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柳锁寒烟
然而这样的愿望也不容易实现。绣瑜小时候也看过tvb宫斗大戏《金枝欲孽》。原主以宫女之身成为妃嫔,不得宠就会被人踩死,得宠就会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还好暂时有皇后这面大旗罩着,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谋划。
不多时,竹月提着个红漆盒子进来了,她伺候绣瑜也有大半个月了,直接按她平日里的习惯,在炕上摆了一张黑漆小几,把盒子里的三菜一汤摆在几上。分别是水晶鸭子、红烧鹌鹑和肉炒青菜,汤是当归老鸭汤,油星子撇得干干净净的。另有一小碗碧粳米饭、一碟子奶饽饽和两样酱菜。
绣瑜不由大感意外。去了一趟坤宁宫,这待遇直接从“小米加步i枪”上升到“飞机带坦克”啊!早知道前几日竹月在延禧宫小厨房拎回来的饭菜可不是这个样子,两菜一汤一碗饭,旁的一概没有。荤菜少得可怜,素菜全靠水煮,更可气的是还凉了一半。要知道宫里炒菜多是用猪油,稍微一凉,菜上就能瞧见白花花的油块。
她刚承宠就抱病,难怪小厨房怠慢。送饭的小太监曾经隐晦地暗示过她要打赏小厨房几个“跑腿钱”,这腿脚麻利了,膳食才能热热呼呼地送到桌上不是?
对此绣瑜唯有苦笑,她不是没银子。乌雅家虽然衰落,但是她姑姑嫁的尚家却正是兴旺的时候。乌雅氏的公公满贵在内务府管着宫里香、烛、碳火的采买,这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绣瑜封了答应第二天,他就差个小太监,包了五十两散碎银子,趁清晨倒夜香的时候,偷偷塞给了春喜。
别小看这区区五十两银子,一个常在一年的俸禄也才这么点。可这宫里谁不知道她的来历呀。打赏旁的人也就罢了,可长春宫是荣嫔的地盘,小厨房更是心腹重地。她这边银子赏出去,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荣嫔准知道。到时候她怎么解释这银子的来源?
故而绣瑜咬着牙忍了十几天,愣是拿着钱不敢花。怎么今儿厨房的人自己良心发现了?绣瑜来不及细想,就见春喜匆匆忙忙地进来:“小主,坤宁宫的王公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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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瑜就在案前站了,专心运笔。康熙又拿起那本台历细看,他发现那些代表一天的小格子里,有的还画了简笔画:腊八那天画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二十五那天宫里有戏班子表演,所以画着一张面具。
这个乌雅绣瑜,虽说是个聪明伶俐的, 但又总有些孩子似的傻气。
康熙又往下看去,想知道她在年三十那天要画点什么, 却见那最后一个格子里,画着一个圆脸的胖娃娃, 活灵活现的,头上还画着几条线充作头发。
胤禛满月礼第二天就被抱到佟贵妃宫里养了, 孩子太小冬日里不宜出门, 绣瑜想要再见他,只能等到除夕家宴的时候了。
宫里其他的妃子头一次离了孩子,总要失魂落魄好几个月,因此伤心流泪, 落下毛病的也不少。她是个想得开的。在这紫禁城里, 想得开, 就是最大的福气。
“好了。”绣瑜已经搁下了笔, 退后一步,做出一个请君观赏的动作。练毛笔字是经年累月的功夫,她那笔字就算要夸“横平竖直”都是勉强得很。康熙沉吟片刻,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早点延请名师,让胤禛四岁,不,三岁就开蒙练字。
康熙十七年年末,宫里目前最大的新闻是,德贵人生了十一阿哥之后火速复出,又重得皇上宠爱。如今才刚腊月二十,她跟宜嫔两个人一人侍寝八天,几乎将其他人挤得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了。
那天回去以后,佟贵妃不是没怀疑过绣瑜故意搪塞拖延。可是她态度陈恳谦卑,佟贵妃一时也拿不到什么把柄,总不能直接说我看不上你儿子不想过继吧?
更何况年节下事物繁琐,佟贵妃又是第一次以后宫第一人的身份出现在宗亲群臣面前,更是谨慎细心了数倍。一个不留神,乌雅氏已经在皇上身边有了一席之地。
在别人眼里乌雅氏是她的人,佟贵妃虽然谈不上乐意,但是也犯不着去为难她。尤其是听说翊坤宫的宫女最近经常手滑,摔碎了不少宜嫔心爱的瓷器之后,更是觉得无比痛快。
上个月,宜嫔一个人承宠十八天,可谓占尽了风头,连她这个贵妃也不及人家的零头。如今乌雅氏能分了郭络罗氏的宠爱,佟贵妃当然乐见其成,破天荒地叫了绣瑜来承乾宫品茶,还赏了她一件法兰西进贡的多啰昵狐皮小袄。
落在外人眼里,更坐实了她们是一党的传言,连宜嫔也暂时不敢找绣瑜的麻烦了。
绣瑜带着春喜在数她匣子里的钱,上面一层五十两散碎银子,底下一层十两一锭的官银四十锭,就是她的手里的全部“流动资金”了。
“不是吧?这么少?”绣瑜不禁哀叹,刚穿越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说,至少这辈子不会缺钱花了。现在想来真是too young too naive。她现在是不缺首饰衣服了,过年随时脑袋上都顶着十几两重的黄金,衣服更是鹿皮狐皮猞猁皮应有尽有。可这些都是“不动产”啊!
去年她还是个刚承宠的小答应,人微言轻,想送礼都没地方送去。但是今年可不成了。上面至少有贵妃、荣嫔二位要孝敬,中间有张贵人等跟她平起平坐的妃嫔要走动,下面又新添了许多伺候的宫女太监要赏赐。
还好春喜给她出了个主意,用了个“田忌赛马”的法子糊弄过去了:“这五百两银子单置备贵主和荣主子处的礼还是够的,然后再把娘娘们回赏的那些东西打散了,二一添作五送给几位贵人。底下答应们再来就拿贵人们的礼物顶上。”
送个礼还得拆了东墙补西墙,绣瑜心里羞耻感爆棚:“能行吗?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咱们把那些有各宫标记的东西挑出来就是了,其他小主那里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绣瑜只得应了,坐在炕上叹气,突然拿了个锦盒,把自己妆匣里那些不常戴的金银钗环,捡那不甚精巧、但分量重的装了二三十来样,递给春喜:“宫女太监们辛苦了一整年,就盼着过年的时候得点赏赐。咱们虽然手头紧,也不能白委屈了底下的人。你帮我分给他们,每个人多拿几件都无妨,只是千万小心,别落了厚薄。再拿些银子给小厨房,寒冬腊月的,给大家贴补点油水。”
绣瑜的那些首饰少说也是银镀金的,又分量十足,比得个几两银子的赏更体面还实惠,那些粗使宫女们一个个喜滋滋地在廊下给绣瑜磕头,口里连连说着吉祥话儿。
从腊月十七开始,宫里的爆竹声就开始响起来了,噼里啪啦的五光十色的应有尽有,要一直燃放到年后。
腊月二十三,内命妇外命妇在坤宁宫殿前恭敬地站做两列,佟贵妃在宫女的帮助下把刚宰杀的八头生猪放入祭神的大锅里,白水煮熟,先祭祀神灵,然后再由在场众人分食。这叫“祚肉”,是赐福的。剩下的则送往前朝,单赐给皇帝的亲信重臣,代表“皇帝看好你哟,亲~”,据说是种莫大的荣耀。
然而绣瑜没有感受到任何光荣或是神灵的眷顾,只感受到了清代黑暗料理带来的恐怖舌尖触觉——没油!没盐!没熟!凉了!还必须吃完!绣瑜心里流着宽面条泪,站在寒风中,默默把那拳头大小的硬邦邦冷冰冰的肉团塞进了胃里。
宫里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在御花园后边的淑芳斋里摆开阵势,连唱半个月的大戏。御用戏班展示出了这个时代的顶级大制作水准!听戏的小楼一共三层,戏台的地板和天花都设有机关,可以开合;楼下有水池可以加强声音效果。表演的时候神从天降,鬼从地出,加上服装道具全是真金白银打造,效果甚至远超过绝大部分现代舞台剧。
满宫女人都给迷住了。托福于戏曲艺术的感染力,无论是惠嫔荣嫔这样的老冤家,还是贵妃宜嫔这样的新对头,都能安静地坐在一个屋子里了。
终于到了除夕这日,今年绣瑜的位置明显前移,她坐到了敬嫔的下首,对面是怀胎七个多月的郭络罗贵人。开席初,今年五岁的太子穿着杏黄色的吉服,头一个迈进了正殿的门槛。身后跟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五阿哥胤褆,再后头是奶母抱着三岁的小胤祉。最后承乾宫的谢嬷嬷抱着个红缎子包袱,低眉顺眼跟着后头。
太子口齿伶俐地说着吉祥话儿,胤褆虎头虎脑的模样,胤祉奶声奶气的童音,把太皇太后逗得哈哈大笑。绣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从谢嬷嬷进门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就牢牢地黏在了那个包袱上,心中忐忑万分,一个月不见,不知儿子长大些了没,会不会不认得她了。
太皇太后终于瞧够了几个大孙子,把目光转移到这个头一回见的小人儿身上。她把胤禛抱起来掂了掂,笑着夸赞:“真沉,小十一养得白白胖胖的,贵妃费心了。”
佟贵妃当然谦虚地推辞。皇子们又一齐给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行礼。太皇太后扫过底下众人,虽然惠嫔荣嫔极力隐藏,还是可以从她们眼里看出渴望来。
太皇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想到那些莫名其妙没了的曾孙儿们,想到康熙几度在她面前露出欲言犹止的表情,想到她早逝的儿女们......这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喜庆日子好像也失了几分颜色。
她甚至想到,如果福临能在她膝下长大,哪怕只养到五岁,他们母子二人,兴许就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走到至死不愿相见这一步了。
她都七十岁了,还怕什么呢?如果祖宗要怪罪,就怪罪她这个老婆子吧,总好过让玄烨为难。太皇太后想到这里,突然抬了抬手。众妃都安静下来,等候她的训诫。
“哀家这些天,总是梦到太宗皇帝。太宗仁慈,当年有猎人用渔网捕捉到一只尚在哺乳的银狼,意欲杀之取皮,几只小狼尾随了几十里。太宗见了心有不忍,用五张鹿皮换了那母狼,放归山林。后来崇德七年,太宗领兵与明军激战于松山城下,明朝贼子突施冷箭,直对太宗胸口而来。凶险万分之际,半空中却见一道白影掠过,一口将那箭支衔住,尾巴一甩就没了踪影。正是那银狼报恩。此战太宗大破明军,活捉其主帅洪承畴。”
众妃都齐声唱道:“太宗仁德,臣妾铭记于心。”却不知太皇太后为何突然讲这么一个故事。
“所以规矩之外还有人情,野狼尚有母子天性,何况是人?祖宗规矩自当遵守,长子要顶门立户不能娇养,老儿子和公主们就大可不必。如今哀家就做一回主,嫔位以上的宫妃有诞育两位阿哥的,可以向皇上请旨亲自抚养次子,直至阿哥年满五岁,格格年满十二为止。”
亲自抚养?
这话仿佛晴空里一个响雷炸开,众人心里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小主,怎么了?”春喜忙过来瞧她:“您脸色好差,奴婢去请太医。”
绣瑜觉着胃里冷冰冰的隐隐作痛,还是摇头:“过两天吧。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去小厨房要一碗鱼片粥我吃了就是。”
不多时竹月端了粥进来,并用银葵花盒装了四样佐粥的小菜。绣瑜说:“你们也吃点吧,非常时期就别拘礼了。”春喜和竹月就告个罪,在脚踏上坐了,主仆三人一起用膳。
小厨房备的几道菜都是按绣瑜的口味来的,尤其是那道火腿熏猪肚,一向是她点餐必备的。可今天她夹了几片拌在粥里,才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吐了出来:“别吃了,这猪肚没弄干净,全是味儿。”
春喜跟竹月面面相觑,这道菜她们也是跟着绣瑜吃惯了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那奴婢撤下去叫他们重做。”
“算了。我喝点粥就是。”许是心里烦躁的缘故,绣瑜吃什么都觉得味道怪怪的,只夹了几片酸笋吃着还清爽。春喜怕她噎着了,正要去端茶,却听得外面长街上云板连叩四声,正是报丧的点数!屋内主仆三人俱惊。门外有人回道:“皇后娘娘薨了。”
绣瑜只觉得胸口烦闷,一股子燥热顺着喉咙往上涌,她突然俯下身,“哇”地一下把刚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小主!”
“没事,”绣瑜扶着春喜的手坐起来:“帮我更衣,我要去送送皇后娘娘。”钮钴禄氏对她,终归是有恩的。她这一去,佟贵妃只怕要掌权了,绣瑜估计再难过以前读书写字撸猫的清闲生活了。
大行皇后的灵柩在坤宁宫停灵三日,诸嫔妃公主、宗亲福晋皆入宫哭灵,至未末方回。
绣瑜在灵前跪了一天,只觉得膝盖僵硬,腰酸腿软。春喜扶着她出来,却正好撞上郭络罗常在一行人。郭络罗常在靠在宫女身上站得稳稳的,讥笑道:“哟,这不是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的乌雅常在吗?怎么才跪了一天就不耐烦了?”
她身后几个低等宫嫔都垂头暗笑,通贵人那拉氏更是明嘲道:“听说宫女子进宫,都是从这跪拜礼开始练起的时候,乌雅常在该比咱们强才是,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呢?”
一群跳梁小丑,绣瑜无心在皇后灵前跟她们争执,不软不硬地回了几句话就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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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月拿个托盘捧了一刀澄阳纸回来:“小主, 奴才去内务府领了纸来。”
绣瑜正秉气凝神立在花梨雕海棠大案前, 提笔在纸上落下第一个字。“嘘!”春喜赶紧过去提醒竹月:“小点声, 搁书柜底下的抽屉里。咦?怎么才这么点纸, 不是叫你领三刀吗?”
不等竹月回答, 就听那边绣瑜失望地长叹一声, 搁下了笔。认字她有现代的基础,学起来倒快。可这写毛笔字, 纯靠自学, 真的太难了。绣瑜顺手端了旁边的甜白瓷盖碗:“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回小主,内务府的人说近来后宫的小主们写字的多了,十月里太后的圣寿又调用了一千刀澄阳纸印佛经祈福。所以现在只好紧着点用。”
绣瑜笑道:“纸不够使, 还是因我而起的, 罢了, 少点就少点吧。”三人都笑起来, 竹月眉飞色舞地说:“小主,你猜奴婢今天在内务府遇到了谁?居然是郭络罗常在身边的吉祥,她说是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脂粉,可奴婢瞧得真真的, 她手上的托盘里分明放着两方墨锭!郭络罗常在骂您狐媚子邀宠,结果她自己也跟着学呢!叫我撞见, 可活打了她的嘴巴了。”
这宫里的事情, 没有瞒得了人的。那天在皇后宫里康熙夸了她爱学习之后, 去领文房四宝的低等宫妃突然多了起来,倒叫内务府手忙脚乱。更多的人则是关起门来,在被窝里咬着手绢骂她狐媚邀宠,不自量力什么的。
以前郭络罗常在跟绣瑜一向是平分春1色,可两个月过去,康熙对她的新鲜劲过了,何况翊坤宫里还有她的亲姐姐——明艳动人、口齿伶俐的宜嫔。郭络罗常在侍寝的日子,就从最多的时候每个月五六天,降到现在11月都过了两旬,还没进过乾清宫的大门。绣瑜却因为读书得宠于皇上,她当然气不过。论学问,她虽不拔尖,总比绣瑜这个两个月前还大字不识的宫女好吧?
所以昨天早上请请安回来的路上,她就特意跟翊坤宫的易贵人一起走在绣瑜旁边大声说着一个笑话:“……所以说,这呀,就叫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你说是不是呀,乌雅妹妹。”周围的宫嫔们都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煽风点火,巴不得绣瑜就在坤宁宫门口跟她吵起来。
这种不痛不痒的讽刺,一来不会妨碍康熙对她的宠爱,二来不会影响贵妃六嫔对她的态度,绣瑜只当清风过耳。她还记得她那个爱看宫斗小说的室友沈悦曾经总结了一句精辟的话:“反派死于逞口舌之快。”
结果郭络罗常在讽刺归讽刺,人家也没闲着,没多久就听说她邀皇上一起评诗。就连惠嫔安嫔等人炕桌上的花样子、鞋样子旁边都多了几本花间词。
绣瑜无心出这个风头,却不经意间引领了紫禁城的潮流,为建设文明和谐的大清做出了积极贡献。许是她的贡献感动了萨满神,晚膳的时候她才刚夹了一筷子茄鲞鸡丝面,就听见廊下新来的太监小桂子和竹月兴冲冲地在说着什么。春喜掀了帘子出去呵斥他们:“没规矩的……哎呀,这不是?”
绣瑜也被勾起好奇心,搁了筷子出去一看,小桂子怀里抱着的不正是那晚她在前殿廊下捡到的那只黑白花猫么?
“小主,你快来看。”
“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惠嫔娘娘宫里的,送回去了吗?”
竹月说:“猫狗房的小太监说,原是他们认错了,钟粹宫里那只还好好的待着呢。这只他们养了一个月也没人认领,今儿我去给小主挑猫,就抱回来了。”
绣瑜捏着猫爪子上的肉垫,笑得一脸满足:“感情咱们还多此一举了,害我白白伤心一场。”
春喜说:“失而复得,小主给它起个名字吧。”
猫该起个什么名字呢?绣瑜回忆起她朋友们家的猫,有只黑白花的叫“如花”,不行,在古代这个名字太像某不正当行业从业者了。有只总是一脸严肃的叫“狮子王”,可惜这里没有一部同名迪士尼动画片,get不到这名字的萌点。有只高冷得一逼的叫“万岁”,额……算了吧,她还想多活两年。
绣瑜摸着猫后颈软软的皮,看着猫咪身上一半黑一半白的毛,突然生出一点恶趣味:“就叫你奥利奥了。”
“奥利奥?”底下三张懵逼脸,绣瑜心满意足地进屋吃饭了:“给奥利奥洗个澡,小心点别着凉了。”
吃完饭,绣瑜就张罗着要亲手给奥利奥缝个猫窝。以前闺蜜们都是淘宝买的,现在她继承了原身的手艺,可以自己动手给主子做窝,多么有成就感啊。
正逢年下要做衣服,内务府送了大量的布匹绸缎皮毛来,绣瑜让竹月取了来,摆了一桌子,她带着三人在一旁挑挑捡捡。竹月和小桂子才十五岁,正是好玩的年纪,一听要给猫做窝,就跟摆家家酒似的商量了起来,一个说松江布结实耐磨,一个说春绸鲜亮好看。一个要垫棉花,一个要垫羊皮。
绣瑜笑眯眯地坐在一边吃着御膳房做的龙须酥,全当饭后节目。春喜哭笑不得地呵斥:“越说越离谱了!还要用妆花做猫的衣裳,一共才两匹妆缎,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小主做了两件还没上身呢,倒先给猫穿了!”
屋里碳火烧得暖融融的,铺着米色大红万字不断头花样的地毯,绣瑜一身家常的杏色红梅旗装,头上的玳瑁杏花花钿垂下一排珊瑚流苏,正笑呵呵地看小桂子耍宝。衣领上镶着的雪白的风毛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宜笑宜嗔。
康熙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他们主仆四个其乐融融,他不让梁九功通报,直接大步走到绣瑜身后:“在做什么呢?这样高兴。”
“皇上万安。”屋里众人忙打千的打千,行礼的行礼。
“免了,你们都下去。”康熙挥退了众人,盘腿在炕上坐了,从梁九功手里接过一叠蓝布包着的书:“朕许给你的东西。真是个糊涂的,朕事多混忘了,你也忘了?”
绣瑜笑着捧上茶盅:“马上就是年下,万岁爷前朝事多,奴婢哪好意思拿这点小事去打扰您。”
“看看吧。”
绣瑜解开外面包着的布,露出几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那纸张粗糙得很,穿纸的线也不过是寻常的麻线而已。连官制书都没有这么粗糙的,更别提要供皇上御览的宫制书了,这肯定是外面买来的。再一看标题,绣瑜不由愣了一下:“资治通鉴?”
“万岁爷又哄奴婢,奴婢的弟弟也是请了先生来开蒙认字的。这《资治通鉴》不就是治国理政的书吗?也值得您这样神,等等,这……”绣瑜刚才一边说,一边翻开了第一页,这明显是章回体小说的目录,头两个章节标题叫“蒋兴哥重会珍珠衫”、“陈御史巧勘金钗钿”。
这特么要是《资治通鉴》的内容,司马光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绣瑜觉得这标题眼熟得很,目光往左滑了十几行,看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她终于恍然大悟,啪地一下合上了书:“皇上!您……”
康熙抚膝大笑:“还说自己知道《资治通鉴》,跟小耗子似的琢磨了这么久,才看出不对劲来。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当然知道。绣瑜在心里翻白眼,此乃是明代的三本奇书,与凌蒙初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合称三言二拍。这五部白话短篇小说集,好比明代的《知音》、《故事会》,堪称娱乐杂志、网络连载小说的祖师爷啊!然而就像现代的妈妈也不会让未成年的女儿看《知音》,在清朝,这些书就是妥妥的小黄文呐!
“谅你也不知道。这三本分别是《喻世明言》、《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都是用白话写的民间故事,依朕看,正适合你读。”
绣瑜有些泄气地把书放了回去:“皇上,这不是奴婢该看的书。要是被太皇太后知道,奴婢就得去慎刑司领罪了!”
康熙并不在意:“你只说宫规不许,却没说自己不喜。既然喜欢,你只当这是闺房之乐。夫妻敦伦本是天道,把此事传出去的人才是该进慎刑司了。”
这就是摆明要为她撑腰了。绣瑜顿时心动,宫里的生活当真是无聊透顶。有春喜他们三个伺候着,绣瑜连杯水都不用自己倒,纵然有瓜吃有猫撸,还是想看小说啊。
“回小主,内务府的人说近来后宫的小主们写字的多了,十月里太后的圣寿又调用了一千刀澄阳纸印佛经祈福。所以现在只好紧着点用。”
绣瑜笑道:“纸不够使,还是因我而起的,罢了,少点就少点吧。”三人都笑起来,竹月眉飞色舞地说:“小主,你猜奴婢今天在内务府遇到了谁?居然是郭络罗常在身边的吉祥,她说是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脂粉,可奴婢瞧得真真的,她手上的托盘里分明放着两方墨锭!郭络罗常在骂您狐媚子邀宠,结果她自己也跟着学呢!叫我撞见,可活打了她的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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