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强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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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中,人心浮动,不为他事,就为明日之中,晋王就要拥御驾亲征河东,有宋以来,御驾亲征之事不少,太祖不必说了,后世传言一条枪棒打服四百军州,南征北战少有败绩,就是太宗,也曾亲征平灭北汉,高粱河一战也是撑到最后,以皇帝之尊,负创坐驴车逃归,其是时也,唐时至五代传承下来的汉家余烈,尚且可贾。
然后再传至真宗,辽人南下,就吓得真宗差点迁都走避,多亏寇准脱颖而出,强以真宗亲征河北,稳住军心人心,最后缔结了澶渊之盟,真宗以来,历代帝王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如何还有这分胆勇血色,敢于御驾亲征?就算群臣之中,也再无一个寇准公!
时值末世,一切都渐渐有崩塌景象,百物腾贵,江南民乱,边关兵火不绝,就是汴梁这个安乐窝,也经历了两次兵乱,天家威权,为之重挫,都门人心,为之惶惶,可一旦晋王拥御驾亲征消息确定,却莫名的鼓起了人心。
不管怎么样,这至少是一个敢做事敢任责的晋王,且御驾亲征之事,已是近百年未逢之盛典,恭逢其间,幸何如之?汴梁是一个爱热闹的城市,特别在经历了两次兵火离乱之后,更需要这样的大热闹来转移注意力。
近日以来,汴梁百姓都欢喜鼓舞,准备香案,在御驾亲征之际夹道顶礼,而瓦舍女郎也在排演雅乐,学唱岑参边塞诗,准备到时候两旁道中,娇声漫唱,以壮大军行色,市井浮浪子弟,在两次兵乱中侥幸得脱,未曾掉了脑袋或者编管到几千里之外的,这个时候又佩刀悬剑的出没在平康巷里,口口声声要投军随征,博一个甚鸟功名富贵出来。
可恨此刻陆放翁与辛稼轩一个才出生,一个还负十来岁,不然他们此刻若有铁马秋风大散关或八百里分麾下炙的名篇出来,还怕不一时间汴梁全城传唱?
多少前禁军,前拱卫禁军遣散之人,这个时候都被募而为随军民夫丁壮,准备跟随出征,转运物资辎重,连日也在与家人殷殷告别,准备行囊,晋王威势,文臣辈可能才受到教训,他们这些前禁军军汉可是领教够了。
晋王一声有召,谁还敢抗命不从,蛊惑生乱,死也不去河东?好在这次只是随军转运,不必亲临前敌,而且晋王对这些征发转运强壮也是要给直的,好歹心下能放得下些,此次亲征之事,局中之人,在这些时日当中也各怀心思。
赵恒作为最大的招牌,这些时日只是过得糊里糊涂,且喜新君地位已然名正言顺,又惧此次被杨凌强挟御驾亲征,也不知道安危如何,于途当中,辛苦不辛苦,一旦兵败,不知道还有没有先祖运气,有一辆驴车恰好等着,让他能安返汴梁。
而一旦杨凌兵胜,威权更甚,自家这个皇帝不知道还能坐多长远,而忠义之士,如何来保住这赵家至尊地位,种种桩桩念头揉在一处,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麾下除了一些被杨凌吓破胆子的内宦之外,实无一个得用之人,最后也只得心一横,赵家对天下深仁厚泽垂百余年,想必皇天庇佑,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女真鞑子就自行退去。
更有甚者杨贼又在军伍之中突然暴毙了呢?而赵佶都要被杨凌迎养至河东,从此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故,说不得就要终老于河东之地了,就算是哪一天杨凌甲士突然送上白绫和鸩酒,除了领教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而太上赵佶,也无奈得很,赵恒在蔡京蛊惑下死赖着不肯御驾亲征,最后还趁势卷动起一场变乱,可杨凌在平灭变乱之后,还是奉立着赵恒,赵佶更是在兵乱之夜以为杨凌要弑君,丢光了颜面,连懿肃贵妃和柔福帝姬对他都不甚搭理,现今赵佶身边,除了一些宫娥内宦之外,就剩下一个已然垂垂老矣的梁师成了。
去往河东,赵佶也就默然领受,再无什么声响,而都门中人,仍然有人潜藏在黑暗中,等候着杨凌离开汴梁的时候到来,且等着他战事不利的消息,纵然这些人物在杨凌威势之下一时潜藏爪牙,但真有了那个机会,仍然会毫不留情的扑向杨凌狠狠撕咬!
真正的有识之士,虽只有寥寥几人,却在担忧着一旦晋王不能胜,女真大军铺天盖地而来,那时候这个大宋,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李邦彦在前院偏厢之中,坐着杨凌府邸惯常用的椅子,捧着一盏炒青冲泡的茶水,意态闲暇的慢慢饮着,在他身旁,坐着一名白须老者,只是沉默的在想着自家心思,正是宗泽,本来其他事情,完全犯不着现在忙得团团转的李邦彦跑上这么一遭。
不过今夜黄昏,宗泽突然来李邦彦处投罪,这个老者,李邦彦此前只是略略听闻过其名,也不大放在心上,不过在知道蔡京有这么一个明白人物之后,说及于杨凌听,杨凌却大是动容,就叮嘱李邦彦,看能不能将这等人物招揽至麾下,此人既能任事,且又知兵,且立身刚正,如此多的大人物如此看好这位六十多犹沉沦下僚的宗泽,特别是杨凌万分看重,李邦彦也顿时留上了心。
小种说他要来汴梁投罪,李邦彦也就一直恭候,今日才遇到真人,若是平常时候,李邦彦少不得就要留客,慢慢浸润攀谈,动问这宗老先生志向意趣,为晋王招揽才好有的放矢,可是明日晋王就要拥御驾亲征出河东,这个时候李邦彦也顾不得了,就要劝宗泽连夜来晋王府邸中投见。
本来以为宗老先生要展示风骨,多少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风尘仆仆的宗泽却是一说便动,所以才在今夜,李邦彦和宗泽突然而至晋王府邸,要是知道晋王和历史是正在温存的时候,今夜有可能得世子,打死李邦彦也不会走这么一遭。
等候功夫只有不多一会儿,就听见甲士通传之声,李邦彦和宗泽一起起立,躬身行礼,靴声囊囊之间,杨凌已然大步而入,往常李邦彦和杨凌是见惯了的,今夜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杨凌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似乎更锋锐了,也更沉稳了些,只有目光,依然那么逼人。(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六十六章 老骥伏枥
杨凌和李邦彦点头示意,就转向那个像花岗岩一般沉默的老头子,宗泽宗汝霖,在没有自己出现的那个时空,靖康之前,宗泽都默默无闻,可汉家历史上总有这般人物,每当天崩地陷之际,就脱颖而出,存亡续绝,鼓起汉家士气!
靖康元年,在巴州监酒税的宗泽,为御史大夫陈过庭所鉴,为钦宗赵桓所召,奏对三策,坚决主张抗金,若只是如此,宗泽不过是个只能放嘴炮的清流罢了,但是在后来,他却证明了自己能做的远比说的多!
女真大军第二次南下,宗泽被任为磁州知州,在别人都不敢赴河北死地之际,他就带着几十名军卒上任,整修城防,招募强壮,短时间内整练出一支军马,当女真围困真定之际,宗泽被授为河北义兵总管,就带着自己仓促练出的民军,义无反顾的北上应援,真定陷落,宗泽退保磁州,斩女真军数百,迫得女真军马绕城而过,一时大捷,名震河朔!
女真二次合围开封,那时钦宗命在外赵构为兵马大元帅,宗泽为副,勤王救援开封,赵构在大名府设立元帅府,宗泽与之会合,几次催促出兵救援开封,赵构只漫应之,最后只畀予宗泽数千兵马,让他去救援十余万女真大军合围下的开封!
宗泽率几千军马起行,一路与女真军战十三次,摧锋破锐,直进澶州,彼时兵不过二千,而女真军马也愈来愈厚,换常人就此驻足已经算是忠勤了,可宗泽还在挥兵指向汴梁!又战南华,战韦城,战卫南,步步是血,步步向南!
可那时,汴梁终于陷落,靖康奇耻,终不是宗泽孤军所能挽回,赵构在应天府即位,宗泽被解除兵权,辗转于襄阳府和青州等任上,当女真撤出已然成废墟的汴梁,回返黄河以北,中原故地,一片纷乱之际,宗泽终于被任为知开封府,以一个近七十岁的老头子,赤手空拳,指望他能规复旧都。
可宗泽在这任上,终于成为了民族记忆中最为璀璨的存在之一,他轻身赴任,收拢招抚河朔义军,重新营建汴梁,准备迎赵构还都,可赵构却南向过江而去,只是加宗泽为东京留守,其后数年,宗泽仍然在招揽义军,厉兵秣马,并数次击败女真南下人马,其实河朔之间,士饱马腾,宗泽心中念念,就是北渡黄河,光复旧土,甚而直捣黄龙!
对在江南安居的赵构,宗泽连上二十四道《乞回銮疏》!
让赵家天子回返旧都,主持北伐,成就中兴伟业!人臣至此,夫复何言?可宗泽终于没有等来赵构,等来的却是郭荀等用来牵制掣肘他的人物,忧愤之下,宗泽声背痈而故,亡故之前,三呼渡河。
宗泽故后,杜充等辈接任,招抚义军散尽,最后汴梁又告陷落,宗泽一生事业,终化流水,只有那三声渡河,仍光照千古,只要汉家文明仍存,终凛凛而有生气,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宗泽,正如白沟河南,自己穿越之初,站在面前的是岳飞一般!
杨凌一时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宗泽,而宗泽则神色不动,默然少顷行礼下去:“下官宗泽,见过晋王,此来正为领罪。”
杨凌突然大笑,疾疾上前,一把抓住宗泽胳膊,怎么也不让行礼下去:“汝霖兄何来之迟?我盼汝霖兄到来,如大旱之望云霓!”
时事已定,就让我带着这些英雄豪杰,于这个不一样的靖康年间,再战一场,偏厢之中,李邦彦有些讶然的看着杨凌如此热情之态,又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宗泽,实在不知道为何这个宗老头子这般得人看重,也实在是因为李邦彦和宗泽还没来得及更深入的打交道。
这个时候,正好冷眼旁观,看看这宗某人对晋王如此热诚是怎样应对,其间也能观察出此人立身如何,意趣如何,对杨凌如此热情相对,宗泽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他性子甚为深沉,只是又重复了一句:“下官正来领罪。”
杨凌一摆手:“这些话不必说了,我对汝霖兄久矣延颈相望,今日才得见尊范,若说有罪,则罪在汝霖兄不告而至,若然汝霖兄早早垂告归期,则我如何不迎出数十里去?”
杨凌这态度,真是让人侧目,毕竟已经是如此地位,经过两次兵乱仍然屹立不摇,且还维持住了中枢的威权地位,则这晋王身份,不管对杨凌多么痛恨的人,也只能承认,更不用说杨凌重建了上四军,现在拥胜兵十余万!
如果说以前杨凌就算是礼贤下士朝臣也不见得稀罕,则现在杨凌就算崖岸自高,也自有朝臣贴上来殷勤趋奉,而对宗泽如此态度,让朝臣们看见,只怕要跌落一地的下巴,宗泽心中也自讶然。
不过老头子六十余岁的年纪,心志早就磨砺得坚毅绝伦,对杨凌这般态度,也没有顿时受宠若惊,从而卑躬屈膝,“下官有罪,罪在不曾苦劝蔡相和耿太师先生发动此等政争,其时以燕云之地为大宋藩屏,为宋戍边,大可将封燕云为大王属地,圣人在内,为晋王援应,则大宋如何不可安?而下官终奔赴西军,为蔡相行事,大失正人立身本分,如何罪不深之?”
“还请晋王将下官囚系在狱,或明正典刑,或流配编管,则下官心方得安。”老头子一番话硬邦邦的说出来,让李邦彦在旁边都忍不住微微摇头,这话未免也说得太直了一些,宗泽所说的以燕云为杨凌藩国,使之之国,在当初汴梁朝臣商议如何应对杨凌的策略中也是一种,不过属于比较微弱的呼声罢了。
燕云之地已然残破,使杨凌戍之,一则可以让他在前线为大宋抵挡崛起的女真,二则可以让他离开汴梁中枢,对大宋朝廷,实则是两利的事情,就算杨凌盘踞燕云,形同化外,反正大宋也已经百余年未曾掌控燕云十六州,其实没多大差别,不过这点微弱的呼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第一是蔡京等年老成精之人,如何不料到杨凌怎么会轻易放弃已然到手的中枢掌控之权?
第二就是杨凌是真正动摇了士大夫对大宋统治的人,必须除之而后快,不然杨凌拥兵称乱,最后还得封强藩,以后军镇,岂不都是要拥兵自立?那不是重演五代故事?文臣士大夫岂不是又要沦为武将驱使的奴婢?
第三耿南仲蔡京等刚硬之辈,如何还容得杨凌分藩立国?且当时外引西军,内则杨凌新军已然被勾连,不是没有可趁之机,所以蔡京等辈就毅然动手了,现在回想起来,宗泽所说策略,也许才是对的,至少中枢反对杨凌之辈,不会像此刻一般,近乎被一网打尽!
宗泽直接就将他当初对杨凌的谋划说出来,让偏厢之中,一时空气都凝固了起来,杨凌目光凝聚,定定的看着宗泽,而宗泽就毫不退让的迎着杨凌目光,半晌之后,杨凌才淡淡道:“既然如此,则罚汝霖兄军中效力赎罪,随我出征河东如何?暂在我幕府中白身从事。”
宗泽神色不动,躬身行礼:“女真南侵事急,下官敢不领罪从命。”李邦彦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心下摇头,宗老头子外表刚严,不下耿南仲太师等辈,但是心思灵活,却远过于他们!
他是明白人,知道女真南侵事大,身为有抱负之人,如何不想在这场国战中出力?但是又不是巴巴的来投效杨凌,而是想领一个罪为河东军前效力的名义,最好什么官职差遣都不要,既守住了立身本分,又有了为国出力之实,这样的人,才称得上人才!
李邦彦才赞叹完,宗泽又直起身来,肃然道:“晋王领军与女真而决,诚国之幸事,然则尚请晋王请圣人将燕云十六州为藩国,若破女真,则晋王诏告天下,将之于国!如此天下心安,豪杰之士,将望风景从,罪官仅此一言,还请晋王垂纳!”
几十年沉沦下僚的历练,自然磨砺出宗泽灵活的手腕,不然在另一条时间线上,他如何能安抚收拢数十万的河朔义军?如何能让京西河东西军一部,皆愿奉其号令?
可是宗泽同样是有自己坚持的人,不然又岂会又臭又硬的连向赵构上二十四封《乞回銮疏》?最后更是忧愤而亡?与女真战,乃国战也,杨凌独领军抗之,宗泽岂能在陕西冷眼观之?如何能不赶来为国出力?
然则既为宋臣,也必须坚持杨凌此辈,不能长居中枢,最好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哪怕杨凌一见面就如此礼贤下士,一副看重到了万分的姿态,真正投效,想必宰执辈也是意料中事,可是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岂能如此行事?
杨凌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宗泽前来投效,愿在军中效力,自然是大好的事情,不过还坚持要让自己离开中枢,退而就藩,这却已经是件自己身不由己的事情了,一路与贼老天斗过来,到得此步,就算将来自己想要急流勇退,麾下这已然成型的团体也不会让自己退这一步,且只要稍有退意,就是粉身碎骨之祸!
不过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罢,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击败女真!天知道自己能不能越过这绝大的关口,天知道大宋能不能在女真铁骑的狂暴潮流中幸存下来!对宗泽这番直通通的话糊了一脸,杨凌也只能选择装没听见,含笑点头:“汝霖兄所言,我自然会深思之,汝霖兄一路而来辛苦,今夜就由李兄安置一下,一应行缠,都由李兄预备罢,明日就要大军出征,于途之中,当得有与汝霖兄细细商谈的时候,既如此,我就不留客了。”
杨凌这句话说出,谁还敢在晋王府邸多耽搁?就是亲厚如李邦彦,以前和杨凌举止随意,言笑不禁,现下都要略守上下本分,再没有以前在杨凌别业中可以赖着不走,一壶酒几样小菜就可以谈笑终宵的事情发生了。
当下李邦彦和宗泽两人,就行礼如仪告退,出得门脸寒酸的晋王府邸,自然有车马接上,坐在车内,听着车轮粼粼之声,李邦彦沉默一阵,才对着宗泽道:“汝霖啊汝霖,莫怪李某交浅言深,晋王如此看重,当是异数,大宋一朝,唯晋王是实心任事之人,抗强寇而除积弊,当洗刷这百余年来衰靡之气,为何汝霖兄就不能实心为晋王任事么?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汝霖兄沉沦下僚数十年,已然白首,才有展布胸中抱负机会,如何就不握在手中呢?”
宗泽坐得端正,淡淡道:“宋祚未衰。”
今日宗泽,每一句话似乎都要噎得人喘不过气来,直白得让人摇头,李邦彦也只能一笑,靠在马车板壁上,还是要看天命么?正好这靖康年,眼见就是潮流卷荡之年,却不知道气运的剧烈变动之下,天命到底谁属!
……
岢岚军范围,在北缘边之处,有岚谷县,而岚谷县北设有宁远寨,为控扼缘边交通要道的重要军寨,这条道路,也是行商千百年来,踏出的一条通路,并不算宽广,但勉强还是能让军马通行,蜿蜒在群山之间。
而宁远寨东依岢岚山,正正控扼住这条道路,岢岚军是河东一个穷荒所在,不比丰府鄜三州有与西夏回易之利,且能得到朝中大量资源倾注,虽然份属折家军驻守范围,不过折家子弟,没多少愿意来这个地方苦熬,虽然折彦质下令要加强岢岚军防务,不过折可求带着折家精锐子弟军去浊轮川扫荡南迁来的草原部族。
其余精兵强将,也多用于加强丰府鄜三州防务,岢岚军还是一切如旧,守备军马,零星散漫,完全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感,这也不能完全怪主事者,毕竟命令已经下达了,几十上百年的惯性,岂是人力一朝一夕能够挽回的,又有多少人敢如杨凌一般行那铁血手段呢?(未完待续。)
铁血强宋 第六百六十七章 破关而入
宁远寨,按制应置经制军马三百五十,硬探三十,缘边弓箭手二百一十七,储粮半年之需,马料倍之,分处南北向连续四个军寨组成的防御体系当中。
可是现在,宁远寨中,三个小型的军寨已然荒废,只剩下有夯土包石寨墙的主寨还勉强维持,其间军马,缘边弓箭手早已散尽,经制守军只有百余名,由一名犯了过错打发到此间,万年不得升迁的小使臣为指挥使统带,军资储备,粮秣马料这些重要储备,也最多就敷一两月之用。
这个指挥使,快五十岁的年纪,血气早衰,身形发福,早不像马上之士,所有心思都放在军寨之下开辟的几百亩田地上,这些年云内军乱,倒有不少难民被截留为佃户种田,收成还算是不错,且每月还遣人去岚谷县西面背石炭向太原府贩卖,就想着积累一笔家当,然后告老病退职,回到丰州老家,安闲度日罢了。
云内突然有警,打成一锅粥,这个折姓远支指挥使一开始懵懂,后来也焦急,发了多少军情文书去折可求处,只望加强这里戒备,调来精兵强将,或者就干脆将他这不堪驱使之人赶紧罢去,哪怕退职,一文也无都认了。
谁想到文书是发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却无一兵一卒到来,只有些官样文章的批复,要他谨修战备,后来才听闻,折可求反而带着折家精锐向西走去了,这指挥使顿时就想弃职潜逃。
后来从云内那边流散而来的难民带来消息,女真大军追着那里晋王军马奔向宁化军和雁门关方向去了,一时间恐怕还到不得这里来,而这指挥使又舍不得下一料秋粮,只是心一横,若是女真鞑子不来,则收了粮变卖之后就走,若是女真鞑子西来警讯传至,则直娘贼的就走,折可求都不将此间放在心上,凭什么要他一个倒霉的家伙在这里送死?
日子一天天的这样提心吊胆的熬过去,岢岚山西面宁远寨左近,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这指挥使也就苦挨着,每逢夜中,总难安眠,非得用寨中自酿的酒水,喝到快天明的时候才能沉沉睡去。
这一夜又是这样,指挥使只是在暖烘烘的屋内摆下酒菜,两个不住打瞌睡的粗手大脚山间村妇轮流伺候烫酒,这指挥使一边喝一边喃喃念佛,不时还走出门外看着北面黑沉沉的天际,只是唉声叹气,“鞑子爷爷,不要来这里也罢!”
可就在这样的夜里,一支女真军马,仍然越过了岢岚山,向着这里摸来,正是银可术率领之军,在女真大队军马还在韩岳所部据守的关隘之前反复试探的时候,银可术已然率领数千杂胡轻骑,人带双马,裹粮七日,越过了岢岚山,向着此间袭来!
一轮弯月,高悬天际。
不时有浮云而过,将月色下的河东山川大地,映得朦朦胧胧,极尽目力,也难在这样微弱月色下看出去几丈远,银可术亲自上阵,只着皮甲,且去了披膊,光着两条膀子便于厮杀,就带着杂胡轻骑中选出的一两百名精锐,顺着山道,无声无息的向着头顶宁远主寨摸去。
就算是已然荒废不少,可大宋缘边设立军寨,仍然坚固高大,寨墙上都有巨大的弩机安放。这边山道虽然勉强可以通行军马,但是要展开攻寨器械,还是吃力得很。
若是在宁远寨全盛时期,单凭银可术这等轻骑,想打开这里,那是做梦,就算以轻骑勉强绕过去,无非就起着骚扰劫掠的作用,远远谈不上大军破边,摧垮整个缘边防御体系,就算早几十年缘边弓箭手因为不堪历任寨主役使虐待盘剥散尽,而经制军马又缺额极多,这指挥使要沉下心来好好据守,也不是银可术这些杂胡轻骑啃得动的。
北方胡虏攻城向来是苦手,女真继承了辽人家当也好得不多,更不用说现在还是一盘散沙,装备低劣的蒙古诸部了,银可术此来,但为轻捷,除了马匹随身兵刃轻便甲胄还有点粮秣之外,一无所有。
如果岢岚州一线有基本防御,银可术就准备撞死在这里也罢,再向西,丰府鄜三州更是难破,转回东面,韩岳所部更是难啃,还有受尽屈辱,难道一辈子托庇于原来同列的完颜娄室?
夜色当中,银可术只能听见自己碰碰的心跳之声,一张丑脸不自觉的扭曲起来,只是祈祷头顶闪动着火把光芒的宁远主寨不要反应过来,而宁远主寨寨墙之上,始终安安静静,甚而连走动巡守的身影都看不见,难道就这样能轻易攻破此等要紧的军寨?
一时间连准备撞死在这里的银可术都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一向号称南人软弱,宗翰更是说过南人军马虚弱内情,辽人俘虏那里,对南人军马不屑一顾的也是居多,但是银可术一向以来,和南人军马打交道数次,次次大败亏输,虽然仍有必死决胜之心,却不自觉的将南人军马抬到了一个甚高位置,就算不是每支南人军马都是可以千里奔袭,野外决胜的强军,也不至于在这样一个紧要所在,也是完全散漫无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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