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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果然,老夫人并没有显出什么不耐之色来,只悠悠地吐了一口烟雾。
白雾须臾就漫了开去,这才从雾深处里传出老夫人不急不缓的声音来:“——我能有个什么想法呢。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丫头的亲事,终究是要她母亲来操心的。五丫头这孩子不错,在这件事上,我也就是拘一拘孙氏。不叫她太过出格罢了。还是要顾念到府里……”
许妈妈听了,张着嘴,竟一时无言,只简短应了几句,正屋里就又陷入到了一片咕嘟咕嘟的水响里。
第二日顾老爷上朝回来,就直接去了正明居。 想来是边务上的事一传开。孙家接手铸币的事就被皇上给按了下去,顾老爷这是要去给自己的妻子报信了。
顾老爷对于孙家曾使力要让顾五入宫的事,可以说是完全的一无所知,本以为岳家恩眷隆重、要更上一层楼了,这时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倒是比孙家人更着急些。他也来不及使人通报。急急地步入正明居的堂屋,口中道:“夫人——你可听说了消息……”话头就不由掐住了。
只见屋里周姨娘正跪在地上,满面恳切之色,孙氏坐在椅子上用茶,二人见了顾老爷。忙都起了身行礼。顾老爷目光一扫,见周姨娘眼角微红,也就问了句:“这是怎么了?”他自从周姨娘闹出了肚兜一事,便鲜少理会她,主动问起来这还是头一次。
孙氏皱着眉头,没有答话,反倒劝起了周姨娘来。“周氏,我明白你为人母的心,只是四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如何不心疼?我看她便如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一样。自会为她寻访一个好人家,叫她有个好前程。这事我自有计较,你且回吧!”
还不等周姨娘发出半点声音来,顾老爷就发了火。“——什么为人母!四丫头自有母亲,便是顾府的当家奶奶!儿女婚事,也是你一个姨娘过问得的吗?给我出去!”他一甩袖子就别过了脸,显见是极不耐烦了。
周姨娘就是再想说几句,也被顾老爷吓得没了胆气。她忙不迭地就行了一个礼,口中直道“我省得太太事忙、老爷事忙”,就慌慌张张地退出了屋子。人虽走了。门帘子的珠串儿却自摇摇晃晃了一阵,磕碰出清越的响声来。顾老爷被这声音提醒了,忙就关上了门,转头对孙氏道:“你对她们也太过软和了……你最近,可有岳父家的消息——?”
孙氏不由急道:“我娘家来没来人,你难道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顾老爷这才把孙家接承铸新币、又被搁置的事情说了。孙氏听得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一阵气一阵急,心知父兄怕是遭了冷遇。孙家一心要献给宫里的美人,到头来却闹出来说,是生了一副奸妃之相,也难怪头顶那位爷心里不舒服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暗恨起那仲山父来——好死不死的,偏偏要说那劳什子废话,如今倒让皇上对孙家介怀了起来!还有那梁大人,说什么军务事大,钱粮可稳不可动,硬生生地把这事给按下了……
连带着,她也恨上了顾成卉。孙氏咬了咬牙,强自劝慰起了相公:“虽说是搁置了,但也是因为防务上的事。皇上毕竟没有开口把这差事许了别人……到时乱事一平,恐怕还是要我父兄再度接手的。”
顾老爷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层可能性,他就叹了口气。“只希望如此吧!毕竟圣上金口玉言,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只是你转告岳父一声儿,也不能就这样束手等待。”
“这个自然。”孙氏应道。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顾老爷忽然问道:“还有,上一回母亲说的也在理。松哥儿和四丫头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事你心里可有成算了?”
话音刚刚出口,屋子外面走廊里,一个丫鬟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头。
那人本站在窗下低着头,这一拍惊得她险些跳起来,把冲上喉间的喊声硬生生吞了回去,回头望去时已是满面冷汗。她急急喘了两口气,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绿、绿瓣姑娘……”却正是周姨娘。
绿瓣眉头皱得紧紧地,一把拉住周姨娘就走到了一旁。“姨娘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你还敢听老爷太太的墙根儿不成?”她平淡无奇的五官此时严肃了起来,显得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正值屋中二人说到了要紧关头,自己这边就被人发现了。周姨娘心里此刻是又惊惶又着急,句子也说不连贯了:“这、这是哪儿有的事呢,绿瓣姑娘可小一点声……”说着便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什么丫头婆子在左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绿瓣瞧着她这副模样。冷笑一声,道:“姨娘若是没干什么亏心事,又何必叫我小声说话呢!”她话虽然说得义正言辞,可声音却有意无意地放得轻了。
周姨娘眼神一亮,目光在绿瓣脸上扫了一扫。她顿时明白了,当下就从手腕子上撸下了一对儿硬白玉镯子来。拉过绿瓣的手来,轻轻那么一滑,就滑上了她的腕子。又笑道:“绿瓣姑娘总是这么上心!平时你伺候太太辛苦了,我看着也是心里感激……”
绿瓣的余光瞟了瞟那对儿镯子,脸色缓和得多了。她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袖,掩住了一对白玉镯子。接着低声地抱怨了起来:“姨娘心疼我,可也不好让我们难做了。以后有事儿,您就说一声,我能帮到的也就帮了,又何必这样!叫别人见了。到时我就是想帮也帮不成了……”
这话里的意思真是再明白不过了——周姨娘还没来得及心疼那对镯子,闻得此言,立刻就货真价实地笑了,拉着绿瓣的手说:“哎,姑娘这样善解人意,真是我的福分……”
绿瓣听了,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往院门处看了一眼。周姨娘会意,抬步就走,绿瓣忙做出往外相送周姨娘的样子。两人边走边低低地说起了话。
等顾老爷与孙氏又在屋内商议了一会儿,又开了门吩咐丫鬟进屋伺候时,绿瓣早将那对儿镯子收了起来,也从外头回来了。此时听了主子唤,便理了理衣裙,进了屋。
夫妇二人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顾老爷只沉吟道:“太太这话也不无道理,松哥儿是嫡长,咱家的大少奶奶可不能轻忽了,可得精挑细选才是。他是男子。又马上就要下场了,等到秋试考取了功名,自然更能说上一户好人家。”
绿瓣面无表情地为二位主子续了茶,又去燃香。虽然她头低低地,手上动作也一直没停,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留心着二人对话。
她生得其貌不扬,因此在顾老爷来的时候,孙氏只叫绿瓣伺候,对她也颇为放心。顾老爷果然一眼都没多看绿瓣,开口说:“只是四丫头也十四了,就是定了亲,准备婚事也得一年工夫。这可还要夫人多留心了。”
“我哪里不知道呢!只是四丫头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虽性格老实规矩,但是庶女,生得又不拔尖……咱们顾家不出做妾的女儿,要找一个肯聘她为正妻的,门庭又不能太低的……就免不了得多看看了。”
对顾明松的亲事,二人在屋里说了这样久,可轮到顾成燕了,孙氏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顾老爷给打发了。顾老爷对这个庶女压根就没什么印象,听了觉得有理,便只“唔”了一声,就揭过去不提了。
见二位主子话已说完了的样子,绿瓣心里也不由叹了一息,就这样一句话,她难道还能拿去换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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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六十九章 异样
不说正明居里各人心里如何打算,顾府的一众小姐们此刻正笑得花枝乱颤。
不为别的,今日的女红课上,又是到了交作业的时候了。顾七挽着顾成燕的臂膀,已是笑得打跌,口中直道:“嗳哟!娘子明明教的是错针绣,又叫我们绣花鸟。也不知道五姐姐是怎么,怎么就绣出来一个、一个……”竟笑得说不下去了。顾四也是捂了嘴,满面笑意。
别说跟顾成卉是对头的顾七,笑成了这副样子,就连面儿上情的孟雪如、和她关系不错的顾成宛,都忍不住乐了好一会儿了。
身为始作俑者,顾成卉捏着手上的帕子,颇为不服。她把帕子展开来,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又看了几眼:“——娘子,我自觉虽然针脚不够齐整,却也还是一只鸟的形儿……”
不说还好,此言一出顿时又叫姑娘们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女红师傅忍得很辛苦,只道:“你认真练了就是好的,至于绣的像不像……等以后手熟了,样子自然也就上去了。”
话外之音不可谓不明了。顾成卉听了,就又瞧了瞧自己的帕子。那白绢帕子上针线乱七八糟地绞缠在一块儿,是有点儿乱……她本想绣一只麻雀,便用了不少褐色丝线,结果顾七方才一眼瞟见,就说像是轮回之后的五谷——这话可不好听了。虽然顾七顾忌着言行,婉转了又婉转,但也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说出口的——可几个姐妹和孟雪如一望之下,都没有去责怪顾七,只忙着笑了……
顾成卉小脸拉得长长的,把丝线都拆了下来。
顾七又道:“也不知道以后五姐姐要嫁人了话可怎么办!”这话顾成卉听了毫无感觉,可顾成宛却脸上一红。嗔道:“妹妹童言无忌,真是什么都敢说。”就低头看起了她自己的绣帕。
孟雪如低着头,似乎没有听见。而顾成燕就在顾七身边坐着,此时忽然笑容淡了几分,她把自己的胳膊从顾七手里抽了出来,拿起了自己的绣件——见顾七抬头望过来。便歉意朝她一笑。顾七不以为意,就又转身拉着女红师傅说起了别的话。
顾七一离开身边,顾成燕的脸色就显见地暗了下来。她肤色微黑,又生了两道浓黑粗眉,把眼睛衬得越发细小了,因此这神色的变化看着也就很不起眼。若不是顾成卉恰好留意到了。怕也是全看不出来。
等回到了寿安堂,顾成卉就对身边人提了几句。
“也是十四岁的人了,”按理在古代来说,也该说亲了。“太太看着也不着急。为了磋摩周姨娘她们两个,也不知道这一下要压多久……”顾成卉手捧一杯热腾腾的果茶。不无感概地说。
此时正好帘子一掀,一个小丫头打了帘子,许妈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刚刚耐不住顾成卉的求,便又去做得了一批点心。一进门就听见了顾成卉的话,脸色不由稍稍一顿,旋即又道:“姑娘,点心来了。您点名儿要的桂花糖糕。”说着,就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取了一碟糖糕摆在她面前。
顾成卉没有发觉她刚才的异样,见又有点心吃。就欢呼了一声去拿糖糕。不料那糕刚做好,还滚热呢,她就“嘶”了一声把手缩了回来,吹了吹指尖。
许妈妈忙道:“——哎哟,没烫坏吧?让我瞧瞧……都红了。刚做得的点心,姑娘也太心急了。”
顾成卉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谁叫妈妈这点心做得太好吃了呢!吃过了一回,就再也离不开了……我以后定要求了祖母,怎么也要让妈妈陪着我的。”
这本是一句戏言,顾成卉也就是说一说。存心让许妈妈听了开心的。她边说,便低头拈了一小块糖糕的边角放进嘴里。再一抬头,许妈妈的神色就让她不由一怔。
她面上是连一点儿笑模样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无措。过了几息,许妈妈才兀自笑了笑,开口的时候甚至有点结结巴巴了:“我这样粗鄙的人,怎、怎当得起姑娘的厚爱。年纪也大了,照看不了您几年了……”
见她这样异样的反应,顾成卉心下也犯起了嘀咕来。她与许妈妈之间的关系,一向是称得上不错……许妈妈似乎对她有所求,而她呢,也知道许妈妈有所求。因此两人见了面,总是含含糊糊地,你好我好。
许妈妈的话里,好像有一点保持距离的意思在了。她仍维持了一脸的笑容,打趣似的对许妈妈说道:“妈妈这话说得,不知道的听了,倒像我要领你去受苦似的!”许妈妈听了,这才也跟着笑了几声,便转开了话头,直说老夫人还有事,匆匆地告退了。
等许妈妈走了,顾成卉的面色就不由凝重了下来。
——“就仿佛她已经知道,我将来的前途不会好了一般!”顾成卉越想越心烦,就叫了细辛进屋来陪她说话。
细辛一进屋,就扫了一眼那一碟纹丝未动的桂花糖糕,知道自家姑娘恐怕是真的对这事上了心。她皱眉想了一想,小心地问道:“也不一定就是姑娘想的那么糟糕了。这一段时间以来,有眼睛的都见着呢,您跟老夫人是越来越亲近了。要说在府里的地位,也是一日强似一日……”
顾成卉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要是较真起来,她跟老夫人有什么关系?别说她了,就是顾老爷,和老夫人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被一些封建礼法拘束在一起的人,互相之间还有许多地位利益的牵扯,能够剩下几分真情,真还不好说呢。除了一个顾明松,与老夫人还有些血缘情分在,其他的人……其他的人……
想到这儿,顾成卉腾地就站了起来。
“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打探一下许妈妈这番举动的来历。”她稳住了心神,对身边的细辛说道,“你去叫上橘白,下午你们两个陪我去一趟大厨房。”
这一着似乎与许妈妈没有干系,细辛虽然疑惑,却干脆地应了,转身就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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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高贵冷艳地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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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七十章 亲自下厨
——从当初半生不熟的半碟油肉块,一直到如今精心巧制的膳食,顾成卉的生活质量可以说是由大厨房一路看着改善的。虽与这个地方息息相关,但是顾成卉自从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到大厨房来——那时候她过的日子就是再破落,府里也断不会让一个小姐自己下厨整食的。
隔了老远,郑娘子就认出这必定是哪院的小姐。来的三人里,左右两个丫头俱都是一等大丫鬟的打扮不说,而中间那姑娘虽穿得素净,首饰也不多,但那料子、做工、质地,都显得与平常物事不同,随着她一走一动间,衣料在太阳底下闪动着微微的光。郑娘子赶紧迎了出去,面上挂满了笑,及至顾成卉走得近了,她这才微微一愣。
“恕我眼拙——您莫非是五小姐?”
……容色这样出挑,年纪又和七小姐对不上号,那就只剩下一个顾五姑娘了。顾成卉也没有应她,只矜持地点了一点头,就由橘白笑着回了话:“郑娘子好,这可不就是我家五姑娘么!”
橘白因常来大厨房找她姐姐,因此灶上的人都认得的。郑娘子一听,忙行了礼问安,又笑问道:“五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这污糟地方呢!”
顾成卉这一次倒是自己开口了。“我今日来,还想请娘子为我行一个方便。近来祖母有些劳累,不免胃口不佳,我瞧在眼里也是心焦得很,就想着亲自下厨给祖母做一点吃食,尽尽孝心……”
郑娘子听了,拍了一下大腿,便赞叹道:“姑娘真是兰心蕙质、孝心可嘉!”她这一句夸奖听着真心实意,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是孙氏的心腹——“只不过,姑娘没有早跟我吩咐了。这食材、炉灶,都已是分配好了做府里晚饭的……”
橘白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挽了郑娘子的胳膊。“郑娘子一向能干,必定能给我们姑娘帮上这个忙的!”郑娘子忽觉手里塞进来一个硬硬的物事,就暗暗掂量了一下。感觉出那块银子还挺有分量,她的笑容一下就又大了:“我这就去看一看,给您腾出个地方来!您要给老夫人尽孝。这是天大的好事呢!”就又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橘白又“哎”了一声。叫住她道:“娘子,厨房里有什么闲杂人等没有?可不要冲撞了姑娘!”
郑娘子面色一顿——自从闹出了软草那事,她叫老夫人身边管事好一顿训,傻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带进厨房来过了。当下忙说:“没有的没有的!姑娘只管放心进来,只有一群仆妇罢了!”
顾成卉听了,这才与橘白、细辛两个举步进了厨房。
大厨房占地颇广,只是这么大的空间也叫桌子灶台、瓶罐瓦坛给挤得满满当当。正中间放了一张一丈长的桌台,此时正有两个婆子在台上砰砰地做些切剁的活儿。两侧各有四个灶眼,墙上挂了不少鱼肉菜蔬。空气里尽是混合了无数生熟菜肴的气味,后门井水处还传来一阵阵哗哗的水声。
细辛也是头一次来大厨房,见了这等景象就稍稍皱起了眉头。她蹲下身给顾成卉挽了挽裤脚,又给她把袖子往上叠了叠。那边郑娘子就朝她们招呼着:“五姑娘来这里吧!只是不知您要做些什么菜?”
顾成卉扫了一眼。笑道:“祖母晚上不爱用肥甘油腻。我见你这有鱼,便做一碗黄花汤,再做一碟荷花豆腐、一碟清炒菜心吧。劳烦郑娘子给我派几个打下手的。”郑娘子听她一连报了三样菜,暗暗纳罕,便自去叫了几个做零工的来。其中便有橘白的姐姐。
橘白朝郑娘子一笑,就为自己姐姐引见道:“姑娘,这便是我姐姐——”顾成卉望去,见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丫头,穿了一身青棉布的直裙,袖子挽得高高的,正给她行礼。
“你叫什么呀?”对于这个暗中帮过忙的丫头,顾成卉是很欣赏她的机灵劲儿的,于是笑问道。那丫头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橘白眉眼有几分相似的脸来,轻声笑道:“奴婢家里人粗疏,没有给我大名,只叫我大丫。”
到底是在郑娘子的地头上,顾成卉微一点头,也不多说,只吩咐了大丫领着几个小工去准备自己要用的食材,又由细辛和橘白两个为她备好了锅炉用具。郑娘子见了,这才转身走了开去,等出了后门,就向一个与自己关系近的婆子咋舌道:“还以为是来沾个名儿,不想着竟真要自个儿动手。一做还就是三样,也不知会不会呢……”
顾成卉做菜的水平虽然说不上多么高明,但起码前世她也是常常自己做饭吃的主儿,偶尔做一席菜请朋友吃饭,也收获过一些好评。因此看了古代这样麻烦不便的炉灶,她也是一派从容。
见大丫几个将一条黄鳝去了鳞,洗净剖开,将肚肠都掏干净了,顾成卉就亲自动手将脊骨抽了出来,又把一整条黄鳝切成了十余块。将鱼头切下来,和脊骨一道放进一锅热水中烧着,又手脚麻利地抓了一把盐撒在鱼块上,拌了葱花、姜片,倒入小半碗黄酒去腥入味。她转头吩咐大丫去泡一把黄花菜来,等待锅中汤水的这段时间里,她就拾掇起了荷花豆腐要用的材料。
荷花豆腐虽然用料简单,不过鲜豆腐、精肉馅、嫩白菜叶三样,但做工却繁琐。顾成卉回忆了一会儿前世的做法,便把鲜豆腐和精肉馅捣在一块,用筷子搅拌上劲。她毕竟有一阵子没做过了,此时胳膊不断发力搅拌,震得从鬓角掉下来一缕发丝。细辛在旁边见了,忙替她掖好头发,又说:“姑娘,这种体力活您就让我来吧!”便伸出手去接。
顾成卉听了,又往大碗里加了盐巴、花椒末、葱等一应调料,这才将碗递了过去。
等那边汤头熬得差不多了,顾成卉将鱼头和鱼骨捞出扔掉,就把黄花菜和腌好的鳝鱼一股脑儿倒进了锅里,盖上了盖子,伸手拿过一颗白菜来。拣着里头的嫩叶子摘好了,一抬头,就见郑娘子正领了几个婆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也不怪她们几个婆子看得呆了,顾成卉这样又麻利又干脆,倒像是一个经常下厨的老手似的!郑娘子喃喃叹道:“五姑娘这一手可真是叫我心里佩服了。也不知是怎么,竟练得这么好!”说罢用眼神暗暗打量她。顾成卉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反而问道:“不知道郑娘子晚上给祖母备的什么菜?”
郑娘子瞅了一眼那口直从盖沿儿里往外冒白汽的汤锅,回道:“本来便有一样清炒菜心,既然姑娘要做,我便没有再做了。除了这个。还有一道煨鲜菱、一道糖醋茭白、一道鸡汤粥……”
“鸡汤粥就不要做了,连着两样稀食,祖母吃了晚上要睡不安稳了。烦娘子换成花露饭吧!糖醋茭白少做一点,做爽口菜备用,再备一些面点,菜色也差不多齐了。”顾成卉手下不停,笑眯眯地吩咐道。“那花露饭,得用上等香稻饭蒸得了,出锅之前淋一些荷花花露——可不要淋玫瑰露。那个味儿重。倒要把稻米的香味盖过去了。”
这样长篇大套的吩咐下来,郑娘子连插句话的工夫也没有,再想开口时,顾成卉已经转过身去包豆腐了。她只好对那几个婆子喝道:“——没听见小姐的话?还不快去蒸饭!”
等豆腐肉馅都包进了白菜叶里,捏成一片片荷花花瓣的形状来。顾成卉就把这些叶包都放上了蒸笼。热了锅加了油,她迅速地炒好菜心,倒进了盘子里,那边的鱼汤也好了,加了盐巴葱花,热气腾腾地盛了出来。菜心青翠油亮,鱼汤黄玉般透亮,滚滚地冒着热气,把细辛、橘白两个丫头都馋得没话说了。待荷花豆腐一出锅,浇上了高汤,这一顿晚饭就做得了。
趁着饭菜都还热乎着,小丫头们赶紧装进了食盒里,细辛也上来给顾成卉把袖子放下,替她理了理装容。食盒装好了,橘白和细辛一人提了一个,顾成卉向郑娘子道了谢,又厚厚打赏了大丫等几个零工,一行人便打道回了寿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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