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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Twentine
“行不行。”
“行不行啊,我真觉得这建议不错。”
“你一句话等会房间我给你安排!”
“你能不能给个准话……”
“……”
风轻吹,日西沉。
女孩在前面嬉笑,朋友在耳边絮絮叨叨。
许辉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心底涌出一种感觉来。
垂下抿唇,倏然一笑。
如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异常温柔,可惜无人得见。





忍冬 第53章 结局篇
普济寺建于乾隆年间,修筑在山势开阔平坦的地带,是整个普陀山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一年到头,一天到晚,游客不断。
几个年轻人一边聊一边走,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家旅店。
旅店不大,很朴实的风格,有一个铺满青石板的小院子,院中有树,枝繁叶茂,树边有一口老井,井口搭着几条两指粗的麻绳。
房子修成三面,围着院子,白墙黑顶,没有多余的装饰,与这座山一样的古朴深沉。
进了店内,门口没有迎宾的服务员,隐约能听见里面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里有象棋落盘的声音。
孙玉河先走过去,在门口敲敲门。
“有人吗?想住店。”
里面又下了两步,这才从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个老头。
“还有房吗?”孙玉河问。
老头鹤发鸡皮,但眉目间透着股硬朗,背着手,说:“有,要几间?”
孙玉河也没问后面人意见,直接道:“五间。”
“身份证给我。”
登记完毕后,老头拿钥匙,说:“房间不挨在一起,行不行?”
“没事。”
身后的人都很安静,大家都在心里想着五间房间大概要如何分配。
很快,钥匙到手,孙玉河看了一遍,然后给女生寝室四个人一人分了一个,自己留了一个。
“都懂吧。”孙玉河老神在在地说,“进屋放东西,歇个脚,二十分钟后集合出去吃饭。”
一挥手,潇洒地说:“该领人的就领人吧!”
众人都笑得意味深长,皮姐摸摸耷拉着嘴角的老幺。
老幺哭丧着脸,“单身没人权吗……”
皮姐哄她道:“乖啊,回去给你买巧克力。”
白璐拍拍许辉,“走吧。”
许辉淡然:“嗯。”
不知道是不是孙玉河有意安排,五个房间里,其他四间都在二楼,只有白璐和许辉这间在一层。
开了门,一眼就看见正对的窗户。
也不知是佛门清幽不妨小人,还是岛上本就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传统,一层的窗户全敞通风,外面也没有防护栏,视野开阔,直接能看见院落里的古树。
空气异常清新。
放下包裹,白璐问许辉:“你想睡哪张床?”
“随便。”
白璐把靠窗的床留给许辉。
简单地洗手洗脸,坐了一会,孙玉河便来敲门。
“走啦走啦,吃饭了!饿死了!”
皮姐趁着刚刚休息的功夫,在网上搜了一家餐馆。
“就在普济寺旁边,说是很有名的斋菜馆,去试试呗。”
饭店很好找,因为刚好是六点多,吃饭的时间,大堂里人满为患。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大桌,位置不错,刚好是窗边,能看见外面的池子。
普济寺前有近十五亩的莲花池,池中设有八角亭,瑶池桥。
如今时节,池里只剩残荷,却依旧营造一种自然衰败的美,与旁边老树古刹交相辉映,构成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
“斋菜怎么这么贵?”拿着菜单,老三不禁发问。
“哎,就当捐功德钱了。”大刘在一旁劝她。
“素鸡素鸭素鲍鱼……”皮姐盯着菜单笑,“这也叫斋菜啊。”
旁边的服务员说:“这是为了很多客人吃不惯素斋的口味,师傅们在技法上做了改良。”
“做成荤菜味?那跟吃荤有什么区别?”
服务员看起来对此类问题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说:
“古有济公‘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们做改良斋菜也是为了让游客在体验到佛门清净的同时也能品尝到美味佳肴,素口素心,最重要的还是心诚,只要心诚,佛祖就能感觉得到。”
“……”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啊……”皮姐扭头看老三,老三耸耸肩,开始商讨着点菜。
别看这些猪牛羊鸡鸭鱼前面都冠个“素”字,价格比真的还贵,才叫了七八个菜已经三百多块钱了。”
刚刚进门的时候他们注意到别的桌上的菜,这些素菜量都很少,这些肯定不够桌上四个大小伙子吃的。
趁着男生们在聊天,老三凑到皮姐耳边小声说:“要不这顿我们四个担了吧,人家都请我们出来玩了。再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咱别自己乐呵把室长给整短了,到时候抬不起头呢。”
皮姐眼睛一竖,“没错!”
给白璐递了个眼神,白璐过来,老三和皮姐把这个提议跟白璐说了。
“行。”白璐点头,“你们点吧。”
回到座位上,身边的许辉看她一眼,白璐说:“这顿我们寝室请。”
许辉眉头不经意一皱,低沉凝声。
“嗯?”
旁边的孙玉河听见,顿时明白女生们的担忧,笑着说:“他不可能让女生拿钱啦。”
又对白璐道:“你们就让他花吧,你不让他花他都受不了。”一指许辉,满脸调侃,“不知道你们辉哥不装逼能死么?”
许辉冷冷看一眼,孙玉河马上闭嘴,桌上其他人都已经被逗笑了。
“许老板厉害啊。”大刘在一边感叹,“我和老三第一次去你店里的时候就觉得氛围特别棒,她就嚷着回去要介绍给室友,许老板是不是特别喜欢开店?”
许辉听了问题微微一顿,模棱两可地道:“……还行吧。”
白璐看他一眼,默不作声。
大刘长叹一口气,“哎,我将来也想自己开个工作室,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得起,自己创业太难了。”
许辉有些渴,自己面前的小瓷杯喝光了,顺手拿起白璐的。
“难么,我觉得赚钱挺简单的。”
淡淡地说完,淡淡地喝水。
众人:“……”
孙玉河也忍不住了,斜眼看他,“许辉……你真的好欠啊。”
放下杯子,许辉抿嘴,“开玩笑。”看向大刘,“想开就开好了,经营不下了再换一行。”
他说得很轻松,大刘道:“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老三在旁边说:“别好高骛远,你先把四级过了吧。”
一听四级,壮汉险些落泪,抬起双手,作投降态势。
“能不能别这么伤人!别提四级!”
菜很快上来,佛门清净之地不能饮酒,大家装模作样地叫了两壶茶。
“我去,还真的一模一样啊。”吃了素牛肉,皮姐惊叹道,“好厉害!口感都一样!”
大家来旅游,也不是对佛教有多诚,图的就是个新鲜。
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挨道菜试验。
“不过还是有区别。”皮姐细品之后,认真地说:“吃完之后它不饱啊……”
“嗯。”大刘和老三也表示同意,“没有最后吃完肉的爽快。”
“不过味道真的不错。”
桌上聊得很欢乐。
白璐吃得少,放下筷子的时候往旁边看了一眼,刚好许辉也看过来。
他也吃完了。
无声地对视两秒,两人都站起来。
“怎么了?”
“吃完了,去外面转转。”白璐说。
“你们俩——”皮姐吃惊地说,“也太快了,我还没开胃呢!”
白璐笑,“那就慢慢吃。”
从饭店出去,清新的凉意轻抚脸颊。
余晖渐尽,天边朦朦胧胧。
“冷么?”许辉问她。
白璐摇头,拉住他的手,“走走吧。”
他牵着她,顺着莲花池慢慢散步。
“为什么还有香味呢。”许辉看着池水,“花不是谢了。”
“不知道,可能是香太久,习惯了。”
他们走过一个无人的长椅,并肩坐下。前面不远处有小孩玩耍,手里拿着纸飞机,旁边是看管的家长。
天是淡淡的青色,这样的色调似傍晚,也似破晓。
白璐觉得自己的手被握紧了。
“白璐……”他看着池中残荷,叫她的名字。
“嗯。”
“我很快回来。”
白璐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轻笑一声。
“不多一年,去个更好的?”
她已然知晓他要去做什么,许辉侧过头。
他的面容在傍晚显得尤为清俊,如碧潭清池,一尘不染。
“不用,我想做,在哪都一样。”
白璐也看着他。
“别太勉强,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
“还有……”白璐抿抿嘴,斟酌着说:“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耽误了很久,如果真的差得太多,也不用非要——”
“白璐。”他轻声打断她,“我回去之后,就不跟你联系了。”
他的声音轻缓,白璐侧过头。
她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股赤诚的坚持与热血,那是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体会过的。
四目相对,白璐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厉害。
残荷在池中随风荡漾。
许辉低声说:“明年九月见。”
这样一句话说完,两人的心底都不约而同泛起波澜。
好像一直以来的纠缠捋清了,所有拖拉脚步的包裹和过去也通通卸下了。
轻装上阵。
一切重新来过。
白璐喉咙哽咽,她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能管住自己越来越酸的眼角。
他的眼睛也红了。
缓缓地说:“以后,我们就去过你说的那种‘奢华’的生活。”
他记得很清楚。
一日三餐、八小时睡眠、一小时日晒、中年没有啤酒肚、老年不花眼……
白璐不能说话,只能用力地点头。
“嗯!”
他们相互而视。
狠绝又脆弱,孤独而善良。
那条一开始在大家眼里微微异于常人的路,走得久了,才发现并无什么不同。
两个小朋友在池边玩,小男孩忽然指着旁边。
“看,有人在亲亲!”
小女孩赶快看过去,惊呼:“真的在亲亲!”
斋菜馆里嬉笑热闹,皮姐以茶代酒,猛灌孙玉河,逼得他上了十几次厕所。
老三和大刘还在讨论四级的问题。
老幺趴着窗户看向窗外,晃着脑袋,叹道:“啊……好想谈恋爱啊。”
坎坎坷坷,无非是老天玩笑般的考验,迷雾拨开,还是青涩蓬勃的花样年华。
外面的小男孩很快觉得无聊,重新玩起纸飞机,女孩看座位上的男生去旁边的小摊买水,颠颠跑过去。
“大姐姐!”她张着大眼睛。
大姐姐垂着头,听见有人说话,慢慢抬起。
小女孩天真地发问:“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大姐姐看着她,半晌,轻扯嘴角,淡笑着说:“嗯,帅吧……”
小女孩猛点头,“帅!”
白璐侧过头,看着古树之下的摊位前,那个消瘦却笔直的黑色背影。
他一定会有一个强有力的未来,才对得起曾经的一切苦难,一切艰难。
“我也这么觉得。”
白璐轻声说,“没有比他更帅的人了……”
他有所感觉,转过头,冲她招招手。
白璐抬手回应。
观音道场,风吹莲池香。
纸飞机顺风而行,飘向远方。




忍冬 第54章 尾声
“杭州这天真是没救了。”
皮姐开了一宿的电扇,还是一大清早就被热醒了。
“到底什么时候安空调——!”大吼一声,“学校不是说今年有希望装的吗!妈的还剩一年就毕业了还能不能用上了!”
老三也醒了,坐在床上,“学校的空头支票你也信,天真。”
皮姐从铺上下来,老三惊讶,“你下这么早床干啥,今天又没课。”
皮姐一边梳头发一边说:“豆芽他们院要迎新,还得取新书。书都堆在实验楼了拿不回来,我跟张晓风借了辆板车。”说到这,皮姐又去踹老三的床,“你下来,一起帮忙!”
老三磨磨唧唧地下床,老幺也被皮姐拉下来了。
三个人稀稀拉拉地洗漱穿衣,皮姐问:“室长呢?”
老幺:“早上就出去了。”
“又跑——”
还没说完,寝室门就从外面打开了,三个人回头看走进屋的白璐,皮姐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我操?”
“我操??”
“我操???!!!”
牙刷还咬着,皮姐震惊道:“美女你谁?走错屋了吧!”
白璐到桌边,把书包放下。
“别闹。”转头看她一眼,“你也不怕把牙膏吃了。”
“不怕。”皮姐淡定地说,“已经咽下去了。”
“咦——”老三和老幺都被她恶心到了,给皮姐推进洗手间。
老幺跳到白璐身边,“室长你今天好漂亮啊。”
“就是。”老三也过来,上下打量,“什么情况啊,这么些年也没见你化过妆。”
妆如人清淡。
老三拉着白璐转两圈,“我去……室长你可以啊。”
一身淡鹅黄色的丝绵混纺无袖连衣裙,头发散着,编了一条复杂的鱼尾辫,露出整个额头。
她换了一副隐形眼镜,巴掌大的小脸异常细腻,眼角的泪痣更添精致。
身材娇小,她不动地站在那,整个人就像个秀气的娃娃一样。
“这这这……”老三还惊讶着,那边皮姐咣当一声推开门,冲出洗手间,“我刷完牙了!”
一个大步来到白璐面前,来回转着圈地看。
“你这偷偷摸摸的……”皮姐感叹,“藏得挺深啊!”
老三在一边点评,“我慢慢总结了,所有隐藏美女身上都有至关重要的三点——第一白净,第二脸小,第二肉少,剩下就是捯饬的事了。”
斜眼看看皮姐,“所以你是没戏了。”
“呸!”
白璐收拾东西,室友们不依不饶。
“赶紧说,弄成这样是什么情况?”
“我去接人。”
“谁啊。”
“一个新生。”
校门口人来人往,到处是学生和家长。
各系各院都不甘落后,迎新的条幅海报贴得到处都是。
夏日的花,开满校园,到处是玉兰和桂花的味道。
大二大三都派出不少志愿者,在门口带不认路的学生去报道处。
刚刚跨过高中的新生们对大学抱着好奇和一点点洒脱,倒是身边的家长们兴致勃勃,一个比一个着急。
孙玉河早早等在学校门口。
“什么时候到啊?”小方在旁边问。
“应该很——”话还没落,视线里进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有灰尘,是一路向南的证明。
小方也知道老板是哪里人,一看车牌就认出来了。
“哇塞……”他感慨,“自驾来的啊,这得开了多少公里。”
孙玉河心神震动而复杂。
他认得,那是许辉父亲的车。
“咱去迎接啊。”小方就要上去,被孙玉河拦下了。“再等等。”
很快,副驾驶的位置下来一个男生。
他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单肩的挎包。
许正钢也下了车,但没有进校园,他在门口与许辉说了几句话,便上车离开了。
“去吧。”孙玉河拍拍小方肩膀。
“辉哥!”小方过去,许辉看到他们,笑了笑。
“我操辉哥……”小方走近了,越发地感慨,“帅炸了啊你!”
他剪了头发,脸部的轮廓更为清晰。
孙玉河走过去,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
许辉没动地方,孙玉河:“行啊,结实啊。”
许辉静了一会,低声说:“好久不见。”
孙玉河眼眶一热,“操!”
门口的迎新队伍自大许辉出现的一瞬间就瞄准了,他刚步入校园,一群女生围了上来。
“哪个系的?”
“什么院?”
“去报道不?”
“认得宿舍楼在哪么?”
“知道在什么地方领军训服不?”
“……”
许辉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摆了摆,笑着说:“不用了,我来过的。”
“别啊——!学姐们领你参观一下啊——!!!”
旁边路过两个男生,不屑地说:“这他妈的,这些老菜帮子,次次见新生都这样。”
四下望着,他看见一个人背影。
那人正在跟一个问话的家长说些什么。
他拨开人群,走过去。
“……对,从这里过去,往左拐就是办理校园网的地方,让您的孩子带着学号和身份证去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了。”
“不客——”
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她蓦然转身。
一张帅气的脸在身后,冲她笑着。
白璐挑挑眉,“你谁啊?”
他直起身,“哦,不好意思,认错了。”
“是么。”
他抱起手臂,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白璐挑衅似地说:“认错还不走?”
短了的发梢让他看起来精神极了。
“这位学姐,我看你有点眼熟,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白璐抿着唇,上下打量着男孩:
“唔……这么一说,我看你也有点熟悉呢。”
男孩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认识一下?”
白璐矜持地偏了偏头,似是在考虑,男孩大大方方地等着。
半晌,白璐轻声道:“好啊。”
男孩张嘴之前,顿了顿。
他们看着对方,体会到了无言的情话。
我要先说一声谢谢。
因为有你的存在,当我回忆年少时光,必将笑如春华灿烂。
过了很久,他才认认真真地说:“我叫许辉,许诺的许,光辉的辉。”
你我一次又一次遇见,在一个又一个夏天。
周围人声鼎沸,朝气蓬勃。
他自我介绍完,便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道了句:“这次明明没认错的。”朝校园里走。
艳阳天,晴空如洗。
走了一会,两个人终于情不自禁笑出来——他们都想起了普陀山上那次牵手。
久别的矜持,让他们不好意思地将脸瞥向两侧,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感受来自掌心的轻颤。
云飘扬,小鸟环绕四周凑热闹,叽叽喳喳地浅唱——
你有温良心一颗。
你有心上人一个。
比花娇艳,比风缠绵,比天地更有缘。
拉着手,慢慢的,他们的目光终于凝视到一起,笑容未变。
鸟儿也飞得累了,枝头落脚,停在他们初遇的季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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