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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天稍微擦黑了。顾成卉把时间点踩得正正好,进院门的时候迎面就见老夫人屋里一个丫头正要去大厨房提饭。见了顾成卉一行三人,她楞了一下,忙行了礼,还不等说什么呢,顾成卉就笑道:“你是祖母的丫鬟罢!今日免你这一趟差,祖母的晚饭我已提回来了。”说着,就从细辛手里接过了食盒,抬了一抬。
也不等那丫鬟反应过来,顾成卉就自领着丫鬟往老夫人的正屋去了。到了门口,她扬声道:“祖母,您的晚饭来了。”
水晶石帘子被人抬起了一边,屋内暖洋洋的灯光四泄出来,光影里闪出了许妈妈惊诧的脸。“——五姑娘!您怎么还亲自去提饭了!”说罢忙拿下了食盒来。
屋子里头饭桌虽已摆开,但老夫人却仍坐在太师椅上,此时正疑惑地望着顾成卉笑道:“五丫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怎么还当起了我的小丫头来了?”
顾成卉瞥了许妈妈一眼,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ps:
写这一章的时候,尾巴很饿……而且越写越饿,本来还是一条尾巴,写完了就变成了一根尾骨了!
当然,我怎么能看着我二十年减肥夙愿一朝达成呢对吧,呵呵呵呵那我下半生岂不是没得玩了?
于是吃了五人份的食物,成功变成140斤。真好。
大家看完了也去吃吧!
陪我一道下肥胖地狱!哦也!
ps:我真的不是在凑字数,这一章真的是我写得太顺了……感觉一道道菜就在眼前……馋得我不停地写……好在还是有情节的,对吧……请饶小的不死……





庶道难 第七十一章 殷勤意
看着老夫人微微诧异的样子,顾成卉抿嘴笑了笑,便将饭菜端了出来,亲手在桌上铺开。热气混着豆腐、鱼汤的鲜香,又夹杂了荷花香的清洌,顿时扑出碟碗,漫了一屋子。饶是老夫人此时还不饿,也叫这香气勾得食指大动,不由笑道:“怎么五丫头去提回来的,这饭菜闻着都不一样了!”说罢便坐了下来,许妈妈忙盛了一碗花露饭放在老夫人面前,那边顾成卉又添了一碗黄花汤。
老夫人目光在顾成卉身上顿了顿,低头尝了一口汤。“——这味儿不错!鲜甜爽口,倒不像是郑娘子的手艺……”说着就又望向了顾成卉。
其实不是顾成卉手艺就比大厨房强了,只是吃同一个味道的饭菜吃了十几年,猛然换一换口味,自然是很讨巧的。顾成卉见老夫人又连用了几口汤,就排出了其余几个菜来,笑着说:“祖母真是糊弄不得,实不相瞒,今儿的菜是孙女儿下厨做的,盼着您吃了能开一开胃口呢。”
“噢?那我可要尝尝了!”老夫人大概心里早已有数,此时不见惊讶,只笑着说。许妈妈夹了一只莲花花瓣放在碗里,老夫人咬了一口,只觉满嘴生香,汤汁四溢,咽了下去就又夸了顾成卉几句,笑道:“你也别光站着,坐下一块吃!”顾成卉忙道了谢,又叫人端了烫好的莲花酒出来,亲自给老夫人倒了一杯,这才坐了。
老夫人难得用饭用得这么有兴致,就言笑晏晏地和孙女儿聊起了家常。细辛和橘白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老夫人的大丫鬟牵马和一个许妈妈。顾成卉是极会推动气氛的,亲手整治了这么一桌菜,言谈中又有意投了祖母的好,老夫人就笑骂道:“也不知道你这个丫头又存了什么心肠。才来这样讨好我这老婆子!”
顾成卉皱皱鼻子,“祖母,我能有什么心肠?不过就是盼着能在您身边一直尽孝罢了!”
老夫人笑道:“呵!说得好听呢!你不嫁人、不出门子了?”
毕竟是现代人,说到结婚嫁娶实在红不了脸,顾成卉也就不去装了,自然而然地道:“为什么非得要嫁人不可?我就愿意一辈子都呆在祖母身边。”
“嗳哟,你听听。她到底还是小呢!”老夫人就指着顾成卉。冲徐妈妈笑道。
顾成卉就在面上摆出一派天真无邪来,拉着祖母的手撒娇说:“就是我三十岁了,我也这么说。家里多好呢,有祖母疼爱、姐姐照顾。还时不时地有许妈妈亲手做的点心吃。您可不知道,今儿个下午,我连用了三四块桂花糖糕,若不是忍冬拦着,我就全吃了!滋味可好了……”
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原来还是为了一口吃!那我叫许妈妈陪你嫁出去,好不好?”
顾成卉顿时犹豫了起来,嗫嚅道:“好是好,可是这样一来。祖母就吃不着桂花糖糕了……”
“都和你一样馋嘴那还了得!行了。以后就让许瓶跟着你,去给你做糕吃!”老夫人又是一阵笑,连许妈妈的闺名都叫了出口。
顾成卉甜甜一笑,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来,又夹了一片菜心放进老夫人碗里。她抬眼一看。只见许妈妈站在暗处,面色苍白地看着她,竟是一脸全明白了的样子。
热热闹闹的一顿晚饭用毕了,祖孙俩又聊了好一会儿话,见天色差不多了,许妈妈便自告奋勇要送五小姐回西跨院。老夫人也是有点乏了,早由牵马伺候着在榻子上歪了,此时正抽着水烟,便点了点头。顾成卉谢过了祖母,便笑着拉起了许妈妈。
一出正屋,带着凉意的夜风迎面刮来,卷走了顾成卉身上刚才还蒸腾着的热闹气和天真,迅速地降下了她面上的温度——她笑容早消散了,此时尽是一派冷色,彷如这夜空一样。顾成卉只沉默地走在许妈妈身前,一句话也不说。
走了几步,想来是调整了一下心绪,许妈妈这才颤抖着出了声。“是老奴该死……”一开口就是告罪。“是老奴没有看明白,还劳动姑娘出手……”
听了这话,顾成卉停下了步子。她的脸庞埋在了一片树枝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只能听见她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来:“还要向妈妈请教原因了。”
她这时越客气,许妈妈就越惶恐,就把那一日许世岚来访后,老夫人与她透露的一席话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顾成卉听。
夜风刮得树叶沙沙地响,不知是哪里的狗,在遥远处隐隐约约地吠了几声,这吠声很快又被风吹散在了夜里。许妈妈说完话半响了,顾成卉仍旧是一言不发。两人之间静悄悄的,气氛沉滞得好像连夜风都吹不动了。
许妈妈不由有点儿慌,忙侧眼去瞧顾五姑娘——可她的面容仍在夜幕里混沌不清,只有两只雪一样白的手,在蟹壳青绣边的袖子里紧紧地攥着。
“妈妈能告诉我这事,小五很感激。”过了一会儿,她突兀地开口了,声音无风无浪。“只是如今我们两个也在一条绳子上了,这一点还望妈妈明白。”
许妈妈听了,忙连连点头应是,又道:“姑娘既知道了老夫人的态度,以后对太太可就得小意殷勤些了。”——毕竟老夫人这话一放出来,顾五姑娘的前途就捏在了太太手里!
顾成卉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她跟孙氏明明暗暗地,也斗过好几回了。虽然说还不到什么不死不休的局面,可到底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今只是维持一个面子上的好看。这时候听到了风声,才去奉承孙氏,恐怕是有点太晚了!顾成卉斜眼看了看许妈妈,见她仍是面色发白,神思不属的样子,就微笑道:“——妈妈也不必忧心。我手上还有牌没有打出去,不是没有一搏之力。即便不是为了我。为了妈妈自己着想,你也得让我从从容容地把这一局下完了。”
许妈妈听了,有些惊疑似的,就又打量了一下顾成卉。“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就是。只是,老夫人平时虽看着好说话,性子却执拗……”
说话间。二人也到了西跨院。顾成卉站在门口说道:“不会叫妈妈平白去劝的。劝了也是无用功……妈妈且回吧。我自有主意。”许妈妈听了只好行了一个礼,便转头往回走了。
顾成卉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晚的树荫里,依然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觉身上有些发冷。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干脆利落的声音:“姑娘站在这儿做什么。晚上风大当心着了凉!”随后一件薄披风就覆了上来,包住了她的身子。
顾成卉转头冲半夏微微一笑。“你来得正巧。陪我回屋去——”就拉了半夏的手,往住处走去——半夏吃了一惊,低呼道:“姑娘的手怎么这样凉!”就用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顾成卉只觉得她手心里热乎乎的,好像心里也跟着被暖和了一点,就深呼吸了一口,笑道:“风吹的罢了,哪里就用这个样子,你去帮我备些笔墨罢。”
——虽然穿越了时空。托生成了一个衣食无忧的贵族小姐。可顾成卉有一点好处是从来不肯懈怠放纵自己——她深知自己古文、国学底子薄弱,找到机会便丝毫不敢浪费,勤勤恳恳地看了不少书、练了许多字。顾明松对这个妹妹的劲头也十分鼓励,还亲自写过一篇大字给她用作字帖。
顾成卉推门进屋,叫半夏又添了好几盏灯。照得屋内明晃晃地亮如白昼。她又翻找出练大字的那一沓字纸来,将顾明松写的单拣出来放在一边。半夏替她研好了墨,见自家姑娘不知道在找什么,认认真真地翻了许久,终于一笑道:“有了!”她凑近前去一看,正是上一回孟雪如来时作示范写的一篇字。
顾成卉自觉任务繁重,当下也不多说,拿起纸笔,便一笔一划地描摹起了二人的字体来,时不时还要让半夏看一看,做个比较。倘若她说不大像,那么就是字再好,顾成卉也依然团成了一团丢在一旁。半夏看了,就犹豫豫地说:“姑娘,大晚上的,您这可不像是在练字了……”
顾五姑娘随意地“唔”了一声,忽然仿着孟雪如娟秀的小字写了一行“顾郎恩义,雪如铭记五内。”她本身用笔虽还不算圆熟,但慢慢地描摹下来,竟也有了四五分相似。再一抬头看半夏,她已经傻了。
“姑娘!我、我不明白……!”半夏面色苍白,目光只牢牢粘在那行小字上。
顾成卉将纸折了,挪近了一个烛台,将纸压在火苗上。火渐渐噬了一角,青烟丝丝缕缕地飘起来。她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吹弯了一缕烟,说道:“逼到了这步,我也是不得已……不过是未雨绸缪而作的一手准备罢了。总之,我是不会害大哥的。”可却没有提孟雪如。
半夏听了,仍觉云里雾里,但顾成卉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又埋头描起了一个“好”字。
接下来的几日,顾成卉不管心里怎么想,侍奉起祖母来却更是周到殷勤了。她日日请安完毕后都要去寿安堂候着,与老夫人说几句话,伺候老夫人用一袋水烟,更有一次羞涩地献上了一件乌糟糟的绣件,旁边是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寿与天齐”。这顾府里独一份儿的手艺,配上她被针扎得满是红点的手指头,更显得她童心赤诚,情真意切了,把老夫人逗得是前仰后合了好一会儿。
许妈妈满心疑虑,何姨娘焦躁不安,孙氏、孟雪如的小动作……对顾成卉来说似乎全无影响。她仍只日复一日地去伺候祖母。
这一天,又一次迎来了顾老爷的休沐日。




庶道难 第七十二章 留意
这一日清早,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依旧都聚在了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本来关系就占了地利之便,加上一段时间的功夫用下来,顾成卉在老夫人跟前更有脸面了。其余的孙辈都在下头站着,独她一个可以在祖母身旁伺候茶水。就连顾老爷日日宿在正明居的,也听说了顾成卉的孝心,就笑着夸了两句:“——不愧是母亲,五丫头这才搬过来几个月,就这样懂事了!”
顾成卉随他们夸,只露出一副温温婉婉、微微含羞的样子来,把头埋了下去。
孙氏听了顾老爷夸奖,看着似乎喜不自胜,忙叫了顾五到跟前,拉了手又对顾老爷笑道:“老爷怕还不知道呢,前阵子五丫头亲手给母亲做了一席晚饭,郑娘子跟我说,五丫头做得是又快又好……”
多少天前的事了,现在才拿出来说,也不知在讨买谁的欢心。孙氏这一个机巧可卖得有些生硬了,老夫人就没有搭茬儿。顾成卉赶忙笑着说:“哪里当得郑娘子这样虚赞我。不过是看了些《随园食话》之类的杂集,背熟了步骤,再请灶上的指点两句……祖母也是不肯伤了我一片心意,才勉强吃完的呢。”
她一番谦虚,就轻巧地把自己的烹饪技术给混了过去。孙氏听了只含笑不语,顾老爷更是高兴,便又赞了几句。顾成卉等几位长辈又说了一会子话,见老夫人传人去摆饭了,忙觑机加了一句:“祖母,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儿用餐也罢了,是不是得给孟姐姐送去一些吃食,表表咱们的心意……”
自从孟雪如搬进了顾府,就深居简出。轻易不跨院门。偶尔出来,也都是跟小辈们打打交道,因此对老夫人来说,险险就要忘了这人的存在了。此刻顾成卉一提起这一茬儿来,老夫人还没说什么,顾老爷就忽然道:“可不正是这个理!”转头就吩咐下人去拣一些菜色送去重荷院。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孙氏见了忙笑着说:“老爷真是顾念旧情……只是咱们也别让母亲等着,这便叫上孩子们去饭厅吧。”说着。就亲亲热热地扶住了老夫人的胳膊。
顾成卉朝顾明松瞧了一眼。见他面上仍是无波无澜地,正与顾明柏低声说着什么。
一顿饭用罢了,顾成卉仍像以往那样留在了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有个习惯,饭后必定是要抽上一袋水烟的。于是顾成卉向许妈妈学了加烟丝、添水、吹火的技巧,日日都来伺候,倒哄得老夫人十分开怀。
只是今日屋中却有些沉默。
水烟燃起来已有半响了,老夫人却仍在出神似的,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顾成卉也只静静地拿着小锤,一下下地给老夫人捶着肩膀。许妈妈站在老夫人另一侧侍立着,垂着手低着头,没有人出声,倒显得屋子里清清冷冷的。
“你说——”老夫人忽然开了腔。却又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成卉。若是往常,顾成卉早就知情识趣地起身告辞了,只是她今日却像完全不解其意似的,仍自顾自地站着。老夫人不禁就皱了皱眉,许妈妈瞧见了。忙向顾成卉望去——怎么也得让老夫人把话说出来啊!
可是顾成卉恍如不见,却笑吟吟地开口了:“祖母,孙女儿这几日缠着孟姐姐练习了好久的大字,昨儿个才给您抄写了一首祝寿诗。就让我去取了来,也让祖母点评点评?”
“噢——你去拿了我看看。”老夫人瞅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带出一点笑意来,许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顾成卉亮亮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就退出了屋,或许是因为心情雀跃,也不似往日那般规行矩步了,脚步一颠一颠地,带着些俏皮。老夫人见了她这副全然不知世事的小女儿模样,便垂了眼脸。等顾成卉头上的宝石珠饰的清脆响声逐渐消失在了门外,这才摇了摇头笑道:“虽然聪明,到底是年纪小,于体察人情上就弱了几分。”
许妈妈笑着附和了一两句。寿安堂正屋里就又陷入了一片寂默,忽然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许妈妈忙弓下身子,作出屏气凝听的样子。“那位孟姑娘,看着倒是个人缘好的。无论是文远、松哥儿、五丫头,还是孙氏,竟没有一个人说过她一句不好,都惦念着把她放在心上。”
许妈妈听了,一时也拿不准老夫人的用意,不知道该不该顺着夸孟雪如两句。
“也罢,哪一日便叫她过来,与我一块用一次晚饭吧。”老夫人说罢,就吸了一口烟,把脸埋在了雾白色的烟云里。许妈妈连连点头,却是被这祖孙俩的哑谜给弄得糊涂了。她正想开口问一句,就听一个黄雀儿似的女童音在门口响起来:“祖母祖母,我拿回来了,您快看一看!”正是顾成卉。
顾成卉几步赶进屋里,一张小脸上微微泛红,匀了两口气,献宝似的把手中一张切好了的四方纸展开了,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一瞧,字意虽然不算是圆融通达,却也初见峥嵘,风骨才现。毕竟皇宫出身,老夫人对文经字辞还是很有鉴赏力的,便笑着夸道:“不错得很!短短时间能达到了这个地步,说明你是下了功夫的,难能可贵。倒比你的女红要强得多了。”
顾成卉就一跺脚,嗔道:“祖母又来取笑我了!”说罢,趁着老夫人又埋头去读诗的时候,飞快地朝许妈妈递了一个眼色。许妈妈一愣,一张圆脸上露出了一点不解来,顾成卉就悄悄地比了个口型。
许妈妈便笑着扬声道:“就是我看不出门道来,也觉得五姑娘这字儿写得真不错。看来孟姑娘这个老师还是好的。”老夫人听了,动作几不可见地一滞。又见顾成卉羞涩一笑道:“若不是大哥一直跟我夸孟姐姐学识好,才情高,我也想不到要去向孟姐姐请教哇,还要多谢大哥呢。”
同是内院里住着的姑娘家,一个的才情好不好,另一个还是从外院的少爷嘴里听到的……老夫人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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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七十三章 有情况
在顾成卉回了自己西跨院后没多久,周姨娘就从抱燕林推门出来了。
抱燕林院子小,紧挨着顾府内院的西南角,主人又不露脸,因此不管是多忙的时候,抱燕林总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就连路过的丫鬟婆子都极少。周姨娘上次受罚的时候,院里下人的例被砍掉了好些个,若不是还有顾成燕的丫头婆子可以使唤,只怕扫洒都抽不出人手来做。往日周姨娘心里不是没有抱怨的,而今日却为此暗自庆幸了一番。
院门口一棵梨树下站着的,正是一身制式丫鬟衫裙、加了件葱绿马甲的绿瓣。周姨娘扫了四周一眼,忙上前去问了好,就要将绿瓣拉进院子。绿瓣脚步一住,笑道:“姨娘糊涂了,不如就在这说话罢!”
“绿瓣姑娘,这儿怎么是个说话的地方……”周姨娘犹豫道,就又张望了一圈。
绿瓣看了她这副作态,心里不由嗤了一声——当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呢?扯着自己就要进院子,还是一副小心翼翼、心里有鬼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她是一条船上的了!她就瞧了周姨娘一眼,闭了嘴,也不动了,一张容长脸上淡淡的。
周姨娘见了,便赔笑道:“我就是想加些小心……既然姑娘愿意在这说话,我们就在这。”说着弯了弯腰。
“今儿个来找姨娘,是有消息想告诉姨娘知道。”绿瓣直直切入主题,说道:“我昨晚上隐隐听见太太提起了一个叫方浩的。”说到这却停下了。
周姨娘忙掏出来一个小荷包,塞在了绿瓣手里。绿瓣一入手,悄悄掂了掂量,却把荷包又退了回去。“不过是一两句话,姨娘这么客气做什么。”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似乎是老爷的属下。家中父母已去世了,目前领着五品的官职。按说也很配得上四小姐了——”绿瓣尾音拉得长长的,见周姨娘随着她的话音而双目睁大,又笑着道:“只是有一点不好:这人年纪三十六七,前头妻室死了,留下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
话没说完,周姨娘已是勃然变色了。“这可不行!”她一急。就脱口而出了一句。“官职低也罢了。年纪还这么大,没有前途的!更何况,一过去就要做继母……”见绿瓣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周姨娘咬咬牙。狠心拔下了头上一根纯金打的簪子来,连着荷包一起,硬是又往绿瓣手里送。“这件事,还得麻烦姑娘多上上心……”
绿瓣这才接了东西,叹了口气说:“若单单我就能办成这件事,定不会让姨娘破费的。只是您也知道,我在太太前,说话又有什么分量呢?还是要辗转去求乐妈妈的。”周姨娘听了,忙点头道:“这个我省得。只是姑娘替我办事。总也要表表心意才是。”
绿瓣把东西往袖袋里装好了。才又笑着说道:“除了那方浩,还有另一个。年纪倒是相配,是一个二十岁的秀才公子,耕读之家,家中也有一些田地产业。人口也不多——”
周姨娘听了,先是喜了一下,又忽地反应过来,不由在心里暗暗骂了绿瓣一句吸血虫。若一开始就把两个人选说了,那周姨娘必会自己上阵,使出各种手段,去哄孙氏定下秀才的亲。可方才绿瓣摆出那副样子来,唬得她慌了,又贴进去一根金簪子……不过,不管她再怎么咬牙,面上也不能显出半分来,周姨娘仍笑着又跟绿瓣说道:“这个可真是好!姑娘若要求乐妈妈替我说项,不妨就说定了这个吧。”
绿瓣笑着应道“那是自然”,两人便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一个破了财心里正不舒服,一个拿了东西也懒得再应付,因此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绿瓣就告了辞。周姨娘待她那葱绿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这才骂了一句:“见财眼开的蹄子!”便转身往回走。
不曾想从抱燕林漆红的院门后头,又闪出来一张脸。那脸与周姨娘生得有三四分相似,又生了顾老爷的一双浓眉,正是顾成燕。
她慢吞吞从门里绕了出来,径直朝周姨娘走来。周姨娘见她这时候出来,微微惊了一下儿,疾走几步拉住了顾成燕的手道:“——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咱们回院子去……”
顾成燕冷笑了一声道:“若不是我过来听了,还不知道姨娘动的这个心思!竟要、竟要把我许给——”说到这儿,她脸上涨红,说不出是气的还是羞的,一把甩开了周姨娘的手,腾腾几步便冲回了自己屋子。
周姨娘正要提步去追,就见廊下有个小丫头正直愣愣地往这边儿瞅,就喝了她一声,见小丫头吓得跑开了,这才跟进了顾成燕的屋子。
把门关好了,窗户也拉上了,周姨娘从刚才起就憋在胸口里的一点愤慨这才冒了头。“我这样费劲巴力地给你张罗,你还有什么可怨的!”周姨娘的圆脸也是一片红通通的,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就是觉得一个秀才的身份低了,配不起你三品官儿家的小姐罢了!”她一句话才刚刚说罢,顾成燕就哇地一声哭了,以手掩面,肩膀一抽一抽地,一点模糊不清的声音从手指缝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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