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相对一笑之际,杨凌就率先行礼下去,赵楷引荐两人之后,他如何不知道蔡攸今日赴他之约,用心就在这杨大人身上,他是广结善缘之人,只要不是他那太子哥哥的铁杆,都要示好一番,蔡攸如此用心,他怎么也要成全的!
当下就后退几步,含笑在旁,自然就是让杨凌和蔡攸能说几句话,不过两人初会,也不会一下子就说出什么着实的话来,平常见礼而已,蔡攸和杨凌略略寒暄过几句,就含笑自行走开一旁,曾任执政的架子在一开始还端得十足,那边赵楷又上前拉着杨凌,一一介绍今日来宾的重要人物。
今日杨凌也显得随和无比,一个个见礼招呼,半点也没有拿出天子身边正得宠之臣的薰灼骄横模样,与人谈招呼,很有些让人如沐风的感觉,一众人和杨凌略略寒暄过后下来自家议论,都说这位杨大人与传言不一,看来不是那等跋扈之辈,很有些士大夫的风范,看来是可以与之相交的。(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五十四章 杀破狼(二)
说到底,政坛上面的事情就是这般势利,杨凌现在得宠,又没有了当初格格不入之态,再加上能给人带来好处,自然而然就会有人贴上来了,而杨凌也是别有怀抱,这个时侯就是要在汴梁摆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以前那种锋芒毕之态要暂时收起。
他毕竟是两世为人,填鸭式教育的精英,一旦摆出倾心与人结的模样,几句好评还不容易,周旋了大半圈,杨凌一直端着笑意和一个个陌生人打招呼,各种官衔名字听了一耳朵,也不知道最后还能记得几个。
突然间就在席间总算发现几个熟人,却是禁军将门世家家主潘易行正在座中,他身边几人,也都是禁军将当中打惯了道的,与潘易行等人在一起经营贸市的时侯,杨凌与他们情自然非比寻常——那都是上百万贯财货支撑起来的情分,比寻常情还要铁上许多。
可是因为坐粜事,就显得尴尬起来,坐粜事上的居间往还都是太尉的人出马在中间周旋,杨凌甚至都没和他们照面,在贸市事上,这些日子禁军将世家也绝足不去,不和杨凌在那里照面。
只有几个投效在杨凌麾下的禁军将门世家子弟,还老老实实的每天或者去贸市,或者去枢密院衙署里头应值,杨凌和潘易行他们一干人等,是久矣不曾照面了,却没想到,今日在赵楷的游宴上碰见,潘易行几人忙不迭的起身见礼,杨凌已经上前一步,亲热执手:“潘将主,却是长远不见,我还以为几位记恨于杨某,让杨某一直惴惴不安……”
“杨某领这个差遣,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全了君前职分,有时就坏了友朋情分,实在是为难得很,今日难得当面,杨某向几位赔罪。”说着就要行礼下去,潘易行虽然胖,这个时侯却是动作敏捷,一把拦住:“这如何敢当?杨大人莫要折杀了俺们论公,杨大人入值枢密,正是俺们该管上司,论友朋之间,何必计较这等公事?今日俺们几人腆颜前来三大王的游宴当中,原本也是想见下大人当面,却不知道大人还会对禁军财计事有什么举动否?如若要有,俺们自然是配合行事,无什么说得……”
“另外就是听说大人要发第二期债券,不知道如我辈,还能不能认购?”赵楷在旁边含笑看着杨凌他们之间往还对答,杨凌坦坦,潘易行他们也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双方言辞,都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仿佛没有因为坐粜事有半点隔阂。
一般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是细品背后意思,潘易行他们一方,试探之意却再明显不过,这点忍不住让赵楷有些纳闷,杨凌已经是在禁军财计事上一副收手罢休的模样,时人都推许为明智,潘易行他们为什么还要朝这个上面试探?非要惹出一点事情来才算甘心?
不过就赵楷而言,何尝又不是别有怀抱杨凌检查整理禁军财计事上头,得的好处实在太多,他沾光也不少,一旦如此,人心就难有饕足的时侯,总想得寸进尺。
看着杨凌一副罢手模样,多少人一边觉得他明智,一边又暗暗着急恨不得杨凌再生点事情出来,有好处大家就可以明里暗里贴上去分润,到时候起禁军这个庞大利益团体反扑,倒霉的也不过是杨凌一人而已。
今日在这游宴当中,除了他赵楷之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抱着的都是同样心思,当下听到潘易行在那里直白的出语试探,赵楷也竖起了耳朵,静静倾听。
杨凌却是很严肃的沉一样,看着潘易行诚挚的道:“杨某何等人也?禁军财计事是关系国本大事,杨某常觉力薄任重,能在坐粜事稍稍对圣人有所代,已经是杨某能力之极限了……”
“若是不能让圣人满意,杨某只有退位让贤,再不敢居于此位之上,这些都是杨某发自肺腑的话语,诸君尽可放心……至于第二期债券事,几位如何没有认购的资格?扣头利息,都尽好商量,一份帖子,我就遣经办之人上候教,几位认购债券,以济国用,正是爱我杨某,感之情,何以言之?”杨凌对答得风雨不透,一副禁军财计事就是到此为止的模样,他今后持的,就是生财应奉天家之事。
潘易行咂咂嘴,仍然是那一副憨笑的模样,讷讷道:“禁军经费财计事这么大一摊子,总是要整理一下的,若不是杨大人大才主持,谁还能担起这个担子?我辈都是为圣人领着这些禁军事的,圣人整理,我辈举手欢迎还来来不及!”
杨凌只笑摇头,不接潘易行的这句话,和他寒暄几句,就告辞与赵楷走开去了,潘易行呆呆的望着两人背影,脸上笑意不减,神情却有点沉下来,几个在他旁边静听两人对答的禁军将门世家中人,这个时侯忍不住就低声抱怨潘易行:“这个风口浪尖的时侯,还硬拉俺们来这三大王的游宴当中,要知道能撞上此子,却是罪囚才来陪你走一遭,这个时侯少生事便罢,还架得住你出言再招惹这武夫?非要在禁军财计事上惹出些事情来你才甘心?”
潘易行回首憨笑一声:“俺也不过是受人所托,才问这么一句话问过便罢了,还论什么?要吃酒,俺们就坐下爽利吃酒,若是在这耐不得,就一起散了,某家中还有辽东送来的老参酒,在某府上痛痛快快吃一遭就是,总能堵住你们这几个老货的嘴罢?”
几个人再问他受谁所托,潘易行却抵死不说了,大家扰攘一阵也自罢休,潘易行独处席间,却是沉沉想着自家的心事,有人盼着杨凌继续在禁军财计事下手,好贴上来跟着生益,同样有一批人也希望杨凌继续在禁军财计事上下手,好出事来,一举让杨某人倒台。
在嘉王得到了优诏与闻,又开始行情看涨之后,这帮人心思就热切了,在禁军将世家当中密密走动,已经在串联可以预其事的人了,大多数禁军将门世家中人对这等事是敬谢不敏。
杨凌就此罢手算是最符合禁军将世家的利益,可是潘易行总隐隐感觉,杨凌还藏着许多后手,一旦卷起,他们这些风光富贵百年的禁军将世家,说不定就得遭逢大变,与其这样,不如杨凌倒台,狠狠给对禁军下手之人一个教训,让他们再也不敢有这个心思,而且坐粜事后,禁军将诸家虽然认了,但是岂能对杨凌没有怨气,一旦他参与攻倒杨凌之事,并出了大力,一跃成为禁军将诸家主事之人,也未必是梦想。
而且那些意彻底攻倒杨凌之人,将来说不定还会给他丰厚的回报,三衙管军之位,说不定就是将来的报酬之一,潘易行因为痴胖,一向都是被人调笑惯了的,但是他心思清明,见事颇深,越是这种内心和外表差距大的人,越是有野心的。
虽然此间事纠缠极深,隐隐还牵扯到夺嫡之争,但是潘易行还是参与了进去,今日来嘉王别业,就是想试探一下杨凌的态度,结果杨凌举动,还是滴水不漏,他越是这般,潘易行心中疑虑越深,当日杨凌领大军回都之际,那铁血豪情之态,潘易行侧身一处酒楼之上是看在眼底的,那时杨凌满身都是锋锐,满身都是与汴梁一切格格不入的气质,似乎此人就是集杀,破,狼于一身的煞星。
他现在将这些藏得越深,越是表明将来他会有什么在汴梁惊天动地的大动作,看着杨凌和赵楷远去背影,潘易行忍不住就有些忐忑,自己选择与那些人共事,暗中准备一切,到底是选择对了,还是选择错了?
杨凌和赵楷去远之后,赵楷就引杨凌向人少处行,到了一处已经有些凋零的大树之下,赵楷才低声道:“杨大人,这禁军财计事,其实还是可以再查得一二事的……如坐粜事等,在禁军财计事中岂能没有与之相类的?若大人其有意,小王甚远襄助一二。”
杨凌一怔侧头看去,就看见赵楷极诚挚的看着自己在这一瞬见,杨凌忍不住在心里就是冷笑一声,自己在禁军财计事中的坐粜事上开了一个头之后,果然就是扰动了整个汴梁的政治生态,谁都知道伐燕战事之后这格局要变,但是对满朝诸人而言,这变却不必由他们而起,只是在旁边看准火候,好获取最大的好处。
自己这个外来之人,稍稍试水一下又全身而退,这起的涟漪漾开来,却再也停不下来了,赵楷是在这事上得了好处的,自然希望能得到多自己在前面对上禁军利益团体,他在旁边分润,真有事的时侯撤身便走,打这个主意的何止赵楷一人,今日在座中人,还不知道有多少看着他就此收手,真是比他还要着急另外还有一批人,同样是希望他继续对禁军利益团体下手,不过期望的却是相反,他们不想跟着他分润什么好处,却是希望能就此出事来,一举让他倒台,从而牵连开来,一举奠定在朝中的优势地位。
他们是唯恐生的事情不够大,到时候顶在最前面的他杨凌,自然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看着自己现在这般老老实实的,一点也没有继续朝火坑下面跳的意思,这些人恐怕急得也是要发疯也似罢?不过这些人却料错了一点,其实我杨某人,也唯恐将来生的事不够大,只是还需要些时日,还需要自己内外两处,再做一些布局罢了……”
“到时候你们就会盼望着,能再回到今日局面,太太平平的过下去才是最好这些日子!”装出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圆滑模样,让杨凌已经觉得气闷万分了,燕地征伐将自己的爪牙磨得锋利,杨凌一点也不想让其变钝了,不过这个时侯,只能隐忍,只能隐忍,直到布局完毕。
今日到这嘉王的游宴之所,也是刻意为之,继续做一些隐忍功夫的,自己持意越坚,背地里这些心思不同之人才越急切,到时候卷起的风才大,手段才烈,自己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当下杨凌一副不敢预闻的模样看着赵楷,讶然道:“殿下何出此言?殿下爱重与杨某人,杨某人也就以实心对殿下,杨某起于微末之人,只是以财计事得圣人所用,有何德何能,能将这禁军财计事彻查到底?坐粜一事,已经是徼天之幸,再及其余,杨某就要粉身碎骨矣,若殿下爱重杨某,就不必再说此事,不然杨某只有上表辞去差遣,专心营应奉天家之事了……”
赵楷哑然,看着杨凌一脸坚决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下失望,自不必说自己如此看重杨凌,亲自执手,为他引荐诸人,如对大宾这般礼贤下士,却换来是这般,不过他毕竟还是极其看重杨凌的,自身风度也是绝佳,含笑说一句“小王孟浪”,就轻轻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再引杨凌回头,給他安排一个赏景位置绝佳的地方,又周旋几句,就先暂自退开了。
杨凌也就放开怀抱,干脆就享受起,他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正规的高等场合,大宋富贵风流,是不必说的在嘉王这个别业赏秋游宴上,也显无遗,杨凌独坐几案,身边就有三四名美婢伺候,但凡他要有什么酒肴,就已经又快又好的奉上,其他时侯,这几个大活人就能让杨凌感受不到存在,至于器具之洁,一道道奉上的肴果之贵重难得,不必说就是席间陈设乐杂耍,也无不是这个时代最时兴最高档的。
远出水光山,身在致亭林当中,席中之人,大袖飘飘,望之若神仙间,或有词为檀口唱出,置身其中,才真正感受到这大宋气象,让人忘记了现在汴梁都中的一切象,一切争斗,忘记了在北面数千里之外,一支这个时代最为野蛮强盛的武力已然崛起,正在对南面这远时代的文明富贵虎视眈眈。(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五十五章 杀破狼(三)
既然诸人有心结,杨凌自然在这游宴当中成了最为忙碌的人之一,不住有人过来和他攀谈几句,少不得就得共进一两盏。
众人知道他的地位全由军功和财计事来,也不和他谈词论文,总是绕着财计事上打转,明里暗里,都在打探杨凌是不是对禁军财计事还有所举动,杨凌一直出六颗白牙保持微笑,腮帮子硬得象块铁,打死也只是说就到坐粜事为止,下面的事情谁爱干谁干,了不起他退位让贤就是。
众人在他这里不得要领,只能多灌他几杯就告退喝到后来,饶是此时酒度数不算太高,杨凌酒量也是当年好生历炼过的,号称一斤白酒才算挂二档的,也多少有些醺醺然了。
这个时代一旦有酒宴,往往通宵达旦,接着再喝到天亮也是寻常事,也不知道扰攘了多久,杨凌才逃席而去,寻了一个稍稍僻静的所在喘口气,远望隋堤,这个时侯已经秋日西斜,渐渐要沉到地平线下去了,正在杨凌望着远出景象出神的时侯,耳边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带笑道:“杨大人今日,却一反往日敢于任事模样,却是什么都朝外推托,若不是亲见,实难于相信,就是杨大人曾经在万难当中,毅然而起,挥军平燕……”
杨凌回头,就看见蔡攸捻着须髯,含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他们蔡家基因,卖相本来就是极好,蔡攸站在这里,当真是丰神俊朗的一个中年帅哥。
杨凌今日应付这等话题实在太久,就算他是居心来此处表示态度的,这个时侯也忍不住有些厌烦,对蔡攸这等人,他也是没有半分好感,这等人招揽也是没用的,不怕神一般的敌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在历史上,蔡攸向来是参加哪一方,哪一方就很快坏事,在他手里,也未曾做出一件说得过去的事情来,当下也不出六颗白牙微笑了,淡淡反问:“却不知蔡学士何以教我?”
蔡攸一笑,今日他观察得够久,揣摩得够久,自以为已经清楚杨凌心态,杨凌不是正经出身的大宋文臣,要上位只能不依寻常手段,军功平燕事先不说了,现在这个不是杨凌的依仗,反倒有点象是他的隐患,他将来要继续得用,甚而爬到更高地位只有依仗财计事,但是这杨凌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家根基不够,羽翼不丰。
虽然行险在坐粜事上成功了,却不敢再深入下去,生怕引起反噬但是究其内心,他如何不想继续建功?在政坛当中,如他这种靠君王宠信幸进之臣,不进就是后退,直到固宠十几年之后,慢慢培植起相当羽翼,地位也够高之后,才好摆出重臣模样。
此前王黼就是最好例子,靠着君王宠信爬上了执政地位,仍然还要继续建功固宠,一意孤行推行伐燕事,要是伐燕顺利,不用说他就是重臣地位了,谁都再难以动摇,不过最终事败了而已,杨凌也是同样,不过担心的就是失败的后果罢了。
而且他自顾能帮手之人,自身根基羽翼甚而出身,都远远不及王黼辈,但是细观此人一路行来,胆子还是比旁人大得多的,也敢于冒险,这个时侯只要一个有足够份量的人物愿意助他一臂之力,那这杨某人也敢咬牙就上,在蔡攸看来,自己就是这足够有份量之人,当朝太师之子,曾经隐相的心腹曾任执政的地位,这摆出来还不够吓人?
自己愿意出马在幕后助杨凌一臂之力,他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杨凌一旦成功,这最大好处,少不得要双手奉给自己,一旦事败,自己只要注意一些,想脱身也不难,而且自己地位资历家世摆在这里,别人也不会为难自己过甚,最差也不过就是还在这翰林学士位置上投闲置散罢了。
蔡攸这番话,算是非常掏心窝子了而且也说得相当直白无隐一则在蔡攸看来,杨凌是能治事之人,按照他的体认,这等治事之人与其打道,还是少绕一些弯子比较好二则就是蔡攸自从伐燕事后,投闲置散已经算是相当长久了他是蔡京儿子,一路顺风顺水,何尝受过这等境遇?一旦惶恐,就自然有些沉不住气这前度执政架子再也撑不住,爽爽快快的就全部倒了出来说实在的,这番话要是給外人在侧听见,只能认为蔡攸大失曾任执政的重臣气度,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一些不过蔡攸向来在这上头脸皮不薄,背后捅了自己老爹一刀之后还能腆颜再回去托庇于蔡京下,就连蔡京,也知道自家这个儿子虽然是之士,可实在是一个无能之辈。
蔡攸说完,含笑看着杨凌,只等杨凌赶紧说什么托庇于左右的话,却没想到杨凌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半晌,蔡攸心下微微有些恼怒,但是这个时侯,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能追问一句杨大人到底觉得如何?只能在那里捻髯,故作沉静。
半晌之后,杨凌才微微摇头:“蔡学士当面,我就有什么就直说什么了……此番言辞,恐怕学士未曾和太师参详过?现在汴梁都当中,想由禁军财计事生出风来的不少,但是这些人物当中,却不包括太师,明知再进一步,就是不测深渊,杨某虽愚,却还能看明白此事,今后这禁军财计事数字,杨某实不敢与闻,太师等当今有数之辈,总会对此事有所表示,到时候还请学士看看太师到底如何举措罢,话便如此,愚直之处,学士勿怪,杨某实在是有些醉酒了,就此告辞。”
说罢拱拱手,脚步踉跄的就去远了,只丢下蔡攸在那里,气得脸铁青,胡须差点都捻断了几根,半晌之后才脸铁青的蹦出几句话来:“真是不识抬举,放此人在这等要紧位置上,真是暴敛天物。”
骂完几句,蔡攸才悚然一惊,突然想到,自家父亲之辈几个顶尖人物,这些时日,却未曾对此事有什么举措,他们到底在看什么火候?按照杨凌意思,这禁军财计事,终要将他们牵扯进来,到时候这些人物,又会有所表示?
在这一刻,蔡攸忍不住都微微对自己觉得一惊,看得明白通透的事情,有些怀疑起来,难道此事,蕴藏着绝大风暴,所以杨凌才忙不迭的一定要避开此事?正如杨凌所言,检查禁军经费财计事,不过是伐燕战事之后,一时僵持的汴梁朝局未来变动的一个引子。由此开始,诸般人物将次第卷入进来,直到将汴梁中枢所有一切,都完全牵动。而杨凌所殚精竭虑布局谋篇的,却不仅仅是禁军经费财计事而已。
此时此刻,在延福殿中,着急穿着绛红纱袍,戴着纱帽,正与两个心腹臣子,商议些事情,其中一人赐坐在下,身材高大,白须皓然,正是蔡京。另外一人侍立在赵佶身边,显得更亲近一些,却正是梁师成。
这些时日,蔡京和梁师成都显得非常低调,并没有对朝局有什么举动,蔡京是什么盘算,他城府太深,外人很难看得明白。至于梁师成,就纯粹是避避风头,熬过在杨凌手里折了一阵的风头再说。随着时局渐渐变化,随着汴梁城暗自扰动起来,如梁师成暗自往还了对其间局势有心之人之后,也终于按捺不住要跳入场中,至于蔡京,只要身在汴梁,估计也终将是局中人物。
今日赵佶与蔡京他们在这延福殿中,也不是商议什么要紧的事情,无非还是算算财计上面的那点事情。
杨凌前段时日应奉天家两百多万贯,在禁军坐粜事上又得了一笔,不过现在还压在杨凌手里,作为发行第二期债券的凭借,赵佶预想按照杨凌本事,今年少不得还有两三百万贯流入他的内库当中。
一旦稍稍有了些钱,赵佶自然就想着自己享用之事,他久矣不治宫观,正不自安,怕妨碍自己修道长生之途,就很是想花一笔钱出去,这事情自然是梁师成的首尾,具体要和他商议的。
可是今时不比往日,由禁军坐粜事而生发出来的财货,纯然用于赵佶自己的享用,实在是说不过去了一点,多少要点缀三司亏空一二。
召蔡京来,就是商议看最近有没有什么继续弥补的亏空,有什么必不可少,三司却挤不出来的支出,蔡京在这上头,向来是深体圣意的,必然能做得圆满,既不伤他圣君之名,又让他能少朝外掏一点。
另外则就是关于这坐粜事所生出的这笔钱,还要与蔡京商议一下,是作为常例,每年禁军各项支用照常发放,只是其中三百万贯却坐支给杨凌作为他运营资本,或者就是干脆在拨付禁军各项支用上直接扣除这三百万贯。
在赵佶的倾向,自然是愿意将这三百万贯交给杨凌营运,他营运所得,源源不绝的就应奉的是内库,对三司财计,他点缀一些便罢,至少一半还是留给他的,若是直接扣掉这三百万贯,节省下来的,还不全是归三司支用,对他这个官家来说,没半分好处。
修治宫观之事,说出来毕竟有些碍口,只能放在后面,最先和蔡京商议的,还是这三百万贯的数字将来如何处理的事情上,在赵佶想来,杨凌得这差遣,得蔡京之力不少,当然蔡京在面上撇得干净。
这个时侯蔡京虽然不会明着和杨凌拉什么关系,至少为难杨凌的事情,蔡京是不会做的,却没想到,他提出此事之后,蔡京端默半晌,最后才起身行礼,断然道:“此三百万贯资财,只是特例,今后决不可留置在杨大人手中运营,正应从每年拨付給禁军各项支用项下扣除,作为国家财计别处开支,老臣意见就是如此,请圣人明察!”
赵佶一怔,还未曾开口,旁边梁师成却冷笑一声:“这三百万贯,是杨大人从禁军中挤出来的,这个时侯三司却要将之攘夺过去。而且这三百万贯,在三司手中就是三百万贯,在杨大人手中却能生出五百万贯,六百万贯,甚而更多出来,从东府到三司,却有这个本事不成?”
赵佶只觉,今日还是与这两个心腹臣子与会,两个人对杨凌的态度,却是比起上次完全反了过来,微微有些讶然,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为皇帝发了财同样心情不错,当下也不以为意,笑吟吟的道:“梁师成说得不错,这杨凌的确有理财本事,就是以资财用来发债,别人也只是认他,三百万贯在他手里的确能生出更多来,如何不能交付于他,让他运营,以便对国计有更大好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