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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这段时日杨凌韬光养晦,老老实实,和禁军财计事保持距离,也不知道让多少人暗中急得跳脚,觉得杨凌这家伙实在太过于滑不留手,杨凌那里无法,就只有在赵佶这里使气力,今日梁师成一反以往,对杨凌生财本事赞不绝口,要让杨凌掌握更多财权,最好是和三司分庭抗礼,更希望蔡京能多在赵佶这里要点钱走,恨不得连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原因所在,都是为此,如果说以前和杨凌,还是寻常权势之争,现在杨凌隐隐牵扯进了夺嫡事中,这就变成你死我活的争斗了,哪怕在都门禁军当中激出事来,也在所不惜!
梁师成背后冒着冷汗,面上却是冷笑一声:“圣人内库,某亦有检校之责,杨凌此人,虽然某从来是看不惯,但是他能应奉天家,某也只有曲意包容了,现在国家财计事如此,就连圣人,也难免窘迫,某指望这杨凌能多生出一些财货来,难道太师也看不惯了么?三司自家理财本事不行,内库有余,某亦希望圣人能贴补三司一些,反正对圣人而言,家国都是一体,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出自公心,太师却以此险恶用心揣测,梁某不敏,实不敢与闻!”
说罢袍袖一拂,就要大步走开,蔡京却抢前一步,声音放得极冷硬:“难道梁宫观适才没有听明白老夫的肺腑之言么?现在唯恐是这军伍当中生出事来,梁宫观与一应有心人,却反其道而为之!哪怕就是都门禁军,生出事来,此辈有兵有财,就再也压制不住,以文驭武的大宋根本,就要完全颠倒过来!要都门禁军辈生事,无非就是军中鼓噪而已,这等手段,却是既伤人,又害己!”(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五十八章 杀破狼(六)
“一旦都门禁军鼓噪生事得逞,将来自然就再也约束不住,必然会频繁生事,为了平衡朝局,无非就是引边兵入内震慑都门骄兵悍卒,所有一切,都仰仗武臣辈之力,一旦如此,大宋的根本就动摇了!我辈士大夫,将如何自处?都门禁军,绝不能让他们生出事来!”
如果说在延福殿上,蔡京说得还多少有些隐晦,这个时侯与梁师成独对,就说得极为直白了,军伍生事,对于一个文臣士大夫官僚体系统治的体制而言,是绝不能放出笼的猛兽,特别是现在大宋已经失却了一应制约手段,只是依靠以往惯性在维持统治的软弱混乱之时!一方面开了这个先例,朝中党争各方,自然是有样学样,原来单纯政争,就变成挟武装力量相争的乱世之局了,而作为大宋统治阶层的士大夫团体,就算其中某方能得一时之利,对这个团体整体,却是莫大的伤害!
蔡京行事的所有出发点,自然就是从自家权位出发,他这个岁数了,说实在的,少有多少进取之心,虽然复相,人人忌惮,但是他还是更多的想维持到终老也就罢了,今日所言,的确是为了大宋的安稳出发,这般死气沉沉,到处生烟起火的局面,也好过让武臣辈骑到文臣的头上,再复五代故事。
只是这一番难得为大局考虑之心,不知道能不能为人所接纳了,梁师成心中又是微微一动,在延福殿中,蔡京所言,其实已经让他认真思索了一下,不过什么话从蔡京这里说出来,都让他下意识的不惮于怀着最大恶意来揣测。
蔡京说得这般义正词严,还不是担心他们一旦与禁军将门世家合流,掀起风潮来,已经在朝中再无抗手了,他好容易复相,岂能愿意再黯然下台?这个时侯急切担心起来,才刻意想限制杨凌行事,好保住他不受什么牵连——倒是打得好如意算盘!都门禁军这般废物,除了俯首贴耳的作为工具行事,还能生出什么大事出来?当真都是笑话!
梁师成堆起一脸假笑:“太师苦心孤诣,梁某实在感佩莫名……只是太师未免虑及太多,今日所言,都是财计上面之事,怎么扯到了禁军生事上面去?未免也太过危言耸听了一些,国朝圣君在位,都门河偃海清,何至于如太师所言?圣人实在有要紧差事交代于梁某,梁某不能陪太师在这里闲话了,就请安置,有什么事情,将来再说罢。”
说罢对蔡京略略一礼,转身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几名随从内宦,忙不迭的迎上去,簇拥着他向禁中之外行去,蔡京眯着老眼,看着梁师成背他的地位还是能巍然不动!去休去休,将来如何,将来再说,这大宋,也不是老夫一人的大宋!
蔡京这个时侯浩然感慨,一副忧心忡忡却无人应和的伤感,却浑忘了,这大宋党争转为剧烈,直到朝着亡国之途飞奔而去的如此乱象,其始作俑之人,却是他蔡京!这般感慨就一瞬间,蔡京此刻心念电转,各种念头此起彼伏,突然又想起了杨凌,朝中如许人不愿意看着杨凌收手,想逼着他硬朝这个火坑里面跳下去,顺而牵连朝中一批人,甚而影响夺嫡之争,而杨凌如此聪敏之人,难道不能看出其间虚实么?
他是否有所布局准备,来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从哪个角度想,蔡京也觉得杨凌毫无胜算,要对付他的势力实在太过庞大,要卷起的风涛也实在太过险恶,杨凌再有本事,也难以对抗,可在隐隐之中,蔡京总是觉得,杨凌在其间,又会生出什么让人难以想象的变数!
太子东宫内房当中,一片阴郁的景象,气氛在这个房里面,绷得紧紧的,几片碎瓷,却是刚才太子发怒,将摆设推倒拂袖而去对于性子稳重的太子而言,这般举动,看来是心中郁愤难解,已经到了极处。
这的确也不能怪这位太子,历朝历代,但凡坐上这个位置的,都是最难为的既要小心翼翼,不为在位的君王所忌得提心吊胆,提防明里暗里的对手一旦有所不慎,错过的就是天地间最为诱人的权势。
对于这位太子而言,他的心结就重一些那个三弟,风神气度,读论文,君王宠爱哪一方面都在他之上他唯一占先的,无非就是一个嫡长子身份,他一直在这个弟弟咄咄逼人的风头面前,小心翼翼的稳住脚步,不敢有任何差错,却一直看着自家父亲不断的加恩在这个三弟身上,每一次加恩的表示,都会让他心中一紧,睡不着觉好些时日。
这种折磨人的日子,在风传这个三弟就要担任伐燕统帅时侯,就到了顶峰,但为亲王,身为大军统帅,立不世之功,再有君王宠爱为太子者,地位是否稳固,还堪问么?在惶惶不可终日之际,却峰回路转北伐战事不利,这个三弟迟疑而不就伐燕统帅之职,最后干脆推托了结果这场战事,却因为一个叫做杨凌的卑微之人,还是以告全功除了这个杨凌之外,当初捧着自家三弟那些人物,纷纷落马。
这个一度已经逼到自己面前的三弟赵楷,顿时就风光不再,羽翼凋零,圣人对其能否任事也颇有怀疑,看起来宠信大衰,这威胁一下远去,一直在易储阴影当中战战兢兢活着的太子,私下里很有几天一改往日端重缄默的性子,私下设酒宴高乐了几日,很有些癫狂之态原因无他,以前那些时日,过得实在太憋屈了。
在太子看来,就算圣人对三弟还有些余情,自己总会舒心一段时日,随着羽翼越来越丰满,地位就自然越来越稳固,假以时日,这个三弟就再也不能成为自家地位的威胁。却没想到,还是因为这个杨凌,赵楷处境,再度峰回路转,一下又神气活现的出现在世人目光,当中圣人亲口称许,此子于国计事,颇有天分,辽国已灭,将来大宋承平,此子天分,颇有用处。
若是赵楷风头一直如此之盛,今日太子估计还不会这般失态,最大的折磨就在于太子以为自己已经能放松的时刻,又再度将这道一直隐隐存在的绞索勒紧这般反复,就是一直很能控制自己情绪,一直在努力按照身边士大夫们的要求做到端穆肃然,万事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都再也按捺不住与几个幕僚商议之中,发愤愤然言辞,拂倒桌上摆设,大步而去。
此时此刻,只留下室中宇文虚中耿南仲等寥寥三数人,默然而对,半晌都不能发出一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耿南仲才冷然道:“叔通兄,看来你所料错了,这竖子仍然是如此精明狡猾,坐粜事后,就断然收手再不与禁军将门世家做对,现在他又在此事上下了一城,圣人对其宠信只有坚,连带嘉王都得了彩头……若是就此一次也还罢了如此日积月累下来,月晕风础,日夜浸润,圣人春秋正盛,将来如何收场?”
哪怕是在太子这里,议及赵佶,耿南仲也不得不言辞隐晦一些,话中意思却是分明杨凌和嘉王赵楷,如此这般,看准机会下手一次,为自家获取官家宠信和地位上升,大家却总是有束手无策之感,为他设下陷阱,如此希望他此次对禁军将门世家继续动手下去,激起对方全面对抗。
杨凌却和狐狸也似,就是不朝里面跳,赵佶看起来还活蹦乱跳得很,不知道在位还有多少年,这般日积月累下来,太子恐怕真个有地位之忧,而他们这批人,只怕也再难有独掌朝纲之日,耿南仲这番话已经算是说得相当重了。
宇文虚中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豫,淡淡道:“道希兄,学生已经说过多次杨大人行事,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收场,下面必然有所动作,我辈静观其变就是,一旦有隙,方可行事。”
耿南仲恼怒的摆手:“叔通,叔通,对那竖子行事的揣测,你已经非止一次,却又有哪次,拿捏到这竖子要害的?若只是我辈折在他手中,倒也罢了,然则你我之辈,背后却关联着大宋储君,国朝未来数十年的国运,你却叫我辈如何再能如叔通兄所言,沉住气静观其变?”
这番话就算是狠狠打脸了,宇文虚中脸色一下涨得通红,他四十岁左右年纪,少有大名,聪敏机变,向来被视为士大夫阶层未来顶梁柱的人物,胸有大志,自许甚高,一党中人,都将其看得甚重,平常外表恂恂儒雅,言笑不禁,但是内心却是自有一种高傲,在几次盘算都折在杨凌手中,让他已经暗自郁郁,对待杨凌行事就加倍谨慎起来,却没想到,今天自己一党中人也对他开始不信任起来,而一向温文缄默的太子,刚才当着他的面,还发了如许大的脾气。
宇文虚中也不是神仙,别人这般作态,他焉能不怒,当下强自抑制住自家腾腾朝上冒的火气,苦笑一声故作淡然道:“学生无能,托付不效,还能有何说得?既然如此,自当效金人之默,却不知道希兄有何见教?”
耿南仲的本事宇文虚中清楚,性格刚严,气度不大,操守的确是极好,在士大夫阶层当中其洁身自好的程度,可称首屈一指。
老成之人渐渐凋零之际,耿南仲在旧党清流士大夫阶层当中可算得是后起人物中一面道德上的旗帜,可不要小看了这旗帜的作用,任何一个政治团体其中可以有如宇文虚中一般之辈,有操持实务之辈,有奔走之辈,有壮声势之辈,顶在前面的,永远是道德文章上卓有名望之人,旧党在神宗朝开始有一党的雏形,当时就有司马光等辈作为这面旗帜一脉相承传下来,现在也轮到耿南仲了,没有这么一面道德文章可称楷模的旗帜在,一党才算是有立身的根本,耿南仲虽然声望还嫌弱了一点,但是为太子身边最为信重之人,有很大加分,所以能起到这个作用。
但是耿南仲也就是起到一个招牌的作用了,设谋画策,甚而操持实务,一旦动作,都难免过于生气,大家对他这方面也不指望了,让他老老实实在太子身边卡住位置,当好一面活招牌就成。
宇文虚中这番话怨气不小,也算是屡屡在杨凌手中遭受挫折,憋闷之下的一种爆发,既然都说我不成,那我干脆就撂挑子,看你道希兄能拿出什么法门来罢!
耿南仲看向宇文虚中,叹了一口气,拱拱手道:“叔通兄,你我相交,何止十年,刚才言辞有过激之处,还请见谅……如今这个时势不得不说,我辈力量还是太弱,在汴梁都门当中,实难有左右局势的力量,前些时日借力于梁宫观,这位隐相,格局气度还是稍弱,对上老公相和后起的杨凌之辈奸狡之辈,还远远不是对手,既然别人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我们自己,现在绝不能坐视这竖子继续坐大,不然对太子大是不利,必须以断然手段应对了。”
宇文虚中淡淡一笑,情绪也平复许多,也拱手道:“道希兄所言,谁云不是?然则学生静观其变之策,不得道希兄垂纳,学生也就束手无策了,道希兄但有见教,学生洗耳恭听。”
耿南仲起身缓缓走了几步,竖起两根手指:“某实有两策,要与叔通兄商榷,一则就是,运动阿直中立之辈回京以厚我辈之力”
宇文虚中顿时就深深吸了口气,为耿南仲此语果断惊到,权力这一块蛋糕不知道有多少抢,而现在在朝堂上不得意,没有站队之人基本上都被下放到了地方,可以说称之为中立派,可是乍然一将中立党引入朝中,那么不知道这朝堂格局将要如何变幻,一潭死水,彻底被搅浑。
只不过在现在看来,整个政堂,站在正义一方的始终是他们太子清流一党,毕竟赵佶的所作所为,奸佞横生,已经让人有些失望,这个时候站在太子一边,将来重整乾坤,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说,将来的朝堂之上,一定会出现许许多多支持太子的声音。(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五百五十九章 杀破狼(七)
其实李纲正是他们这等中立派当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是最后还不是被他们给争取了过来,有一就可以有二,李纲少有文名,时人许之为将来必然入政事堂秉政。
政和二年在他二十九岁的时侯进士及第,短短三年就做到了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拔擢如此之快,时人都认为他必然前途无限到了四十岁,必然可被世人称之以相公,但是李纲一封议论朝政过失的奏章一上,顿时丢官去职。
当时赵佶即位已经十余年,位置坐稳,开始拿出他享有无度的手段出来,蔡京当时在相位之上,也以丰亨豫大之名推波助澜,大治宫室,开始设立花石纲,立道官二十六阶……
无数奇古怪的花样拿出来,当时朝中正因为元佑党人碑的余波都对此装作没看见,就李纲这位的家伙直言上,奏折中对着赵佶啪啪打脸用词之激烈,时人看到都心有余悸,李纲也毫不出意料的被赶出朝堂,同辈都是为他惋惜,如此大好前途,这位李纪伯说丢就丢了。
第一次罢官,李纲好歹没有被追夺出身以来文字,还有做官的资格又过了三年,总算起复回朝给了一个太常少卿,国史编修的闲官的去做,既然当御史你总是直言无忌,让人生厌,那就且修国史去,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妖蛾子出来?
照理说第一次罢官,算你李纲胸中还有一腔热血在,颇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意气在,好容易起复回来了,就该踏实熬资历,将以前丢掉的时间追回来,到了五十岁,也未尝不是政事堂有望,毕竟此人有文名,有声名,赵佶罢斥他三年还是将他召回来使用,盘算着要是这家伙性子磨好了,可以大用的。
却没想到,起复回朝不满两年,宣和元年李纲再一次上书,又言及别看现在大宋一团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模样,内囊里却是千疮百孔,处处都埋着莫大隐患,这家伙还一条条一款款的将这些内忧外患都列了出来,生怕赵佶看得不分明。
东南应奉行事之酷烈,江南百姓之民不堪,朝中财政之窘迫,处处度支为难,宣和元年黄河大水引发了汴河决堤,原因竟然是在每年修河的时侯,三司竟然拨不出钱来了,大宋兵事废弛,除了陕西诸路,其他地方绝不堪用,而陕西诸路西军,也渐渐有尾大不掉之势。
李纲还敏锐的注意到了发生在北地辽国和女真之间的战事,预言女真必然为大宋将来祸患,必须在河北河东路诸路有所措置,为将来所备这些地方都在在需钱,而朝中又窘迫万分,源头就在于赵佶享用无度,请求赵佶罢东南应奉,停花石纲,废艮岳,逐道官,修文治武备,以应将来之变。
这次打脸,竟然比政和五年那次还要狠上几倍,赵佶览奏,毫无疑问的冲冲大怒,说起来赵佶也有些委屈,什么停花石纲,废艮岳,逐道官,停宫室营造,都是私底下为人说烂了的,仿佛只要赵佶这般做,大宋顿时就大治,江山升平稳固,远人自然来服这,些话只要不摆明车马说出来,赵佶也向来装听不见。
赵佶的确是极其能花钱,东南应奉和花石纲,整个搅乱了大宋的财赋重地东南诸路也是事实,而且他用人行事荒唐轻易,经常绕过一个成熟的官僚体系自行其事,破坏了大宋统治体系的正常运转,使得国家大事,哪怕重臣也无法专其责,最后只能归于他赵佶按好恶进行裁断,虽然君权之重,在大宋百年来可称空前,却动摇了大宋整个的统治基础,这些都是事实。
但是单纯论起钱来,赵佶如此开销,一年皇室用度也不过就是七八百万贯,还要三年发一次內帑犒赏天下,边境但有战事,犒赏将士也多是内库出钱,三司度支但有为难处,求到赵佶头上请发内库,赵佶不论多少,能给一定给,他又不傻,天下都是他的,只要一直有钱进来,该花就花出去,他藏着这些钱在内库里面难道每天没事数着玩儿?
奢靡过于前代是真的,但是你们这些士大夫,甚而都门禁军这些军将世家,谁不是豪阔万分?一个东南应奉,多少人贴在上面收好处?朱缅可不单单是应奉他天子一个,朝中人物,谁朱缅未曾点缀?而且三年一次赏赐群臣,你们这些文臣士大夫,谁也未曾体谅朝廷财政艰难,说是不要的怎么就在这个钱上面,揪住朕这个天子不放?
大宋的种种问题,都是百余年来制度性缺陷积累下来的,再加上中期以后越演越烈的党争,实在不是他赵佶一个人的过错,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以赵佶的认知,自然不会如后世一般看得分明,不过他也有应对的法子,就是加倍豪奢,加倍以功业自矜,营造出大宋在他手中成就盛世而自许了,任何人想在这上头戳破这个泡沫,他赵佶是绝不容情。
李纲一下又撞在这个枪口上,赵佶也没对他客气,你也不用退职返乡悠游养望了,去南剑州沙县这荒僻之地去监税去罢。
所谓监税,都是一些繁杂琐碎之事而且责任还重,但凡税不足额,都有处分对于士大夫而言,不折不扣是风尘恶官,而且南剑州的官儿,都是指射之官,从来都是官不足额有官来就任,向来就是被地方抓住不放了,生怕走了一个没人过来填补缺额,以后升迁调转,多半都是在这个地方打转了。
虽然李纲算是南剑州左近的本地人,但是对于大宋士大夫而言,特别是在汴梁中枢任过职的,贬到这个地方来,已经是重得不能再重的处分了。
第二次被贬逐出了汴梁,也终于成就李纲大名,让其负天下之望,李纲在政治光谱上,毫无疑问是中立一党,深恶上台用事的蔡京之辈,天下这些为蔡京所压制的持才傲物之辈,无不指望李纲将来能够复起,起到力挽狂澜,重理朝纲,重要的是还是让他们这一党中人掌握大宋中枢大权的作用。
别看耿南仲此刻隐然为旧党崛起的旗帜一流的人物,但是在李纲还在汴梁的时侯,耿南仲在他面前,还要退避三舍,可是李纲因为来回贬了几次,蹉跎了光阴,即便是之前坐到了枢密的位置,对耿南仲就没有任何威胁了,相反李纲还要借助他们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宇文虚中也是稍微欣慰,毕竟现在如果能够引入一些正直之辈,朝堂之上的龌蹉之事,也是有所收敛了,现在耿南仲在这个上头松口了,不问可知,是太子那里压力太大,嘉王太过于咄咄逼人,杨凌在汴梁搅动风云,将来还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自己这一党,必须要有出色人物,以厚声势,稳住这个大局。
只见耿南仲扔出一份名单来,宇文虚中接过一看,看到第一个名字就是又惊又喜,“汝霖兄!”
宇文虚中震惊之后,看看耿南仲,迟疑道:“道希兄,汝霖先生,此刻有回返汴梁的可能么?”
耿南仲脸色很不好看,宇文虚中也是有点不得劲,他们是旧党之中的后起之秀,李纲出外知河北路后,都门当中,能漫过他们两人的就没几个了,而这所谓汝霖兄,就是那位宗泽宗汝霖了,宗泽的声望比之李纲名气不逞多让,一旦回返朝中,以他的声名,以他的科第资格,以他的传奇经历定然会为一党中人寄托以救时之望,而且这影响力,很大可能不仅仅局限于他们这一党当中。
人在高处站惯了,再朝下走一点,不管内心多么风光霁月,也总是开心不起来,耿南仲望了宇文虚中一眼,却将刚才那点提及宗泽的阴郁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神色淡淡的,仿佛在说着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正是如此,只有宗汝霖才能为我等最大倚仗!”
文虚中是何等人,刚才是为耿南仲的话语惊到了,一时没转过这个弯子来,现在稍稍一冷静下来,当下就拍腿道:“岂不正是这个道理?汝霖先生返京有望!”
赵佶为在位垂二十年的君主,君权之重又是有宋以来的巅峰,已经练出了君王用人的一套平衡手段,当初重用蔡京,就是为了打着神宗哲宗一脉传下来的新党旗帜,以确立自己即位的合法性,当初这位官家即位,背后也是有一场惊人潜流蕴藏的,以蔡京稳固住自家地位之后,顿时就开始限制蔡京权柄,以为制衡,蔡京是三起三落。
此次蔡京虽然复位,但是还没忘记用人牵制他原来是寄望梁师成,但是这位隐相实在有点不争气,在杨凌面前折了好大的威风,顿时宠信大减,现在朝中可以指望的,就是被打压了这么些年的旧党士大夫之辈了。
现在赵佶在位二十年,合法性已经不容置疑,重用旧党士大夫再没什么顾忌,哪怕元佑党人碑上面的,只要派得上用场,他说用也就用了。
现在为难之处就在于,旧党士大夫之辈被打压得太久,已经出现出人才断代,推不出什么有份量的人以制衡蔡京,以稳定朝局,耿南仲和宇文虚中资序还实在浅了一些思来想去,也就是宗泽份量足够了。
而且现在朝局的确是过于混乱了一些,伐燕战事之后,朝局大变,原来格局已经被打破,的又未曾确立起来,到处不是阙额就是没人管事,一片纷乱景象。
蔡京只管他财计那一摊子事情,其他事情再难一手遮天,枢府只有杨凌这么一个,宗泽深负时望,一旦召回,很大可能能镇住局势,让朝局平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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