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现在看来,拯救老夫人的希望全在安平侯府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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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不可及。”
望着梁上悬吊着的女尸,皇太子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句——除了身边的沈晏安之外,没有别人听见。
女尸无力垂软下来的头上,还戴着皇后独有的龙凤珠翠冠。往日看起来无比端庄肃穆的金龙凤纹礼服,在空中一摆一荡的时候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笑——看着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放下了皇后的尸身,皇太子转头低声问道:“……信武候那里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控制住了。”沈晏安淡淡地应道,一边眉毛轻挑,好像微微露出了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信武候是皇后的娘家,这一回事变中的军方将领多数都是老信武候的部下和嫡系。虽然现在只是将一府老小都羁押起来了而已,但等待他们的明天,无疑是灭九族的下场。
“我知道你不爱干这些事,到时候不会让你去的。”皇太子微微一笑,随即敛了笑容。
十几天下来,君臣二人之间仿佛已经是相交默契了。
沈晏安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脚下跟上了皇太子前往御书房的步子。
在那里,已经聚集起了朝中多位大臣。不过皇太子却并不着急似的,背着双手,与沈晏安一块儿缓缓地走着。他的帝位已经是注定的囊中之物了——在通向皇座的这短短途中,皇太子显得极有耐心。
“你知道么,那一天晚上本来喻山佑是为杀我而来的。”突然皇太子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要不是你那天刚好去找我商议军情,只怕我根本活不下来。”
他柔和的圆脸上,浮起了一种不像是后怕,却更像是好奇的表情。
沈晏安淡淡地“唔”了一声,道:“殿下身为真龙之命,自然吉人天相。”
皇太子笑道:“你怎么会这么巧,偏偏那一晚去找了我?”
沈晏安闻言,看了太子一眼。多日行军打仗,没有来得及好好梳洗,沈晏安的下巴上已经生了短短的胡茬,眼下也泛起了淡青色。身上铁器似的味道混了淡淡的龙涎香气,形成了叫皇太子一见之下,也不由暗暗心悸的雄性气势。
“说起来,倒是都要感谢京里一位姑娘。”他微微地一笑,几不可见。
“噢?怎么说?”皇太子果然来了兴趣。
“她是我无意间相识的。这位姑娘生性聪慧通透,早在我随军出发前,便已同我谈过她对西北战事的见解……”沈晏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更加悦耳了似的,含着极淡的笑意。“殿下或许不信,但她对我军在西北所遇之事,还真料中了十之八九。”
皇太子一愣,脚下不由停住了步子。一会儿工夫,他才想起来御书房中还有朝臣在等,这才一边走一边道:“竟有这等奇女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是顾家行五的姑娘,”沈晏安顿了一顿——叫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细听下去,“也是我打算迎娶之人。”
如同大提琴低沉优雅的音质,因为愉悦,而带上了少有的轻快感。
皇太子货真价实地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好哇!原来是在给自己未婚妻说好话来着!你刚才说,那一日夜里去找我商议军情,这怎么又要感谢她了?”
“她有一个初见之下,十分异想天开的提议,我觉得可以解当时的困境。”沈晏安轻轻地道,“若是同军中老将讨论,是绝没有可能实施的。因此我才特地挑了一个殿下身边无人的时候前去……”
“恰好喻山佑也是。”皇太子想起当晚,不由叹了一声。随即他便笑开了:“这么说,还真得感谢你这位未婚妻才是!待登基大典过后,你不妨再来同我说一说这个主意……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一向从容不迫、渊沉峙岳的男人,面上忽然微微浮起一点不自然的神色来:“……我尚未提亲。”
皇太子一愣,接着只听他又道:“她身份上并不算高。殿下也知道,家父家母十分注重门庭……”
魏国公虽然还不太清楚,不过魏国公夫人选儿媳的标准那真京里是出了名的苛刻——实际上,除了魏国公世子已经娶亲之外,余下的几个儿子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还都没有说亲。
皇太子望向远方的目光一亮——他心头本来是有一个大难题的。
沈晏安这一次功劳之大,就算是说皇太子能登基全靠他一人之力也不为过。——这样的从龙之功,实在让他发愁怎么奖赏才好:魏国公沈家已经是皇族之下的“第二家族”了,功高震主尚且不说,面对沈晏安时,皇太子实已经有了“赏无可赏”之感——可现在不同了。
“你能看上的姑娘,想必绝不会差。”皇太子笑着道,“大典一结束,你只管去提亲就是——我为你做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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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剧情略微压抑了一点,我也知道……
不过也是为了能够积聚张力,为了日后的爆发嘛!
是不是看起来好专业的样子!
嗯,你们就姑且这么认为吧~~
庶道难 第238章 逮个正着
尚且不知自己得了皇帝做保山的女子,此刻正十分辛苦地在床底下趴着。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算一算,顾成卉已经在床底下趴了有……五六个时辰了罢?她浑身酸疼得甚了,一动也不敢动,胳膊肘儿早就已经麻得没有了知觉。
就在昨晚,当林妈妈告诉她,觉得老夫人喝的药里药材不齐以后,顾成卉再也按捺不住了,立刻偷偷地溜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里去探望祖母。
进屋一瞧,老夫人依旧像上一次一样昏昏沉沉地睡着,顾成卉一连轻声叫了几次,老夫人仍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就在林妈妈提议将老夫人扶起来,喝一点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一块儿响起的,还有乐妈妈那副大嗓门:“……赶紧回去,不要在外边乱转!”正站在病人房门口,毫无顾忌地对着院儿里丫鬟喊话。
乐妈妈话音一落,紧接着,里间的两扇窄窄木门已经被她推开了。
推开门,再转过影壁,马上就能看见老夫人的床榻。留给顾成卉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林妈妈早已慌了手脚,她一时更是没了主意,只好就地一滚,躲进了老夫人的床底下。
乐妈妈的那双绛紫色绣水鸟纹的花面鞋很快出现在影壁前——“你怎么来了?”
林妈妈定了定神,似乎很不高兴地道:“我是老太太的贴身妈妈,如何来不得?”
“太太早已有了吩咐,不让你们随便进来。听不明白吗!”乐妈妈无意多说的样子,绛紫花面鞋又往前走了几步。“还不快出去?”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恐怕林妈妈因为床底下的五小姐而焦心得不行,可偏偏又没什么好借口留下来——就在工夫,乐妈妈又催了一遍:“快出去,莫影响了老夫人歇息!”
躲在床下的顾成卉恨不得朝她那双鞋子上啐一口。
代表着林妈妈的土黄色鞋子犹豫地来回踏了几步,最终还是被绛紫色鞋子给赶出了门。
影壁后面传来门开合的声音。接着那双绛紫色鞋子又返了回来,直朝床走过来——顾成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往里头躲了躲。鞋子在床边站住了,随即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绛紫色鞋子也走了。
顾成卉默不吭声地在心里数了三十个数,这才蹑手蹑脚地钻了出来。
床上老夫人依然沉沉地睡着,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顾成卉轻声叫了几次。依然没有半点反应——上一回起码还能把人叫醒了,这一回竟是叫也叫不醒……显然是病得更沉了。
顾成卉叹了口气,四下一望,目光不由落在了床边一只空碗上。
此时已是深夜了。这应该是晚饭时候喝的药——喝空了以后,也没有人来收,就这么扔在了桌上,残留的药汁都已经干涸了。顾成卉想起林妈妈的话,拿起药碗闻了闻——自然她什么也没闻出来。
看一看漏钟。离天亮还要三四个时辰。
也就是说,离下一次喝药,还有起码四个时辰——顾成卉想了想。站起来四处看了一圈,不过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一无所获。
看来只有在这儿一直待到早上,才有机会去查探祖母喝的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一边在心里转着各种念头,顾成卉一边又不死心地转了几圈——
“五……丫头?”忽然从床帐后头发出了一声极微弱的呼叫。
“祖母?您醒了?是我,我来看您了……”顾成卉一惊。忙拉起了帐子。屋里没有点灯,十分昏暗。借着窗外的一点微光,顾成卉打量了一下祖母,心里立刻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似的。
记忆中的祖母,从来没有这样消瘦苍白过。原本丰润光滑的脸,不知道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多的皱纹;干枯皱褶的皮肤,好像随着老夫人勉强说话的动作,马上要破碎了似的。她强忍下心里的悲戚,挤出了一个笑道:“祖母,您好好歇着,小五在这儿呢。我伺候您,等您病好了,到时候咱们……到时候再……”
喉咙到底还是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老夫人嘴边的纹路一抬,好像想要露出一个笑。“看、看……不……到你、你……成亲了……”
这句话险些把顾成卉的眼泪勾出来。她忙低声道:“祖母这是什么话……您年岁还健旺着,小五还等您给我添妆呢……”
老夫人半开半合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下。她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停下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伸向自己的衣领,拉开了,露出了一条红绳儿。
“拿……拿去……”
这句话细弱极了,叫顾成卉几乎贴在了祖母脖颈旁边才听清楚。她有点茫然地一抬头,看了一眼那根细细的红绳。
在祖母的眼神鼓励下,顾成卉双手有些颤抖地从她衣领间抽出了红绳——红绳的末端,系着两把黄铜钥匙。“这……这是哪里的钥匙?”顾成卉有些迷惑地看向祖母。
老夫人皱着眉头,费了好大力气似的,猛地吐出两个字:“拿走!”
顾成卉被声色俱厉的祖母吓了一跳,慌忙地把红绳从她的脖子上解了下来,待要再问问这是什么钥匙的时候,却见心神放松了的老夫人已经又合上眼睡了过去。
黑暗里,顾成卉独自愣愣地坐在床边,望着老夫人起伏十分微弱的胸口,手里的钥匙闪着微光。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乐妈妈。
“兴许是老夫人醒了要水罢?”另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回道。顾成卉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了苏金的面孔。
耳听乐妈妈与苏金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马上就要进屋里来了——顾成卉没有办法,只好苦着脸。又一次钻进了床底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透出了外面的光。乐妈妈接下来的一句话,险些没叫顾成卉悔青了肠子:“你今晚别走了,就在这儿守夜罢!”
“反正老夫人也是一直睡觉,叫我守夜又有何用?”苏金立马有点不乐意了。
“这是太太的意思!”乐妈妈当头斥了一句。又解释道:“早先院子外头的火,太太觉得起得蹊跷。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捣乱……你在这儿守着点,以防万一!”
苏金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进了屋,找了一张榻子来,睡在了老夫人的床尾。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只有苏金来回翻身时的衣料响声,时不时响起一回。
……也正是因为这样。顾成卉心里暗暗叫苦,一直在狭窄逼仄的床底趴到了天光大亮。
虽然夜里也换过几次姿势,可是冬天地板本就冰凉得刺骨,加上床下的空间窄小极了,到了早上的时候,顾成卉可真有点儿受不了了。当苏金起了床,窗外也响起了人声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转了转。想躺平一会儿。
“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从她身下发了出来。顾成卉几乎神魂都飞了,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先前只是将系了红绳的钥匙串缠在了手腕上。她这一翻身,钥匙立刻就掉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
抬头一看,苏金的一双绣花嵌珠鞋已经停住了。
顾成卉死死盯着这双鞋,她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过了一会儿,苏金的脚步却并没有走近来,反而走开了。
——或许是见四周没人。以为是什么东西掉了而已罢?顾成卉微微地松了口气。
她慌忙将钥匙藏好了,这时又听木门打了开来,应该是苏金进来了——丫鬟们早上是极忙碌的,进进出出地没完,这倒也正常。
顾成卉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呢,忽然觉得哪儿不太对。
一扭头,她正对上了乐妈妈神色狰狞的脸。
——“出来!”她的尖声大叫几乎穿破了房顶。
“你怎么跑出来的?嗯?”
“我知道了,火是你放的罢?走,随我去见太太!”
一顿不情愿的推拉挣扎中,全身灰扑扑的顾五小姐被乐妈妈和苏金二人合力,从床下拉了出来,一直架出了门。迈过门槛的一瞬间,顾成卉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老夫人仍沉沉地昏睡着。
被二人拽到了主屋的时候,孙氏正在屋里慢悠悠地吃着茶。见了一身丫鬟装束、鬓发也乱了,脸色也差得很的顾成卉,她吃吃地笑起来:“哎唷——这不是咱们五小姐么?怎么竟闹成了这个样子?”
反正也是这个样子了,顾成卉毫不避忌地翻了一个白眼。
“你还真是棘手的很。”孙氏吹了吹茶汤上的叶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浓浓的厌恶:“关也关不住,防也防不牢。不过——你真觉得自己很聪明?我倒想问问你,你这样跑出来,又有什么用?”
她悠哉地靠在椅背上,轻笑道:“把五小姐带到重荷院去住。”孙氏望着顾成卉道:“这一回,我派人伺候你……”
话音未落,忽然门外传来小丫头的报声:“太太,安平侯府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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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比较忙,很多事都浮出了水面,
而且正在做一个大决定……唔……
所以更新方面我已经在努力日更6k了
但是我也不知道哪天会没时间……我一定会尽力更就是
你们不要抛弃我t t
庶道难 第239章 糊弄过去了
“太太,安平侯府来人了,来的是表叔老爷、夫人……此刻正在前院与老爷说话呢。”
孙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险些连茶杯都翻倒了。她尖锐的视线在顾成卉身上扫了扫,忽然冷笑了一声。
“是你罢?你放跑了一个人,原来是去给安平侯府报信的……”孙氏轻声道:“我告诉你,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怕什么。还不快把五小姐带走?”
顾成卉被乐妈妈从她身后猛推了一把,她趔趄了一下,没有吭声,迈步出了门。
望着那个脊背依然笔直的身影出了屋,孙氏一直绷着的脸,这才猛然抖了一下。她只觉心里烦躁地烧起了一股火,将茶杯朝苏金的脚下使劲掼去,口中骂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下!”
碎片飞溅起来,吓了苏金一跳。她抬眼一看,见孙氏已经当先走进了里间,也忙跟上了,挤出了一个笑道:“太太,被子前两天就换过了……”
孙氏用手帕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推开了门。“我可不想过了病气……你去把窗子开一些,透透风……火炉子太少了,再去烧两个来放在屋里。用过的碗怎么就随便放在这儿?拿下去拿下去!”
要挑的话,屋子里的毛病确实也是太多了点,孙氏口中不停地发号施令,把苏金忙得里外来回跑,大冬天的额头上竟已见了微汗。叫来了两个小丫头帮手以后,速度顿时快多了。还不到一刻钟,屋子里已经变得既温暖又亮堂,让人瞧了心里就舒服。
孙氏四周望了望,又吩咐苏金在床尾处摆了一张榻子。堆上了被子枕头之物。待一切都弄罢了,她转身便要走。
从床上传来的细微声响立时止住了她的步子。“唔……五……”刚一醒来的老夫人,似乎还惦记着顾成卉。只不过嘴里喃喃地才发出了一个音节,她就见到了孙氏,声音顿时消失了。
孙氏转过身,用一种打量虫子的目光看了看老夫人。皱眉道:“怎么这个时候醒了……真讨厌。”
苏金缩着脖子不吭声。
“都这个时辰了,药也该熬好了罢?去,赶快拿过来。”孙氏撇撇嘴角,示意苏金赶快去。“也不知道老爷那边能耽搁多长时候……”苏金得了命令,忙不迭地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一小碗药汁回了屋。
她才将药一放下,老夫人顿时皱起了眉头,紧紧地闭着嘴,将头扭过了一边。
这老婆子,好像倒是发现了异样了——孙氏心里暗道。与林妈妈猜测的不同。孙氏其实并没有在药汤里少放药材——正相反,她把每一味药的量都加了一倍。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并非是大夫开的治病方子,而是孙氏自己喝的宁神安眠药——对于老夫人的病情,是丝毫作用也不会有的。
“母亲,我知道药不好喝。可是不喝药,怎么会好呢……”孙氏努力放柔了声音,笑着劝道。
床上的老夫人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孙氏望着她半响,失了耐心,扬声冷冷地道:“去把林妈妈叫过来,叫她给母亲喂药。若是母亲不喝,我找林妈妈算账!”她将“算账”二字咬得特别清楚,分明是故意说给老夫人听的。
眼见老夫人似乎十分痛苦地闭了闭眼,苏金有些心惊地“哎”了一声。忙跑了出去,将林妈妈叫了进来。
见到苏金立马拉长了一张脸的林妈妈,得知是叫自己喂药,面色这才好看了不少。她自告奋勇地扶起了老夫人,吹凉了一勺药汁。轻声劝慰道:“老太太……不管怎么说,药您还是得喝。您现在是我们的指望,可千万要赶快好起来啊……”
老夫人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含笑的孙氏,又看了看一脸恳切的林妈妈,这才终于无奈地张开了嘴。
看着林妈妈一勺一勺地喂干净了碗里的药,孙氏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一碗药才刚刚喝净,马上老夫人的眼皮便又开始往一块儿粘——林妈妈放下了碗,又是怀疑又是忧心地道:“老太太怎么每回吃了药都要睡觉?而且吃了这么久的药,也不见好……”
孙氏极不客气地嘲笑了一声道:“不睡觉——那你还想要生了病的人干什么?若是什么病吃药都能好,就不会有死人了!还不快走?”
林妈妈叫她气得脸都白了,又不能顶撞,紧紧皱着眉毛出了门。
孙氏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床上再度昏睡过去的老夫人,带着苏金来到了主屋,悄声吩咐了几句。
表叔老爷和太太没有在外院耽搁多久就来了,更叫孙氏庆幸自己方才动作麻利。他们二人一进门,一见到王夫人那张白皙的脸,孙氏立时像是控制不住感情了似的,往前冲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用帕子捂着眼角,声音哽咽地道:“表哥,表嫂……”
王夫人与自己的丈夫对视了一眼,走上来轻轻拍了拍孙氏的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氏有些吃不准长莺都说了什么,当下抽泣了几声,首先告罪道:“都是我的不是。十几日前,母亲听了先皇去逝的消息,一时受了打击,当时身子便有些不好了。当时即刻请了大夫来瞧,我也日夜守在床边,不敢动一寸地方——只是叫人想不通,为什么母亲的病却越来越重了……”
“那为什么发病时没有和我们说?”王老爷生了一副严肃模样,眉毛永远是皱着的。
“当时既是慌了手脚,也是我没想到竟会这样沉重。等我打算去派人送信的时候,偏偏又赶上了戒严……”孙氏的语气听起来无可奈何。“既然来了,不妨现在去瞧瞧母亲罢?”
孙氏的话听起来的确是无懈可击,又这样主动地让他们去见老夫人——王夫人点了点头,便留下了王老爷一人在外,自己随着孙氏进了里间。
才一进门,王夫人便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屋里打量了一会儿,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张凌乱的榻子上时,孙氏忙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晚上便是睡在这里,一时还没来得及收拾……”王夫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坐到了床前,王夫人一见着老夫人的脸色,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轻声叫了几句“姑母”,手上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老夫人身上盖的被子——孙氏将一切都收至眼底,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
“姑母时常这样昏睡么?”王夫人转头问了一句。
孙氏忙红着眼睛应了一声“是”,又道:“只在吃药的时候,我们才将母亲叫起来……”
王夫人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硬把老夫人给弄醒罢?更何况,一切瞧着都没什么问题……她站起身,笑着朝孙氏道:“姑母的事,可真是累着你了。”
孙氏一边与她一块儿出了门,一边含着眼泪笑道:“这是做人儿媳的本分……我万万不敢居功的。”
回了厅堂里,王夫人又问了几句老夫人的病情,孙氏早有准备,自然对答如流。眼见二人的神色越来越缓和,她装作不经意似的觑机问道:“……对了,还没有来得及问表哥表嫂,是如何得知母亲病重一事的?”
顿时,王氏夫妇二人的脸色都古怪了起来。半响,还是王夫人有些尴尬地笑道:“这事说起来也怪。今儿早上,突然有个小丫头说自己是顾府的下人,找我们通报了消息……”她这话已经是尽量地轻描淡写了。当时长莺可是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为了求他们去瞧一瞧,额头都磕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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