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虽然上一次在源山寺经忍冬的手,叫顾成卉吃了一个大亏,可是天性多疑的顾成华到底还是不敢真的信任她。——毕竟是顾成卉从小用到大的丫鬟,要是在大事上,忍冬忽然一时心软,可怎么办才好?
但这一次顾成华还是不得不冒险用忍冬去打听消息。说到底都是要怪顾成卉——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心眼?顾成华自认在面对她的时候,自己已经摆出了十二万分的端庄亲切了——就是有一回一击未中,不也立时道歉认错儿了吗?
可是打从一开始,顾成卉对她的防备之意,她离一里地远就能闻得出来。因此,在这种敏感时候,她才不能直接将顾成卉叫来院子里,叫姚公子相看——对于这个五妹妹的聪明机敏,顾成华一直不敢小瞧。
顾成华就这么如坐针毡地等了半日,眼看姚公子已经有点儿心浮气躁了的时候,门口终于响起了小丫鬟的通报声:“奶奶,五小姐院子里的忍冬来了。”
她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忙扬声道:“叫她进来。”
忍冬神色有些惶惶然地进了门。她先朝顾成华行了个礼,这才道:“回二小姐,我们姑娘方才说了,想要在午饭前逛一逛园子,看看桂花。”
顾家人若提起了“园子”,那便指的是姹红园了。顾成华看了忍冬一眼,朝姚公子笑道:“这可真是正好儿了!离午饭还不到半个时辰了,公子不如现在就过去候着罢?”
姚公子一想到马上能见到美人了,一张国字白净脸皮上也不由浮出了几分兴奋的神色,当即连声应了下来,马上带上了小厮。随着念奴走了。顾成华目送几人出了门,转头对忍冬轻声笑道:“只盼着姚公子真能够顺利见到五妹妹才好。”
忍冬浑身一颤,忙赔笑道:“姑娘跟我和半夏两个这么说了, 想来肯定是要去的,只要姚公子在桂花林那儿等着……”
顾成华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径自出了东稍间。
自从入了秋以后,天气变得特别舒适宜人。
澄净的碧蓝天空显得极为高远;每一阵秋风都仿佛从高原而来一般,轻盈而凉爽。桂花都开了,嫩黄牙白的花瓣儿一簇簇地挂在枝头。熏得整个顾府都弥漫起了一股香气。
忍冬没有说错。这样的天气里。顾成卉的确是最喜欢出门散步的了。
姹红园里的秋日,花丛簇簇,如同一幅淡雅的花鸟图。
凉风吹散了一枝头的桂花,花瓣卷着香气在空中飞舞——当姚公子好不容易把面前的花瓣都扑落在了地上时。不远处走来了两个少女的身影。
他忙缩了缩头,将身子向树林深处藏了藏,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外望去。
两人一前一后而来,走在前头的那个少女,果然眉目秀丽,身姿颀长——可是虽然生得不错,却与画像上的美人相差得太远了!姚公子当即有些不屑,转头朝身边小厮低声道:“就这样的姿色……也敢张口要一万多两银子!”
话说完了,却听不见任何回应。姚公子一愣。不由打量了一下小厮的神色。——这张自己十分熟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呆呆的神情: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竟是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
姚公子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这才发觉走在前头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转开了身子,露出了后面那人的模样来。
顿时。好像周遭的美景都失去了颜色一般。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神色,一定同自己的小厮如出一辙。要说美人儿,他自认也见过不少了;可是不知怎么,此时姚公子受到的冲击却比往日都来得强烈多——
恍恍惚惚之间,姚公子竟然还有心思觉得好笑:怎么会误认为之前那个才是五小姐呢?那少女分明还梳着丫鬟发髻……他使劲眯了眯眼,仿佛顾五小姐的美色太过耀眼,叫他不得不避开锋芒一般。
顾五小姐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丛林中,有两双窥视着自己的眼睛——她带着丫鬟在园子里玩了一会儿,剪下了几枝桂花,不久就离去了。
突如其来见到美人的冲击,这才随着她的离去而渐渐地变淡了——姚公子呼了一口气,二话没说,突然起身就朝园子外匆匆走去,连小厮也忘了叫一声。
一路上,他甚至都忘了要低着头掩藏自己的模样——脚步匆匆地赶到了顾成华的院子,他也没有使人去通报,直直冲进了正屋。
顾成华正一边吃着茶,一边翻看着几张书法帖子,忽然见姚公子一声不吭闯进门来,她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了悟似的吃吃笑了。“看公子的模样,想必是见到了我妹妹了?”
姚公子脸涨得通红,双眼晶亮地冒着光,坐下来也不说话,先是咕咚咕咚地喝掉了一杯茶,这才抹了抹嘴道:“见、见着了!”
顿了顿,好像是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这才笑道:“你果然没有骗人,她确实是姿容绝佳!”
“给公子做四姨娘,只怕也还够格儿罢?”顾成华笑道。听见“姨娘”二字,忍冬刷地一下抬起了头,脸色有点儿发白——只是在旁人看见之前,她又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
“哈哈——岂止是够格儿呢,简直绰绰有余!”姚公子心情大好,搓手笑道:“若不是她身份不够,我倒真想让她做妻室呢!”
顾成华手上动作顿了顿,朝他露出一个笑:“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只要美人在怀,公子管他是什么名分呢!”
“奶奶倒是爽朗!”姚公子愣了愣,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顾成华虽然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忽然提起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其实,在公子之前。已经有不少人都打过了我妹妹的主意……”一旁低着头的忍冬心想——二小姐大概是想起了冯立罢?
只听她的声音又继续道:“可是我想,能够成功得抱美人归的,恐怕只有姚公子一人。”
“噢?这是为什么?”姚公子笑道。“莫非令妹……就是喜欢我这样儿的?”
这话轻浮得几乎可以称得上不要脸——忍冬刚皱了皱眉,就听顾成华轻轻笑了几声。“错啦——是因为有我帮你。”
姚公子一怔,脸色迅速又涨红了。顾成华如同没瞧见他尴尬的模样似的,忽然转头对忍冬道:“你家姑娘平时是不是喜欢写字?”
“是……姑娘她本来写字并不好,是后来苦练了一段时间……”忍冬有些不明所以,仍旧答道。明明是没什么意思的事儿,姚公子却听得如痴如醉。
顾成华满意地笑了:“嗯,我上一回见了一次五妹妹的书法。写得当真不错!不过。容我托一句大:在书法丹青一途上。我恐怕要比五妹妹稍强那么一些儿。”她拿起桌上写好的几张大字,对忍冬笑道:“你来瞧瞧。”
忍冬不解其意地走了上去,接过大字一瞧,倒抽了一口冷气。
姚公子看看她。又看看顾成华,不知道这跟自己求取顾五小姐有什么关系。
“这……这是我们姑娘的字啊……二小姐是从哪儿拿来的?”忍冬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那张纸上一排一排秀丽的小字排得整整齐齐。忍冬的话引得姚公子忙探头过来一瞧,当即连连赞叹道:“这字写得真不错!圆润娟秀,显是下了功夫的。”
顾成华掩嘴笑道:“是吗?那可多谢你的夸奖了——这是我仿照五妹妹的笔迹写的。”
二人猛地吃了一惊——按她所说,只不过是见过了顾成卉的字迹一次,就已能够仿照,她于这方面的天分确实十分惊人。
顾成华接着道:“姚公子,今日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过几日。我将把一些东西送到府上去——到时,你就拿着这些东西来提亲就行了。”
“什么东西?”姚公子兀自有些不解。
“我五妹妹在过去半年里写给你的几封信,还有——”顾成华笑盈盈地看了一眼忍冬。“还有她的一些贴身小物,是她给了你作定情信物的。”
忍冬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惶惶然之下。只好又把头低了下去。
顾成华却好像没见着她的模样似的,与姚公子又商量了一会儿日子和细节;过了半响,才找了个午饭后人少的空儿,嘱咐念奴将姚公子主仆二人送出了内院。
人一走,忍冬就好像也失去了支撑她的力气了。毕竟与顾成卉多年相伴,心里到底还存了几分感情罢——她语气带了几分幽怨地求恳道:“二小姐,我们姑娘虽然心狠了些,可到底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来……叫她去做妾,岂不是毁了她的一辈子吗……”
顾成华见她这个时候还如此稀里糊涂,当即冷笑了一声道:“你醒醒罢!你以为你自己还是往日关月山居里的忠仆不成?你家姑娘早就不要你了!也别忘了,在源山寺里你都干了什么——这个时候你却来惦记着她,当真好笑!”
她这话十分刻薄,如疾风骤雨一般,刮得忍冬脸上失了血色。顾成华语气中好像渗了毒似的,轻柔地笑道:“她算是个什么身娇肉贵的东西?不过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以为做妾委屈了她不成?不过是走了她生身母亲的老路嘛!”
不过,想到最终还要靠忍冬去拿顾成卉贴身的物件,顾成华放缓了语安抚她道:“姚公子的家世,是极显贵的;只怕与什么候啊伯啊的比,也毫不逊色。你家姑娘嫁到了这样的人家里,还愁有苦日子过吗?再说,这件事一成,我给你作主——马上除了你的奴籍,再给你些银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到时,什么顾府、什么五小姐,都与你再没了干系……”
她的嗓音好像蕴含着什么法术一般,说的又句句在理——在顾成华紧紧的目光迫视之下,忍冬终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真是个好孩子。”顾成华笑容一下子放大了。“绣有她名字的手帕或者香囊,给我拿一个过来,听见了吗?”
庶道难 第214章 西北军中
到底什么才是战斗?
于军事兵法上浸淫了多年的沈晏安,喃喃地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远方的群山压在青色阴暗的天空下,沉默着,好像也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面前几柱滚滚的浓烟升腾、弥漫在空气里,呛得人喉咙鼻腔一起发紧,好像要马上掉出泪来似的。
身边有人止不住地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沈晏安眯起眼睛望去——原来是那个炊事上的小娃娃,给自己送过几次饭。十来岁的年纪,胳膊腿儿还像竹竿儿似的,已经随军——不,应该说是随着在军里当灶头的大伯出发到了西北。
他的大伯依然穿着那一身油渍污迹斑布的衣裳,只不过此刻却已倒在了血泊里。有些臃肿的身子上,最醒目的是胸口一处绽开的血肉。目光从灶头的尸身上越过去,只见不远处横陈着更多的尸体——
穿着皇旗军引以为傲的戎装的死尸,横七竖八地倒在皇旗军的军营之中。几处才刚搭好的帐篷,被烧得几乎不剩什么了,只有浓浓的烟柱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一个千户面色沉沉地走到沈晏安身边,低声报告道:“……我们死了五十四个弟兄。”
五十四个千锤百炼出来的皇旗军士兵,倒在了自己的军营里——在没有遇敌的一天里。
不,不对——应该说,造成皇旗军五十四人死亡的敌人,至少是其中两个人,此时正跪在眼前——
一个满脸黑灰、身子瘦弱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一个中年女人搂着她,警惕的目光不住在逐渐围拢上来的士兵身上来回梭巡,表情忿忿地,仿佛她正身处于豺狼虎豹之间一般,简直叫沈晏安不由得想笑。
他真想抓住她的领子喝问一句,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谁干的?——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身旁的千户已经迅捷地扑了上去,一脚踹在了那女人的胸口,暴怒地吼了一声:“是谁!是谁指使你们这帮王八蛋来暗杀的!”
那女人的身体在空中飞了出去,小姑娘顿时尖叫了一声,朝那女人跑去,叫道:“引导姑姑!引导姑姑!”这一动,露出了方才被那女人遮住的几扇猪肉来。猪肉摔落在地上,沾上了厚厚的黑灰——正是这几十个乡民不久前声称来酬军时,所带的东西。
米和菜蔬,都已经随着来接手的士兵。一起被乡民们埋在车里的火药给炸飞了——只有跟在车队尾巴上的这两人和猪肉。还好好儿的。有个完整形状。
军中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被千户的一脚给点燃了,士兵们义愤填膺、激愤难耐的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杀了她们!杀了她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逐渐汇成了山海一样的浪潮,在山间隐隐地引起了回声。
沈晏安一扬手。立时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势压制住了几近狂暴的士兵们一般,声浪逐渐减缓,直至消失了。
死一样的静里,他几步走到小姑娘的身边,停下了脚步。那女人胸口正中一脚,已半昏了过去;小女孩哽咽的声音哭道:“引导姑姑,引导姑姑……”
“她不是你的母亲?”沈晏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意。“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哭泣的小姑娘猛地愤怒地扭过头,嘶喊道:“你们这些罪人!恶鬼——!愿尊主对你们降下神罚!”
旁边的几个士兵都忍不住了。怒吼着要扑上来,几乎都忘了她看起来才不过十几岁——但是沈晏安再一次伸手拦住了他们。他蹲了下来,用一种隐忍的口气道:“……我是看在另一个与你同岁的人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说话的。你最好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他身上隐雷一般的气势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字爆发出来,如狂风噬人一般席卷而来——在这种有如实质的威压下。小姑娘口唇皆青,失了血色,话也挤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那半昏过去了的女人勉强睁开了眼,拉了拉小姑娘的衣袖。“咳……小姗,是、是……时候了!用那个吧……”
沈晏安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向后一闪身,同时沉声喝道:“都退开!”——这群古古怪怪的乡民既然能够假借运送酬军物资之名,送进来了几车的火药,谁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会有什么——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小姑娘却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亮的尖刀,带着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庄严肃穆的表情喃喃说了一句什么,扎进了她引导姑姑的胸口里。混着那女人鲜血的刀尖拔了出来,紧接着又刺向她自己的喉咙——
沈晏安迅速上前一脚将刀踢飞,可是已经太迟了。血液瞬间涌入她被割破的喉管,小姑娘嘶嘶咳了几声,好像强撑着说了一句:“……尊主……”便没了气息。
周围顿时静了一息工夫。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决——
沈晏安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千户忙走上来,叫了一声:“骑都尉……接下来怎么办?”
“弟兄的尸身,入土为安吧。至于这些乡民……”如同黑夜里涌起的一阵阵黑雾,沈晏安的双眼忽然十分阴冷幽暗。他挥了挥手道:“挫骨扬灰。”
说罢,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此刻所有人的心中,大概都是充斥着愤怒和茫然的;沈晏安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进了帐子,他掏出了行囊中的一封信,再一次将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厚厚的几页信纸。
远在京城的闺中女儿,依靠着碎片一样的情报,推测出来了与他所遭遇之事几乎一模一样的结论——经过今日一事之后,沈晏安再读顾成卉当日来信时,只觉更为心惊。
不知道对着顾成卉游鸿洒脱的字迹看了多久,沈晏安被门口私兵的一声通报唤回了神——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暗下来了。
“什么事?”他一边问,一边将信纸收进了行囊里——顿了顿,又小心地抽了出来。轻轻放进了怀中。
“都统和将军们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这一次皇旗军的统帅是由太子任都统的,左右各有将军协助——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一场功绩,皇上才会派了太子领军,也是为了以后登上大宝而积累一些功绩罢!
只是今天这件事,恐怕叫所有人都清醒了——这将是一场他们从来没有打过的仗。
算算日子,今天是行军的第十六天,皇旗军已进入了广袤的西北地域了。从大概五天之前开始,皇旗军派出的斥候便常常毫无征兆地失踪;而派出小股部队去巡察时,却一点异状都发现不了。截至今日。失踪的斥候已经超过了五十个——
而这一切。都几乎完美地对上了顾成卉的预料。
果然。在都统的中军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情况的将军、总兵、副将们,几乎都乱了阵脚。各式各样的猜测漫天都是,却没有一个能稍微挨上些边;几个老将面色沉沉的。忘了皇太子还在座,已经拍了好几次桌子。
唯独一身黑衣的沈晏安,坐在长桌的一角上,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慢慢地,不知道怎么,军帐里逐渐地静了下来。好像他是一块夺人气势的磁石一般——开始有人时不时地朝沈晏安的方向望去。终于,皇太子也感受到了营帐里气氛的倾斜。
皇太子大概已经年近四十了。一连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将他的脾气、样貌。都打磨得温和厚道——他生了一张微微有些圆胖的脸,说话时和蔼的声气,虽然叫人生不起畏惧之心,却也不肯与他为难。
此时的皇太子,就用他典型的和善态度问道:“沈骑都尉。你对这一事有什么见解吗?”
太子亲自垂问,顿时有几人露出了不服的神色来。
沈晏安仿佛没见到似的,沉声道:“属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且,属下有一个计策。”
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聚集在了这个气势惊人的年轻人身上。
沈晏安低沉悦耳的嗓音,缓缓地将顾成卉的看法,结合了自己的计策一一道来。
“这一次皇旗军的对手,与其说是乱党,不如说是一个教派。这个教派,大概已经在西北的民众之间建立起了很深厚的基础——从皇旗军一进西北,就立即遭到了骚扰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了解对手的情报以前,皇旗军最好是原地驻扎,按兵不动……”
说着说着,沈晏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顾成卉的面容。
那是临走之时,他去同她道别时看见的神情——她微微地蹙着眉头,嘟着红唇,神色里有几分惊慌、有几分埋怨似的,对他轻声道:“你自己万事要小心呀……”
当时有一句话,沈晏安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你自己也得当心,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然后呢?沈晏安当时有一点迷茫,一犹豫,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望着军帐中一张张面孔,沈晏安忽然起了一个与眼前之事全然无关的念头:若是给她写信,也不知道顾成卉能不能收到?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刻,远方京城里的顾成卉,正在着手处理几张信纸给她带来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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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熬夜码字,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等检查结果……
唉,累得感觉神智都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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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第215章 上门讨女
事情还要从今天上午说起。
今天天气很好,有如姚公子的内心一般,阳光灿烂,万里无云。马车离六城胡同越近,姚公子的心情就越好;在即将能看到顾府大门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来。
哼着哼着,忽然一下,马车在离顾府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停住了。
要是往常,姚公子一定会在车里拉长了声音,悠悠地问上一句“怎么回事啊——”,不过今天他可没那个耐心。
眼看着美人儿就在咫尺之遥了,他一颗心正急得几乎要扑出来呢,因此一把撩开了帘子,急忙忙地探头问道:“为什么停了——”
话尾巴还没有说出口,几乎迎面贴上了另一张脸。
姚公子顿时被吓得“啊”了一声,往后一缩脖子,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张认识的面孔——他抚了抚心口,叹气道:“陈兄——你当真吓了我一跳!突然拦下我的车,是有什么事儿啊?”
对面那张脸生得倒还算是眉清目秀,只是身上却有一股很重的痞气——
陈放然嘿嘿笑了两声,退了两步,朝他招招手,示意姚公子出去。
姚公子虽然心下疑惑,却还是掀开帘子,跳下了车——他有些舍不得似的往顾府的方向瞧了一眼,带了几分催促地道:“陈兄有话还请快说,实不相瞒,我现在手上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
陈放然含笑望着他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慈眉善目。他一边往旁边的小道上走去,一边笑道:“正好在这儿遇上你,倒省得我再特地找你一趟了……”
姚公子有些纳闷——他自觉自己可不算是什么纨绔子弟,因此往日与陈放然来往不多。他脚下跟上了陈放然,笑道:“到底有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
陈放然听了,回过头来。又朝他慈祥地一笑——接着还不等姚公子反应过来,忽然一只拳头当面而来,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他的鼻骨上。登时酸腥咸一古脑儿迸发出来,姚公子涕泪横流。痛得不能呼吸,喘着气捂住了鼻子。
紧接着,姚公子只觉腹间被一股重力一踢,好像一下子连嘴里也出不了气了,滚坐在了地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高高大大的人影,提着棍子冲过了他的身边,顿时身后响起了几声耳熟的惨叫——姚公子隐约意识到。是他的长随和车夫发出来的——只是他的心思,被再度而来的狠狠一脚给踹断了。
陈放然的拳脚砰砰地落在他身上,一时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打了多久,这雨点一样的攻击忽然慢了下来。陈放然顿住了拳头,低下头说了一句:“嗯?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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