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风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涩苹果
可即便如此,她当然不能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出来,她只是保持着礼节的微笑,然后不咸不淡的说道:“此诗确实不错,平铺直叙,娓娓道来,不过唱起来或许便没那么好听。”
见红牡丹这么淡定,众人就知道崔颢的这首诗并没有打动这位名伎,而红牡丹说的话也是事实,如这样的类似应制诗般的存在,唱起来确实不怎么样,想要流传开来也是极难,其中更没有专门提到“红牡丹”,对提升红牡丹的名声作用有限。
红牡丹想到自己最多只能这样评点,就算不符合她心意的诗,也要挑些优点,顿时又忧郁起来,那种压抑束缚之感让她异常不爽,她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黯然。
接下来继续游戏,又有几位年轻文人轮到,有直接罚酒的,有提笔作诗的,但其水准,却还不如崔颢这个少年高,这样的宴会作诗的机会一般都会轮给想要刷声望的年轻士子,那些真正的有文采的已经声名远扬的大佬,除非自己特别有作诗的**,否则都不会轻易作诗。
一时间宴会从**陷入了低潮,直让人觉得无趣。
此时王维腹中已有诗稿,奈何这“击鼓传花”总轮不到他头上,让他心里比较急,稍稍露出一丝焦躁,却不想他身边的崔宗之很细心的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直接冒大不韪在花儿传到他手上时,扣住了花儿,顿时引起众人侧目,许多人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只是以为这位崔家公子,欲要作诗,所以才这样做。
却不想在音乐停止前那一刹那,他又将花儿传到王维手中,顿时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哄笑声,只听崔宗之用他那温暖磁性的声音对王维说道:“我早就想看看摩诘能写出怎样的诗了,想来摩诘腹中早有佳作,我便亲自为摩诘书写,如何?”
望着崔宗之那善意的眼神,王维感激一笑,正欲答应,反正他虽然也“工于草隶”,但此时书法确实只能算中等,而这崔宗之擅长行书的名声也是早就传出来的,所以答应崔宗之也自无不可。
“且慢。”一个极其清冷高傲的声音传来,只见韦陟脸上的神情带着特有的冰冷高傲,“十三郎的诗自然是极好的,而我认为崔公子的行书配不上十三郎,而我的楷书却极其契合十三郎的诗。”
韦陟盯着崔宗之那张阳光俊美的脸颊,眼神极其锐利冰冷,语气又高傲冷冽,说的话更是能够得罪死人,而两人的家世相当,都已萌补入官,父亲又都是曾经的宰相,日后也能毫无悬念的继承国公的爵位,可以说,这两位天之骄子的碰撞,让人又期待又害怕一发不可收拾。
却见崔宗之洒然一笑,玩味的看了韦陟一眼,两人目光交错间,仿佛又电光火石闪过,不过他却反而微笑着解释道:“韦公子说的话的意思,应当是马上摩诘所写的这种题材的诗不适合用行书,这却是很有道理的,既然韦公子有这个兴致,那我也不夺人之好了。”
王维感激的望了崔宗之一眼,只觉得此人的脾气倒是极好,竟然对韦陟的态度能这般容忍。
韦陟也没有想到能够轻易压制崔宗之,可他也懒得多想,只是让人笔墨纸砚伺候,他的书法极佳,签名更有“郇公五云体”的美誉,郇公便是他继承的“郇国公”的爵位。
韦陟属于轻易不动笔,一动笔却能写出令人赏心悦目书法的人。
对于崔宗之与韦陟这两位极其“硬实”的名门嫡系公子对王维“捧臭脚”的行为,无疑让某些年轻文人嫉妒,心里期盼着王维写不出什么妙诗,这样便能看到王维出丑。
崔颢这时的心理无疑是极其复杂的,因为这时他写的诗肯定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但他深知王维的实力,他既希望王维写的诗比自己差,这样就能让他保持第一的地位,又希望王维写的比自己好,毕竟这次的机会,是王维给他的,而他也希望友人能够更加名扬。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王维时,王维深吸一口气,先确定了诗的题目——红牡丹,韦陟随即提笔,没有一丝停滞,便是连他的字中,也深深的让人体会到一种“高贵冷艳”的气息。
众人见到这个诗名,不由将目光投向台上的红牡丹,那两位屡试不中的士子李颀与丘为不由小声讨论起来:
“看来这王摩诘要直接描写这红牡丹刚刚的歌声了,却不知如何才能写出彩?”
“直接描写这名伎,未免太俗,很难写出彩啊,就算用词再妙,最多不过就是刚刚那位崔小郎的水准,这选材实在有些……”
……
李颀与丘为的议论无疑便代表着大多数人的看法,那位一直看王维不爽的包融,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只觉得王维这次肯定要栽,便是连那位一直看王维的“草圣”张旭,这时也紧皱眉头,不知王维准备怎么写。
唯有贺知章、岐王李范等人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似乎对王维的才华有着盲目的信任。
王维直接将全诗吟了出来:“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韦陟挥洒自若,同样提笔一气呵成。
众人听过王维的诗后,不由齐齐一怔,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全场一片安静,而那位一直对王维有偏见的包融,在听过此诗之后,尚未品味,便当先发难嘲讽道:“王摩诘,你这写的是花,可不是人!完全不符合岐王刚刚所说的题材,这可真是荒……”
未等包融说完,崔宗之忽然拍案而起,只是盯着舞台上那位披着绿色纱衣内着红色襦裙的名伎,大声说道:“妙,大妙!的确写的是红牡丹,一语双关。”
众人被动作夸张的崔宗之吸引,纷纷顺着崔宗之的目光,看着舞台上那位名伎红牡丹,而红牡丹全身散发的愁绪,也终于被不少人捕捉到……
王维的诗,韦陟的字,在传阅时,被品味良久,渐渐的,那安静的场面渐渐变得有些骚动,因为大家都品味出了这诗的巧妙之处!
单看整首诗,写的仿佛只是普通的红牡丹花,但事实上,它却又完全写出了名伎红牡丹的所有特点,尤其是后两句,简直就是点睛之笔,王维甚至敏锐的捕捉到了红牡丹内心的忧愁!
已经反应过来的包融,脸上一片赤红,因为他刚刚指责王维不对的地方,却正是全诗的妙处,明明看似写的花,但真正写的,却是人,若是心境平常的包融,断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因为太想找王维的痛脚,竟然一时间没有品味出整首诗的妙处来,反而急吼吼的找刺,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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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风流 29、各方赞美
不过此时虽然众人略有骚动,但大都还沉浸在对这首《红牡丹》双重意境的品鉴之中,一时间都没有在意开始时包融的失态,这越品味却越觉得王维的这首诗极其精妙!尤其是契合此时的场景,众人一边品味全诗,一边看着舞台上的红牡丹,还有人的目光则投向阁楼外的牡丹花丛,只觉得那种心中的触动无法言述。
且来从诗的表层意思来看前两句,首句“绿艳闲且静”,写牡丹枝叶的情状。浓绿的叶子,文雅而端丽;绿艳的叶子中,盛开着一朵红艳的牡丹;次句“红衣浅复深”,红中见绿,在绿艳的底色中有了艳红的花色;在红中又分层次,使色调有着一种和谐之美。
而此时再看这位名伎红牡丹,她身外披着的绿色纱衣,做工精致,上面有美丽的图案,遮着她那皓腕若隐若现,当真是让人觉得惊艳,而红牡丹的从出现开始就表现得极其娴静,让人心动,完全契合这首句“绿艳闲且静”,至于第二句“红衣浅复深”,则指的是红牡丹绿色纱衣下的层次分明的红色襦裙,由浅入深,却也极其应景。
可以说,这开头两句,就道尽了唐朝国花红牡丹与台上名伎红牡丹的特点,其妙处便在它的一语双关,让人拍案叫绝。
而整首诗的点睛之笔,却是后面两句,表面上可以这么看:诗人赏着红牡丹,不知怎么了,映入眼帘的不是红艳可爱、充满生机的牡丹形象,看着看着,竟生出另一种情状:牡丹花盛开了,但它心事重重,忧伤满怀;见状,不禁要问春光,你可深知牡丹花儿的心思,牡丹花儿的忧伤吗?“春色岂知心”是诗人巧妙的表达自己欣喜抚/爱的心情,以及对美好事物的同情与爱怜。
从深层次来看,“花心愁欲断”,便点出了女孩红牡丹的闲愁,而“春色岂知心”,则显得有些嘲讽,因为“春色”无疑便暗喻此时在场的所有文人,毕竟像红牡丹这样的名伎,也是逐水草而生,唯有文人们的追捧,才能让红牡丹更加有名气。
但这乍一听是有嘲讽之意,但细细品味,却又会让文人们觉得颇有优越感,毕竟这可称为花中王者的红牡丹,也需要春天的阳光照耀,便如同花魁红牡丹也需文人的追捧一般,这便让某些文人自我感觉极其良好。
再细细一品,便能察觉到王维本人是何等的心思细腻,如此匠心独运,让不少文坛大佬都连连赞叹,难以释怀。
总的来说,王维这样一首诗,粗粗一看,肯定无法咀嚼出这样的妙处,若是流传到后世,考据党不知道历史上有这样一场宴会的话,那对其的解读,肯定流于表面,甚至还会联系诗人的生平,说是红牡丹暗喻诗人自己,而“春色岂知心”则是被认为诗人在表达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却不知这红牡丹的最妙之处,便在于一语双关。
而王维的诗在匠心独运的同时,韦陟的楷书无疑也极其出色,他是挥洒自如,一气呵成,极美的字中蕴含着他的高贵冷艳,倒也契合那红牡丹的地位,后面两句,韦陟更是体会到了王维的匠心独到之处,写出来却在高贵冷艳之余,有一丝温婉闲愁,让在场的一些同样工于书法的文人,见猎心喜。
其中便有那崔宗之,他原本表面上谦让了一番,却只是为了不让王维为难而已,若韦陟写出来的书法入不得他眼的话,那他以后绝对要找回场子,但此时他这样的心思却消散的一干二净,反而觉得这韦陟有傲气的资本,能与这样的世家公子结交一番,却也是趣事。
此时众人还沉浸在整首诗的精妙之中,一时间全场依然显得比较安静,但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首先打破这样安静的氛围。
此人却是吴道子,只见他那因为出身贫困吃了好多苦、苦尽甘来而略显苍老的脸颊上带着极其激动的神情,仿佛灵感爆发一般,他对王维说道:“王公子,我突然想画一朵红牡丹,兼具花与美人的特点,不知可否将此诗录于我的画上?”
一般名画上都有妙诗相配,便如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一般,而这个时候虽然没有什么版权说法,但对有名诗词的归属还是非常讲究的,抄袭可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一旦被发现,那名声、人品都要臭掉了。
王维脸上依旧显得非常沉静,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骄不躁,极有气度,却不知此时王维心中那种爽感是多么强烈,这位吴道子是什么人物?
虽然此时吴道子才刚刚成为宫廷画师,但纵观整个历史,将其称之为唐朝最伟大的画家也不为过,而后来更是被人封为“画圣”,被民间画工称为“祖师”,能够被这么伟大的画家求得将自己的诗录在他的画上,这简直就能让王维凭借这一首《红牡丹》而名垂青史。
若是吴道子的《红牡丹》能够有幸流传到后世,人们在品鉴这幅画时,免不了要研究王维的诗,不过王维的激动平复的很快,因为他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诗佛”,还在开元天宝年间被尊为“天下文宗”,自己也无需对吴道子的请求大惊小怪。
于是王维点了点头,却是表现出一副荣幸的样子,毕竟他此时才初露头角,与吴道子这样的大画家无法相比,他淡淡道:“如此甚好,多谢吴供奉抬爱,不过王某有个不情之请。”
吴道子这时无比急躁,显然他此时灵感上涌,想马上回去乘着灵感动笔,而他灵感的源泉,无疑便是王维的这首诗,于是他略显焦急的说道:“王公子请讲。”
王维保持着尊敬的说道:“听闻吴供奉精于山水画,而王某恰巧喜爱山水画,但技艺不精,却不知吴供奉能否指点一二。”
吴道子将急躁压抑下来,轻抚须髯,心中却对王维的尊敬表现异常满意,他本来就受够了世家子弟那种暗中的不屑,这时却发现王维这个才华横溢的名门公子向他求教,心中的得意就别提了,他极为豪迈的说道:“摩诘若有什么疑问,可随意来找我。”不经意间,连称呼都变得更加亲近了。
王维心中欣喜,能够得到吴道子的指点,那他的画技再上一层楼简直毫无悬念,要知道,吴道子在历史上,可还有一个中国山水画祖师的名头。
这时吴道子也顾不得提前离席的无礼,一心只想着将这《红牡丹》画出来,再想到这筵席上也没有与他属于一个圈子里的人,这次来纯粹是看贺知章的面子,他有宁王在他的背后,却也不用怕岐王。
于是他向在场的所有人一拱手,道:“刚刚摩诘的妙诗一首,让吴某灵感大增,忍不住想要赶快提笔作画,吴某先行告退,失礼了。”
吴道子大步离去,却是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舞台上的那位名伎红牡丹,却在恍然间觉得,王维的这一首诗,简直真正写出了红牡丹的灵魂。
吴道子的离去,终于让不少人从意境中回味过来,却听到文坛大佬张若虚以一种“一代新人胜旧人”的怅然语气赞叹道:“没想到王小郎这一首诗居然能让吴供奉灵感大发,而若没有崔家公子的拍案叫绝,老夫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细细品味之后,老夫对王小郎的匠心独运,实在佩服,今日宴中的有这一首《红牡丹》,足可流传青史。”
张若虚这个评语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这个评价实在太高了,刚刚张若虚对崔颢的《岐王席观妓》虽然也赞扬了一番,却没有对王维这般流露出如此溢美之词,更别说张若虚那种怅然的语气,也让诸人感受到,那种一个时代的过去,与一个时代的来临的微妙感觉。
王维真的可以开辟一个时代吗?众人望着神情依旧沉静安详的王维,只觉得这个清俊儒雅的名门公子,已经让人仰视。
贺知章这时也不落后,他的那张老脸上红光满面,毕竟这王维可是他专门邀请来的人啊,王维表现的越出色,他就越有面子,更何况王维的才华确实让人惊叹,能用一首诗让宫廷画师吴道子灵感爆发的人,还用得着怀疑他的才华吗?
贺知章先是细细点评了王维这首《红牡丹》的妙处(可大体参照本章开头),说到精妙处时,忍不住眉飞色舞,引起了不少文人那善意的笑声,但原本那些对王维这首诗感触不深的人,被贺知章这么一说,自然也连连感叹,对这首诗也体会得更加深刻。
毕竟除了像包融这种一开始误认为王维只是单单写花的人以外,还有人便觉得王维完全写的是人,却没有想通二者的关节,被贺知章这么一解读,顿时便明白了这“一语双关”的精妙。
“总之,这的的确确是一首极妙的五绝,更难得的是,王小郎能在短短时间内构思出这么巧妙的诗,便是连贺某,也无法做到这般才思敏捷,匠心独运!”贺知章最终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却不知,王维在红牡丹出场时,便已经在构思了,为了扬名,他当然需要处心积虑,不择手段。
开元风流 30、诗词动人心
文坛两大宗师级人物对王维的评价,使得那些想找些刺的文人们熄了本来的念头,其实王维这首诗虽然构思巧妙,但立意、用词并不算完美,可转念一想,王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一首诗,便已经让人极其佩服了。
除了贺知章、张若虚以外,本来就对王维异常欣赏的岐王李范,自然也不甘落后,他面带雍容微笑的点评道:“本王两年前便知此子才高,但就是太低调刻苦了些,不过这沉寂的两年,却让此子的诗才更上了一个阶梯,能耐得住寂寞,不错不错。”
张旭原本还担心王维的这首《红牡丹》会写不出什么花样来,毕竟听诗的题目便觉得俗套,而后却突然发现这首诗竟然如此精妙,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张旭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那因为担心王维而紧皱的眉头,一紧一松,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让人看了都有些好笑。
见不少有分量的大人物都对王维送上自己的赞美,作为名扬天下的书法家,张旭也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诗妙,字好,配合得天衣无缝,也难怪那位吴供奉会被激发灵感了,可惜我的草书与全诗的意境不符,要不然肯定会想要书写一番,若是日后摩诘你还有什么妙作,一定要寄给我观看,说不定便能让我停滞已久的境界更进一步。”
见到岐王李范、张旭这样同样分量很重的人物也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不少文人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心里却羡慕极了。
王维对这些大佬们的溢美之词依旧应对得谦虚得体,表现得异常从容淡定,比起刚刚崔颢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自然更让人心中暗赞,认为这个太原王氏嫡系名门公子,果然比崔家的那位庶系子弟要沉稳得多。
而崔颢此前那副急色的样子,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与王维的云淡风轻一比,自然高下立判。
包融缓和了许久,才将自己的那种羞惭、愧疚平复下来,作为一个同样颇具傲气的文人,包融在品德上并没有太大的瑕疵,所以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怨毒啦、恨不得食其肉之类的目光,双手也没有死死的掐进肉中,好像回去马上要派死士杀掉王维……
他冷静下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对自己今日的状态进行反思,然后便发现,自己确实是被嫉妒蒙蔽了眼睛,而且还一厢情愿的认为,贺博士是因为王维的救命之恩才对王维各种照顾。
而王维这首诗所展现出来的才华,无疑让包融认可了王维,他摒弃了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以客观的角度观察王维,才觉得,这个王氏的名门公子确实是个极其优秀的人才,日后在文坛肯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包融觉得,与这位王公子结交一番,却也不是坏事,身为“吴中四士”而优越感爆棚的包融,也被王维折服了,不过他倒是依然看不上崔颢,或许唯有这样,便还能保持他的一点优越感。
但谁都知道,千年之后,崔颢的《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还在被一代代人传唱,但包融在吴中四士张若虚、贺知章、张旭之中却是名气最小的,也没有什么传唱特别广泛的诗歌。
除了包融之外,那些本来就要求比较宽松,而且还喜欢跟风的文人们,在看到几位大佬都这么称赞王维,他们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说道:
“王公子这首诗确实巧妙,刚刚听了贺老一番解读,简直让人豁然开朗,要不然我还真的看不出此诗之妙……”
“此诗可为此宴压轴,比起崔小郎的《岐王席观妓》来说,更加灵动,不流于俗套,让人实在佩服,王公子的才思敏捷,匠心独运,比之崔小郎还要更胜一筹。”
……
李颀与丘为这两个之前有些怀疑王维没法用《红牡丹》这个题目写出彩的诗人,这时回味过王维的诗的精妙之处后,忍不住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深深的佩服,却是用一种敬佩的语气交谈道:
“之前我还以为王摩诘会描写红牡丹的歌声,却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别出心裁,匠心独运,这首诗简直达到了技巧的巅峰。”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会流于俗套,与那位崔小郎差不多,但事实却让我心服口服,这王摩诘,诗才堪称惊艳!”
还有不少人暗暗对比《岐王席观妓》与《红牡丹》,发现前者除了辞藻更加华美以外,整首诗都平平无奇,流于俗套,仿佛公事公办,若是没有王维这首出人意料的《红牡丹》,那自然能够力压诸人,看之前不少人佩服与赞美就知道了,但王维这一首《红牡丹》一出,只要稍稍对比,便高下立判。
可以说,崔颢无论是出身、容貌、诗才、人品,都被王维压制了,这样一个年少成名的诗人,便成了王维的垫脚石,这一切都在王维的意料之中。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崔颢就没有好处,毕竟他才十五岁,能够以这样的年龄写出那样一首诗,已经让不少文人瞩目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王维是双赢的。
而有崔颢的存在,能让王维更加耀眼。
崔颢本人也没有意识到王维的“险恶心思”,他在品味过《红牡丹》之后,简直是心服口服,在王维作诗之前的那种侥幸心理早已消失一空,只觉得这位好友的诗才,在年轻一辈中确实无人能及,能在短短时间内将整首诗构思得这么巧妙,崔颢是自愧不如。
崔颢的傲气收敛了起来,觉得自己不能太过骄傲自满,而是要以王维为榜样,不骄不躁,而《红牡丹》那后面两句,也让崔颢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玩女人时从来不会顾及女人的感受,更别说细心的发现女人的闲愁了。
但王维这一首诗与舞台上那位红牡丹的表情,无疑让崔颢在恍然间觉得,玩弄女人的**无疑格调太低,唯有细细品赏女人的内心,令其心甘情愿的臣服,才是真正的风流。
此时红牡丹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呆滞,眼神迷离,嘴巴中念念有词,若是在她的身旁仔细倾听,便能明白,她一直在反复吟着——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她越品味,便越觉得这句话写到了她的心坎里,她又是悲伤又是开心,脸上又想哭又想笑,仿佛陷入了一种疯癫状态,她悲伤的是这首诗完全将她的愁绪完全勾起,导致她异常悲伤,而她所开心的是,原来那个男人,真的是懂自己的!
红牡丹痴痴的望着在众人的赞扬之中,依旧谈笑自若的王维,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少女心,都因为这首诗,而寄托到了那个极其出色的男人身上,但可笑的是,她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能让那么多大人物给面子,想来肯定是那种名门世家出身吧,是五姓七宗的哪一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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