州此起彼伏的报灾报荒……
过去一年,不知道怎么挨过来的。而今年又不知道怎么能熬过去。河东乱事起,不管如何又要兴兵平乱,这又是一笔绝大开支,又从哪里变出来……
煌煌大宋,怎么就穷到这般地步了!
作为财政手段在历朝历代都相当有效,比起后世明清更是好到天上去的大宋,其实可以动用的资源绝对不少。但是无论大宋如何富庶,终究还是个农业社会,单位人口并不能产生出远远超过水准的财富以及资源,同样也不能完全有效的动员出来。
大宋所谓富庶,就在于东西方通商的在长达几百年隔绝之后再度恢复,在海禁上的宽松态度,还有比前朝后世都有效得多的财政手段上。并不是这个时代就能生产出远迈前代超越后世的巨量财富出来。
可是大宋的财政支出也是超越时代的,超过百万数目的职业军队,在从古到今几千年历史上,职业军人数目与美国不相上下,可是一个是农业社会,一个却掌握着全世界的财富,绝对不能相提并论。(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弟四百二十七章 明争暗斗(六)
大宋拥有规模相当庞大,待遇优厚至极的官僚队伍,加上扩张性的各项财政支出方式,冗官冗费,大宋再富庶一些,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所谓王安石变法,无非就是在财政手段上精益求精,争取再动员出一些淤积的财富和资源出来。而这变法也深深割裂了大宋社会,党争之风到现在愈演愈烈。将大宋士风完全败坏,更让朝中再难就什么大事形成共识了。
赵佶秉政以来,更给大宋财政开了无数个新鲜的失血伤口。这些年下来,大宋财政,实实在在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伐燕战事之后,大宋财政绝境更向深渊滑落,不仅岁入骤减,而且支出还有增加的趋势。攻灭辽国,却担上了重整河北河东防务的巨大财政包袱。现在这些钱还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河东乱事又起,要平复下去,更不知道需要多大一笔支出!
对于大宋财政绝境,赵佶如何能不心知肚明。也就是他,将几代皇帝变法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在十余年中折腾干净的。说实在的,他也拿不出什么法子来挽救这局面,大宋冗官冗费已经叫了这么多年,可谁也没能治得了。出了个王安石从开源上面打主意,不仅赔上了自己,更激起绝大风波一直蔓延到现在,就算是现在又生出个王安石,赵佶也是绝不敢用。
他总是自欺欺人的对自家说,现在朝局正是纷乱的时侯,新旧交接,等平稳下来,再拿出精力也整理财政,怎么样也要将这一关挺过去……
可是越想却越是束手,现在朝局迟迟不能平稳下来,其中多少也有赵佶心不能定,拖一天算一天的因素在。
不管内心转着多少恨恨的念头,该料理的事情还得料理。毕竟这个天下,是他们赵家的,赵佶强打精神,轻声动问:“河东平乱。三司就拿不出钱来了么?”
高屐仍然是以苦笑应对:“臣实在是有负圣人所托,河东平乱,以一万能战之军计,一年所费,非二百万贯莫办。加增军马。就加增支用,现在三司度日如年,下个月该支用发放还有数十万贯计的缺口,臣如何有生化妙手,变出这一笔财计出来?”
赵佶语气当中,已经有几分焦躁,嗯了一声问道:“难道不能发新届交钞,先敷衍一下?”
高屐忙不迭的避座行礼:“圣人,万万不可!交钞四年一届,乃是不易正理。贸然增发,只能让新出交钞立刻贬值,市面动荡,祸害不可胜言。提前增发交钞之事,恕三司上下,绝不能从命!”
交钞四年一发,每届交钞,差不多比前届增发五成到一倍不等。这是大宋理财之臣遵照不移的法度。等于是将差不多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贬值幅度,分摊到四年当中,这样交钞信用还勉强能维持下去。若是不顾一切的贸然增发,只有让整个经济体系崩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终大宋一世,不管在南在北。这钞法基本都是坚持下去的。交钞制度也伴随着大宋始终,而后世所谓元朝,却哪里有这个智慧掌握钞法,滥发之后,短短时间就败坏无遗。
蒙古人是外来政权,没那个治国的本事。可是后世号称极有范儿的民国,却睁着眼睛从法币发到金圆券,再加上关金银元券等等花头,短短时日也将自己折腾死了。
大江大海之后跑到小岛之上,却还有那么多人在几十年后捧臭脚,追忆并不如烟的往事。掀起这些风潮的人自有其用心在,后面跟风玩小资装清新装冷艳高贵追忆民国似水流年,就实在忍不住为某些人的智商叹息一声了。
赵佶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高屐却自己将头上纱帽摘下,一脸沉痛:“微臣托付不效,国家财计竭蹶如此,微臣自请避位。还请圣人拣选高明,为国理财,掌三司如许年,却劳圣人烦忧若此,微臣愧悔之心,实难言表,还请圣人治罪。”
赵佶总算是睁开眼睛,摇头道:“高卿高卿,何至于此?”
他摆摆手:“梁卿,快让高卿起身,为他戴上冠带。”
一直在后面不言不动侍立的梁师成忙不迭的答应一声,下来就搀扶高屐,高屐如何敢劳动这位隐相大人,一边道着惶恐一边起身。梁师成却老老实实的将高屐扶到锦凳上坐好,为他戴好纱帽,还掸了掸他的朝服,这才回转。
梁师成这样伺候一番,高屐在锦凳之上忸怩不安的好一会儿才算定下心来,不过心里面还是原来的定见,不管眼前圣人如何搓揉,没钱就是没钱,也不会自告奋勇去为官家从哪里生出财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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