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前世今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美丽的阿朱
她相信我,没有再说这件事,并把剪下来的报纸又小心的用透明胶粘了上去。好了,你们去上课吧。她平静的说。
我的心也平静下来,是的,乐老师只是无心之失,她那样美丽善良的人,怎么会有坏心呢?一个人无心的错误是值得原谅的,假如是我们自己犯了这样的错,我也可以原谅自己。我的心不再纠结,不再害怕,不再矛盾。一切都过去了,我想何兵之所以愤怒,之所以恐惧,就是因为我在。他是在害怕我。但我没有那么可怕,我没有对他说,我用行动跟他说了,我不是叛徒,不是告密者。
我为自己能这样想而骄傲,仿佛自己瞬间成了她的恩人似的。于是我又感到惭愧,我不应该这样想,乐老师是圣洁的女神,本来就没有错,我又何功之有?如果我这样做是一种功劳,那我对伟大毛主席就犯了欺骗之罪,所以,我没功也没罪,因为乐老师本来就没有任何的错误。
失忆的前世今生 第11章 爸爸忏悔录之二:
我真后悔,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那天我去乐老师家,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如果不是我看着乐老师剪鞋样时那异样的眼神,也许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不,不是我的错,我不是告密者,我从来没有要伤害过乐老师,如果那天我不在,没有我这个外人,事情是否就会不同呢?我相信,我怀疑,我感觉惶惑难安,不知所措,事情的发展到了我不能理解的地步,我的胸中充满了愤怒,更充满了不理解,事情怎么可以是这样子的呢?人世间怎么可以是这样子的呢?就是地狱中,也不应该出现这样有悖人伦的事啊。可是,我的思想是不是已经有问题了?我该好好思考,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这是不是就是人说的,错误思想一闪念?我竟敢把社会主义新中国,伟大领袖毛主席领导下的红中国,被太阳高照,被幸福包围的世界比成地狱,不不,我没有,那一闪念也没有。我只是为乐老师担心,这一切都只因为何兵,这个狼心狗肺,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这个坏透了的东西,我怀疑他是不是乐老师的亲生儿子,乐老师怎么会生出这样黑心肠的家伙呢?也许他就是一个汉奸的孽种,是日本鬼子留下来的,只是乐老师太过善良,收养了他,但古语说得好,养虎遗患,就像那个农夫用怀抱温暖了蛇,但蛇不会感激你,却反而狠狠的咬了你一口。何兵就是那条咬人的蛇,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翻脸无情的老虎,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形容都不过分,怎么形容都不能表达对他的鄙视,对他的厌恶。
可是,你看,他还有脸站出来呢。他脸上还在笑着,笑得那么邪恶,那么肮脏,那么不要脸,比鳄鱼的眼泪还要可恨,还要无耻。
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冷的冬天,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那雪初时如粉如沙,打得人生疼,后来就由狂暴而变得温柔,像棉花柳絮在天上飘飞,轻轻的飞扬,落在山上,树上,屋瓦上,湖中,路中,田野中,像妈妈抚摸熟睡中儿子的脸,是无声的,温暖的。南国的雪,总是随下随化,难得形成冰天雪地的水晶世界,可这天的天地却全被大雪覆盖了,到处都厚厚的像盖了棉被,让衣裳单薄的人恨不能掀开它,躺进它温暖的怀抱里。
那天,全校都没有上课,所有的师生都集中在学校巨大的操场上,那是一个露天的操场,平时长满了杂草,一下雨就变得泥泞不堪。此时雪已经把整个操场覆盖了,无论是枯草还是泥泞,还是平时丢在操场上的石块、枯枝、垃圾全部不见了,只剩下美丽的雪,纯洁的白。看不到丑陋与肮脏。操场上热火朝天,红卫兵的骨干份子们甚至在操场正中,用课桌拼成了一个高台。红旗漫卷,白雪纷飞,虽然大家都穿得破烂而单薄,可没有人觉得冷。革命的火已经把大家点燃,熊熊的烈焰烧灼着我们的心,啊,那时候我想革命是多么美丽,此后再没有能感受到那种似火的热情。
不一会儿,操场上的厚雪就已经被践踏得泥泞不堪了,到处是黑黑的脏污的脚印,被踩得过多,洁白的雪开始融化,变成青黑色的半雪半水的东西。
学校的几个老师被红卫兵小将们抓上了台。他们是曾经的校长副校长――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右派分子,一个美丽的女老师,因为平时打扮得娇艳多姿,说话泼辣大胆,这时也被拉上了台,说她是**跟破鞋。
最后一个被押上台的竟是乐老师!我的火热的心就像被浇了一盆雪水的火,熄灭了。她怎么也被打倒了的呢?她虽然美丽,但不妖冶,一种高贵的气质让全校师生折服,他们,竟能把她押上台批斗,我忽然对这些红卫兵小将们充满了鄙视。
把毛主席的相片剪了纳鞋底,还从脖子处剪断,用心恶毒啊!红卫兵小将们宣布了乐老师的罪行。
我吃了一惊,这事除了何兵,就只有我知道,怎么被别人知道的呢?
我不敢抬头,怕与乐老师的眼睛对视。虽然她披头散发,但脸色依然安详,眼睛仍是温柔。可我内心有愧,虽然并不是我告的状,可我觉得就是我干的,因为这件事除了我一个外人知道,没有别人知道啊。难道她自己会去告自己?难道她儿子会出卖自己的母亲?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啊!她一定心里恨死了我,就连我自己都恨自己,难道是我说梦话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了出去吗?难道说我喝醉酒后吐了真言?难道我有梦游的毛病?我只能这样怀疑。我不能不这样怀疑。虽然我从没有喝醉过酒,虽然我知道,我根本不梦游。
面对乐老师那任你风吹雨打,我自闲庭信步的样子,我觉得我们是如此可耻。她就像风雪中傲然绽放的一枝红梅,风来了,吹得它摇晃,雪来了,压得它弯曲,可它绝不屈服,风一停,它依然美丽娴雅,雪一化,它仍是美丽动人。芳香如故。
我不想回忆后来的惨状,把一枝美丽的花朵摘下来,用手揉碎,用脚踩踏,丢进臭水沟里,这是多大的屈辱痛楚,何况是一个人,一个如此美丽高贵的女人?这些孩子到底怎么了?如果能挖出他们的心来,我想看看,那是肉长的吗?是红颜色的吗?鲁迅先生曾经呼唤,救救孩子,他以为青年代表着希望的未来,可我们的革命青年就是这样一群人吗?这不就是他要救的孩子吗?
给乐老师戴高帽,逼她下跪,打耳光,揪头发,吐唾沫,所有的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而至……乐老师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多大的侮辱她都没有变得慌乱,她让我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宠辱不惊。什么叫高雅,什么叫气质。我记得她在课堂上说过一句话,别人可以侮辱你,但只要你自己不作贱自己,就没有人能真正侮辱你。那天这句话一遍一遍在我的心头回响,像巨木在楼板里滚动,像大石从山谷中坠落,轰隆隆不绝。
但当她的儿子,何兵走上台去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她眼里的慌乱与绝望。也许她当初确实认为是我告的密,但她并没有因此恨我,也许她早看透了人心,所以虽然鄙视,却用她高贵的胸怀表示着最大的轻蔑。但她何曾想到,告密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的儿子呢?他当着广大师生的面指责自己的母亲,振振有辞的揭露她昭然若揭的司马昭之心。他说,除了毛主席是最亲的亲人,别的人,就算母亲也可以大义灭之。他不能容忍谁敢对毛主席有一丝一毫的亵渎,一丝一毫的伤害,所有的明枪也好,暗箭也罢,都别想过我们这些革命小将的关。
他真是慷慨激昂啊,可他没有看到母亲眼中的绝望,甚至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失忆的前世今生 第12章 爸爸忏悔录之三
爸爸忏悔录之三:
乐老师死了,这就像一个晴天霹雳,直接砸在我头上。我不能承受,我觉得她是我害死的。如果那天我不去她们家烤火,如果那天我不看她那一眼,不发现她手上鞋底的异样,如果我发现了,并不以为意,而不是死死的盯着,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何兵还会去告密吗?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事情,即使注意到了,因为没有外人在场,也不会以为意吧?那么,她真是我害死的呢。
她是上吊自杀的!就在被儿子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批斗的那一天。一颗耀眼的星辰就这样郧落了,一朵美丽的花儿就这样凋谢了。全校的人都感到震惊,那么多人被打倒,被批斗,有些比她还惨,那些大男人都忍气吞声了,她为什么要选择死呢?有人说,这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是死不悔改,是最大的恶毒!而只有我知道,她其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感到心快爆裂了,不只是悲伤,更有愤怒,可悲伤愤怒过后便只有一种软弱的无力感。我甚至暗暗的趁幸了,乐老师,你是对的。你是一块纯白无暇的美玉,你怎么能落在污水里呢?也许只有死,能保持你的高贵,能撼卫你的纯洁,只有死是一种解脱,是最大的抗争!你所受的其实又何止是屈辱呢?你有那样的儿子,是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失败,最大的污点,你一定感到绝望,感到惭愧吧。所以你选择了死,你死了,既是对这个世界无声的谴责,更是对你生下这样一个儿子的赎罪。
当学校师生都涌向她的家时,我没有去,我怎么可能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呢?我不知道她的遗体是怎么处理的,丧事是谁操办的,我只知道,事情并没有完,作为***家属,乐老师的丈夫何老师受到了牵连,被打成漏网右派,从此被批斗,被劳改,受尽折磨。他总是一声不吭的忍受这一切,我虽然没见过他几次,但我知道,他从此就像一个哑巴似的沉默。
后来,我也曾质问何兵,为什么要丧尽天良的告发自己的母亲?他说,加军,你的立场有问题,我们拥护党,保护毛主席怎么能是丧尽天良呢?何况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她,她是我妈妈,我自己来告发,就像自首一样,是可以算做立功的,这样既降低了她自己的罪名,也保护了我自己。我不告发,难道你就不会告发吗?得了吧,除非你不爱党不爱毛主席――你说你爱吗?――与其你去告发,何不我自己来?
他说得振振有辞,失去母亲的悲伤似乎根本没有浸染过他的心。他只记得革命,也许早把死去的母亲忘记。而我还曾在想像里,看到他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样子。我是多么天真可笑!
失忆的前世今生 第13章 爸爸忏悔录之四之五
爸爸忏悔录之四:
我跟何兵彼此仇恨。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我还知道,他欲致我于死地。只是没有机会。我防着它,就像防着缠绕在身边的一条毒蛇,一言一行都不敢放松警惕。
在我们上学的路上,有一座小木桥,我们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有一天,桥上出现了攻击毛主席的语句,是用白色粉笔书写的,这引起了红卫兵小将们的愤怒。此时,何兵已经是一个红卫兵组织的副手,而我,再不喜欢与人接触,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每天只是独来独往,于是他们把我抓了起来,说字是我写的。因为只有我的字能写得那么好。原来字写得好,也成了***罪行,我感觉世界是如此荒诞。我当然不承认,质问他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写的呢?谁看见了?
你说谁看见了?你的意思是确实是你写的,但没有人看见就不能算?
这真是狗屁逻辑,我愤怒的反驳,因为不是我写的,所以不可能有人看见。没有证据,就请不要血口喷人。
他们说,没有人能看见不代表不是我写的,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写的,那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写的吗?
我自己能证明,我问心无愧。
你能证明?哼,你曾经帮着***分子说话,说明你的心是有愧的,你是有愧于党,有愧于伟大毛主席的人。
这是无耻的何兵说出来的无耻的话,我气得浑身颤抖,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我只说,我没有写,如果血口喷人就可以,那我说是你写的,你因为你妈妈被批斗,心有不服,所以伺机报复。
我说出这句话就怔住了,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刚刚还说我为***说话的人,而所谓***不就是他母亲吗?他会因为母亲的死而心生仇恨吗?如果是,他则总算还没有丧尽天良,可他明明是没有良心的呀。可是我知道,此时我只能用这些话来保护我,虽然我那么爱乐老师,可此时我口中也只能把乐老师当成****而把何兵往***身上靠,这样才能打击他而保护我自己。
他果然跳了起来,说,你才对那***有感情,我虽然是她儿子,但我只忠于革命。当初,是我揭发的她,而你,明明知道她的罪行,却还为她掩饰,你才是***的亲属。
得了吧,除非你不是她亲生的,一切的掩饰有什么作用呢?
这件事的争执不了了之,虽然没把我打成****但也挨了一顿打。我愤怒了,不再独来独往,也开始革命了,拉起了一帮红卫兵小将,组织了“她在丛中笑”革命武装战斗队,开始了“革命”之路。
爸爸忏悔录之五:
他叫何存在。我们不是朋友,但是盟友,在官场,总是需要盟友的,因为阴差阳错,让我们结成同盟。毛主席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甚至说,可以与我结成亲家。我想,这虽是一个玩笑,但何方那孩子是个好孩子,阳光帅气,聪明善良,我极为喜欢,所以若果有缘,倒也不错。但我不喜欢何存在,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名字,但我几乎要忘记了。因为我不愿听到那个名字,听到那个名字,就会有种恶心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这个名字似乎就像撒旦一样,代表着邪恶,至于是什么邪恶,我也已经忘记了,既然是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吧,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好比你在前方看到一坨屎,你何必去盯着它看?你只要偏过眼去,屏住呼吸迈过去就好。没必要看,太恶心,更不要去踩到它,去想着它。
忘记吧,忘记一切吧,在这个世界生存,尤其是在这个官场生存,是需要懂得忘记的。有时候记忆是一种良知,但良知往往让你痛苦,何必呢?这并不是堕落,这只是一种生存的技术。
失忆的前世今生 第14章 谁是你的老婆
何方问我:你是谁?这句话就像远处山谷的回声,在我耳边又深又远的回响着。吵闹的病房忽然间变得非常的静默了。但我怀疑,到底是没有人说话呢,还是我在瞬间失聪了,除了你是谁这三个字,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所有的往事都纷纷往里面挤,既杂乱,又清晰。我看不到自己脸上愕然的表情,但知道就像有人画上去似的保持了好久,然后我哈哈笑了起来,有些疯狂,有些歇斯底里,直到笑得流出了眼泪。
曾真,这里是病房,病人们都要休息,你们别大声喧哗啊。李志劝我说。
他说不知道我是谁。哈哈,李志,你告诉他,我是谁?我说,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志皱了皱眉,走到病床前,问何方:何方,是怎么回事?
何方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这两个女人就吵来吵去的,吵得我的头都晕了。她们是谁啊?她们要骂架到外面去骂呀,为什么在我这里骂?还好像与我有什么关系似的。
你真不认识她们?李志又皱了皱眉。
何方摇了摇头。
那你认识我吗?
你是医生。
我姓什么?
何方瞪着他挂在白大褂衣襟上的胸牌看了一眼,说:李医生。
你不是装的吧?何方。你的伤不重啊,头虽然撞到了,但照了ct,没有事,一点小伤而已。怎么就失忆了呢?何方,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吧?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也不知道了?
嗯,刚刚你好像叫我何方。我叫何方吗?
问题似乎有些严重了。我急了起来。我已经忘了刚才的愤怒,忙走到他面前,焦急的问: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我是你的妻子啊,我是曾真,跟你生活了十年的妻子呢。
但他只是漠然的瞟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女人忽然挤上前来,几乎要把我挤倒,她抓住何方的手,说:何方,你别听她胡说,我才是你的妻子。我叫罗婉,你的妻子是罗婉。你不认识她,是因为她本来就是陌生人。你认识我吧?我才是你的妻子,跟你一起生活多年的妻子。
她说完,抓住何方的手摇了摇,似乎在打暗号似的,死死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神情既温柔又急切。
疯了。李志说。
乱套了。护士也说。她忽然唉哟一声,回血了。果然,药水瓶里的药水已经滴尽,透明的输液管里却已经有了一尺来长的鲜血。她慌忙拿了棉签取了针,何方的手背已经有些肿了。她回头看了李志一眼,似乎是怕他责备,但李志根本就没有理她,只是又咕哝了一句,疯了。
确实是疯了。妻子可不是随便说是就可以是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何方的妻子,哪里又会冒出一个妻子来呢?小三要上位,要逼宫,也不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抢吧?我知道她的胆量从何而来,她一开始是惶恐的,虽然无耻却还知道胆怯,但何方说不认识我了,他可能失忆了,她是不是就觉得有机可趁呢?
那天真是一个特别坏的日子。天气这么寒冷,外面的地上结着厚厚的霜,我在黎明的街道上一路跑来,滑倒了好几次,手撑在马路上,痛得想哭,冷得想哭。何方出车祸的消息就如一个炸雷,把我从梦中炸醒。他昏迷的时候,我焦急忧虑,我忧心忡忡,好不容易醒了,以为坏事已经过去,好运将来,但他竟然说不认识我,这是那天扔在我头顶的第二个炸雷,让我震惊,让我慌乱,让我担心。但没想到,接着就来了第三个炸雷,炸得我外焦里嫩。
我气急反笑,说,确实疯了,这是哪里来的疯女人?见过抢钱的,抢包的,可没见过光天化日之下抢老公的。你想男人想疯了吧?那街上男人多得是,你若想男人想疯了,去随便抓一个呀。看你样子,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谁不要脸还不知道呢。谁抢谁的老公也还不知道呢。
真无耻啊,老公不是一个饼干,不是一只碗,不是一只笔,你说是你的就成你的了吗?即使他失去了记忆,可他跟我生活的印迹:双方的家人亲戚、共同的朋友、一起住的房子、房中的一切,这些是无法消除的呢。她怎么能敢开这口呢?也许她只是一个疯子吧,是的,只有这样能解释她如此癫狂的行为,如此不可思议,如此乖张难解。除了疯子,还有什么能说得通?一个疯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安慰自己。
你问下他们,谁是何方的老婆吧。李志,你说是我还是她是何方的老婆?我平静了好些,冷冷的说。
李志说,当然是你,我可以证明。
你凭什么说是她?那女子大声问。你凭什么证明?你是一个医生,医生最重责任。你要懂得说话是要负责的,话不能乱说,就像药不可乱吃,针不可乱打一样。
我跟何方是同事,从他调到我们医院那天,我就听说曾真是他的妻子。
哦,听说而已。这就是你的证明?亏你还是医生,证明能用“听说”这样的字眼?你看病也靠的是听说吗?法官判案也靠听说吗?
一句话说得李志竟哑口无言,他张了两次口,才挤出了一句虚弱的话:他们住在一起。这个很多人可以证明。
住在一起就是夫妻?按你这么说有男女关系的就是夫妻了?那你去*****也成你老婆了?
我不***李志嘟哝说。
她根本不理会他,乘胜追击:住在一起的也可能是情人。也许她是他的情人,但却肯定不是夫妻。而我也跟他住在一起,这个也有很多人可以证明。我甚至可以带你们去我的家看看,那里面有他穿过的衣服,看过的书,写过的笔记本,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证明他跟我住在一起,是我的老公。
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的伶牙俐齿,胡说乱扯,硬把歪理说成正道。我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原来她果然是何方的情人,原来他们早住在一起了,难怪天天说加班,天天说出差,我就疑惑了,哪有那么多事情呢?亏我还那么傻,不但不疑心,还体谅他,担心他的身体。她还说有人能够证明,那么简直是公开的秘密了。也许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吧,秘密只是对于我一个的。
我说,好呀,不打自招了!怒火中烧之下,再也忍不住,甩手就给了何方一个耳光,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被打得头一歪,但却仍是坐着不动,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又好像他不只是忘记了一切,连人也变得痴呆了似的。
喂,你凭什么打人?干嘛打我老公?那臭女人说。真是无耻啊。我扑上去就抓她的头发,叫道,你这个臭女人,不要脸的东西!跟她撕打起来。我记事以来,从没如此失态过。我真是羞愧,跟那样的人撕打,真是脏了我的手。李志拉住了我们,但我们仍怒目相对,像两只斗红眼的公鸡。
李志,你告诉她,我是何方的老婆。你是我们的朋友,又跟何方是同事,你最清楚的。我说。
失忆的前世今生 第15章 妹妹
谁说也没用,他刚才还说是我表哥呢。如果他是我表哥,他又怎么会帮你这个外人呢?
李志刚要说什么,被她一句话便堵住了嘴,他呐呐了良久,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只是一个医生,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一团乱麻似的,唱的是哪一出。
什么一团乱麻,你跟何方同事多年,在我家吃我亲手做的饭也不知有多少了,你亲眼看到我们住在一起,看到我们同进同出,你能说我不是他老婆吗?我对李志的不仗义很不满。说话便有些不客气起来,你可是一个公道的人,你应该给我主持公道。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确的说出来,让那个疯女人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他吃过你做的饭你就是何方老婆了?这是什么逻辑?那女人却嗤之以鼻,她说,你还叫我疯女人,我看你才疯了。他又不是民政局办结婚证的工作人员,也不是派出所的户籍警察,既不是单位领导,也不是居委会大妈,他凭什么能证明你们就是夫妻?住在一起不代表是夫妻,不住在一起也并不代表不是夫妻。以前是夫妻不代表现在是夫妻,以前不是夫妻也不代表现在不是。现在社会变化那么快,离婚只要几分钟,结婚只要几分钟。他一个外人,即使是朋友,又能证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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